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說不上為什么,只覺得身上的汗毛直豎,眼前的這幾位美人雖然仍舊毫無表情,卻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一清腦子里快速閃過幾個字:控骨術。
果然,這幾名女子突然手腳并用,像扭曲的蜘蛛一般,快速地爬向一清,樹干的高度并未阻止她們的前行,她們目中似乎無物,但目標又十分明確,張牙咧嘴,直逼近一清與風戌鶴!
一清心里叫苦,禺知蟾這個國巫的名頭果然不虛,傳說中的控骨術也掌握得如此熟稔。師父曾說過,控骨術關鍵之處在于,被操控的尸體,生前須由特定的藥物喂養三年,且須是自愿死在控骨人的手上,才可能成功。因為條件殘忍且苛刻,師父也很多年都沒有見過真正的控骨術了,沒想到,今日竟然讓一清自己遇見了。
眼見幾名張牙舞爪的女子已迫到眼前,一張張蒼白的面龐逼近,顯得可怖異常,一名女子舞著手就向一清的腳抓來,一清腳一縮,躲了過去,剛才腳所在的位置,樹皮已經被那女子給掀了起來,她自己手指甲也鮮血滲出,但卻毫無知覺。一清見這情景,心內駭然,不由得腳下一軟,拽著風戌鶴,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這一落地,反倒逃過一劫。一清這才反應過來,趁這些女子還未下得樹來,手腕又一條藤條射出,借著藤條之力將自己與風戌鶴帶到了另一棵樹上。幾名被控的女子見目標換了位置,又疾速圍了上來。一清掌中聚氣,欲朝這幾名被控的女子攻去,突然覺得心口一疼,手里一軟,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一清心道不妙:“我中毒了……我什么時候……這禺知蟾太陰險了,讓人防不勝防!”眼看著有本事使不出來,一清只得又一根藤條出手,帶著風戌鶴逃到另外的一棵樹上。
“妹子,你當真以為我堂堂泗康國巫的地盤這么好闖么?當真以為我的蟲陣那么好破么?讓你破了一次,那是我大意!你以為還能有第二次?若我不是加了點小小的毒在那婢女身上,故意留了個破綻給你,才不會讓你這么輕易地給破了呢……哈哈哈哈哈哈……”禺知蟾柔媚蝕骨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她秀頎的身影又出現在了林中,身后跟著剛才那幾名侍衛,他們顯然也是第一次見這控骨術,臉上盡是懼色,卻礙于禺知蟾的威懾,不敢往后退半步。
一清覺得心口的疼痛向四周蔓延開來,緊接著,腹內五臟也開始絞痛,然后,頭也開始劇痛起來,她眼前一黑,掉下樹來。被控尸的幾名女子像聞見了血腥的豺狼,手腳并用,一窩蜂地沖了過來。
禺知蟾臉上帶著笑意,期待著一清被撕成碎片的樣子。可惜一清并未如她所愿般,她躺在地上,奮力又射出一根藤條出去,轉眼間,那額頭有疤的侍衛的劍已到了一清的藤中。一清揮舞著藤條,劍鋒朝前瘋狂刺去。
血腥迷蒙了眾人的眼睛,待睜眼看時,那些被控的女子,早已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了。一清松了一口氣,重重地躺下來。
禺知蟾不作聲,仍舊冷冷地看著。
咯吱……咯吱……咯吱……
一清聽得分明,她忍著痛,抬頭看了一眼……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魂都嚇掉了一半,那些殘缺的“女子”,只要腿腳、胳膊還連著軀干的,不管有頭沒頭的,又爬了起來!
幾名侍衛嚇得跌倒在地,連連后退。
禺知蟾口中低聲念叨了幾句,那些“女子”忽然加速,向一清沖來,禺知蟾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她不信,這樣無休無止的纏斗,一清還能堅持多久。她心中正得意,忽然覺得眼前一片黑影,她未做準備,被嚇得退了兩步,才看清楚,竟然是一清,而此時,她的手腕已經被一清扼住!
禺知蟾頓時覺得渾身癱軟,感覺身上的力量在不斷地流失一般。
那些“女子”仍舊朝著一清撲來,一清一閃,躲在了禺知蟾的身后。禺知蟾第一次直面她自己所豢養出來的“尸骨”,眼神是那么地空洞可怖!一個頭顱尚未脫離脖子的“女子”呲著嘴,一口正要咬到禺知蟾的臉上,忽然一切都靜止了,所有的“女子”動作都停止了,齊刷刷都倒在了地上。
禺知蟾的汗珠從額間滴了下來,幸好最后一刻,她念完了咒語,解除了“控骨術”,逃過了自己設下的一劫。
“給我止血藥和解藥……”一清聲音響在她的身邊,虛弱而又堅定。
“好……”禺知蟾的生魂正在一點點脫離她自己的身體,她的應答聲顫顫巍巍,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從懷里掏出了幾枚丹丸:“紅色這枚……是解藥……”
“你沒騙我?”一清將信將疑。
“我……我不會……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用我自己的命去冒險。”禺知蟾說道,聲音更為顫抖了。
這句話倒像是實話,一清松開了手,一把搶過藥丸,將紅色的那丸吞了下去。果然對癥,藥丸入腹頃刻,疼痛便緩解了許多,她知此地不宜再留,須得趕緊離去。她手上發力,一掌將禺知蟾推出了數丈遠,然后縱身一躍,來到了風戌鶴身邊,一把攜上風戌鶴,往外飛去。
禺知蟾渾身無力,癱軟在地上,眼睜睜看著一清與風戌鶴離去……幾個侍衛分明看見,禺知蟾的皺紋一點點爬上了她的臉頰……
一清的體力耗費了大半,她帶著風戌鶴一路掠過一個又一個屋頂,到達宮外墻邊時,已然渾身無力了,她靠在墻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姐姐……姐姐……”一個熟悉的孩子的聲音響起來,正是鵬安,他與他父親正駕著一輛馬車等候在宮墻邊。
一清剛經歷惡戰一場,孤立無援,正疲憊得很,見到了鵬安父子,似是看到家人一般,眼淚不覺得流了出來。她扶著風戌鶴上了馬車后,往歸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