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就是七公主。之之,叫師父。”三人輕裝簡行腳程倒也快,不過月余便到了凌云峰。
宋之之只抬眸瞧了一眼,并沒有要叫師父的意思,“我住哪兒?”
“你是何人?”
“我自然是大醴朝的七公主。”
“那此處山遠廟小擔不了七公主大駕。”
“你,你竟敢違逆本公主,我要告訴皇阿瑪去!皇阿瑪定饒不了你!”
“那七公主請回吧。”陸其深說著便轉身欲往回走,卻被胡敘一把拉住。
“師兄別生氣嘛,之之年紀小不懂規矩,這一路上旅途勞頓的,先讓她歇下,這規矩,日后可以慢慢再教嘛。”
只見陸其深上下打量了一眼胡敘,“她不懂規矩,你也不懂?那你也走。”說著便甩了下袖子,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哎哎哎,之之,你就叫一聲吧。”
“舅舅!”
“好之之,沒必要跟這鐵木頭硬碰硬,不然,舅舅只好帶你回宮了。”
“師父。”宋之之只好甕聲甕氣地叫了一聲。
“聽不見。”
“師父。”
“聽不見。”
“師父!”
“記住了,今天就是我教你的第一樣,規矩。當然,日后有的是再學的時候。江清,帶她去云深閣。”
“公主,往這邊請。”旁邊的弟子見狀,趕忙引著宋之之往她的寢殿走去。
胡敘則跟上陸其深進了書房,“師兄,你跟個小孩較什么勁。”見陸其深又覷了自己一眼,“誒呀我不說了,不說就是了,就你這臭脾氣,以后誰能忍的了你。”
“若是有這么多閑心和閑言碎語,你就下山,免得吵了我這凌云峰。”
“師兄,沖我撒什么氣啊,違拗你的是之之,又不是我,你有能耐你說她去啊,可不帶誰好說話就欺負誰的。”陸其深跟吃了火藥似的,不論胡敘說什么都無一例外都炸在了自己身上。
“放心,她在我這里,有的是機會。至于你嘛,好好練你的功吧,研究你的醫術去。”
“師兄,你可下手輕些,之之可是皇上最寶貝的公主,長這么大皇上都沒舍得動過她一個手指頭。再有就是之之胎里未足月,內里虧虛,時常大病小病不斷,送來你這也是希望你能指點一二,強健一下體魄。”
胡敘說得起勁,陸其深不說話,端上一杯茶水,“說累了沒?渴了就喝點水,這么不放心你怎么不自己教。”
胡敘訕訕地低聲說道:“這丫頭被皇上寵得無法無天,我可不敢說些什么。況且,我哪有師兄學得好呀。”
“這個倒是,你的技藝確是稀松了些。”
胡敘閉上嘴,不再說話,敢怒卻不敢言。
“行了,我這也不留你了,沒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飯都不留人吃一口?”
“你差這一口飯?那你留下吃了晚飯再走。”
“算了,也不是留人的樣子。那師兄,之之就交給你了啊,教孩子得慢慢來,下手可輕些。”
“你要再啰嗦,你就帶回去。”
“好了好了,師兄,那我走了,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待胡敘走后,入了夜,陸其深叫了江清來,“那小孩,今晚怎么樣?”
“回稟師父,公主進了云深閣倒是沒什么反應,她身邊的丫頭手腳利索,沒一會兒就安頓下來也沒出云深閣。”
“晚飯可吃了?”
“沒有。”江清見陸其深不置可否,“師父可要去看一看?”
陸其深擺了擺手示意江清退下。自己則一個人繞到了云深閣。
連日來車馬勞頓,宋之之只覺得疲累,晚飯也不曾吃便睡下了。陸其深來時,房里只留了幽幽的一盞燭火,映得宋之之的臉有些紅紅的。
“師,嗯……”珍珠見陸其深來了,欲要行禮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不用多禮,跟著叫師父就行,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珍珠,是公主的陪侍。”倒也奇怪,此時的陸其深倒是和藹,也不計較什么規矩,可是白日里還一遍遍的為難公主,真是琢磨不透。
“你先退下,去吃些吧,年紀輕輕別坐下病了。公主這邊一時半會兒用不著人。另外,明日起,你搬到邊上的荷香榭住著,凌云峰不缺這一間兩間房子,不必擠在一起。”
“是師父,多謝師父關心。”
待珍珠走后,陸其深撫上宋之之的手腕,把了把脈象,胡敘說得沒錯,胎里不足,內里受損,怕不是個有福的,看來這兩年胡敘也是用盡了溫補之法,只是收效甚微。
第二日,待宋之之睡醒之時,眾弟子已經練完一輪晨課。
“第一日便遲到,江清,該當如何?”當宋之之出現的時候弟子們分列兩側,陸其深立于中間不見喜怒,只是緩緩轉向身側的男子說道。
“當責掌心五藤。”
宋之之驚著望向說話的男子,自己長這么大,不論犯什么錯,皇阿瑪都沒舍得大聲說過自己一句,如今光是遲到就要打手心?“你昨日又沒有說,不是我的錯憑什么打我!”
“言語不尊,再加五下,借口推脫,再加五下。”
陸其深話音剛落,身側兩旁就出來兩個男子桎梏住自己。宋之之扭轉身子想要掙脫,“不要,師父我錯了。”
“公主有錯是奴婢照管不嚴,珍珠愿替公主挨罰。”珍珠知道,皇上安排自己陪公主來這凌云峰為的就是能照料公主,替公主擋災,這是她的使命。
“這里沒有公主,宋之之是宋之之,你是你,她有錯罰她,你有錯罰你,今日你也遲到,也當罰五藤。”
江清在一旁遞上藤條,拇指粗細,黝黑發亮,陸其深接過藤條一步步走來,看得宋之之汗毛豎立。
“師父,我錯了,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伸手。”
“不要……”
“那就再加五下。”
“師父……”
“伸手。”
宋之之閉上眼,似是豁出去一般,攤開掌心伸了出去,只聽見藤條在空中抽出一道風聲,啪的一聲,“啊——”宋之之瞬間跪倒在地,身子蜷縮在一起,牢牢捂著手心,此時此刻,她只覺得掌心像是被割裂一般,又疼又燙又辣,“不要,疼,好疼。”只一下,宋之之便帶上了哽咽的聲音,委屈,疼痛一齊涌上心頭,“我要回宮,我要皇阿瑪,我要回宮!”
“元柏,元松。”陸其深向宋之之身側兩人示意,兩人壓制住宋之之,令她難以掙脫分毫。
一連四下,重重落在了宋之之的掌心,疼得她哭得梨花帶雨,直喘不上氣來。“這是遲到的五下,你可記住了?”
宋之之趕忙點頭,不敢遲疑。
“剩下的十下記在賬上,下次犯錯一同補過,另外,再說一次,這里沒有公主,既然進了這凌云峰,再不守規矩使公主性子,就該掂量掂量受不受得起。聽明白了嗎?”
“是,師父。”
“明日卯時一刻,到這里練晨課。”
宋之之淚眼朦朧卻不敢有半分停頓,現在的她終于知道和陸其深硬碰硬的下場了。
另一邊珍珠則顯得鎮靜了許多,扎扎實實的五下藤條,雖是秀眉緊皺,卻不吭一聲,倒是顯得宋之之格外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