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繼位以來將重農抑商作為制度化實行。農業是國之根本,農業的價值比商業更實際更為牢靠,有利于國家的經濟發展,為了防止商業與農業爭奪勞動力,鞏固皇權以及社會的穩定,所以重視農業的發展而限制商業的發展。為此,商人們賦稅沉重,商人地位也被壓到了社會的最底層,再加上貪官當道,百姓也是經常沒了辦法,只能將土地賣給富戶。
士農工商,商人排到最后,只是因為官帶不走,地帶不走,工作帶不走,只有錢帶的走,所以在古代,商人天生自帶反骨……
故事就發生在元帝昭和時期一戶即將沒落的商戶家。
昭和四十五年冬
長安
謝府后偏院枯井旁
大雪紛紛揚揚,或柳絮,如鵝毛悄然灑落在謝府的偏院處。雪落在老舊的瓦石上,落在枯萎的雜草上,壓彎了它們的腰。
這處偏院像是被冷落了一樣空曠的叫人害怕,遠處腐朽的木門缺了一個角,木門旁的土墻好像一觸碰就能坍塌一樣。
枯井就坐落在偏院屋子側面三百米處,枯井旁邊的秋草一樣被大雪砸彎了腰。
“嗚嗚嗚……小姐……你醒醒……小姐……嗚嗚嗚……”
枯井旁傳來女子的哭聲,女子的哭聲宛如晚風中搖曳的琴音,嗚咽中帶著凄涼,在大雪之中鏘鏘踉踉。
此女子身著一襲素色緦麻,是個大約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她頭上戴了一朵白花,面容清麗,鼻間一顆小痣。她抽泣地望著面前躺在雜草席上的紅衣女子,一遍遍痛苦得呼喊著。
不過任這個小丫頭再怎么呼喊,這雜草席上的紅衣女子卻應不了,紅衣女子肢體筆直,僵硬的就像冰雕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生命體征。湊近一看,這紅衣女子還是個妙齡少女,面容姣好,不過真是可憐,應該風華絕代的年紀,卻早早去了。
大雪是天空的眼淚,天空肆意的哭泣,好似要在這沉寂的冬天里硬要將這長安的大地慢慢淹沒,將這孤寂的偏院深深淹溺,將這個哭泣的小丫頭和紅衣女子久久掩埋。
四處之內,一片雪白茫茫。
謝府清水閣
一個少女握著一杯熱茶,將自己窩在被窩里瑟瑟發抖,她盯著地面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吱呀~”清水閣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那少女的肩咯噔了一下,她抬頭一看來人,呆住了,隨即眼淚從眼眶里流出來了,哽咽的一叫:“娘……”
清水閣門口跨進來一個美婦人,她的腳上穿的是用白絹做的鞋,一雙玉足纖細秀麗,絲絲飄逸的裙擺讓這美婦人風韻猶存,上衣繡的牡丹讓她看起來雍容華貴,她脫下身上的貂裘,和守門的姑姑說了幾句,姑姑們都把門關上下去了,無人敢忤逆她的話,畢竟她一臉肅殺的神情就讓人退避三舍。
這位美婦人無論看起來多么肅殺冷酷,看向床上發抖的少女時,婉然換上了一副溫柔笑顏,她立刻走過去,坐在床邊將發抖的少女抱在懷中細細溫扶,“芙兒,你別害怕,這四處的嬤嬤丫鬟我都打發下去了,你就開誠布公和娘說說,那小賤蹄子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不,娘……她……她是自己跳下去的?!蹦巧倥幌氲侥羌t衣女子掉進枯井的那一刻,她就害怕,立刻把溫酒的杯子甩了出去。
“叭嗒”一聲,杯子碎了滿地,少女被嚇到了,立馬投進了趙芳紓的懷中。
“別怕,芙兒,別怕啊,芙兒,有娘在?!壁w芳紓輕拍她的背安撫著這個少女,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看她這個沒有出息的女兒,又氣又心疼,面前的女兒即便是臉色慘白,面容卻是十分完美,精致的就像出塵脫俗的仙女,眉間還留著前日畫上去的朱砂痣,外面的人都說她這個女兒是長安第一美人兒,是不可多得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只是,這偌大的長安,只有趙芳紓自己心里清楚這個女兒是如何的讓她操碎了心,她從小就盯著女兒學這學那,就是盼望有一天,她能抓上橄欖枝飛黃騰達,嫁個達官貴人,再不濟也是嫁個書香世家,好擺脫外面人的流言蜚語——她謝秋芙即便再美再有才藝也不過是個商戶之女,還是個庶女,不足為奇,以后只能嫁個販夫走卒過完這一生。
趙芳紓心里有這么多盤算,可是這懷中的芙兒卻這般弱柳扶風。
芙兒不停的哭泣著。趙芳紓終于按耐不住了,她還是耐著性子說:“芙兒,這只是人生中的小事情,不過是死了一個賤蹄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對外就說,她是自己不小心掉到井里的。”
“娘,那可是一條人命,我……”芙兒的眼淚不住的掉了出來,驚恐不已。
“那天夜里,可有人看見?”趙芳紓看見面前的少女黑眼圈都長出來了,心想這丫頭定是因為害怕睡不著幾天了。
“那天她的丫鬟被我支開去浣衣房洗衣裳去了,她不會回來的,那天夜里很黑,周圍也沒有人,不會有人看見的,而且,我和霖書商議定要在那瘋女人面前恩愛一把卸我心頭之恨,誰知那瘋女人竟然咬了我一口,霖書為了我,扇了她一巴掌,不曾想,她猛的站起來沖向我揪起我的頭發就向枯井旁抓,我……我也是反抗,與她扭打……我真的被打疼了,就推了她一把,誰知道她就掉進井里了……我不是故意的,娘,我只是想奚落一下她,沒想要她的命吶……”芙兒痛苦流涕,悔不當初。
“糊涂啊,芙兒?!壁w芳紓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恨其不幸,怒其不爭,站起來指著芙兒就說,“你與霖書有私情我不想管,畢竟王家已經下聘禮了,你們倆的婚約已是板上定釘,何苦再去奚落一個瘋丫頭,她呆在偏院里像蒼蠅一樣飛出不去的,就形同坐牢一樣,你現在這樣一弄,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到時候,王家再退婚,你名節毀了不說,是真的要去大牢里的?!?/p>
芙兒從床上痛哭流涕的爬到了趙芳紓的跟前,抱住趙芳紓的大腿,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猛然地哭訴道:“啊……娘,怎么辦,芙兒不想去坐牢,芙兒不想的,誰叫那瘋女人是嫡女,我只能是庶女,而我們的父親都是一樣的啊,母親,就因為她的娘是大官的女兒,因為她母親的身份,她嫁入王家就是妻室,而我嫁過去就是妾室,憑什么啊,娘,孩兒不服,孩兒恨吶……幸得霖書喜歡的是我,而不是她……所以,霖書才得以休了她……娘,孩兒錯了,孩兒知道錯了,求求娘幫幫孩兒吧,娘那么聰明能干,定能想到辦法的,那瘋女人的母親那件事娘都可以掩蓋過去的,這件事也一定能掩蓋過去,娘,你說的是不是?”
面對女兒的哭訴,趙芳紓心底的仇恨再次燃起了,關于柳玉如在謝家總是壓她一頭,趙芳紓越發的心疼她的女兒謝秋芙。柳玉如是戶部侍郎的女兒,嫁給謝家可謂是下嫁。
她趙芳紓的地位低下,乃是個戲子,戲子和商戶結親可謂是門當戶對,偏偏柳玉如比她先進門,于是柳玉如是妻,而她趙芳紓是妾。
趙芳紓不想女兒走她的老路,便輕聲一笑,那份笑意潛藏在她的眼底藏匿著陰險,猶如一條狡猾的毒蛇,她纖細的手指輕柔的撫摸著女兒的肩膀,溫柔的說道:“放心,芙兒,有娘在,娘定不會讓我的芙兒受到傷害的。”
芙兒抬頭望向自己的母親像是吃了一個定心丸一樣,雖然眼角的淚痕還未干,她卻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