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將死的那一刻,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將藏有那些秘密,也讓人難以離身的手機格式化吧!
至少楊朵是這樣想的,也或許這就是她死后魂魄不散的執(zhí)念.....
楊朵死了,才十八歲!
可悲的是,她的死訊卻無人知曉。
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死去?
又死于何處?
她不知父母為誰?
連家也未曾有過,只是和同自己一樣的那群無家可歸地人,在同一所孤兒院里長大的。
還是嬰兒時期就被丟棄的她沒能死去,童年孤寂的她也沒能死去,她也曾設想過自己有一天終會死亡,但從未想過會是在十八歲的年紀。
這個在法律意義上終于成為大人,也即將能步入心儀大學的年紀。
她卻成為了一縷孤魂,雖游蕩世間,但從此這世間的一切,與她都是形同陌路了。
不過唯一值得讓她能有些不那么沉浸在死亡難過之中的事情,應該就是她的魂魄不散,而且還只能跟隨在簡易身邊!
她試圖離開過,但最終的結(jié)果,都是在只要超過簡易身邊三米外就會被他牽引,自動跟到他身邊。
當然了,她于他是形同空氣般,雖存在,卻又瞧不見。
她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為什么會魂不散,還一直在簡易的身邊徘徊。
唯一的可能,或許就在那部手機。
那天她在簡易臥房的小柜子里看見的手機,那是她的手機?!
她不會認錯。
尤其是那烏鴉掛墜,大部分的人都討厭烏鴉,認為它是不祥的象征。
但她偏就要與他們不同,她眼里的烏鴉是特別的鳥,也是對她而言最吉利的象征了。
所以她將烏鴉掛墜上本是黑色的烏鴉,用畫筆染成了綠色的烏鴉,因為綠色代表生的希望,她喜歡。
而她好像是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但不忘的唯有那部手機?
這是她的潛意識里一直在告訴自己的事,好像在自己那手機里似乎藏著什么秘密?
那秘密是她即便成為一孤魂也不愿離開的執(zhí)念。
所以深思熟慮多次,楊朵想著只要將自己那手機給格式化了。
讓那什么秘密被徹底埋葬了,她也就該能安心的去了吧!
至于手機為何會出現(xiàn)在簡易手里,她并不奇怪,因為她從前就已知曉了簡易的遺物整理師這個身份,所以作為她遺物的手機會在簡易這里,是不奇怪的事。
可她好奇的是,會是誰已經(jīng)知曉她已死亡的消息,才會讓簡易給她整理遺物了呢?
院長爸爸?
似乎除了他,也再沒什么人了吧!
可簡易又為何會留著她的手機呢?
還有她究竟為何而死?
又死于何處?
這些問題,全是楊朵想要尋求,卻又不知該如何才能得到答案?
畢竟她現(xiàn)在只是一個無人可見,也無法觸及到人的一抹孤魂。
今天已經(jīng)是她跟在簡易身邊的第七日了,自從發(fā)現(xiàn)自己已死成魂來到他身邊起,她試過無數(shù)次的發(fā)聲,或是想要觸碰他,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
無疑每一次都是失敗,因為她所發(fā)出的聲音對簡易來說,不過就是空氣,他根本聽不見一絲,更是觸碰不到他肌膚一寸,每一次都只是向抓空氣一樣,穿透卻無力也無感。
所以楊朵也不明白上天為何要讓她魂魄不散來到簡易身邊,就只是為了讓她看著他每日的生活嗎?
又或是上天給她那場還未開始,也不知是否會開始的一廂情愿暗戀構造了場完美機會,讓她能夠離他更近一點,彌補她生前的遺憾?!
是的,除了手機里被遺忘的那秘密,楊朵還有一個秘密,一個還從未向任何人袒露過一絲一毫的小秘密。
她喜歡簡易,在十六歲那年的一眼,只一眼,她就喜歡上了簡易,這個比自己大了八歲,卻風光霽月的遺物整理師。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秘密還未曾言出,自己就再也沒有了言出的機會了.....
清晨,白木柵欄,青草綠坪的獨棟小洋房里,初升日光透過半開的飄窗照了進去,屋內(nèi)收拾得干凈整潔,風格偏簡約。
如果不是臥室的房門準點被打開了,仿若這里就是間空了很久的閑置房。
臥門緩緩打開,一身墨藍色睡服的簡易走了出來,和記憶里不同,如今的他身上已褪去了少年總會有的青澀感,多的是成熟穩(wěn)重了。
他徑直走向客廳,打開冰箱,拿出一瓶冰水飲了起來。
而他的身后,正站著無人能見的楊朵。
一身灼灼紅裙,如同盛放的芍藥。
“三,二,一....放下”。
隨著男人放下水瓶的動作,她的聲音也正落下。
這些天跟在他身邊,她早已對他的生活習慣掌握的很透徹了。
畢竟一個人,不,應該是一個鬼魂,在無聊的時候,總能給自己找個有趣的事。
而對現(xiàn)在的楊朵來說,最有趣的事,就是每天盯著簡易了。
“咖啡,面包”。
如她所說,簡易已經(jīng)走向了咖啡機,咖啡萃取中,他又在面包機里放入了兩片白土司。
叮鈴~一聲,隨著土司烤好,咖啡完成。
“好了,現(xiàn)在該回臥室洗漱換衣了”。
楊朵再一次精準預判了簡易接下來的行動。
臥室里,只隔了一扇玻璃門,一里一外,一人一魂,互不驚擾。
楊朵坐在床邊,看著早已不陌生的房間漸漸出神.....
他的房間大而空曠,雖然每天都睡在這里,可是這里卻像是沒有一點生活的氣息,除了灰色的墻壁,便是黑色的床單,顏色總是暗沉沉地,僅有的家具線條也冷硬到讓人不舒服。
這房間里家具也很少,除了衣柜這種就只有一張歐式沙發(fā)和一張簡單書桌了。
從而更顯空曠,處處透著冷清。
倒也符合簡易的風格。
沉穩(wěn)自持,清風霽月。
“.....586,587,5...596,597,598,599,600”。
楊朵無聊地開始計時,一直到第600秒,也就是十分鐘那一刻,她眼前的那扇玻璃門被打開了。
“還真是分秒不差啊”。
她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在簡易的生活里,他對很多事情都有著極致的時間概念,對時間的控制欲非常的強,好像他所過的每一秒都是被精準計劃好了一樣。
無論睡覺起床,還是早餐時刻,亦或是出行工作的每一時刻,他都有著嚴格的時間要求,并且從未破壞過一刻。
簡直就像是有強迫癥一樣。
但在楊朵的眼里,這些都是他專注自我,自律的好品格。
也正如她初見他那時的感覺,他就是一個沉穩(wěn)儒雅,風光霽月的謙謙君子。
望著一身米色風衣搭著白襯衫,黑西褲的男人,楊朵突然就有些恍惚了,好像回到了初見他的那日,風和日麗卻帶著痛苦的日子里,他就是這樣一身簡單干凈,又不失儀的穿著。
一瞬間,她全部視線都被一個人占據(jù)了。
鼻梁高挺,眉目深邃,棱角分明的臉上幾乎瞧不出任何表情,眼里和渾身都帶著幾分冷酷的銳氣的他,很筆挺的站在她面前。
左耳的那顆銀鉆很閃很亮,他身后逆著微弱的陽光,卻全照進了她的心里,從此開始在她心里住了下去。
“你好,簡易”。
“...你好,我,我是楊朵”。
那是他們交流的第一句話,也是少女第一次體會到心動的感覺。
一直到現(xiàn)在了,他還是如此,永遠能眼占據(jù)她所有的視線。
只是曾經(jīng)那看似兇狠,實則溫柔的狼尾頭,何時成了現(xiàn)在這寸頭、斷眉的改變呢?
這些改變,是楊朵的始料未及,起初她還愣神了許久。
這些看似細微的變化,讓簡易的身上多了些似有似無的痞氣,感覺和他儒雅清冷的性子,有著一股很強烈的割裂感。
讓人看不明了,也可以是說,這寸頭,斷眉的造型,應該是她完全不會喜歡的模樣。
她想若是當初自己見到的是這樣的簡易,或許她不會再那樣的心動了吧?
但現(xiàn)在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的不只是外表,更是他身上吸引她的那些美好性格。
至少現(xiàn)在看來,那些從未曾從他身上消失過。
所以即使是寸頭、斷眉...又有什么關系。
本該直接去餐廳吃早餐的簡易卻站定在了原地,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床,有些微微蹙眉,似乎是看見了什么不好的東西?
若不是楊朵早就多次試探過他是瞧不見自己,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此刻她都要以為簡易是在盯著她看呢。
看著逐漸逼近的簡易,她雖是魂了,但還是會如人一般的緊張,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尤其是那在只骨節(jié)分明白凈的手開始伸向自己時,她那或許不存在的呼吸一下就屏住了,差點忘了躲開。
只一秒,楊朵就迅速從床邊起身,站在簡易的身后,瞧著他把那只手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她方才所坐的位置,輕輕撣了撣,又來回撫平了一下,眼里不容一絲褶皺。
“原來是床單皺了啊~還以為能看見我了呢”。
簡易徑直從自己身邊穿過,楊朵一雙大大的杏眼里滿是難掩的失落。
只可惜無人窺見。
她多期盼有人能知曉自己的存在,能夠幫她解開身上的那些困惑。
但無疑只能是期盼了,畢竟她都在他身邊這么久了,若是能夠交流上,她想,那他們早就溝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