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案發現場回來，我一直想著張怡的事情。她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西甲，然后就死了。怎么會這么巧？

她想告訴西甲的重要事情是什么呢？只要解開這個謎題，她死亡的真相也就解開了。

“想什么呢，臺子叫你都沒應答?！?/p>

郭哥拿起我面前的電臺說道。

我連聲稱著對不起，腦子卻還沒有回過神來。

“那姑娘不是自殺。剛剛我哥們兒跟我說現場沒發現她的包。你們女生出門不可能不帶包?！?/p>

巡邏車緩緩地在雨中行進著，他的話成功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刑警怎么給案件定性的？劫財？搶劫？”

刑警辦案調查方向很重要，如果定性對了不管線索有多少，調查進展有多慢，終究是往破案的方向走的；若是定性錯了，所有調查都是無用功，取得的線索越多，離真相越遠。

“肯定是先往劫財這方向走的，不過她的社會關系也是要查，還有西甲說她約他的事情也得弄清楚?！?/p>

郭哥來派出所之前就是當刑警的，對他們的辦案流程很熟悉。

我心里卻隱隱覺得張怡的死與孟浩然的案子有關系，直覺告訴我那個穿黑色風衣的男子有很大嫌疑。

雖然那晚她從公交車站走后并未再跟蹤孟浩然，但我就是感覺她好像是發現了什么。

“這種案子是最難破的。一提這個又想起我們當年為了找線索，一一走訪，啃著饅頭滿大街找目擊證人的時候?！?/p>

郭哥搖頭嘆氣，看來當刑警的這些年沒少吃苦受累。

閑暇時他就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說起當年當刑警的苦楚，工資低，經常出差，經常加班，一年半載地不著家，沒有公車，蹲守和抓捕時的費用都是自掏腰包……

吐槽的結尾，他總是不忘加上一句：你們趕上好時候了，刑偵技術高，監控遍地有，待遇也比之前好了，現在出差都可以報銷了。雖然有各種限制，但好歹不用自己搭錢了啊。

“這個案子您怎么看？如果是您該從哪里查呢？”

我的話點燃了他的熱情，說到激動的時候甚至拿出地圖跟我介紹起來。

“老城墻跨度長，先要劃出重點，以尸體就近的兩個登城點和兩條大街為軸心開始輻射似的調查。軸心處的工作人員、清潔工以及周邊商圈店鋪都得一一走訪，如果有監控還得都調出來查看。時間的話最好能提前點，以防對方提前埋伏?！?/p>

我看著他隨手劃的一個圈，不由打了個寒顫，這個縮減后的范圍要是全走訪完也得一個月的時間。

“所以說破案哪那么容易。即使選對了方向，證據的采集也是個工夫?！?/p>

說完他拿起保溫杯打開蓋子，在升騰的熱氣中小口地喝著枸杞水。

事情也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這兩個案子成了刑警隊的老大難問題。投入警力最多，耗費精力最多，收效卻甚微。

其實在開始的時候我也想提供幫助。不過在跟著三桑跑了幾次案發現場，沿途查找幾次后，便沒了熱情和信心。

“你還是別跟著調查了，我也沒錢支付你工資。如果你想提供幫助，不如好好想想那天在公交車上出現的風衣男。找到他，案子就能破了大半?！?/p>

我何嘗不想如此，可是那個人就像在我的腦子里裝了橡皮擦似的，無論我怎么想都想不起他的容貌特征。

時間就這樣又來到了周四。連日陰雨過后，永寧也迎來了首個晴天。

“今年這年頭不好?！?/p>

門衛大爺從他的小花園出來就一直搖著頭。

我看著風雨過后留下的滿地狼藉，明白了他的意思。

天氣轉暖，沙塵漸歇，等待已久的繁花好容易迎來盛開的時節，幾場連續的暴雨侵襲，轉眼間便零落成泥碾作塵。就是那些頑強的農作物也因此受害，更別提正值花期需要受粉的果樹了。

“天晴了，過幾天這些花就緩過來了?！蔽倚χ参克?/p>

“可是花期過了啊。緩過來也不能再開花了。只能再等來年嘍?！?/p>

門衛大爺搖著頭進了他的小崗亭。

一場不合時宜的雨，便讓一年的努力付諸東流；蟄伏了許久的嬌艷因為幾日的風雨就要再待明年。

很多時候我們也是這樣，是不是正因如此，人們才開始相信命運了呢。

晚上，謠貍靈媒社里又少了一個人，只不過這次她是永久的缺席了。

丹木、三桑和我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就連玉紅也似乎猜到了什么。

不過我們都沒有明說，沒有證據的討論說再多也于事無補，不如默默調查來得實在些。

玉紅戴著她的狐貍面具坐在主講位上，神色蔫蔫的，直到扶桑提醒了兩次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有些走神了。我接著把下面的故事講完?！?/p>

上回說到我點醒了阿沅，暗示他白蓮花懷的孩子不可能是他的，還有女兒可能是被白蓮花帶走的事情。目的是讓他們狗咬狗，從而將犯罪的事情暴露出來。

阿沅這個人心思縝密且深沉，他在短暫的震驚和慌亂之后便冷靜下來。去三甲醫院檢查身體，找私家偵探調查白蓮花，做得都是有條不紊。

看來我之前一點都不了解他……

不過他做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關系，因為我說得都是實話。所以他與她之間的矛盾爆發是遲早的事情。

那場爭吵持續了很長時間，長到我都忘記了起因是什么。只記得他們不停地指責著對方，從十多年前開始到現在，點點滴滴，滴滴點點。

他們的互相反目沒讓我帶給我任何報復的快感，反而欲加感覺自己像個小丑，被他們耍了這么多年，我竟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若沒有那場機緣巧合，我想，我定是要含恨九泉的。

吵架后的第二天，我的電話響起，找我的人竟然是白蓮花。我如期赴約，依舊是那副邋遢一無所知的模樣。

“阿沅與我是青梅竹馬，我們從小就認識，相好了十多年，從未斷過……”

“這些年，他一直在騙我，騙我說愛我，讓我等他。我把我最后的年華都獻給了他……他卻從未把我當人看，即使是懷孕了也不放過我?！?/p>

她一邊跟我展示著傷口，一邊聲淚俱下地跟我控訴著他的暴行。

我突然間覺得很可笑。她怎么敢？！她怎么敢？！這么明目張膽的愚弄我。

若不是調查到那么多，若不是聽到他們吵架時的話語，我可能會被她的表演騙到。

但現在，我只覺得可笑、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