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籠的喘息在死寂的石坳中顯得格外粗重,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撕裂般疼痛的神經末梢和仿佛被碾碎的胸腔。鼻端溫熱粘稠的血跡已經半凝,貼在皮膚上帶來冰涼的觸感。那冰冷、破碎、帶著強烈電磁雜音的機械意識碎片,如同生銹的鐵釘,深深楔入她過度透支、布滿裂痕的精神世界。
【……坐標…確認…邏輯…沖突…目標…修正……核心…威脅…等級…最高……西風…協議…α…啟動……能量…請求……授權……】
是西風!那堆鉛布包裹下的戰爭機器殘骸,竟然在這種時刻,發出了清晰、冰冷、且帶著明確目的性的意識信號!它“聽”到了?它解析了靈籠強行烙印給噬星者源頭意志的坐標信息?那個死寂的宇宙坐標?
靈籠的心臟在驚悸的余波中狂跳,幾乎要沖破喉嚨。她掙扎著撐起沉重的身體,不顧眼前陣陣發黑的金星,目光死死鎖定那堆鉛布包裹的殘骸。幽藍的戰術目鏡光芒依舊微弱,但此刻在靈籠眼中,那點微光卻蘊含著令人心悸的未知力量。西風…他/它…還藏著什么?α協議?從未聽說過!核心威脅等級最高?它是在指噬星者源頭?它要能量授權啟動什么?
“西…西風?”靈籠的聲音嘶啞干澀,帶著血沫的腥氣。她嘗試用最微弱的精神力去觸碰那冰冷的意識源頭,如同在觸摸一塊燒紅的烙鐵,劇痛讓她渾身一顫。
【授權…請求…確認…能量…最低…閾值…維持…協議…α…執行…】冰冷的回應再次刺入腦海,更加急切,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邏輯強制力。它需要能量,立刻!目標明確指向噬星者源頭的核心坐標!它的邏輯核心似乎將那個坐標標記為最高威脅,啟動某種名為α的協議是唯一應對方案。
能量?哪里還有能量?
靈籠的目光掃過石坳。冰冷的巖石,死寂的空氣,熄滅的能量爐…絕望再次攥緊她的心臟。最后,她的視線落在了以北心口——那團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印記光芒上。青寧最后的星火碎片,維系著她存在的核心,也是此刻以北生命微光的唯一支撐。
不!絕對不行!
靈籠幾乎要尖叫出聲。那印記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任何一絲能量的抽取,都可能導致青寧存在的徹底湮滅和以北生命的終結!這是比噬星者本身更讓她無法接受的代價!
【能量…不足…協議…α…休眠…威脅…持續…增長…評估…生存…概率…趨近于零…】西風的意識碎片再次傳來,冰冷的數據流中透著一股近乎殘酷的理性。它在計算,在評估,并將結果赤裸裸地呈現。沒有能量,α協議無法啟動,面對噬星者源頭,他們的生存概率無限接近于零。
冰冷的現實如同石坳外呼嘯的輻射寒風,狠狠抽打在靈籠臉上。她癱坐在地,背靠著刺骨的巖石,視線在北心口微弱的印記和西風那點固執閃爍的幽藍目鏡之間來回移動。一邊是戰友僅存的生命之火與存在的希望,另一邊是冰冷機器提出的、可能是唯一對抗滅世威脅的方案。絕望的藤蔓纏繞著她的思維,越收越緊。
時間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沉重如鉛。靈籠的精神力幾乎枯竭,連維持最基本的警戒都異常艱難。她只能被動地感知著:以北的生命體征微弱但穩定,青寧的印記如同沉入最深海底的微光,沉寂得令人心碎。西風的意識碎片則如同最低功耗的待機信號,每隔一段時間就重復一次能量請求和生存概率趨零的冰冷播報,像喪鐘的倒計時。
就在靈籠的意識在疲憊與絕望的夾縫中開始模糊下沉時,一絲極其微弱、卻又異常清晰的脈動,突然在她與青寧印記之間那若有若無的精神鏈接中傳來。
咚…
如同在無垠死寂的宇宙深處,一顆沉寂億萬年的星辰核心,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
靈籠猛地一個激靈,所有的昏沉瞬間被驅散!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將殘存的所有感知力都聚焦在北心口那團微光上。
是錯覺嗎?是瀕臨崩潰的精神產生的幻聽?
咚…
又一下!比剛才稍微清晰了一絲!那不是生命的律動,更像是…某種能量的共鳴?某種在絕對沉寂后,由內而外產生的、極其細微的…“蘇醒”的征兆?青寧?是青寧的意志在深淵中觸碰到了什么?
靈籠的心跳驟然加速。她不敢動,不敢用精神力去探查,生怕任何一絲擾動都會驚散這奇跡般的微光。她只是死死“盯”著那印記。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不醒的以北,身體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不是痛苦的痙攣,而是一種…無意識的、朝向靈籠方向的挪動。他那只一直死死按在心口、手背上布滿灰敗幽暗紋路的手,手指極其輕微地、顫抖著…松開了些許。
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讓靈籠腦中劃過一道閃電!
她瞬間明白了那印記微弱脈動的含義!那不是青寧即將蘇醒的信號,至少現在還不是。那是一種…共鳴!一種基于守護意志的、跨越了能量形態的…回應!青寧的意志在絕對沉寂中,依然本能地感應到了靈籠此刻面臨的、關乎所有人存亡的絕境抉擇!她無法提供力量,但她殘存的、最核心的守護意志,在以北無意識的配合下,短暫地“松動”了印記對外部能量抽取的絕對保護屏障!
這是一個許可!一個無聲的、悲壯的、將自身存在置于刀鋒之下的許可!她在說:“用吧!如果需要的話!”
靈籠的視線瞬間被淚水模糊。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授權!西風!”靈籠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破裂,同時將這道意念混合著最后的精神力,狠狠刺向西風的意識核心!“最低閾值!目標:噬星者源頭核心坐標!啟動協議α!立刻!”
【授權…確認…能量…抽取…開始…目標…鎖定…協議…α…激活…】
冰冷的機械意識瞬間變得無比凝練、迅捷!幾乎在靈籠意念發出的同時,一道極其細微、卻精準得令人心悸的能量流,如同無形的探針,從西風殘骸深處射出,無視物理阻隔,瞬間連接上以北心口那團微弱的印記!
嗡——
印記的光芒驟然變得極其不穩定,劇烈地明滅閃爍,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以北的身體猛地繃緊,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嗚咽,灰敗的臉上瞬間失去最后一點血色。他手背上那些黯淡的幽暗紋路如同被激活的毒蛇,再次瘋狂地扭曲起來,試圖吞噬那被抽取的能量!
靈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
然而,那道能量抽取流精準得如同手術刀,嚴格遵循著“最低閾值”的指令。它沒有貪婪地汲取印記的本源星火,而是巧妙地、如同剝離最精純的露珠,只攫取了印記外層剛剛因那微弱脈動而逸散出的一絲、極其稀薄的游離能量!這一絲能量,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卻帶著青寧守護意志最純粹的本質!
【能量…獲取…完成…協議…α…啟動…】
西風的意識碎片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鉛布包裹的殘骸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穩定、越來越響的機械嗡鳴!那嗡鳴聲起初如同沉睡巨獸的心跳,沉重而緩慢,但迅速變得強勁有力!殘骸上覆蓋的厚重鉛布如同擁有了生命般,開始規律地起伏、收縮!幽藍的戰術目鏡光芒暴漲,不再是微弱的閃爍,而是變成了恒定、銳利、充滿力量的探照光束,瞬間撕裂了石坳的黑暗,將冰冷的巖石和蜷縮的兩人籠罩其中!
咔!鏘!鏘鏘鏘!
一連串密集而清脆的金屬嵌合、結構重組聲響起!如同變形金剛在自我鍛造!那些斷裂、扭曲、熔毀的裝甲板,在某種強大內置納米修復程序和精密磁場的作用下,如同液體般流動、對接、重新塑形!斷裂的肢體接口處,探出新的合金骨架,覆蓋上迅速生成的復合裝甲層!原本只能維持最低生命信號的殘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構筑成一具充滿力量感的鋼鐵之軀!
不到一分鐘,嗡鳴聲達到了頂峰,然后驟然轉為一種低沉、恒定的運行背景音。一個高大、冷峻的輪廓在鉛布下完全成型,隨著最后一塊肩甲鏗鏘合攏,覆蓋的鉛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震開、滑落!
西風,站了起來。
不再是殘骸,而是一具煥然一新的戰斗軀體。裝甲上雖然還殘留著先前激戰的焦痕與劃痕,但整體結構完整,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幽藍的戰術目鏡光芒穩定而銳利,掃視著石坳內的環境,最后聚焦在靈籠和以北身上。那光芒中,不再有虛弱,只有冰冷的、高效的、如同精密儀器般的審視與計算。
【協議α:定向能粒子炮充能陣列啟動…微型躍遷引擎預熱…戰術分析模塊上線…目標:噬星者源頭核心坐標(已鎖定)…任務:清除最高等級威脅…執行優先級:最高?!课黠L的聲音直接在靈籠腦海響起,冰冷、清晰、毫無感情波動,卻帶著一種終結者般的壓迫感。
靈籠看著這具重新站起的鋼鐵戰士,心中百感交集。劫后余生的慶幸被更深的憂慮取代。α協議啟動,代價是青寧印記逸散的那一絲能量,以及印記本身變得更加微弱和不穩定。以北雖然挺過了能量抽取,但狀態更差了,氣息微弱得如同游絲。
“西風,你的狀態?”靈籠強撐著問道。
【機體完整性恢復87.3%…武器系統在線…能量儲備:極低(僅維持協議α基礎功能及短時作戰)…需要外部能量補充…警告:青寧印記能量波動異常,載體(以北)生命體征處于臨界閾值。】西風的報告簡潔而冷酷,如同在宣讀一份實驗數據。
“極低…”靈籠的心沉了下去。這僅夠啟動和短時作戰的能量,在深入噬星者源頭核心的路上,無異于杯水車薪?!澳隳苕i定那個坐標的具體位置嗎?距離我們多遠?”
西風的戰術目鏡光芒微微閃爍,似乎在調動某種深空探測模塊?!咀鴺私馕鲋小S度錨定…基于當前宇宙常數及空間曲率…目標位于本星系旋臂外側…奧爾特云邊緣…距離…約1.2光年…存在空間異常波動…符合‘吞噬源點’特征…路徑規劃中…警告:探測到微弱空間擾動向坐標點匯聚…疑似噬星者爪牙調動…】
1.2光年!靈籠倒吸一口冷氣。這距離對于他們目前的處境來說,幾乎是天文數字!而且噬星者顯然已經察覺了坐標的暴露,正在調兵遣將!絕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來。
就在這時,一直沉寂的靈籠精神世界中,那枚由星隕殘留意識碎片帶來的坐標信息,在西風精準的坐標解析刺激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竟再次泛起一絲微瀾!這一次,不僅僅是冰冷的坐標點,一段更加破碎、更加混亂、卻蘊含著關鍵信息的意識碎片,如同沉船中漂出的殘破航海日志,斷斷續續地涌入靈籠的感知:
【…星門…鑰匙…在…地脈…之眼…荒城…地核…熔爐…坐標…是…門戶…開啟…需…共鳴…三…星…之火…青寧…喚醒…】
碎片信息戛然而止,卻如同驚雷在靈籠腦中炸響!
星門?鑰匙?地脈之眼?荒城地核熔爐?坐標是門戶?開啟需要…三星星火的共鳴?喚醒青寧?
靈籠瞬間將線索串聯起來!那個死寂的宇宙坐標并非噬星者源頭本身的物理位置,而是一道“星門”的坐標!一道通往其源頭核心的門戶!而開啟這道星門的“鑰匙”,或者說方法,就隱藏在這個星球上!在所謂的“荒城”地核深處,一個被稱為“地脈之眼”或“熔爐”的地方!開啟的條件,是三種特定的“星火”產生共鳴!其中一種,指向了青寧!需要喚醒她!
“荒城…鐵砧城?”靈籠脫口而出,眼中爆發出希望的光芒!他們最初的目標!星隕最后出現的地方!一切線索都指向了那里!
【目標修正:鐵砧城。優先級:最高?!课黠L幾乎在靈籠得出結論的同時做出了反應,戰術目鏡鎖定了廢土深處的某個方向。【偵測到高能反應源向鐵砧城方向移動…威脅等級:中。推測為噬星者污染體,目標:阻止鑰匙獲取?!?/p>
噬星者果然也在行動!它們的目標也是鐵砧城的地脈之眼!一場爭奪鑰匙的生死競賽已經開始!
“沒時間了!”靈籠掙扎著站起來,不顧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虛弱。她迅速檢查了以北的狀態,依舊昏迷,但心口的印記在經歷了抽取和波動后,似乎進入了一種奇異的“蟄伏”狀態,微弱但異常穩定,那幾條幽暗的紋路也暫時被壓制下去。青寧的氣息依舊沉寂,但靈籠有種直覺,喚醒她的關鍵,就在鐵砧城!
“西風,帶上以北!我們必須立刻趕往鐵砧城!搶在它們之前找到地脈之眼!”靈籠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指令確認?!课黠L沒有任何廢話,動作迅捷而精準。他鋼鐵的手臂小心地將昏迷的以北抱起,如同托著一件易碎的珍寶,將他固定在自己寬闊冰冷的背甲上,幾根柔性的能量導管從裝甲接口探出,連接上以北的維生裝置(雖然簡陋),提供最基本的生命支持。青寧的印記緊貼著冰冷的金屬。
靈籠深吸了一口廢土冰冷的、充滿鐵銹味的空氣,撿起地上的能量步槍,檢查了一下能量匣——所剩無幾。她看向西風,這位重新站起的鋼鐵戰士,是他們此刻唯一的依靠和戰力。
“出發!”靈籠率先沖出石坳。
西風緊隨其后,沉重的金屬足音踏碎了寒夜的死寂。他背上的以北,在顛簸中眉頭微蹙,心口那團微弱的印記,在冰冷的裝甲襯托下,如同黑暗宇宙中倔強航行的一葉孤舟。
輻射塵暴似乎更猛烈了,風如同無數亡魂的哭嚎。鉛灰色的厚重云層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扭曲的金屬殘骸在荒原上投下猙獰的剪影,如同巨獸的骸骨。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松軟的輻射塵埃中,每一步都異常艱難。精神力透支的后遺癥如同跗骨之蛆,頭痛欲裂,視野邊緣陣陣發黑。能量步槍冰冷的觸感是她唯一的支撐點。
西風如同沉默的鋼鐵堡壘,穩穩地跟在靈籠側后方。他背上的以北隨著步伐微微晃動,心口的印記光芒在昏暗的光線下幾乎不可見,只有戰術目鏡幽藍的掃描光束規律地掃過前方崎嶇的地形,標記出潛在的危險——松軟的流沙坑、結構不穩的廢墟、以及…空氣中彌漫的、越來越濃的惡意污染氣息。
【前方三公里,廢棄管道網絡入口。建議路徑:地下。地表輻射塵暴強度持續上升,能見度低于五十米,空中威脅概率提升?!课黠L冰冷的聲音直接在靈籠腦海響起,同時在她視界邊緣投射出簡略的路徑圖。
“同意!”靈籠喘息著回答。她毫不懷疑西風的戰術分析。暴露在開闊地無疑是活靶子,噬星者的爪牙隨時可能從風暴中撲出。
就在他們轉向一處巨大、銹蝕的金屬管道裂口時,西風的戰術目鏡光芒驟然由藍轉紅,急促地閃爍起來!【高能反應!高速接近!方位:正前方,地下管道深處!數量:三!能量特征:高度污染,生物機械融合體!威脅等級:高!進入戰斗狀態!】
警告聲剛落,一陣令人牙酸的、混合著金屬摩擦與野獸嘶吼的咆哮聲就從幽深的管道深處傳來!緊接著,三道扭曲的黑影撕裂了管道內的黑暗,如同炮彈般激射而出!
它們的形態令人作嘔:主體似乎是某種被輻射扭曲到極致的巨型變異蜥蜴,但表皮完全被蠕動的、漆黑油膩的金屬菌毯覆蓋,閃爍著不祥的暗紫色電路紋路。頭部被改裝成巨大的、布滿旋轉切割齒的鉆頭,肢體末端則延伸出閃爍著高熱的能量刃爪。猩紅的復眼死死鎖定了靈籠和西風背上的以北,充滿了純粹的毀滅欲望。
“是‘清道夫’!噬星者的地面獵犬!”靈籠瞬間認出了這種在廢土臭名昭著的污染體,心沉到谷底。它們速度快,攻擊瘋狂,尤其擅長在狹小空間作戰!她立刻抬起能量步槍,強忍著精神刺痛,集中最后的力量試圖鎖定目標。
然而,她的動作還是慢了半拍。當先一頭清道夫已經撲到近前,散發著惡臭與高熱能量氣息的鉆頭直刺靈籠面門!
嗡——!
一道刺目的、近乎純白的粒子光束,如同撕裂黑暗的審判之矛,以超越視覺捕捉的速度,從西風抬起的左臂前端驟然爆發!光束精準無比地貫穿了當先那頭清道夫的鉆頭核心!
轟??!
劇烈的爆炸將那頭清道夫的上半身直接氣化!焦黑的殘骸混合著融化的金屬液四散飛濺!灼熱的氣浪將靈籠沖得一個趔趄。
【清除目標一?!课黠L的聲音毫無波瀾,左臂的粒子炮口閃爍著過載后的余暉。他龐大的身軀靈活得不可思議,在狹窄的管道口一個迅捷的側身滑步,右臂厚重的裝甲板如同攻城錘般狠狠砸在第二頭撲來的清道夫側肋!
咔嚓!令人心悸的骨裂聲響起!那頭清道夫慘嚎著被巨力砸飛出去,狠狠撞在管道內壁上,金屬菌毯破裂,露出里面被污染的、扭曲的內臟。
第三頭清道夫狡猾地繞開了西風的正面,猩紅的復眼貪婪地盯住了西風背上毫無防備的以北!它高高躍起,閃爍著能量利爪的肢體狠狠抓向北的后心!那里,正是青寧印記所在的位置!
“不!”靈籠目眥欲裂,想要舉槍射擊,但精神力的劇痛讓她動作慢了致命的一瞬!
就在能量利爪即將觸碰到以北身體的瞬間——
西風背后肩甲處,無聲地滑開一個不起眼的發射口。
咻!咻!咻!
三枚僅有手指大小的菱形飛鏢激射而出!飛鏢通體黝黑,毫無能量波動,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它們并非射向清道夫,而是精準地釘在了以北身體周圍的管道壁上,形成一個微妙的三角區域。
嗡!
一道無形的、高頻震蕩力場瞬間在三枚飛鏢之間展開!如同一個微型的空間屏障!
噗嗤!
清道夫的能量利爪狠狠撞在這無形的力場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熱刀切入牛油般的悶響!那足以撕裂合金的能量利爪,連同其前臂的一部分,在高頻震蕩下瞬間被分解、崩解成最細微的金屬與生物碎末!
【力場護盾(微型)激活。目標三:肢體損毀87%?!课黠L冰冷的報告響起。他龐大的身軀已經轉了過來,戰術目鏡鎖定了因劇痛而失衡哀嚎的第三頭清道夫。右臂抬起,厚重的裝甲板下方,一排蜂巢狀的微型導彈發射孔瞬間開啟!
嗖嗖嗖——!
十幾枚微型追蹤導彈如同憤怒的黃蜂群,帶著死亡的尖嘯撲向目標!精準地鉆入清道夫被力場護盾崩解出的傷口、關節縫隙以及脆弱的復眼!
轟!轟!轟!
密集而沉悶的爆炸在清道夫體內響起!它龐大的身軀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由內而外猛烈地炸開!漆黑的金屬碎片、焦臭的污染血肉和粘稠的暗紫色能量液噴濺得到處都是,將管道壁染得一片狼藉。
戰斗在電光火石間爆發,又在西風壓倒性的、精準而高效的打擊下瞬間結束。管道口彌漫著濃重的硝煙、臭氧和生物組織燒焦的惡臭。
靈籠靠在冰冷的管道壁上,劇烈地喘息,能量步槍無力地垂下。她看著西風如同處理垃圾般,用足部附帶的能量焰流將地上還在抽搐的污染體殘骸徹底焚化。那冰冷的鋼鐵之軀,那毫無感情波動的戰斗效率,讓她感到一種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強大,同時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寒意。α協議下的西風,完全成了一臺只為清除最高威脅而存在的戰爭機器。
【威脅清除。管道內部未偵測到其他高能反應。路徑安全?!课黠L處理完現場,戰術目鏡掃過靈籠?!灸愕臓顟B:精神力嚴重透支,身體多處軟組織挫傷,能量武器剩余能量:17%。建議:進入管道休整十分鐘。以載體(以北)生命體征需穩定環境。】
靈籠點點頭,她確實到了極限。兩人(或者說一人一機)迅速進入相對避風的管道深處。靈籠癱坐下來,立刻從隨身的醫療包里取出最后兩支能量刺激劑和神經穩定劑,毫不猶豫地注射進自己頸側的靜脈。冰冷的藥液涌入體內,暫時壓下了劇烈的頭痛和眩暈感,但也帶來一陣陣心悸的副作用。
她看向西風背上的以北。西風已經將他小心地放下,讓他平躺在相對干凈的地面。心口的印記依舊微弱,但似乎沒有因為剛才的顛簸和驚嚇而惡化。那幾條幽暗的紋路也保持著被壓制的狀態。靈籠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最溫和的精神力,如同羽毛般輕輕拂過印記的表面。她不敢深入,只是傳遞著最純粹的安撫意念:“堅持住…青寧…我們找到方向了…鐵砧城…”
印記沒有任何回應,沉寂如初。
十分鐘的休整轉瞬即逝。藥劑的效力讓靈籠勉強恢復了行動能力,但精神世界的疲憊如同沉重的枷鎖。
“西風,還有多遠?”靈籠站起身,看向管道深處無盡的黑暗。
西風的戰術目鏡掃過前方,幽藍的光芒在黑暗中劃出清晰的軌跡。【根據地形掃描及污染濃度梯度分析,目標:鐵砧城核心區(地脈之眼預測位置)。直線距離:47.8公里。預計遭遇抵抗強度:持續遞增。建議:全速前進。警告:偵測到大規模污染生物群正向鐵砧城方向集結。倒計時開始。】
冰冷的數字如同催命的符咒。47.8公里,在這危機四伏的廢土之下,每一步都可能踏進死亡的陷阱。
靈籠握緊了冰冷的能量步槍,槍柄硌著她掌心的傷口,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卻讓她更加清醒。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以北和那微弱的印記。
“出發?!彼穆曇舻统炼鴪远ǎ氏冗~入了管道深處更加濃稠的黑暗。
西風無聲地重新背起以北,沉重的足音再次響起,如同為這場奔向未知命運與最終戰場的旅程敲響的戰鼓。幽藍的戰術目鏡光芒,成為了這絕望深淵中,唯一引路的星辰。
管道深處,寒風嗚咽,如同噬星者源頭的低語,在黑暗中回蕩。前路,是更加深沉的黑暗,是鐵砧城的廢墟,是地脈之眼的熔爐,是喚醒青寧的希望,亦是通往噬星者源頭的血腥門戶。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