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斯跟著他們穿過大廳之后,走過一圈又一圈的回廊進入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很空曠,四周圍著墻壁擺了好幾張床,在房間的最中間有一張黑色的石床,但床上沒有被褥也沒有毯子,就是裸露的床板,床板上刻著一圈圈細小的咒文,密密麻麻螞蟻般填滿了整塊木板。
維斯塔將普蘿塔平放在石床上,尼古拉斯也跟著來到床邊,他用手撫摸了一下床邊緣的咒文,他認識這些符咒,這是法典魔法的咒語,這種魔法是當前博瀚大陸的正統魔法,也是尼古拉斯平時在學校里學的魔法,這種魔法和其他魔法的最大不同就是可以以咒文的形式保存、記錄,如同法典中的法條一般。
他驚訝地發現,床板上的魔法刻了不止一層,而是至少有兩三層,也就是這張床板上至少寫了足以鋪滿三張床的魔法咒語,那得是多么驚人的量。
“索爾赫瑞爾一族并不擅長法典魔法,而治療和回復的魔法是法典魔法中最難的一種,他們自然為此煩惱,畢竟深淵魔法是破壞的魔法,所以他們建造了這間治愈之間,這里將法典魔法的治療之術刻印成文,只要有一個人領頭施法,其他人就可以跟著施展治愈魔法?!钡野材葘χ峁爬拐f道,“您妹妹身上的傷很重,我們需要大量的魔力來驅使足夠多的魔咒,放在過去,我們城堡里住著百來號人的時候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現在,家族里實在是人丁不旺,我們三個身上的魔力也是有限的,所以……”
“可是我……”尼古拉斯盯著那細密的法典魔法咒印,“這是很難的法典魔法,我恐怕……”
“上面基礎的咒印您認識嗎?”
“我認識,但我理解不了這些咒印連成的咒語,讓我施法的話……”
“您只要跟著我們詠唱就行,只要您能念出來,我們可以保證魔法可以順利施展,保證不會反噬到您,我們只是需要更多魔力?!?/p>
尼古拉斯看著普蘿塔了無生氣的臉龐,“需要我的魔力是吧,沒問題的,那就開始吧?!蹦峁爬股扉_了雙臂,合誦魔法的形式在學校的課堂上所有人都學到過,狄安娜、烏爾肯、維斯塔還有尼古拉斯手拉手圍成一圈,將普蘿塔和她所躺的床圍在圈里,尼古拉斯閉上眼睛、目光向內,呼喚著身體里的魔力。
狄安娜、維斯塔、烏爾肯開始詠唱,他們音調一致、節奏同步、仿佛是同一個人似的心有靈犀。
尼古拉斯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會念那些高級魔法的咒語,烏爾肯和狄安娜一個握著他的左手一個握著他的右手,他感受到咒印從他們的手掌流進自己的手掌,流進他的胸口,像是石子打入水中泛起漣漪一般,激起他身體內的魔法,他的魔力自動化成了咒印。
他的嘴自動張開,舌頭自動滾動,那一個個咒印自己指揮自己從他的嘴里蹦了出來。
他們四個人的咒語喚醒了刻在床板上的咒印,石床上的咒文由外向內一圈一圈地亮了起來,它們閃著金光從床板上的刻印里蹦出,一串串金黃色的咒文漂浮在普蘿塔的身邊,映照出溫暖的光,尼古拉斯可以認出來咒語中的幾個主咒符,都是表示治療的咒語。越來越多的咒語泛著金光從床板上冒出來,圍著普蘿塔的身軀把她托了起來,這些咒語圍著普蘿塔旋轉,然后開始灌進她的傷口,暖光包裹著她的身軀,咒文還在源源不斷地涌進她的身體里,當最后一個咒符也沒入女孩的傷口,金光也徹底消失,女孩緩緩地從半空中落到木床上。
魔法結束了,神秘的仆人們放下了手,尼古拉斯感覺恍如隔世,他法典魔法用得不多,僅限于老師上課時教過的那些,他更喜歡媽媽教他的深淵魔法,但是這一次,他感覺很奇妙,高等級的法典魔法流過他的身體,令他倍感震撼,他想起老師曾對他說過的話,法典魔法是比深淵魔法更了不起的魔法。雖然當時的他對此不屑一顧,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普蘿塔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板上,尼古拉斯探身向前,看到她的臉上還是沒什么血色,但是女孩隨著呼吸平穩起伏的胸口還是讓他一顆提起來的心臟落了地。
“少爺,你的手也讓我們來治療一下吧?!焙谝屡又噶酥改峁爬沟挠沂?,男孩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右手當時在驅趕狼群的時候被狼牙刺穿了,說實話,這一路上他光顧著為普蘿塔的傷勢提心吊膽了,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
同樣的治愈魔法再一次施展之后,尼古拉斯的右手很快便完好如初了。名叫烏爾肯的年輕男子把他帶到了城堡二樓的一間浴室,還給他拿了一套新衣服。
他原本的衣服已經被污泥和汗水浸透,像是生在了他皮膚上一樣難以剝離,他費了很大功夫才把衣服全部脫下,他看到自己外套背上的部位全是棕紅的血漬。
普蘿塔的血,他想到,感到一陣揪心和難受。
他把臟衣服扔到一旁,爬進浴缸里泡了很久,讓熱水充分地浸潤著四肢百骸,氤氳的蒸汽驅散了連日來的狼狽艱辛,平和舒適的感覺漸漸在他身體里擴散開來。
洗完澡以后他拿起烏爾肯給他的衣服,尼古拉斯猜測這是過去生活在城堡里的人留下來的衣服,他抖開衣服看了一下,樣式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一件配套的棕色馬甲外加灰色外套。外套雖然顏色暗淡但領口和袖口上都用金絲繡著相當精細的花紋,胸口上用金線繡了一個一顆月亮圖案,他記得這是索爾赫瑞爾家的族徽里的一部分。
左邊是彎月,右邊是星星,他回想到狄安娜對族徽的解釋,彎月代表家族,星星代表眷屬、門徒和追隨者。
換上新裝后他來到鏡子前,雖然流浪在外的時間只有短短幾天,但他感覺自己像是有半輩子沒接觸過浴缸、鏡子這種文明世界的產物了,鏡子里倒映出來的面容讓他覺得陌生,安德烈亞舅舅的那句話再次在他腦海中回響起來——
“畢竟他長得跟艾勒里·梅林那個白眼狼簡直一模一樣?!?/p>
所有見過他的大人幾乎都會說這樣的話,他們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和你老爸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事實也的確如此,他的面容和他的父親幾乎別無二致,蒼白臉頰、高挺鼻梁,烏黑頭發微微帶卷,青灰色眼珠在劉海下閃爍,只不過作為小孩子,他的面孔更加稚嫩一些,還沒有像他父親那樣硬朗的線條和深邃的眼神。
他揉亂自己的頭發,因為他父親總是把黑發梳得平整順滑、纖毫分明,然后用絲帶系成一個馬尾垂在腦后,人們總說宮廷大法師艾勒里·梅林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
“至少我的頭發樣子跟他不一樣?!彼哉Z,并下定了決心一輩子不養長發。
“明明媽媽也長得很漂亮,怎么我就全部都隨了老爸呢……”他在心底無聲地抱怨道,走出了浴室。年輕的黑衣男子把他領到了二樓走廊深處的一間房間里。
“這里是過去索爾赫瑞爾家的小孩子們用的房間,因為現在城堡里住的人很少,這些房間都空出來了,正好您可以用,”他雖然用詞恭敬,但卻面無表情,語調也沒有一絲起伏,仿佛沒有感情的機械,“順便一提,您妹妹的房間就在對面,不過她現在正在休息,我想也不用去打擾她了,那么,您請好好休息?!?/p>
男子退下后,尼古拉斯進入了房間,房間里的陳設非常古樸,家具也十分簡單,只是放了一張小床、一口衣柜,但在床對面的墻上,還擺著一個書柜。男孩簡單地環視了一下房間的環境,覺得沒有什么危險之后便爬上了床,經歷了一個接連好幾天的長途跋涉和精神緊繃之后,他終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即便現在還是大白天,但他一闔上眼皮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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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是宮廷大法師艾勒里·梅林家中的餐廳,地方并不大,但陳列的桌椅器具全是價格不菲的上等品,男孩百無聊賴地坐在圓桌前面,他是今天的主角,管家端著一個蛋糕神色匆忙地疾步走來,發揮他多年以來辛勤工作磨煉的出色技藝將蛋糕平穩放到桌子的中央,接著便腳不沾地般地離開了。
一個個的都這么怕我嗎,尼古拉斯默默翻了個白眼,不過他確實在家里用魔法做過不少惡作劇,當然,這個年紀的小孩,要是沒有點特殊情況,都還沒學會自我反省。
蛋糕是從雅蘭首都最大的甜品店里訂購來的明晃晃的奶油泛著白光,上面嵌滿了五顏六色的水果切片,一圈圈細致而精美的裱花顯示出糕點師的不凡手藝。
尼古拉斯很討厭這個蛋糕,也很討厭這一天。
“祝你生日快樂,尼可拉。”他的家庭教師對他說道,尼古拉斯在學校里對著同學用魔法而被迫退學之后,他的父親艾勒里·梅林給他請了一個家庭教師,這位老師來自于奧黛拉帝國,也就是艾勒里的同鄉,目前正在雅蘭之國游學,尼古拉斯覺得有這是史以來他父親做的唯一一件正確的事,他很喜歡他的老師。
“恭喜你,從今天起你就十二歲了,來,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他的老師遞給他一本包裹好的書籍?!笆裁磿??”男孩一改之前厭倦的神色,臉上煥發出興奮的神情,在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東西就是書籍,如果一不看著他,他就會沒日沒夜地鉆在書堆里研究那些絕大多數魔法師都會覺得頭痛的深淵魔法。
尼古拉斯興高采烈地拆開包裝,這是一本有點年頭的古書,深紅色牛皮封面中央印著燙金標題,周圍是一圈枝蔓和花朵樣式的裝飾圖案,看得出來絕對價格不菲,然而他還是失望了,那幾個燙金花體字已經有些褪色,“黑曜時代童話故事集”,這是一本童話書,并不是他期待中的魔法書。
“我希望你可以看點童話故事,做點你這個年紀的小孩該做的事情,我希望你不會錯過你本該擁有的美好?!崩蠋熡靡蝗缂韧届o而祥和的語調說道,尼古拉斯心中很是失落,但他不會去忤逆他尊敬的老師,所以他向老師道了謝,并表示他會很珍惜這份禮物。
“話說艾勒里·梅林怎么還不回來,”老師朝后看了看,“我知道他一心撲在公務上,但也還沒到連兒子生日都沒法露面的地步吧?!?/p>
男孩的父親是雅蘭王國的宮廷大法師,名為艾勒里·梅林,在雅蘭之國,只有貴族才會擁有姓氏,但艾勒里·梅林來自奧黛拉帝國,那里人人都有姓氏,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貴族子弟還是平民百姓,也沒人追究過,因為他的魔法早已證明了一切,所有人都相信他出身不凡。因為姓氏象征著身份的尊貴,雅蘭國的人喜歡連名帶姓稱呼別人,尼古拉斯一般被其他人叫作“尼可·梅林”(如果人們稱呼一個人很長的全名,說明他不光是個貴族,還是個位高權重且耀武揚威的貴族,容不下其他人的怠慢),但他的母親叫他尼可拉,他也讓他的老師這么叫他。
“誰知道呢,他歷來如此,今天大概也是不會來的了。”
或許這就是上天的旨意,男孩話音剛落,一個披著銀色披風的高挑男子就大步流星地闖進了餐廳。
“尼可拉,你媽媽以前的書都放在哪里了?”男子開門見山地問道,他有一頭梳在腦后的漆黑長發,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梁還有青灰色的眼珠令人過目難忘。
“你問這個干什么?”男孩有些詫異。
“我準備提議在雅蘭全國實行奧黛拉帝國的光明法令,光明法令指的是全面禁止深淵魔法和跟深淵魔法有關的所有事務,作為提議人,我必須從自身做起,銷毀自己家里所有有關深淵魔法的物件,你媽媽的那幾本魔法書現在由你保管對吧?”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要銷毀媽媽的書?”男孩不自覺地提高了嗓音。
他父親停下來凝視著他,“尼可拉,深淵魔法是非常危險的魔法,你以為你掌握了它,其實它也掌控了你,越是去鉆研它,就會陷得越深,”他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其實早該意識到的,你雖然外貌長得像我,但內在更像你母親?!?/p>
“我不管你怎么說,你怎么可以就這樣把媽媽的書銷毀掉,這是她的遺物!”
“你母親留下了很多遺物,不光是書,還有衣服首飾,我會把她的首飾都留給你的,但深淵魔法的書不能留下來,你可知道,按照光明法令,不光是關于深淵魔法的物品都要損毀,所有會用深淵魔法的人也要悉數收押,就憑當時你對你同學露西安做的那些事,要是光明法令正式實施了,這會兒就得有一群皇家騎士團的人把你帶去監獄了?!?/p>
“梅林法師,”尼古拉斯的家庭教師站了起來,“請允許我說幾句,尼可拉不是個一般的小孩,他無疑是我見過最有天分的魔法師,關于深淵魔法的事情,既然他母親是深淵魔法家族的一員,我想這種強大的血緣羈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強行斬斷的,或許我們應該用引導的方式,在將來多教他一些法典魔法……”
尼古拉斯的父親擺了擺手,示意家庭教師不用再說下去了,“深淵魔法是會吞噬人心的魔法,它必須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語畢他扭頭疾步走去。
尼古拉斯認出了他父親要去的方向,他從椅子上蹦起來跑向他的房間,沖在他父親前面抓住一本書抱在胸前,“我不會把媽媽的書給你的,她去世前把這本書送給我了!”他直視著他父親的眼睛,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一直令他害怕,但憤怒驅使著他戰勝了恐懼。
“你真的就和你母親當時一模一樣,不顧一切、感情用事?!彼赣H冷靜地說著,他的口吻永遠都不會變,尼古拉斯從沒見過他生氣或者是激動的樣子。
“佛魯弗斯。”
艾勒里·梅林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手指,尼古拉斯懷里的書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抽走飛向了他父親的方向,轉瞬間就落入了他父親的手里。
“光學深淵魔法,很多事情都是做不到……”
“佛魯弗斯!”隨著尼古拉斯的吼聲,書又從他父親手里脫出飛向男孩的方向,但飛到一半便停滯了,書本懸在半空中,就好像被無形的手抓著一樣,尼古拉斯在心里使勁念著咒語,但書本就是紋絲不動。
“哦,你也會法典魔法啊?!?/p>
“基本的幾個咒語我還是知道的好吧。”
“這么想來,你和你母親他們還是有一點區別的,畢竟以深淵魔法為傲的家族從來不學法典魔法的咒語?!?/p>
“你怎么會知道呢,你連家里都沒回來過幾次?!?/p>
他父親只是默默搖了搖頭,“這一切全都是錯誤?!?/p>
懸在半空中的書本突然憑空燃燒了起來,熊熊的火焰以極為迅猛的速度將整本書吞噬,熾熱的火舌舔舐著書頁,發出嗶嗶啵啵的響聲。
“不要!”男孩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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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古拉斯從夢中醒來,他喘著粗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剛才的夢境又令他重溫了一遍十二歲生日時家中的場景,很明顯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當他躺下的時候還是太陽高懸,但這會兒已經是深夜了,四周一片漆黑、寂靜無聲,他感到肚子很餓,畢竟他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他想著去廚房看看有沒有剩下的食物,于是爬下了床。
他走出房間來到二樓走廊,過道上同樣也是一片寂靜,從走廊末端的落地窗里,月光如流水般傾瀉到地板上,將走廊映照得相當明亮。男孩一邊環視著四周一邊朝前走去,走廊兩邊墻上掛著各種畫像,里面的人物往往神情憂郁、面容憔悴,墻上的壁紙已經褪色,不復當年的華麗。
在走廊的最中央,有一副畫像的尺寸明顯比其他所有畫作都大了一號,他站定細看,這是一個女人的肖像畫,畫中的女人身段高挑、四肢修長,她身穿灰色的連衣長裙,作為大家族的人物畫像來說,顯得有些樸素,但從尼古拉斯自己拿到的衣服來看,這個家族的品味就是樸素清淡,她頭戴一頂巫師帽,幾縷深褐色的頭發從帽檐下流出,肩膀上趴著一只黑貓,黑貓的腦袋從她左側脖子后面伸出,兩只眼睛泛著綠光。
尼古拉斯把目光專注于這個女人的臉,她的臉頰修長、眉眼細長、雙眸烏黑、嘴唇纖薄,帶著一種高深莫測、淡雅收斂的微笑。
她的背后是漆黑的夜幕,一輪巨大的彎月掛在天邊。
在下側畫框的木條上,刻著一行已經磨損的小字,尼古拉斯瞇起眼睛湊近了看,終于借著明亮的月光看清了那行模糊的小字:
“家族的創始人——羅薩莉亞·索爾赫瑞爾”。
尼古拉斯對著這幅肖像看了很久,他總覺得這個人的臉好像在哪里見過,但又想不起來,不過周圍所有的畫像里,人們的臉都是那么相似,索爾赫瑞爾家族的相貌特征很明顯,褐色頭發黑色眼眸,還有高瘦身材,如果自己也長得那樣,應該會很感動吧,祖先的樣貌就這樣流傳了千年之久,那些顯著的特征無不訴說著自己來自于這個古老而顯赫的家族,每一代人似乎都一樣,但仔細看又有著微妙區別,真是神奇。
可惜他長得和索爾赫瑞爾家族沒有半點相似,除了高瘦的身材,但他父親也是這個身材,所以說不準到底是遺傳的誰。
于是他繼續在午夜的城堡中游蕩,二樓回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長,多數房間都是房門緊閉的,但尼古拉斯看到在回廊末尾的一個房間門虛掩著,并且有燈光從門縫中流出。
“是其他人在住的房間嗎?”尼古拉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躡手躡腳地來到房門旁邊,偷偷地將腦袋朝房間里探去,從門縫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張床的邊緣,但可以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那個該死的老頭子真把薇拉的小孩給叫過來了,怎么會這樣,明明我已經把外面的路都封上了!”
“老爸,這也沒什么吧,反正就是兩個小孩子啊。”
“傻瓜,老頭子已經快沒幾天了,他在這個節骨眼上把薇拉的小孩叫過來還能有什么理由,當然是為了城堡的‘十日之約’啊,這個鬼一樣的地方,本來他的繼承人只有我一個,但要是那兩個小崽子在這里待下去,城堡一下子多了兩個繼承人選,他的意圖是什么還不明白嗎,他不想把族長位子傳給我!”
“怎么可能,繼承人不是看魔法水平的嗎?那兩個小屁孩怎么可能比得過你啊,老爹。”
“呵,不管怎么說,板上釘釘的事情決不能節外生枝,聽著,我們必須要在十天之內把那兩個小鬼頭趕出去,要是趕不走,就得想點別的辦法了,好了,你差不多也可以回去了……”
尼古拉斯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朝后退去,雖然肚子餓得咕咕叫,但他已經不想吃東西了,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間躺到床上。
即便這里也不是我們的容身之處嗎,他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道明天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