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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地鐵上的留聲機

第003篇-花與愛麗恩

幾年前,經歷了一些變故,又鉆了牛角尖,便孤自踏上了尋索自我的漫漫旅途。

那時候,報了一個公益計劃,需要把一些公益的物資運到西南邊陲的一個村莊上;便自告奮勇的去了。在一條冷清的公路上,遭逢暴雨,車子的發動機又突然在嘭的一聲后,變得綿軟無力;哪怕我猛踩油門,車速卻怎么也提不上去。幸好那是一條縣道,車速本就不快,慢慢的溜車,還能繼續地往前開。沒辦法,只好戰戰兢兢地溜著車,逢人就打聽,哪里有修車的店……一路走走停停地堅持了一段,在路過一個偏僻的小鎮時,路面開始顛簸得厲害;好不容易,發現一家修車店之后,則不敢再往前開了。老板和師傅檢查了一下,在發動機上拔出被燒掉的兩個噴油嘴,說至少要等三天,配件才能來。無奈之下,只好拖著狼狽不堪的身子,在這個邊陲的小鎮里,安頓了下來。

本就鉆了牛角尖,各種都看不慣;想著做點事,又遭遇變故,心情差到了極點。但這個小鎮,居然藏著一家民宿,老街老房子,卻至少有個干凈的床鋪和滾燙的洗澡水,讓我得以把自己打理干凈。

雨一直下,密集的雨點敲擊在房頂的瓦片上,擂鼓也似,而剛從狼狽中逃到這里的人,卻好像突然擺脫了什么厄運的糾纏,窩在溫暖的被窩里,聽著雨聲,漸漸地有了難得的困意。也不知道是雨先停了,還是我先睡著;等我迷迷糊糊中,在一陣煙火氣中醒來,才發現外面的天光,剛剛的擦蒙亮。

再次仔細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和主人家打了個招呼,推門而出。

昨夜在困窘中闖進這個小鎮,加之心情倉惶,落魄得無暇他顧,今天推門而出,踏上老街,卻仿佛走進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桃源。青石板鋪就的街道蜿蜒向前,歲月在石板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陽光柔和地灑在街道兩旁的古樸建筑上,白墻黛瓦在光影中交織出如夢如幻的畫面。一首不知道哪里傳來的民謠和琴聲,順著漂浮在陽光里的塵埃,就這么柔柔的拂面而來;順著聲音看去,綠的藤,彩的花,從家家戶戶的院墻里,探出頭來,肆意綻放著生命的絢爛。然后,順著這些鮮活,一路往前,看到了一家早開的花店。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在這里,遇上的小恩。

她安然地立在街邊的花店前,面龐之上洋溢著質樸且純真的笑靨,仿若能將世間的一切陰霾盡皆驅散。她身前的花束,五彩斑斕,朵朵都充盈著盎然的生機與活力,恰似在爭著、搶著展露各自的嬌美。

我身不由己地被那美如畫卷的景致吸引,緩步過去,與她攀談。當我執起一束嬌艷的玫瑰,滿心好奇地詢問她,如何能將這些花兒,呵護得這般明艷動人時;小恩則滿含熱忱,不緊不慢地向我道出個中訣竅。

她說,為了采擷這些新鮮嬌嫩的花朵,每天,她都需要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早早起身,踏入那滿是露水的花叢。而后,懷揣著滿心的歡喜與期待,放到這家小店里來。

我不禁為她的辛勞慨嘆,小恩卻輕輕擺了擺手,笑意盈盈地遞予我一朵沾著晨露的百合,說:“看看這花上的露水,像不像一顆顆的珍珠?這就是大自然賜予我的珍寶,我隨性而至,隨手得來,又哪來辛苦一說?”

我被她的積極樂觀所濡染,也精心地挑選了幾束花兒。小恩,則細致地為我包扎妥當,像進行一種儀式一般,仔細而虔誠。末了,她拿出一支雛菊遞給我;笑說,但愿這花,能為我的旅程,增添一抹美好。

我沒有問小恩來自哪里,也沒有問她,在這個游人罕至的小鎮上,開這么一家花店,能不能掙錢和維持生活……直覺告訴我,小恩,也是一本書的主角,也有著自己已經過去,卻不愿提及的故事。

幾天來,我幾乎天天都要來這里與她攀談;雖說她的生活簡約平實,沒有都市的繁華喧囂,可她的眸中卻盈滿了對生活的摯愛;那是一種至純至真的情愫,毫無半分矯揉與虛飾。她含笑地對我說:“每一朵花兒,都是大自然的慷慨贈予,能夠將這份美好傳遞他人,讓大家在不同的花香里體悟生活的溫馨與甜蜜,就是現在的我,最開心的事。”

那一刻,我著實被她的樂觀與豁達,深深觸動。自離開那個小鎮之后,但凡我望見鮮花,不管是在花店精致的櫥窗之內,還是在路旁隨性綻放的角落之中,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恩那燦爛的笑顏,以及她對生活那份深沉且質樸的熱愛。我依舊行于我的旅途之中,然而她的形影與言辭,卻如影隨形,未曾稍離;她就像花店的收銀臺上,給自己留的那一捧盛開的野百合,雖不璀璨奪目,卻能于不經意間,觸動心弦,令人難以忘懷。每逢我在路途中,心生疲憊和迷茫的時候,想起小恩那滿含熱愛的眼眸,和樂觀的笑靨,內心深處,便再度燃起前行的動力。

生命的旅程,不恰恰是這般模樣嗎?我們于未知的路徑上,匆匆奔走,邂逅一個個仿若小恩這般平凡卻又獨具魅力的靈魂。他們興許,僅是短暫地現身于我們的生命歷程之中,卻能夠遺留下永恒的痕印,化作我們前行途中,指路的燈塔。

于是,哪怕這漫長的行程里,我們會遭遇風雨,會歷經挫折;可也正是這般的坎坷,令我們愈發珍視那些溫馨與美好的須臾瞬間。恰似小恩的花束,于平淡的時日里,綻出絢爛的色澤,使我們明晰:生活的真諦,并非功成名就,而是于每一處細微之所,探尋愛與希望的蹤跡。

一月拾留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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