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婷啊,奶奶在你家這賺不到錢,在老家奶奶能搞到錢,我不是那個窮人啊,也就心疼你們呆在這,前兩天老家我們家隔壁那個賣百貨的還在問我什么時候回去,我也想回去,為了你們,我咋能回去呢?”文紫還在絮叨,只是后來曉婷沒在聽了,因為她知道奶奶沒完了,只要讓她說完,她也就好了。曉婷拿著邊上的桃子啃了起來,桃子的汁水淌到了沙發上,曉婷識趣的拿紙巾擦了擦,泛黃的沙發一下子被拋了光,顯得亮晶晶的。文紫甩著沒有知覺的腿,遞過來一個小塑料盆,嘴里嘀嘀咕咕些什么。曉婷接過,熟練的接著淌下的汁水,文紫咽了口口水,可就是這口口水讓文紫嗆到了,她心里暗自安慰到這桃子冰我不吃,吃了晚上整個肚子疼。說罷就轉頭去收拾廚房,把鍋盆啥的都敲的叮當響,這鍋盆好像在鳴著些不平,代替了文紫的嘮叨,曉婷吃完,留下了桃核還有那個塑料盆便走了。文紫一遍一遍想,原來我也很干事的,就是現在干不了事了。沒用了。
一天傍晚,文志拉著小妹文文,從遠遠的黑暗中回來,他們看起來瘦極了,全然比不上文紫和文銅,因為上學要翻過一個山頭,加上中午學校不包中飯,為了節省時間,倆人都是早上喝一碗稀飯緊接著熬到天黑透了才能在吃上媽媽蒸的饅頭。文紫和文銅在家,雖然說要干些雜活,可家里大人也不愿意讓小孩子插手,所以兩個小孩不算白胖,但也均勻的很。漂亮的很。
小妹文文拉著姐姐文紫,就要往里屋走,“姐,我給你帶了好東西,你看!”這是一個畫本,里面有些長著鼻子眼睛嘴的拼音字母。“老師說二年級了我們要學習拼音了,我老是學不懂,老師把這個借給我了,姐姐你也陪著我學,這樣你也上學了。老師說,拼音學會了以后就不是文盲了!”文紫看著長的歪七扭八的字母,不解的問“這是拉牛的犁么,不過怎么豎著的?!薄斑@是bo”文文齜牙咧嘴的,舌頭不停打架,努力學習著老師講的內容。文紫捋了捋頭發,汗濕了的頭發,跟著張牙舞爪起來,嘴唇死死閉住然后哦的一聲,“bo”嘴唇也從墻灰色慢慢白里透紅,不過一會成了正常紫紅色。文紫很想學會點什么,村里人都說女孩在家呆著,有阿爸在家,到時候找個好人家,一輩子也算得上是圓滿。阿紫不懂,阿紫知道爸爸讓哥好好讀書,很想知道文文在學校都干些什么。所以每天都盼著文文能回家,跟她講點學校的事。但是阿紫沒有文文機靈,昨天剛學會的“bo”今天就會忘。
“阿姐,文文在學校學了方程組,可難了,我還沒學會”天黑透了,生出一點墨綠色,是遠處的深山,油墨燈晃著晃著,斑駁的墻壁被油煙熏的油膩膩的,黏糊糊的。文文拿出自己那半根鉛筆,倆人在被子里歪歪斜斜的寫著x和y。文紫始終不懂,為什么賣蘋果的題會出現x和y,她記得阿爸文山帶他去集上買樂高(玉米的方言)說玉米要買須須是干凈的,整個沒有缺米粒的玉米,還要掐一下樂高根部,看看有沒有水分,太老的沒有水分的不要。賣玉米的大伯是阿媽的老鄉,所以每次阿紫都可以從攤上挑一個小玉米帶回家吃,就當大伯請的課。這次阿爸帶阿紫去買樂高,總共1毛5分。文山從兜里慢慢掏出一個布袋子,從里頭拿出兩張紙,對著阿紫說,這紙上的字是1,大的是一毛小的是一分,這玉米要一毛五分,你要給兩張大的。阿紫點點頭,眼睫毛長長的,眨著眼,看到文山沒什么反應,便更加用力的點了幾下。那賣玉米的大伯笑的臉上出現了兩道深深的痕。
這天晚上,阿紫心奮極了,坐在門口,阿爸和阿媽叫她回家她都不肯,直到等到文文和哥回家了,才從凳子上起來?!拔奈模纸裉旖涛屹I東西了,不用x和y,要用錢,大的是一毛小的是一分?!蔽奈倪€不知道錢的大小,依稀記得文志帶他去買筆要用錢,便覺的文紫是對的,小臉一下子紅了,直擺頭?!袄蠋熣f讓我們用x我也不知道,阿姐你說得對,買東西得用錢,你教我怎么用錢吧,求求你了。”文紫這天晚上特別開心,看著文文反復辨認錢,她也齜著嘴,用心的教。
可是文紫終究沒有學習,看著文文學習了越來越多的字,逐漸可以幫著家里算賬,寫欠條,還有好多村里的人找來文文讓她幫忙寫信,文紫心里說不出的滋味,她越來越聽不懂阿哥和文文說的話,看著他們搖頭晃腦的在親戚面前表演古詩朗誦,她也就只能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服。也就這樣文紫不喜歡和文文玩了,每天帶著文銅走在田間,直到天黑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