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
簡易難得做了一次夢。
夢到了,他身處一片幽暗陰森的密林里,面前又是那道熟悉又陌生的白色身影,他一步步靠近,想要知道那是誰?
可一陣風過,只有一縷墨色的秀發從他指間劃過,少女白色裙角微卷而起,僅是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他有一瞬間閃過劇烈的心慌,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慢慢脫了軌,變得不可控.....
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他皺起眉看向四周,一片黑寂,再無那身影,只有一群不知從何而來的烏鴉,在自己周身活躍著,就好像是在斥責他一般。
只是斥責他什么呢?
簡易不知道。
但心口莫名一緊,閃過劇烈的心慌.....
突然,又見一身黑色大衣,瞧不清面容,只有耳邊一顆紅鉆格外刺眼的男人,他正跪在一具腐敗不堪的尸體前,修長而指骨分明的手,在一寸寸地撫過那長張已看不出原本容貌的面龐.....
“……!?”。
簡易想要靠得更近些,瞧得更清些,男人和那尸體,也同前面的那白色身影一般,瞬時消失不見了.....
他也從夢中驚醒。
天還未亮,房間里依舊只有微弱的橘黃色燈光,簡易已經徹底沒了睡意,起身想要到客廳喝杯水,卻又想起了與床上正酣睡的女孩三米束縛,便只好作罷。
此時剛過凌晨三點半。
簡易半倚在床側,手里拿著剛從柜子里取出來的手機,粉嫩的手機殼與下面綠色烏鴉掛墜,在一層微弱的黃色光芒下,有些莫名地詭異。
讓他不由地想起剛才夢里的那群烏鴉。
又微微側脖,看向床上...
會不會這也還是場夢,等夢醒了,便也就什么都瞧不見了。
瞧不見這手機,也瞧不見她了.....
但天亮了,一切都不是夢。
他的床上依舊躺著那抹紅,手里的手機也依舊還在。
簡易開始整理地鋪了,楊朵也準時醒了,跟在他身邊這么久了,她的作息早也同他一般分毫不差了,不過以往都是縮在窗簾后,而今天卻是在溫暖且柔軟的大床上醒來。
雖然感覺不到,但就是覺得身下的床是溫暖柔軟的。
她微微愣了兩秒,才想起昨夜睡在地上的簡易,就見剛卷好地鋪的他抬起了頭,好像正要站起身。
猝不及防地視線交匯,空氣里仿佛又有了片刻地尷尬。
“……”。
他沒吭聲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清明,沒半點剛醒來的失焦感。
“早”。
或許是早上剛起,這會兒他的聲音還帶著些許啞意。
充滿了誘惑的磁性感。
楊朵還是第一次聽見他這樣的聲音,不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也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應了他一聲:“早~”。
“……?”。
餐桌上,楊朵盯著自己面前餐盤,里面有一片黃油烤過的面包,旁邊還有一杯熱牛奶。
又抬頭看著對面那什么話都沒說,正專心吃東西的簡易,她眼里泛起了一層霧氣,心底也被這份自己雖只能看看都早餐給擊中了,泛起一絲絲漣漪。
她真的很感動。
前面她如往常一樣,就坐在這里,欣賞著簡易在廚房里做早餐,就見他比平時多烤了一片面包,還熱了牛奶。
以為他今早胃口好,想多吃些,卻沒想到那多出來的面包,和特意加熱的牛奶,不是給他自己的,而是給她準備的!
直到一份普通又不普通的早餐,真的在她面前放下那刻,楊朵才真的感覺到了,簡易真的有在把她當做一個人在對待,而非可有可無的鬼。
如此簡易細心溫柔體貼的形象,又不免在楊朵的心里深刻了許多許多。
從十六歲的盛夏至此,她從未懷疑過自己喜歡一個人的眼光,尤其是對他。
上午十點,簡易按昨夜承諾,帶著那部屬于楊朵的手機,站在了山城警局的大門前。
只要再邁一步,一步就能讓更多的人知曉身邊女孩已不幸身亡的消息了。
他微微側頭,用著最輕的聲音,慢條斯理問:“準備好了嗎?”。
卻還是被偶爾經過的路人清楚地聽了去,但也只當他是在自言自語,為不知道什么樣的慘事而做準備。
這都到警局門口了,除去慘事,又能有什么喜事呢。
尤其是渾身都散發著生人難近的冷漠感十足的男人。
一看來這里就是沒什么好事了。
“我......”,楊朵盯著警局二字,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不是不確定要不要報警,而是不確定要由簡易替自己報警嗎?
他要以什么身份去報警呢?
朋友。
這個可以。
可他要去同警察說的是她已死亡的消息,警察要怎么相信他?
難道要他直接說自己能看見鬼,還是看見了已經就是鬼了的她?
這怎么可能。
誰會信?
那到時候警察會怎么想他?
一定會覺得他有病,還干擾警務吧!
而且那可能是唯一證物的手機又在他手里。
這些都會給他帶來很多不好的麻煩。
所以楊朵這一刻,真的有些猶豫,可又面對著替自己尋到死亡之謎的唯一出路,她也不想放棄。
對于這個謎,是意外?
還是人為?
她不知道,不過至少她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絕不會是自殺。
因為她雖沒有多愛這個世界,但卻真的從未討厭過這個世界。
即便是一出生便被拋棄了,又孤獨的生活著,她也沒有過一刻想要自我結束生命。
所以又怎么會在自己即將迎來真正屬于她想要的生活,而放棄自己的命。
絕不可能。
“楊朵?”。
簡易看著神色猶豫地女孩,喊了她一聲后,又低聲慢問:“怎么了?”。
“簡大哥”,楊朵猶豫再三,還是不能讓他就這樣進去,于是就說:“還是先去找楊宇哥吧”。
她想了一下,還是讓和自己更熟悉一些,又是哥哥的楊宇,請他來替自己報這個警更好,也更方便警察了解更多和她有關的事,或許會對早日解開她死亡之謎有很大的幫助。
而簡易對她的了解,肯定是比不過楊宇了。
“為什么?”,簡易盯著她的眸子里全是困惑。
他不明白女孩要做什么?
楊朵便和他解釋了自己的那些顧慮,最后又說:“所以簡大哥,這個案還是讓楊宇哥他,來警局報比較好……”。
對你就不會有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煩了。
她作為鬼待在他身邊,已經是給他的日常生活帶來了很多麻煩和不方便了。
實在是不能再給他徒增更多了。
而且她的死,楊宇哥也終是要知曉的,那不如就就讓他早些知道,也不至于后面好不容易從失去院長爸爸的悲痛中走出,又要再次為她這個不省心的妹妹難過。
“.....好”。
簡易聽了她的解釋,欣然接受。
他順著她的那些顧慮,想了一下,確實如她所慮,他的報案遠不及她口中的楊宇哥,那個福利院的哥哥更方便。
但楊朵之所以想要楊宇替她報案,不僅僅是因為那些原因,還有一點,是因為她記得楊宇有一個做了警察的好兄弟,蔣理,他或許也是個很重要的幫助。
簡易轉身,正要離開警局,卻突然撞見了前兩天剛見過面的那對富豪夫妻。
“簡先生?”。
“真的是你啊,簡先生”,夫妻倆盯著他看了一眼,又想起這是什么地方,便關心地詢問了一句:“這是遇到什么難事了嗎?”。
“……”。
楊朵也認出來了,這是那個才十六歲就離世了的小女孩安然的父母。
會來這警局,估計還是為女尋兇。
想到這,她那顆極易共情的心,在再次涌起一股悲憫。
“嗯,有點事”,簡易依舊淡漠,但又禮貌回應。
“……”。
富豪夫妻也知同他無話可多聊,也就只是同他簡單打了聲招呼,便繼續朝警局大門里走了進去。
簡易也沒有一絲要繼續逗留的意思,直接闊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