客車到達南遙,已是晚上七點多,我與龍彥飛告別后,遠遠看見凌雅在人群中朝我招手。她像一只快樂的鳥兒朝我飛奔過來。
姝,終于等到你了,好久不見,你瘦了一圈。
嗨,阿雅,你是不知道啊,為了這個工作,我可是拼盡全力,熬更苦讀,廢寢忘食,幸好上岸了,以后又能與你長相廝守了。
說完,我倆哈哈大笑起來,沒心沒肺的樣子,幼稚得像極了兒童。曾經我們就是這樣一路笑過來的,不管開心不開心,似乎笑能忘卻煩惱,化解憂傷,治愈所有不快。笑是一味良藥,且百試不爽。
阿雅接過我的行李箱,一副豪情壯志的拍著胸脯說,放心,以后姐會罩著你,不會讓你大老遠跑來這受委屈的。
那就多謝姐咯,以后多有麻煩,還請見諒。我說得很認真。阿雅瞅瞅我說,你我親如姐妹,別跟我說見外話。
我們拐進一條狹長幽深的小巷,走進一家私人民房。那是一棟三層小樓,生態化建筑,青磚作墻,木條作楞,木門,木窗,門窗漆成淡雅的黃色,與磚瓦搭配協調,看著甚是雅致。偌大的院子中央,一棵大榕樹,樹干粗壯,有兩人合抱那么粗,枝葉繁茂,估計有數百年歷史。樹下有一個小小的池塘,池中荷花已凋零,幾片荷葉零星漂浮于水面。
房東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阿媽,姓白,人們都叫她白姨。白姨見我們到來,微笑著領我們上二樓。
這是我托阿雅為我找的房子,要求環境幽靜,有花有水有樹最好,還是姐妹懂我。這是一個套間,有臥室,客廳,廚房,衛生間。一張木床,一張書桌,一張單人沙發,雖然簡陋些,生活用品我以后慢慢添置。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我看后很滿意,于是交付房租,簽了租房合同。
白姨是個熱心腸,她聽說我還沒吃晚飯,連忙下樓給我炒了碗飯,配一碗紅豆酸湯,簡便且合我胃口。白姨說,喜歡吃她以后經常給我做,她就一人生活,房屋空著怪可惜的,租房也就圖有個說話的伴。
晚上,阿雅回去后,我收拾妥當,便給家人打電話,報平安。我沒告訴他們今天發生的一切,只說我已經找好住宿,環境優雅,房東待人友好,我喜歡這里。
老媽又開始發牢騷了,她一直都不贊同我來這么偏遠的地方,以后回家還得左一趟右一趟的轉車,奔波,辛苦。她們想見我也難。
老媽說,我這是養了只白眼狼啊,辛辛苦苦養大后,跑去離我那么遠的地方,有沒有良心啊你,死丫頭。她一邊說著,一邊用紙巾擦眼淚。
不是還有我老姐嗎?想我就打視頻啊,我是出來工作,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極力安慰她。
我老媽,做珠寶生意起家的,平時總喜歡研究珠寶的質地、色澤。我姐從小叛逆,頗有主見,因為是學霸,我媽就一直寵著她,順著她。我媽期望她將來從政,她也不負眾望,研究生畢業后,順利考進機關單位。我跟我姐性格截然相反,從小什么都聽從爸媽安排,不敢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長大后才開始叛逆。我老爸是農業大學生物學教授,喜歡撥弄花花草草,我們家花園里被他布置成一個真正的花園。受我老爸影響,我從小也喜歡花花草草,一直向往那種鮮花遍野的地方。所以,到南遙,似乎是偶然,也是必然。
我老媽從小就喜歡拿我跟我姐做比較,都是一個娘胎里生出來的,差別咋那么大呢?一個學什么都會,一個學什么都廢。正是得益于我老媽這些數落,我從小就自卑,我姐走到哪里,都是焦點。我走到哪里,都是個陪襯。所以我千方百計遠離她,擇校,就業,都不在她的管控范圍。
孩子長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就像一只鳥兒,該有一片屬于她自己的天空,飛得高飛得遠是她自己的本事,你難道想困住她一輩子。老爸在旁邊神補刀。
老爸是最開明的,他總是尊重我的每一個想法,包括我自己的未來。他說未來掌控在自己手中,別人的意見只供參考。畢竟,路是自己走的,生活是自己過的,是苦是甜,只有自己體會得到。
我爸的那一大堆開明的哲學觀,潛移默化中深深影響著我。
在那邊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訴媽媽,實在吃不了苦,就辭職回來,我們養你。老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著最倔強的話,有時卻會做最暖心的事。
是了是了,媽,您老就放一百個寬心,您女兒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強,可以扛下所有的苦,我也不會那么容易妥協的,是不是?我故作輕松的安慰老媽,此時的我,心里五味雜陳。
閨女啊,城市是個大染缸,亂花漸欲迷人眼啊!你從小便不喜歡與人爭搶,也許鄉村會更適合你,倘若鄉村是個大泥坑,我也希望你能如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啊!
果然,知女莫若父。老爸這一番話,讓我甚是感動,兩行清淚已不由自主奪眶而出。
會的,老爸,我記住了,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做好我自己。
掛斷電話后,我躺在床上,雖然很累很困,卻怎么也睡不著。不顧家人反對,千里迢迢來到這個地方,開啟我的人生旅途,一切會如想象中那般順利嗎?從地圖東端到南端,不只是轉了個彎,生活也會面臨各種挑戰,語言,服飾,風俗習慣,生活方式都會發生諸多變化,我是否能順利步入正軌,融入并喜歡這種變化呢?
唉,人生路漫漫,且行且從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