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隔天張麗虹就接到了俞舒的信息,說先試一個月。張麗虹挺開心,約了俞舒周一下午在業委會辦公室見。
周一上午張麗虹沒有課,在單位開完例會,中午去食堂吃了份炒河粉就回了小區。她停好車,也沒回家,看看時間還早,先往小區大門口的小超市走,她要去買把小蔥,晚上下面條用。
從她家停車位去超市,得先順著一條貫穿整個小區的人工河道走到小區中心廣場。這個叫“風度威尼斯”的小區主打風格是中西合璧,人工河系周邊以中式為主。河上有座帶原木欄桿的水泥拱橋,河岸邊的八角涼亭旁邊的柳樹和青草冒芽了,迎春花開得正密,一串一串燦黃地沿著河道炸得滿地都是。工人們摘掉了纏繞在赤楓樹干上的泡沫棉,這幾棵從南方挪來的珍貴植株種在靠近中心廣場的位置,很快就會萌發出形狀奇特的暗紅色新芽。
這幾天,物業員工刷洗了河道,注上水,把在物業辦公樓養了一冬的錦鯉放進河里,還擱上幾缸睡蓮,今天買了蘆葦和浮萍,在廣場的另一邊裝飾河道。
遠遠地,張麗虹看到水系旁趴著一個半大孩子,正聚精會神地拿著個小網撈在水里劃拉。走過去一看,他身邊的小桶里已經有好幾條小紅魚了。
“你干啥呢?哪棟樓的?這物業剛放的魚你就撈啊,你家長呢?”張麗虹趕緊停住腳,問。
“你管啊,這么多魚撈幾條咋啦?”小孩瞥了一眼她,看她就是一個衣著普通的短發中年婦女,也沒穿物業的工作服,就肆無忌憚地沖她翻了翻白眼。
“大家都像你這樣,河里兩天就沒魚了,你是哪棟樓的?把魚放回去!”張麗虹決定不慣這孩子的毛病,擺出一副老師的面孔:“這么好的環境,都不愛護怎么行。你再不放回去我叫保安了,找你父母!”
張麗虹板著臉背對著太陽,目光堅定地俯視著趴在地上的小孩,那小孩陷在張麗虹的陰影里,倍感壓力。只好爬起來把桶里的魚倒回河里,沖張麗虹啐了一口拔腿就跑。
“還挺橫!”看著他拎著小桶拿著網子往東門撒丫子狂奔的模樣,張麗虹突然意識到這個孩子應該不是業主家的。“這物業怎么搞的?老是放外人進來,前幾天還有結了伴來院子里挖野菜的,他們都不管。真是過分。”張麗虹皺著眉繼續順著河道走,想這事得跟物業好好說說,必須嚴加管理。
走過兩棟樓就到了那個被命名為“圣馬可”的小型中心廣場。廣場的噴泉水池中間有一個元寶底座的花崗巖風水石球,不年不節的時候,這球就是一個丑陋的大石坨子堵在那里,死氣沉沉。到了節假日會短暫復活,開了水通了電轉動起來,在五顏六色小彩燈的映襯下,流光溢彩。
據說原設計里,噴泉外面有一組圣馬可和飛獅的銅像,水池中央站著一個扛花瓶的漢白玉裸女,但開發商說怕保守的業主看不慣,得換一個有中國特色的雕塑,要吉祥喜慶能順風水。在所有的備選稿和開發公司內部提供的圖片中挑了一圈,開發商欽點了這款現代款元寶風水球,并在其他環節的設計上做了相應的調整,以配合“中西方風格完美結合”的思路。
于是,瘦小的西方圣人馬可先生和他雄壯的飛獅在中國北方小區的中心廣場上,跟一個巨大的元寶底座的石球隔著水池并排站著,典雅滑稽又魔幻。
那組雕像已經被孩子們摩撫得發亮了,飛獅的身上也經常趴著小孩。每次從這個噴泉池邊經過,張麗虹都會想,這個大石坨子丑得莫名其妙還占地方,一年也轉不了幾次噴不了幾次水,還不如搞一組兒童滑梯,每天路過能看著小區的花朵們爭先恐后地從上面出溜下來,歡聲笑語多快樂啊。
但這能噴水能轉動的球裝上的時候就花了不少力氣不少錢,拆掉它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擺著是浪費,拆掉也等于浪費,怎么都是浪費。
走過中心廣場,就能看到小區的黑色歐式鐵藝大門了,小超市在大門的左側,平時買個小菜牛奶很方便。她進去逛了一圈,買了蔥,溜溜達達地往業委會辦公室去。
辦公室在小區北面的白色綜合樓里,那棟三層樓的門廊有羅馬柱支撐,深目高鼻肉球一般的小天使張著胖胳臂,舞著弓箭被嵌在柱子頂端。辦公樓的正門兩邊有飛獅的浮雕,還掛了居委會、街道救援辦、物業辦公室等幾個金底黑字的牌子。
物業辦公室在三樓,保安值班宿舍和監控室也在上面。二樓一整層給了居委會和街道,有計生辦、衛生辦和外來人口管理辦公室等。
業主們的活動空間主要在一樓,有一個和居委會合用的大會議室,平時業主大會在這里開。另外一間一百來平方米的大空間,以前是社區圖書館,來的人少,就改成了老年活動中心,里面放了幾張麻將桌,從早上九點開始,洗牌碰牌胡了糟了的喧鬧聲能延續到晚上十點。
業委會辦公室有三十平方米左右,靠墻放著幾個鐵皮資料柜,放了經年官司的檔案資料,還有兩套辦公桌椅、一張木頭沙發和木茶幾。這個房間里的所有家什,包括鐵皮資料柜,都是幾個元老級業委會成員捐贈的,新的舊的都有。辦公電腦也是業主家不用的,開機關機的速度有些慢,但能做文檔,能看股市。兩盆業主家拿來的蟹爪蓮放在窗臺上,剛過了花季,葉片仍然油亮肥厚,倒也悅目。
張麗虹一進屋,看到桌上幾個剩了半口水的紙杯子和滿地的果皮果核瓜子殼,就知道昨天晚上這屋子里肯定又是高朋滿座了。
她先把幾個窗戶推開了,給屋里換換氣,去接了壺水燒上,又在門后頭拿了掃帚,一邊打掃一邊想象頭天晚上,這空落落的屋子在七點之后突然人滿為患的情景。業主們在高談闊論,煙氣水蒸氣和呼吸的氣息縈繞在天花板下方。這個空間就像一間生意興隆的小酒吧,只不過沒有服務生也沒有商品,都是業主們自帶酒水飲料和零食過來自我服務。
股市突然向好,業委會辦公室的功能似乎已經悄然改變,不再是跟開發商作斗爭的司令部了,大部分時間里,它已然成為了業主股友們的大戶室和聊天室。
收拾完了,水也開了,張麗虹拿出自己的杯子,泡了杯茶,打開電腦瀏覽著,等著俞舒。
張麗虹是個較真的理工女,當年剛入住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買的房子和別的新小區同樣銷售面積的房子比起來顯得小很多,她也知道,這種一梯兩戶的小板樓公攤面積本來就比塔樓要多,但多到什么程度,她還是不清楚,所以她執拗地想知道。
她自己找資料學著計算公攤面積等等,算來算去,發現開發商給的樓內公攤面積和她的計算總是有出入。她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正確,就在小區論壇里召集了幾個搞測繪學建筑懂房產的業主,反復測算好幾次,始終無法跟開發商給出的數據對上。
去找過幾次開發商,開發商一開始還客客氣氣地接待他們,拿出各種條款證明他們合理合法,可那些條款并不能說服拿數字說話的業主們。時間一長,多找了幾次,開發商和他們屬下的物業管理公司對他們的態度開始冷淡了,死活不愿意讓他們查閱小區的各種資料,這讓她和一些通過正常途徑買房的業主感覺很不爽。自家買下的產業,為什么連具體資料都不讓看呢?居家過日子,精打細算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倔成一頭驢似的張麗虹自學了物權法,找出各種法規條款又到物業那里據理力爭,但唐經理任她說得頭頭是道,只是一個勁地往開發商那邊推,彬彬有禮地拒他們于千里之外,不再提供任何資料,還理直氣壯地說是商業機密,讓她找開發商的律師談。
這“咣咣”的撞墻聲讓張麗虹驢性大發,邀集了幾個業主再次追到開發商那里,開發商又說資料不在他們手里,全部按照規定做了移交,至于移交到哪里了,他們總是含糊其辭,一會說在建委,一會又說交去了小區辦。
張麗虹他們不厭其煩地跑了若干個單位,也沒見著完整的資料,更別說復印保存了。人家說這種事情得公對公,他們只是普通業主,沒有權利調看所有的資料。
她琢磨著,單打獨斗確實不行,還是得正式成立業委會。于是,乘著放暑假,她和幾位熱心業主一起跑小區辦立項,把業主委員會成立了,刻了公章,以業委會的名義正式向開發商和物業公司發函,討要小區的所有資料、要求重新測算公攤面積、重新核查物業費、要求樓道電梯的廣告空間收入歸屬業主、要求組織物業重新招標等等。
開發商當然不會輕易答應這些請求,兩方拉鋸,一系列的官司,從買房到入住這些年下來,部分業主就跟開發商和物業公司徹底對立起來。
那時候各個新小區或多或少地存在物業矛盾,風度威尼斯業委會成立后的第一場官司就引起了社會關注。《勿城晚報》做了跟蹤報道,本市電臺電視臺和省級以上的媒體相繼對張麗虹做了采訪,張麗虹是來者不拒,面對各路記者大談跟開發商交涉的過程和她的小區治理理念。
她不厭其煩地對著鏡頭和錄音筆說:小區的每一寸土地都能夠生錢,從電梯空間到地下車庫,還有大修基金的管理。作為業主的她只想知道,小區這塊五花肉是被開發商全部賣給業主了,還是只有部分屬于業主,到底哪一部分明確屬于業主?屬于業主的那部分榨出來的油到底該由誰來分配?
業委會成員吳律師早就說過,開發商用自己的物業公司,守著小區這塊大肥肉,就是想長長久久地榨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拱手讓給業主呢。
張麗虹也不甘心,她倔驢似的鐵了心要從虎口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口食。
“談何容易啊”這頭驢正對著那個凝聚了他們多年心血的鐵皮檔案柜唏噓,背著媽咪包的俞舒手里拿了個保溫杯推門進來了。張麗虹笑瞇瞇地指著對面的辦公桌說:“來來來,你以后坐這個位置。”
張麗虹拿起茶葉罐,說:“要不要喝點茶?我剛帶了點金駿眉來,水也是剛燒的。”
俞舒搖搖頭,走到張麗虹身邊,說:“不用,我一會喝個泡騰片。先看看資料。”
張麗虹說:“多著呢,這些年都是葉秘書整理的,她退休前在她單位專職檔案管理。你看看,這一層全是以業主個人的名義起訴的,屋頂漏雨、面積、地面車位。這是以業委會的名義起訴的,物業侵權,物業樓的面積和使用權、電梯廣告管理權、虛增物業費,這些官司是打完了的。還有公攤面積、追討小區資料官司正在收集證據。這些資料呢,我們業主都是可以現場借閱的,如果要拿回家去看去復印,就在這個本子上做個登記。”
話音還沒落,一位個頭不高瘦筋筋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地進來了,張麗虹笑道:“老夢啊,您怎么這時候有空過來了?”
叫老夢的男人說:“剛路過,看著辦公室窗子開著,就進來看看。”
身形壯碩的居委會王主任跟在男人身后路過,摘下墨鏡從男人頭側看了一眼:“哎呦,今天下午場準備開始啦?”
張麗虹笑了:“還早呢,王主任,歡迎指導工作。”
王主任攏攏漂染的頭發,揣好墨鏡進了屋,說:“正要跟你們說個事,昨天街道開會,說今年的全國文明城市評比、優秀小區評比開始了,咱們勿城要創優,八月份的世運會在我們勿城還有分會場,上級說了,七八月份一切社區活動暫停,你們業委會選舉什么時候開始?上級說了,只能提早或者推遲,得避開八月份。你們看看需要我們怎么配合啊?”
張麗虹沉吟了一下說:“選舉應該在九月以后了,您放心,不給上級添亂。”
王主任說:“能順利完成改選是最好,你們先忙,我去辦公室點個卯,有什么需要說話哈。”
張麗虹連連點頭,一疊聲地說好的好的謝謝謝謝。
老夢順手取了份卷宗翻著,慢悠悠地問:“這個居委會和業委會到底是啥關系?我一直沒搞明白,上下級?”
張麗虹想想說:“居委會是居民自治組織,業委會是業主自發組織。不是一個體系的。居委會管著業委會,在小區里的實際權利比業委會要大。”
“居民就是業主嗎?這王主任是不是咱們小區的?”老夢問。
“不是,居民是指在街道居住范圍的,業主就是我們小區的購房戶。不過她好像住得也不遠。”張麗虹說。
“那她怎么在我們小區當主任的?”老夢刨根問底。
“這個,呃,組織任命的吧,我也不太清楚。”張麗虹不想跟他就這個問題深究下去,就打了個馬虎眼。
俞舒說:“其實我覺得居委會來管咱們小區也挺好,咱們省事了。”
張麗虹笑了笑說:“他們倒是積極呢。不都說了嘛,小區就是一塊五花肉,誰都想來切一塊。”
俞舒聽出了話外音,感嘆道:“你們真不容易,這么年打了這么多官司。”
張麗虹說:“一開始誰會想到一個小區會有這么些麻紗要扯啊。”她從柜子里拿出一個文件夾翻了翻,說:“從業委會成立起基本沒斷過,買房子的時候哪能想到這么些啊。”
小區業委會一戰成名的官司是早幾年的水泵電梯官司。開發商在水泵數量和電梯數量上做了虛增,正常交物業費的業主要為那些多出來的數字每平方米多花好幾毛錢。這場官司業委會很輕松地打贏了,畢竟是明面上的事情,電梯和水泵都擺在那里,數一數就清楚了。而其他官司涉及的問題復雜很多,張麗虹他們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每一場官司就像爬一座山,有的山能輕易翻過去,有的太高,要做規劃,有的看不見頂也探不到底,不知道從哪里開始爬,還不知道會爬到什么時候。
“有些官司沒必要打吧?一點蠅頭小利,太浪費時間了,律師費也不是小數。”老夢翻著卷宗說。
“這些官司都是吳律師他們幾個義務打的,沒收錢。該打的官司還是得打,咱們小區一千戶左右,正常繳費的至少有八九百戶吧,每月一個平方米多掏個幾毛錢幾塊錢的費用不覺得怎么樣,五年,十年,幾十年下來呢?物業公司開發商、既得利益的那些業主,要平白無故多占多少便宜啊,我們又憑什么要吃幾十年暗虧呢?大修基金現在都是物業管著,這是我們業主的錢啊,憑什么他們管?每年在銀行那么多的利息哪里去了?”
雖然張麗虹說得理直氣壯,但老夢有些不以為然:“有些事情得較真,但沒必要事事較真。吃虧占便宜這種事情永遠算不清楚,讓物業公司多賺點錢,人家有積極性了,服務好一些,還是合理的。”
張麗虹很不認同老夢的說法,反駁道:“能有什么服務啊,說白了,我們業委會請個職業經理人幫忙管理,不但不要付物業費,還能賺錢,業主每家都能分到錢呢。”
老夢的眼里掠過一絲不屑,鼻子哼出道冷氣:“能有多少,誰還指著這個賺錢啊。”
張麗虹認真地看著他說:“我們一筆筆算過,就是電梯廣告費一項,每年每家都能分幾十上百,不少呢。都是自己辛苦賺的血汗錢買的房,為什么要平白無故地拱手把利益讓給不想干的人?”
“也是啊,以前我遛娃的時候看著他們組織商家在中心廣場搞促銷呢,那些單位進小區是要付費的吧?”俞舒問。
“當然啦,如果我們去打所有權官司,鐵定是我們贏。這個入場費就是全體業主的,跟居委沒啥關系了。但是我們現在也沒時間什么官司都去打,先把跟開發商的事情了結了再說別的。”張麗虹說得高興,一時沒剎住車,低下聲爆了個猛料:“開發商的黑料多著呢,你看看咱們小區里除了正常買房的業主,都住的是什么人?十一號樓有一家,就是開發商白送給南方一個房地局領導的,結果那領導收了房沒兩月就心臟病去世了,便宜了他兒子。”
“這么說,其實想起來開發商也是挺冤的,行賄走后門都是有成本的。”俞舒跳了個角度,覺得開發商做開發其實也不容易,各處要打點。
“可他也不能把這些成本都轉嫁到我們業主頭上呀,業主賺幾個錢更不容易,辛辛苦苦買了房,面積縮水、物業費虛高不說,連配套的物業樓居然都不歸業主所有,這誰樂意啊。”張麗虹振振有詞:“明明白白消費是應該的,居家過日子不算賬哪行啊。”
“嗯,我們現在的物業費也不算低的。全勿城沒幾個樓盤的物業費上三塊的吧?”俞舒說。
“是啊,我們小區按高檔住宅標準收的管理費,羅姐算過好多遍了,如果他們收全了,除了員工工資和正常開銷還富富有余,但他們還不滿足,還惦記著侵占我們業主的利益。你家請保姆,只是請他干活來的吧?怎么可能把經濟大權交給他,讓保姆支配你的生活呢?現在就是搞倒了,業主的基本權利都沒在業主手里。”一說起開發商物業,張麗虹就兩眼放光滔滔不絕。
“業主自治其實可以?”俞舒突然覺得張麗虹剛才的說法挺好。
“不行嗎?物業管理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紅樓夢里頭探春在大觀園搞自治不也做得挺好嗎?”張麗虹反問道。“業委會如果有業主專職管理,負責招聘保安公司、環衛隊、維修隊,實現自治不是難事。畢竟物業費一交一輩子,那些錢得花到明處啊。”
“業主自治”這個議題其實在業委會內部一直都有討論,只是還沒有達成共識,一般業主也不太清楚。
“好多業主接受不了。”俞舒知道前幾年在論壇上為了這個自治的事情各位業主意見不同,也是鬧得不可開交的。俞舒以前就沒搞明白過,也沒想過要深入了解。
“是的,有些人不明白,有些人是心里明白也裝糊涂,單位可以報銷物業費車位費,只想要有好的服務就行,以后的事情不管,根本不往遠里想。業主想法都不統一,自治的事沒法開展,所以換屆選舉里頭還應該有一個議題,就是投票決定是否實行自治。”張麗虹一邊說一邊瞥著低頭看文件的老夢。“當然,順利選出下一屆業委會是最重要的。”
“現在提自治估計難得實現,確實好多業主都不明白這些事情,連自治是什么都不清楚。”俞舒說,她說的其實是自己。
“所以說要做普及,先得讓大家知道一個小區有幾種管理模式,不用物業公司也行的。”張麗虹說。“物業競聘也行,要讓物業有競爭意識,服務才會更好。”
“可咱們的物業不就是負責給開發商揩屁股的嗎?他們不會同意競聘的吧。”俞舒知道,換物業這個事情也是說了好幾年了,就這個問題業委會發起過一次全小區業主投票,因為票數不夠只好作罷。
“他們同意不同意不管用,業主要換保姆換管家還要保姆管家同意嗎?我們現在不搞物業競聘,以后更麻煩,只能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張麗虹說。
“一步步來吧,物業公司的合同到期了,再說以后的事情?”老夢對自治不是那么感興趣。
“是啊,所以小區有沒有業委會就至關重要了。讓業主意識到了自己的權益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張麗虹說。
“你們忙,我先走了。”老夢撂下卷宗,點了點頭出去了。
“這個老夢是哪棟樓的?”看到他都到窗外了,俞舒輕聲問。
“七號樓。”張麗虹說。
“我們對面的樓啊。”俞舒說。
“夢將軍,下一屆業委會主任的候選人。”張麗虹不動聲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