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華殿的地面平滑如鏡,宋予棠臉上帶著獻媚的笑快步走進殿內,昨兒她為皇帝老頭解決了官員嫖妓的重大問題,今兒皇帝老頭還不知道要怎么獎賞她呢。
宋予棠滿臉笑容,卻在看到梁九洲的那一剎那笑容盡失。
宋予棠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坐在龍椅上擁有大盛朝至高無上權利的皇帝面前,她也絲毫不犯怵。
唯獨這個梁九洲!
這梁九洲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宋予棠是文官,他是武官,她們也沒什么世仇,平日里料理的事務更是八竿子打不著。
這梁九洲怎么就非要和宋予棠作對呢?
朝廷那么多人就非逮著她嚯嚯是吧?
司徒青山在宣紙上寫下十分有力的大字,宋予棠看不清皇帝老頭臉上的表情,更不知梁九洲那嘴角噙的一抹詭異的笑是什么意思?
宋予棠跪下請安,皇帝老頭抬起眼皮幽幽的看了宋予棠一眼。
“宋予清,你可知朕今日召你所為何事?”
“臣不知,還請陛下明示。”
宋予棠伏在地上,額頭死死的磕在地上,看司徒青山這語氣,來者不善啊!
宋予棠總感覺后脖頸涼涼的,微微抬頭,斜眼看著梁九洲。
這人也不知什么癖好,盡盯著宋予棠脖子看。
“帶上來。”
“嗚嗚嗚……”
皇帝老頭話音未落,宋予棠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哭聲。
“大人,你不認識奴家了嗎?”
這聲音蘇的宋予棠起了一聲的雞皮疙瘩,別說宋予棠不認識,就是化成灰宋予棠都認識。
“你怎么在這?”宋予棠伏在地上小聲問道。
“不造啊,梁狗……將軍把我抓來的,說我是你的姘頭,說你私養男寵,有辱風氣,蔑視綱常,欺君罔上……”
許流仙一口氣說了許多,聽得宋予棠頭皮發麻。
“簡直胡說,你何時是我的姘頭了?”宋予棠問道,全然不顧皇帝老頭和梁九洲那射過來能殺死人的眼神。
“嗚嗚嗚,求皇上做主,求將軍做主,宋大人說他不認識我,你在床上與我溫存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嗚嗚嗚,求皇上做主啊!”
面對許流仙的突然發瘋,宋予棠頭疼欲裂,梁九洲從哪兒把他薅過來的?
“你們兩,給朕把嘴閉上,當這賢華殿是什么地方?竊竊私語,哭鬧撒潑?好大的膽子,梁愛卿,你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老頭不怒自威,宋予棠哪敢說話。
“昨日宋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風,只身一人查了京城幾十家小倌,揪住嫖妓官員四十八人,皆在大牢中關押,唯有張大人,正興高采烈忘乎所以之時被踢門而入的宋大人嚇的半身不遂。”
梁九洲一開口,宋予棠就知道他沒憋著好話,伏身梗起脖子辯解:
“皇上,小梁將軍胡說,那張大人六十有余,哪有力氣興高采烈忘乎所以,況且,微臣明明敲了門,進去之后那真是好大一張床!張大人半身不遂關微臣什么事……”
許是看宋予棠這幅樣子實在太過滑稽,司徒青山用著平淡的語氣道:
“宋愛卿起來說話。”
宋予棠嘿嘿一笑,“微臣謝皇上。”
司徒青山沒理她,眼神示意梁九洲繼續說下去。
“這人名叫許流仙,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倌春滿樓里的頭牌,與宋大人關系密切,偏偏昨日宋大人沒查春滿樓,這又是為何呢?難不成是前幾天張大人想要包下許流仙,許流仙不從吃了張大人一耳光,宋大人公報私仇,借官員嫖妓之名行自己私欲呢?”
聽完梁九洲的話,宋予棠頓感壓力山大,還沒等她開口辯解,梁九洲緊接著就是一頂巨大的帽子扣在了她的頭上。
“宋大人借懲治之名行自己私欲,公報私仇是為一罪,私養男寵蔑視綱常是為二罪,賢華殿內竊竊私語不尊皇上,是為三罪,貪贓枉法欺君罔上是為四罪,數罪并罰,理應處死。”
“梁九洲,你要是再胡說,仔細我撕爛你的嘴。”宋予棠直直的沖向梁九洲,但她哪是梁九洲的對手。
幸好許流仙還算有眼色,拼命的拉著宋予棠。
梁九洲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毆打官員,是為五罪,還請皇上裁定。”
就這點捕風捉影的事,梁九洲都能鬧到皇帝老頭的面前。
這兩個月來宋予棠忍氣吞聲,讓著梁九洲,他還真把自己當棵蔥了?
“皇上,我宋予清無愧于心,無愧于陛下,請陛下定奪。”
宋予棠的聲音清脆有力,司徒青山看向她,輕飄飄的說道:
“杖責二十。”
“謝陛下不殺之恩。”宋予棠說完便大步昂首挺胸的走出去,絲毫沒有因為被打而露出半分不滿的神情。
行刑的地方在賢華殿右側,長廊迂回,地面平滑,走在上面竟沒有一點兒聲音。
宋予棠想也沒想就趴在長凳上,棍棒落下,她一聲未吭,從小到大,她挨的打還少嗎?
宋予棠的背后血肉模糊,將緋色官服染成猩紅色,而后她起身,不用任何人的攙扶穩穩當當的走回賢華殿。
賢華殿朝陽,此刻陽光正從宋予棠背后照進來,她的臉色蒼白,額頭還有細密的汗珠,緋色官服將她的臉襯的更加蒼白,毫無血色,可她眼里卻是充滿了堅定。
梁九洲抿嘴,和宋予棠擦肩而過。
“你滿意了吧?”宋予棠看著他說道,實在是不明白她哪里就惹到了梁九洲。
梁九洲淡淡看她一眼就收回眼神,頭也不回的離開。
“宋愛卿。”司徒青山從堆成山的折子里抬頭看向宋予棠,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
“皇上明鑒,微臣忠于陛下。”
“朕知道,小梁將軍性子急,又手握兵權,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些許時候,朕就算想要護著宋愛卿也是愛莫能助啊!”
司徒青山緩緩的向宋予棠走來,伸出雙手將宋予棠從冰涼的地板上扶起來。
“微臣明白。”宋予棠詫異司徒青山這突如其來的君恩,而后她感覺到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
司徒青山緊緊的抓著她的胳膊,直視著宋予棠的眼睛。
“真明白還是假明白,我希望宋愛卿是真明白,有時候宋愛卿的腦袋的確夠硬,但宋愛卿的脖子……”
宋予棠心內恨意翻涌,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壓下心頭的恨。
“微臣明白。”
“好了宋愛卿,那小倌你帶走吧,大盛朝不許官員嫖妓,有些事你得有分寸。”
司徒青山一揮手,宋予棠知道皇帝老頭不愿意追究了,她深吸一口氣,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出賢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