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似烏云發委地,膚似凝脂花淺淡。
床上的女子單看眉眼說不出哪里美,但就是這淡然的五觀和那寧靜的神色結合在一起,便有了眉梢眼角藏秀氣,聲音笑貌露溫柔的意境。她微斜地靠在床邊,頗有古代仕女的風韻。
“麻煩你們大老遠地跑過來。我實在是行動不便。”
張怡再三說著自己的歉意,弄得我們也很不好意思。
好在王瑞很快進入狀態,拿出紙筆準備做筆錄,才避免雙方一直這樣客氣下去。
張怡報的案件很簡單,2月26日晚11時左右,她在安和內大街與一男子發生爭執被打。當時身體沒有發現異常,便想著息事寧人不再追究。
誰知第二天,她的胸口越來越疼連去幾家醫院照片子,檢驗均未找到原因。但到了今天,她居然因為胸口的疼痛下肢動不了了。
“胸口以下完全沒有知覺,感覺跟癱瘓了似的……”
在描述之前的情況時她尚能保持平緩柔和的語調,在說到現在的感覺時她聲音顫抖的厲害,眼中也帶著驚恐。
醫院檢驗沒有問題,但她卻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聽到這里我和王瑞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懷疑。
“是真的。我可以給你看看我的傷……”
她看出我們的懷疑,竟要讓我們看胸部的傷口。她剛剛一抬手,王瑞便別過身子說道:“我今天來主要是給您做筆錄,做完筆錄我會馬上著手調查您的案子。驗傷的話需要有專門的檢驗機構。做完筆錄我會給您開單子,到時候您去檢驗機構做傷檢就可以了。”
“我是擔心你們不相信我。麻煩您出去一下,我讓這位女警官看一下。”張怡很固執地說道。
案情剛剛有了大概,打她的人叫什么名字,他們是否認識,因何發生爭執等等這些問題都還沒弄明白,不能這樣跟她僵在這里。
所以,僅猶豫片刻,王瑞便離開臥室,出門時還不忘將門輕輕掩上。
“我知道因為我曾去醫院治療精神疾病,你們會有偏見,但我說得都是真的。”
張怡邊說著邊解開上衣的兩個扣子。然后我就見到了二十多年來最為詭異的一幕。
只見她胸口瑩白的皮膚上赫然出現一只青黑的手印,形狀之完整,輪廓之清晰,像是用印泥印上去的一樣……
我雖然不是刑警,但也見過不少傷口。通常打人時會留下各種淤青,但這種清晰的手印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即便是女孩子皮膚嬌嫩,留下這樣的印記得多大力氣……
“關鍵得不是這個。你記得我跟你說我是第二天才覺得胸口疼得嗎?”
“那個時候我為了留證據也給傷口拍過照,那個時候,它還不是長這個樣子。”
“這個手印像是慢慢長出來得一樣……”
張怡邊說邊將手機遞給我……
幾乎是瞬間,我覺得房間燈光有些暗,而手機的屏幕又太亮了……總之整個房間都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我逃也似的跑出房間,以極大的力度拉開門,卻發現整個走廊黑漆漆的,根本沒有王瑞的身影……
極度的慌張讓我穿過走廊時踢到了什么東西,發出巨大的聲音響。
“怎么了?”老人和王瑞同時發問。
他們的聲音讓我冷靜下來,“沒什么。我看完了,出來找你”。
雖然我極力控制,聲音中還是帶些著顫音。
“噢,我剛剛出去抽了支煙。”王瑞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著。
“沒事兒,走廊有點黑,我不小心碰到東西了。”
我連連解釋著,卻等著王瑞進到臥室后才跟在他的身后再次進入。
“嚇到你了?”
張怡繞過王瑞,目光直直地望向我。
可能是見我的目光閃躲,很不自在。王瑞貼心地站在我身前擋住她的視線說道:“我們繼續吧。”
“打人的人您認識嗎?當時是因為什么原因發生得爭執?”
“他當時打您的時候拿東西了嗎?都打在了什么地方?”
……
連珠炮似的問題成功將張怡的目光從我身上吸引開。而她接下來的回答也讓我覺得她有些不正常。
她說那個男人跟蹤她被她發現,兩人才發生口角,進而遭到男人的毆打。
而之前的報警記錄和其他分局派出所的調查顯示,是她在跟蹤和騷擾那個男人……
“您認識打您的這個人嗎?”王瑞見她回避這個問題,再次提問。
此時,張怡情緒明顯有些焦躁,語氣也跟著不好起來。“我認識,也不認識。”
她的回答讓我們都摸不到頭腦。
“怎么說呢。就是他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這么說吧,他用著我認識人的容貌和身份,確不是我原本認識的那個人。”
一番拗口的解釋下來,我率先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他冒充你朋友?”
“不是冒充,要更徹底一點,類似于奪舍……”她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說道。
聽到她這樣的話,我和王瑞不自禁地對視一眼。她可能真的有病。
“我之所以不說這個,就是怕你們不相信我。之前的那幾個派出所民警也都不相信我的話。”
張怡失望地低頭,用雙手撐著身體費力地向上挪了挪繼續說道:“你們要相信我。我從小就是個優秀的學生,一直是學霸,永寧二中知道吧。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的##大學。后來主修心理學,從事心理咨詢的工作。”
“那個人就是我的病人。他找我咨詢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所以我特別了解他。”
說到這里她似乎是怕我們不相信,還努力地拉開床邊的抽屜將里面的畢業證書,資質證書以及照片等東西一股腦地拿出來,一一向我們展示。
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這樣,我們越覺得她有問題……
就在我想移開目光時,撇見在散開的證書下壓著一張黑色的名片。
墨黑的底色,燙金的大字又是謠貍靈媒社的名片……
我的眼神不自覺地被它吸引,呆愣的神態連旁邊的王瑞都發覺到了不對。
他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袖小聲說道:“怎么了?”
我被他拉得回過神,趕忙收回目光。“沒……沒什么。”
“你見過這張名片?”
雖然問句,但張怡的語氣中帶著不可名狀的篤定。
緊接著她輕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從要急于證明自己的焦慮狀態中松懈下來。
“我是7號,植楮。”她雙眼緊盯著我,用極小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她是在試探,我極力控制自己的神色不露出馬腳,卻還是被她看出了端倪。
“你果然知道。”
“你是見過還是已經擁有了?”
“不對,如果你已經擁有了,我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見過了……”
說著,她眼睛越來越亮,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