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理會她的話語而是轉向王瑞說道:“咱們可以走了嗎?”
此時王瑞已經發覺了不對勁兒,但他還是忍下所有疑問,選擇照顧我的情緒。“可以了。”
“張女士,那我們就先走了。您報得案子我們一定認真調查。”
張怡沒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輕聲說道:“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最好去這里報到一下。不然迎接你的只有死路一條……”
她的聲音明明很輕柔,在我聽來卻有陰惻惻的感覺,再加上類似于死亡威脅的話,讓我生生打個了寒顫。
“好啦,今天就到這里。我們走。”
王瑞生硬地為這次談話劃上句號,起身時,再次用身體替我擋住了她的視線。
穿過黑暗的走廊直到來到客廳的門口時,我才緩過勁兒來。頓覺身上有些濕冷,不知何時,冷汗已經將內里的毛衣浸濕很是難受。
“你們問完了?辛苦你們了。”
老人見我們出來,起身向我們走來。
“我送送你們吧。”
“不用、不用,我們自己走就行。”
我一秒鐘都不想在這里待了,巴不得趕快離開。
“沒事兒,我送你們到門口。”
老人說這話的時候,歪頭向臥室方向看了一眼,又給王瑞使了個眼色。
我們立即明白,她是有話要單獨與我們說。
“張怡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之前非常優秀……自從兩年前為了照顧我回國發展后,她就慢慢變了。”
“我很后悔讓她回來……”
老人低頭擦拭眼淚,聲音哽在喉間,讓人難受。
此刻,所謂的樣貌好顯年輕和氣質文雅統統不見,剩下的只是一位佝僂著身子的垂垂老者。
我遞過紙巾拍著老人的肩膀安慰著她的情緒。
“大概是一年半之前,她在做心理咨詢時遇到了一個病人,那個病人失眠焦慮并懷疑自己被人跟蹤監視……那個時候她無意中還跟我提了一嘴,說他的癥狀應該去看醫生,她懷疑他精神有問題。”
“之后我們就沒再聊起過這個人。你們也知道心理咨詢師要為自己的咨詢對象保密。她不跟我說也正常。”
“可最近這半年,她變得神神秘秘的,下班就把自己關在屋里,幾乎斷絕了所有外交,甚至與我也不再溝通……”
“我曾勸她去找同行做做咨詢,她卻說不讓我管。她說她們解決不了她的問題。”
“緊接著便是頻繁的報警,有她主動報的,也有對方報的。內容不是她懷疑咨詢對象有危險,就是咨詢對象告她騷擾跟蹤……”
“這樣幾次下來,她是沒有辦法工作了。”
“后來,在朋友的幫助下我帶她去醫院,也陸續住過一段時間院。但她是干這個的,很懂里面的標準,經常是住幾天就出院,再被送去,再出來……”
“如此反復,不僅沒治好她的病,反而讓她失去了對我的信任。你們剛剛也看見了,她根本都不同我說話……我也是沒有辦法……”
“對不起,浪費警力資源了……”
老人越說越傷心,低低地抽泣起來。
“您別這么說。不管是誰,如果被打了,我們都要調查清楚。我們會盡快給您答復的。”王瑞說得很真誠。
“張怡現在的傷情很嚴重,您最好還是帶她去醫院看看,然后盡快去做傷檢。去醫院的單據都留好了,到時候一并交給我……”
王瑞細細地叮囑著老人注意事項,老人卻擺擺手打斷他。
“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她的傷根本無大礙,那天晚上回家的時候我就看了,連毛皮都沒傷到。后來我還帶她去醫院,X光片、核磁什么的都照了,醫生都說沒有問題。”
“我覺得她現在之所以不能動,都是心理作用……”
說到這里老人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睛還不時地向大門處望去,生怕張怡聽到似的。
聽完老人這樣說,我猶豫著要不要將我看到的情況告訴她。但看到她滿頭的白發,以及想到張怡沒有把后來的傷情告訴她,可能是怕她擔心,便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這猶豫的檔口,王瑞已經率先開口。“好的阿姨,您說的情況我都記下來。您放心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我一定會把事情查清楚的。”
老人還要再說什么,王瑞已經握住她的手。“放心,不用有那么多顧慮,既然報警了,我們就要查明白,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您就踏實的回去,不用多想,吃好睡好,養好身體才是正理兒。”
我們之間的話題,便在王瑞誠懇的話語中結束。
坐上警車時,我不禁多看了他兩眼。
“怎么了?我臉上有東西?”
王瑞被我看得不好意思。
“想不到你小子還挺厲害。”
我笑著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沒辦法,工作磨煉出來的。怎么樣?要不要也鍛煉鍛煉?”他開玩笑似的說。
“我?算了吧。”我可不想熬夜長斑長白頭發。當然后面的半句我也只敢在心里吐槽。
“對了,姐。你剛剛看到什么了那么害怕。”
王瑞開著車,問出我問題的時候眼睛還一直看向前方,裝作不經意問起的樣子。
我將看到張怡詭異傷口的情況原原本本地講給他,只隱去了名片的事情。
“這樣啊……如果打她的人手勁兒足夠大,也不是不可能形成這樣的傷口。”
“沒關系的,這些傷檢的時候都能分析出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吧。今天辛苦您了。”
王瑞的客氣讓我很不好意思,連連說著沒關系。
其實我現在最擔心的不是傷口,而是那張名片的事情,還有她說得那些話。
“如果你看到了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最好去這里報到一下。不然迎接你的只有死路一條……”
她是7號植楮。已知的4號冥洞草和5帝休號已經死了,身為7號的她也遇到了麻煩,那么6號呢?6號還活著嗎?
發生的這些事情是巧合還是人為?
這排序是死亡順序嗎?
還有那些古怪的名字又代表著什么意義呢?
……
就在我被這些問題困擾的時候,警車已經開回了所里。
值班室的燈依舊亮得耀眼,路過的時候我向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見自己印在玻璃上的影子。
人影依稀,臉也模糊著,只有警帽上的警徽清晰可見。就在那一瞬間,我彷徨以久的心神奇地安定下來。
我用手正了正帽子挺起腰背大步向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