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抱著孩子坐上轎車的后座,年如意扣好安全帶,啟動車輛。對著后面的劉笑娟囑咐道:“把孩子放在福利院門口,千萬不要留下任何表明她身份跟商氏家族有關(guān)的信息,這個孩子既然要送,就送個干凈,以免日后被有心之人利用。”
劉笑娟聽后表示記住了,抱緊懷中的嬰兒。年如意點頭示意,腳踩油門車子朝著福利院的方向駛?cè)ァ?/p>
雨雖停了,但天空還是灰蒙蒙的顏色。水滴順著植物葉子上的脈絡(luò)一點一點砸落在地面。王婆婆心疼的看著院子里她種下的花,被大雨砸彎了頭,此時都蔫巴巴的趴在花盆里。暗暗吐糟了一句:“這鬼天氣呦”。
她本是住在福利院隔壁小區(qū)的一位老婆婆,退休后沒什么事,閑不住就總來福利院溜達,順便帶點零食逗逗這里的小孩。一來二去郝令梅看院子里種的花和綠植沒人修剪照看,便問王婆婆愿不愿意來這里干活,有工資的,但不高。
王婆婆自然愿意,她不在乎那點工資,本身她的退休金就夠她這獨身老太太花的。只是能找份事做比整天待在樓里看電視要好得多。
就這樣,王婆婆便來了福利院工作,肩負起照看福利院的花草綠植的職責。雖然王婆婆年紀大,但身體卻好的很,尤其那雙眼睛,看東西真切,一點也不花。
王婆婆像林黛玉似的正在為花揪心呢。突然,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起。她被聲音吸引,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借著外頭的燈光,王婆婆看到門外是個被薄被包裹著的嬰兒。因為剛下過雨,地面上濕濕的,被放在地上的嬰兒背后貼著地面,水把薄被浸濕。嬰兒感到不舒服,嗷嗷大哭表示著抗議。
王婆婆思索著這是誰家的嬰兒怎么扔福利院門口了,這個嬰兒是不是被遺棄了?又是哪個喪天良的父母狠心拋下這么小的孩子。
天空突然又下起雨來,門口雖然有遮雨簾擋著,但是下起的大雨還是透過遮雨簾傾斜著澆到地上的嬰兒身上,小嬰兒被冰冷的雨水淋到,哭得更兇了。
王婆婆心里暗暗道:“壞了壞了,我滴個乖乖兒,這要被雨澆濕了,這么點的孩子感冒了,命都容易丟掉?!壁s緊開門去把孩子抱在懷里,用抱著孩子的手臂遮擋著雨水,王婆婆快步朝著福利院樓內(nèi)走去。
門口的保安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外頭下雨了,轉(zhuǎn)頭看到窗子外面,正穿過操場的王婆婆往樓內(nèi)疾步的身影。保安小伙子趕緊穿上雨衣,撐開雨傘,朝著王婆婆跑去。
來到王婆婆身邊保安小王趕緊給王婆婆打著雨傘,看到王婆婆懷里抱著的是個嬰兒開口說道“婆婆啊,真奇怪唉,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這是今天撿到的第三個嬰兒了?!?/p>
王婆婆聽著保安小王的話,邊走邊問:“另兩個是什么時候的事?”
小王回想著說到:“一個好像是十分鐘前,一個是下午五點鐘左右,都是這么直接扔在門口的。”
王婆婆聽完嘆著氣:“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哦……,可憐了這些娃娃們?!?/p>
王婆婆和保安小王進了樓門,王婆婆朝著小王道謝,小王笑著說:“沒事,婆婆不用謝,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嘛!”王婆婆笑著看小王又跑回了門衛(wèi)室。她抱著嬰兒轉(zhuǎn)身朝著二樓的院長室走去。
在車上觀望的年如意和劉姨看到嬰兒被人抱回去,放下了心。準備啟程返回商家。劉笑娟心中舍不得那嬰孩,可又沒有辦法。閉著眼在心中默默祈禱:保佑那孩子好運,平安成長。隨后,睜開眼,她心中惦念著東門閱瀾,對前面開車的年如意說著:
“老年,前面酥記糕點停一下,我下去給夫人買些她平日里愛吃的?!?/p>
年如意回到:“好,你要抓緊時間,這塊停車不便?!?/p>
劉笑娟回復年如意說:“知道了。”隨后掏出電話給酥記糕點打過去,電話接通,她對著里頭囑咐著:“兩份杏乳核桃酥,兩份南瓜糯米酪,還有兩份桂花米稀,打包。二十分鐘后,我過去取?!?/p>
酥記糕點售賣員一聽是劉笑娟的聲音,趕緊回到:“好的,劉姐,備著呢。”售賣員年齡比劉笑娟小兩歲,在這店里干了好些年了。劉笑娟總來店里給商家夫人買點心。倆人也算是舊相識。電話掛斷,劉笑娟靠在后座休息,心情似乎不美麗,而在前面開車的年如意也同樣,心情沉悶。
取完糕點,年如意和劉笑娟回到了商家。年如意把車子??窟M庫。下車和劉笑娟一同向別墅內(nèi)走去。
房間內(nèi),商拓恒一直守在東門閱瀾床邊,此時東門閱瀾已經(jīng)睡去。劉姨推門進去,把糕點餐食悄悄地放在桌子上。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商拓恒的肩膀示意。
商拓恒起身朝著門外等候的年如意走去,走到門口商拓恒和年如意一前一后的往書房走去。
回到書房,年如意交代著開口:“阿恒,你交代的事都辦妥了?!?/p>
商拓恒聽著點了點頭表示回應(yīng),想了一會他又開口:“如意,你侄子是不是打算買車,剛才那輛你開去送給你侄子吧?!?/p>
年如意明白商拓恒的心情,因為是這輛車載著他的孩子送走的,所以這個車如果出現(xiàn)在商拓恒的視線中,免不了讓商拓恒想起失去孩子的傷痛和人性中他不敢面對的那一面。
年如意沒過份客氣的欣然接受,對著商拓恒道謝,收下了這輛五十多萬的寶馬5系523Li。
商拓恒又對著年如意囑咐道:“你要確保在這青山塢,凡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必須與我保持口徑一致。另外,五位醫(yī)師下個月的工資上每人多發(fā)一萬。”
年如意回到:“好,放心,我都囑咐下去了。”商拓恒點頭示意,年如意退出了房間。
商拓恒在書房里繼續(xù)批著文件,但時不時他就會走神,想起那個孩子。商拓恒在心里念著。“對不起,我的寶寶,請你原諒爸爸,爸爸沒有辦法給你個幸福的家?!?/p>
晚上十點鐘左右,劉姨輕輕拍東門閱瀾把她叫醒。好讓東門閱瀾喝水吃些米稀。在劉姨的攙扶下東門閱瀾坐起身子,在床上的小桌上喝著桂花米稀。
商拓恒推門進來,看到東門閱瀾在喝米稀,走過去。坐在床邊拿著勺子喂她喝。東門閱瀾默默喝著,沒吱聲。劉姨看商拓恒也一天沒吃東西了,打開另一碗米稀,把勺子一塊遞過去對著商拓恒說:“阿恒,你也一天沒吃了,這米稀你也吃一碗?!?/p>
商拓恒確實一天沒吃了,此時時間又太晚,他吃不下正餐。所以在給東門閱瀾喂完米稀擦干凈嘴后,他接過了劉姨遞過來的米稀,吃了起來。
之后幾天,東門閱瀾的刀口恢復良好。吳醫(yī)師還是每天過來給她檢查身體。這期間商拓恒除了處理工作上的雜事,其他時間都陪著東門閱瀾。
而東門閱瀾除了去花園散步,其他時間就是待在屋里,坐在窗邊發(fā)呆。胃口大不如以前,吃飯時拿著筷子叨兩口就飽了。
轉(zhuǎn)眼,一周時間過去了。東門閱瀾身體可見的快速消瘦下去,話也跟著越來越少。這一周以來,張口說的話加起來不過十句。劉姨跟著又急又心疼,變著法子親自給她做各種好吃的,東門閱瀾也都興致平平。劉笑娟知道,是東門閱瀾還陷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
商拓恒也看不下去了,這些天他換著法子的跟她講有趣的故事,吸引她的注意力。可東門閱瀾還是那副失了魂的樣子。商拓恒還經(jīng)??吹綎|門閱瀾望著窗外默默流著眼淚。
終于,商拓恒在東門閱瀾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第十天的時候,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了東門閱瀾。
東門閱瀾靜靜的聽著商拓恒的講述,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她現(xiàn)在的心情,知道她的孩子沒了,但又活著,可活著卻快要死了。她就那樣愣愣的聽著。等著商拓恒講完,她也沒出聲。還是那副樣子。但眼神似乎更空洞了。
商拓恒嚇壞了,從沒見過東門閱瀾這樣,輕輕的握著她的肩膀,搖晃著,口中呼喚著東門閱瀾的名字。
良久,東門閱瀾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她大喊著推開商拓恒:“商拓恒,你好狠的心,我要跟你離婚。”
東門閱瀾連續(xù)鬧了兩天后,第三天她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雖然話還是那么少,但是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吃東西了。也不再看著窗戶外發(fā)呆。商拓恒怕東門閱瀾真跟他離婚,所以她的任何要求,他都哄著她來。
在東門閱瀾恢復正常的次日早上,她突然對著商拓恒說:“阿恒,帶我去福利院看看那個孩子吧,我好想她。”
商拓恒心疼的看著東門閱瀾說著:“瀾兒,就當這孩子已經(jīng)死了。咱們已經(jīng)失去她了。”
東門閱瀾沒吱聲,可臨到午飯時間,東門閱瀾和劉姨卻不見了蹤影。商拓恒怎么打電話也聯(lián)系不上東門閱瀾和劉姨。
后來是苗如意安撫下來商拓恒焦急的情緒,讓他在家等待。年如意推測夫人應(yīng)該是和劉姨一起去了福利院。
果然,福利院的大門外,一個衣著華麗,蒙著面紗,帶著墨鏡的貴婦人。在福利院門口張望著。貴婦人似乎想進來,但又猶豫著沒有行動。
在操場看孩子們游戲的郝令梅注意到門外的貴婦人,但她沒有太過在意,以為又是哪個大佬養(yǎng)在外頭的女人偷偷溜過來想看孩子。
東門閱瀾遲疑著,終究還是沒有進去。上了車,啟動車子。朝著商家開去。
之后,東門閱瀾前前后后又來了幾次,還是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就站在外頭朝院里的孩子看去。但她哪一次也沒有進去過。她或許已經(jīng)放下了,又或許把這件事深藏在心中。
最后,全商家上下。都達成了口徑一致,知道的和不知道這件事原委的人,都說商家這孩子在生產(chǎn)時缺氧造成腦損傷病死了。商家又封鎖了消息,讓這件事只在商家內(nèi)部知曉,外界一概不知。就像這個孩子從沒來到世上一樣。
“再后來,我媽媽從失去第一個孩子的傷痛中緩過來,喜愛孩子的她,第二年懷孕又生下了我,可外界只知道商家只有一個孩子就是我,卻不知道在我之前還有個姐姐?!?/p>
商雨凝講到這里,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力不從心,一下開口講了這么多話,身體有些吃不消。她本想著繼續(xù)說下去,但是劉媽看著她的狀態(tài),在一旁焦急到不行,掏出手機準備給在外頭等待的商家駐家醫(yī)師撥電話讓醫(yī)師進來瞧瞧。
商雨凝只好告訴劉媽把東西給院長之后就回去,讓劉媽不要著急。劉媽這才放下電話,把蓋在商雨凝腿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
商雨凝拉開挎包拉鏈把一本日記取了出來,劉媽趕緊接過那本厚重的日記本,拿在手中沉甸甸的。難為她家小姐一直跨著它這么久。劉媽忍住即將掉下來的眼淚把日記本遞給郝院長。
商雨凝看著院長接過修錦瑟的日記本時,臉上的表情帶著迷茫,對著院長解釋道:“這是我姐姐的日記本,她有寫日記的習慣,到她離開那天這上面還有她寫下的一篇日記。郝院長,這日記本就先放您這了,姐姐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日記上都記錄了,您自己挑著看,選些合宜的內(nèi)容吧,我先回去了?!?/p>
郝令梅趕緊雙手接過日記本放到桌子上,起身送商雨凝她們離開。
郝令梅送完商雨凝一行人回到辦公室,看到桌子上放著的厚厚的日記本感嘆著:“這修錦瑟真不是一般人,這日記能堅持寫這么多年這得是多么強悍的毅力支撐著。不說日記,讓她寫個福利院年志她都不愿意寫呢,何況是日復一日的去寫日記。”
讓郝令梅更沒有想到的是,當初那個看起來瘦瘦小小,少言寡語的女孩子居然是商家千金商雨凝的親姐姐。姐妹倆的生活這般天差地別,一個是受人追捧的富家千金,一個卻是被棄福利院的苦命女孩。
郝令梅帶著同情心、好奇心、敬畏心結(jié)合在一起的心情翻開了這本日記,屬于修錦瑟的故事也在她的日記本中緩緩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