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小概率的死因，一個還可以說是意外，但在極短的時間內又出現第二個就耐人尋味了。

是以，從醫院出來后郭哥馬上聯系了刑警隊。

“既然懷疑是中毒，那就馬上固定證據。把他用過的所有東西都留存取證。”

上頭一句話，底下馬上行動起來。一時間，李建國的家里和他最后用餐的飯店里擠滿了警察。

他的家里好說，就他一個人住，自他被送去醫院后，家中物品都沒被動過，很容易勘驗查找。

那飯店的餐具都已經集中在一起被送洗，根本不能分辨出來哪個是李建國用得餐具。其實就算分辨出來，這么一混雜清洗也很難查出什么來。

就在警方這邊焦頭爛額的時候，三桑正在街上溜溜達達地走著。再次遇到他的時候，他的頭發已經落滿了雪，跟只白頭翁似的。

“這一路的監控咱們都能調嗎？”三桑又遞給郭哥一只煙說道。

這次郭哥沒有拒絕，他接過煙就著他的火點上，吸了一口才說道：“兄弟，你有什么發現？”

雖然是問句，但卻篤定他有所發現。

“談不上發現，只是一個思路。”三桑一口將煙吸了大半。

“在你們來之前，我詳細問了李建國的生活軌跡。他工作的地方在中銀大廈，住的地方在離這里兩個街區外的東湖小區。雖然有車，但他喜歡每日走路或騎車上下班。”

“工作穩定，生活規律。雖然朋友不少，但因為很少坐車和開車的緣故，他幾乎不會離開這兩個街區活動……這一點跟另一個人很像……”

說完他吐出一口煙，并將手中的煙掐滅。

“也就是說，他接觸到的藥品就是在這兩個街區了。一個一個地查過去，總會有收獲。”郭哥笑著看他。

“為什么不是在家里呢？”我的問題讓他們同時笑了。

還是郭哥耐心地解釋道：“在他家里投毒風險太大了。李建國不是說了嘛，沒有人跟他有那樣的深仇大恨。”

“我總覺得，李建國只是被無辜牽連的人……”三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還仰著頭看向路邊的監控探頭。

“所以你就想著查查陸明（沙棠）與李建國的生活軌跡有沒有重合的地方。你擔心李建國是被陸明牽連的。”郭哥笑著，目光也放在了路邊的監控探頭上。

“不愧是老刑警，您一猜就猜到了。”三桑恭維道。

“你想到的，他們未必想不到。只是身為刑警總要以證據說話。即便是猜到了也得按部就班地一步步來，要先搶救那些可能消失的證據。”郭哥的話意味深長。

“是啊，我們立場不同了……”說完，三桑揮揮手算是告別。

我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良久之后，郭哥嘆口氣說：“他是怕我們忽略這個點特意來提醒的”。

“您也認為陸明（沙棠）不是自殺嗎？”我問道。

“一個醫生得蠢到什么地步才會誤服藥物。所以一開始這個案子就只有自殺和他殺兩種方向。在我看來，如果他要選擇自殺有很多種方式，沒有必要用這種痛苦，還可能死亡不了的方式。所以開始我就覺得那個案子是他殺。”

說著郭哥又點上了一支煙。最近他吸煙的頻率有些高，這可能是刑警的通病，思考問題的時候，沒有煙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可是，他發了那樣的郵件，并將自己的東西都整理好了。”我尤自辯解著。

郭哥從鼻孔噴出一縷煙，緩緩說道：“在我看來，他的行為更像是要逃跑，而不是自殺”。

逃跑……這兩個字讓我想到了扶桑給他的占卜結果。是不是他那個時候就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了，所以才對卦象結果不在意呢？

沙棠還那么年輕，肯定不會甘心失去自由。逃跑才應該是他認為的最優解……至于自殺，他的困難還遠遠不到自殺的地步。

可惜，這些猜測再也沒法求證了。

雪，沙沙地下著，將萬物籠罩進去，天地間仿佛之只剩這一種聲音。

一周之后，楊樂樂那邊傳來消息。李建國和陸明都曾去過同一家名叫喜來登飯店。而李建國正是在那家飯店吃飯飲酒后引發藥物中毒的。

刑警們將李建國當日吃的所有食物都一一檢測，并將其朋友所吃食物與之對比后發現，薄荷味糖果是他唯一與朋友們所食不同的食物。

薄荷味糖果是那家飯店前臺免費提供的。而李建國和陸明（沙棠）都恰巧有吃這種糖果的習慣……

檢驗科也從剩余的糖果中，發現幾顆糖果內有頭孢藥物的成份。

至此案件脈絡算是基本清楚了。

兇手將含有頭孢藥物的糖果混在飯店提供的免費糖果中。李建國和陸明都從飯店前臺拿到了含有藥物的糖果，而后他們又因飲酒，引發雙硫侖樣反應。只不過，李建國幸運些被朋友發現不對后及時送醫搶救，而陸明卻死了。

但問題是兇手的目的是什么？這是一起無差別殺人事件，還是有針對性的謀殺？

若是有針對性的謀殺，他的目標是誰？李建國或者陸明？或者都不是，他還在守候其他人……

為此刑警隊調取了喜來登飯店三個月內的所有監控。饒是如此，此案偵破的難度也非常大。

線索一：含有藥物的糖果上沒發現兇手的痕跡，倒是有很多顧客的指紋。想來，兇手在處理這些糖果時是戴了手套的。

線索二：裝有糖果的盤子放在前臺電腦的后面，而店內的監控是裝在門口正對前臺服務人員的位置，只能拍到顧客的背影。也就是說從監控中很難分辨出他是在從盤子里拿糖還是往盤子里放糖。

而且這里還有一個很麻煩的問題，喜來登飯店的生意極好，周圍居住和工作的人都喜歡來這里吃飯，每天的人流量極大。

即便是發現與李建國或陸明（沙棠）有關的人來這里吃飯也不能證明什么。

線索三：藥物的來源。刑警經調查發現頭孢類藥物雖然屬于處方藥，但在醫院和藥店都算是常見藥。居民家中藥箱里也常常存有此類藥物。藥品來源沒有特意性，無法確定兇手。

至此雖然我們知道了兇手的作案手法，調查卻毫無進展。刑警們逐一排查李建國和陸明的利害關系人后絕望的發現，他們幾乎都到過這個飯店吃飯。而且他們也都知道李建國和陸明喜歡吃飯店前臺免費提供的糖果的習慣。

由于遲遲不能縮小嫌疑范圍，案件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