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羅湖的夏天，微風(fēng)徐徐，蓮香幽幽。陳子安的到來，把他在蜀地生活中許多有趣的事也帶來了迦羅湖這片土地上。小伙伴們打獵回來，路過一處沼澤，里面有很多野生的荷花，大家只是覺得荷花很好看，卻不知道它的價值，子安把荷花全身都是寶貝的事告訴了大家，讓大家入秋后可多采摘些蓮子，來年種下，荷花埋在淤泥里的根莖更是可以拔來食用。晚上在篝火旁陳子安還給大家講荷花的故事。
“天上的天神身邊有一個美貌的侍女——叫做玉姬。當(dāng)初玉姬看見人間雙雙對對，男耕女織，十分羨慕，因此動了凡心，在河神女兒的陪伴下偷偷地出天宮，來到人間的湖畔。湖畔秀麗的風(fēng)光使玉姬流連忘返，忘情地在湖中嬉戲，到天亮也舍不得離開。天神知道后用蓮花寶座將玉姬打入湖中，并讓她“打入淤泥，永世不得再登南天。從此，天宮中少了一位美貌的侍女，而人間多了一種玉肌水靈的鮮花。荷花花葉清秀，花香四溢，泌人肺腑。有迎驕陽而不懼，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zhì)。”
“我不喜歡這個天神?！卑⒙輾夤墓牡恼f道。
“我也不喜歡她，但我喜歡荷花。”陳子安看著阿螺，從身后給阿螺“變”出了一朵美麗的荷花。
“我們明年多種點荷花吧，讓這美麗的荷花仙子留在我們迦羅。”五哥笑著說道。
“可以呀，就是要辛苦你們嘍?！鄙绸R附和道。
“阿爹交給我們吧，我很喜歡子安教我做的肉骨頭煮藕湯，那滋味真是美味極了；本來我們都不吃的肉骨頭沒想到還能變成那么一份美味，我明年一定要多種些荷花，收獲更多的藕。”四哥一邊想象著美味的湯一邊對大家說道。
“哈哈！”大家聽完吃貨的發(fā)言之后紛紛大笑了起來。
迦羅湖土地肥沃，湖澤清澈，湖水在陽光下閃爍著粼粼波光，族人們除了耕種水稻外，大多族人還會在湖畔飼養(yǎng)放牧，牛和馬是滇人和周邊各部落重要的幫手，也是財富的象征。每年迦羅拿著這些牲畜和皮毛去其他部落換回些生活所必需的鹽米布匹，日子過得也還可以。這年春天，伽羅族人們勞動時一直很依賴的牛群得了怪病，牛的口腔糜爛，鼻孔和眼睛會流出黏稠的分泌物，有些還嚴重腹瀉，之后不吃不喝，十天左右就會死去。村寨里的牛群數(shù)量大減，導(dǎo)致迦羅很多族人家里失去了重要的勞動力，無法犁地種田，眼看著要錯過一個個重要的農(nóng)時，大家都非常的焦急。
牛乃是農(nóng)耕之本，沙馬族長為了緩解村寨里人們的心頭大患，讓大祭司每日在祭壇上祈禱，祭壇上香煙繚繞，鼓聲震天，但部落里牛群的情況卻越來越糟糕，每天都有牛不斷死去，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陳子安也很著急，有一天在山上打獵，途中發(fā)現(xiàn)了一種能治療牛病的草，那是父親以前告訴給他的，只是他忘了這草的名字，只記得草的樣子。草葉呈橢圓形，邊緣微鋸齒狀，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他就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采摘了一些，帶回部落準備先嘗試一下。他牽來鄰居家的一頭病牛先來試驗，在牛的草料中加入這種草，開始牛不吃，他就用草熬煮成水，水色碧綠，散發(fā)著草的清香，給牛灌下，及時打掃處理牛圈里牛的排泄物，同時在牛圈以及牛圈附近都撒上堊灰、草木灰，每天牽著牛出牛圈讓牛在溫暖的陽光下暴曬，這頭牛慢慢地眼睛和鼻孔不再有分泌物流出，口腔糜爛也好了，吃草也更能吃了。大家都很驚喜，紛紛前來了解。陳子安帶著大家翻山越嶺找來很多這種草，教大家注意飼養(yǎng)細節(jié)，如保持牛圈清潔，定期檢查牛的健康狀況等。之后村寨里不斷有人家的病牛恢復(fù)了，族人們懸著的心才放下。
沙馬族長親自帶著陳子安來祭壇感謝上天，在大祭司的禱告中感謝上天賜予迦羅湖治療的方法，祭壇上再次燃起熊熊火焰，鼓聲再次響起，整個村寨沉浸在一片感恩的氛圍中。
迦羅湖冶煉銅的技藝在周圍各個部落也是很有名的，大祭司會安排工匠用銅鑄就記錄迦羅和各個部落族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這些銅器場景栩栩如生，從狩獵的勇士到豐收的慶典，無不細致入微。陳子安就比較好奇，因為漢人是用文字記錄，迦羅湖卻用一個個逼真的銅器場景來記錄，他常常和阿螺跑去央求匠人師傅教授技藝。聰明的子安漸漸掌握了一些技巧，偷偷做了一個很可愛的小鹿送給阿螺，小鹿的角微微彎曲，眼睛圓溜溜的，仿佛能說話一般，阿螺看到后開心得不得了，放在自己床頭每天早晚都要和小鹿說上好久的悄悄話。
在蜀地的那些年，陳子安從小就跟著鄰里習(xí)字讀書，每日先生就要求必須頌讀《詩》《書》《禮》《易》《樂》。雖然現(xiàn)在沒有了這些典籍，但是這些背誦過的詩文早已深深地記錄在他的腦海里。有一天，他在山上發(fā)現(xiàn)了通脫木，就采了許多，帶回部落，用鋒利的銅刀把通脫木的莖髓割成薄薄的薄片，把自己記憶完整的詩一一用彩色的草液記錄在薄片上；他還帶著大家砍來竹子，收集了小動物的尾巴毛，研究制作蜀地用于寫字的毛筆，墨汁。沙馬知道后非常支持大家跟著陳子安學(xué)習(xí)漢地的文化，特別準備了湖畔邊安靜獨立的小木屋供大家一起學(xué)習(xí)。
在制定了詳細的學(xué)習(xí)計劃、準備好了學(xué)習(xí)材料之后，陳子安的湖畔小木屋書齋正式開學(xué)了。
“第一堂課我先教大家寫自己的名字，如何？”子安給每個人發(fā)了一張自己用通脫木的莖髓削成薄片制作的潔白如雪的紙和木炭筆。
“太好了，我想要知道我的“阿螺”這兩個字怎么寫？”
“還有我的“木果”要怎么寫？”
“大家不要著急，我會慢慢地一個一個教你們的?！?/p>
湖畔的小木屋被陽光溫柔地灑滿，微風(fēng)拂過，帶來陣陣清新的草木香氣。屋內(nèi)，陳子安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他手中的木炭筆在潔白的紙上輕輕滑動，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幾個學(xué)生們圍坐在他身邊，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寧靜而專注的氛圍。
五兄弟開始非常興奮和期待，可是漸漸地發(fā)現(xiàn)中原的漢字實在太難寫了，每一個筆畫都像是在挑戰(zhàn)他們的耐心和毅力，學(xué)習(xí)的動力很快就沒有了，讓他們安靜地坐在小木屋里就像坐牢一般，哪有在外面廣闊的世界騎馬射箭捉魚好玩。外面的世界充滿了自由的氣息，陽光灑在綠油油的草地上，微風(fēng)拂過臉頰，耳邊傳來鳥兒歡快的歌聲，這一切都讓他們懷念不已。幾個人開始心猿意馬，根本學(xué)不進去，一到學(xué)習(xí)時間就犯困、肚子疼、腳疼的，仿佛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在抗議。子安又好氣又好笑，看著這幾個活寶，真是拿他們沒辦法，只有大哥阿木和阿螺在認真的學(xué)習(xí)，冰雪聰明的阿螺一學(xué)就會，一聽就能記住，她的眼睛里閃爍著智慧的光芒，仿佛每一個漢字都在她的心中活了起來。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
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
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
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
戎車既駕，四牡業(yè)業(yè)。豈敢定居？一月三捷。
駕彼四牡，四牡骙骙。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棘！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大家跟著子安誦讀完，三哥撓著頭一臉困惑不解地問子安，讀的這些是什么意思？
“這是周宣王時，在北方有個獫狁部落十分強悍，經(jīng)常入侵中原，給當(dāng)時北方人民生活帶來不少災(zāi)難。這首《采薇》就是當(dāng)時將士戍役勞還時之作。詩中唱出從軍將士的艱辛生活和思歸的情懷。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剛剛冒出地面。說回家了回家了，但已到了年末仍不能實現(xiàn)。沒有妻室沒有家，都是為了和獫狁打仗。沒有時間安居休息，都是為了和獫狁打仗。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柔嫩的樣子。說回家了回家了，心中是多么憂悶。憂心如焚，饑渴交加實在難忍。駐防的地點不能固定，無法使人帶信回家。
豆苗采了又采，薇菜的莖葉變老了。說回家了回家了，又到了十月小陽春。征役沒有休止，哪能有片刻安身。心中是那么痛苦，到如今不能回家。
那盛開著的是什么花？是棠棣花。那駛過的是什么人的車？當(dāng)然是將帥們的從乘。兵車已經(jīng)駕起，四匹雄馬又高又大。哪里敢安然住下？因為一個月多次交戰(zhàn)！
駕起四匹雄馬，四匹馬高大而又強壯。將帥們坐在車上，士兵們也靠它隱蔽遮擋。四匹馬訓(xùn)練得已經(jīng)嫻熟，還有象骨裝飾的弓和鯊魚皮箭囊。怎么能不每天戒備呢？獫狁之難很緊急啊。
回想當(dāng)初出征時，楊柳依依隨風(fēng)吹。如今回來路途中，大雪紛紛滿天飛。道路泥濘難行走，又饑又渴真勞累。滿腔傷感滿腔悲，我的哀痛誰體會！”子安逐字逐句慢慢地給大家解釋道。
“喔，原來是不能回家，思念家鄉(xiāng)這個意思。”三哥木呷恍然大悟，興奮地說道。
“有這個意思，但是還不是全部?！弊影参⑿χ粗琰c頭道。
“我覺得除了思鄉(xiāng)，還有士兵對戰(zhàn)爭的厭惡之情。”阿木看著窗外有些憂傷地說。
“大哥說得非常對，沒有人喜歡戰(zhàn)爭，這就是人們對戰(zhàn)爭的厭惡之情的內(nèi)心表達。”子安贊嘆道。
“你們蜀地的人說話可真拗口，不過讀起來還蠻好聽，像唱歌一樣?！倍缒灸舜蛉さ?。
“二哥你真說對了，這些就是可以歌唱的?！弊影矊χ琰c頭道。
“子安，你會唱嗎？”五哥木果問道。
“我嘛？不太…會，我唱歌不好聽?！弊影灿行┎缓靡馑嫉膿狭藫项^。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卑⒙葺p輕地哼唱了起來，聲音如同春風(fēng)拂過柳枝般柔和。
“對，就是這么唱的?！弊影餐耆珱]有想到阿螺居然能吟唱，趕忙取出自己的陶塤附和著阿螺的歌聲吹奏了起來，塤聲低沉而悠遠，仿佛訴說著古老的故事。
“真好聽”阿螺的侍女阿依拍著手說道。大家都看向阿螺和陳子安，聽著兩人完美合作的美妙一曲，大家的思緒也隨著歌聲飄到了窗外，窗外的楊柳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仿佛也在為這動人的旋律伴舞。阿螺和子安默契地看了看彼此一眼，偷偷地笑了，兩個年輕的心被對方深深地吸引住了。
和子安一起學(xué)習(xí)之后阿螺知道了最美的情話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思念，仿佛時間在瞬間變得漫長無比；最美的花兒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那是一片燦爛的桃花林，花瓣如霞，映紅了整個春天；子安說最美的女子如她一樣“手如柔荑，膚如凝脂”，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仙品。
陳子安和迦羅湖的五個大男孩早已結(jié)為兄弟，他們一起騎馬放牧，外出圍獵，下河捕魚，爬樹抓鳥，共同研究武技。在高原上，璀璨的銀河下，族人們圍著篝火載歌載舞，迦羅的男人和女人們熱情高漲，舞步不停，歌聲不斷。哥哥們喝得酩酊大醉，才各自散去。打獵時，兄弟們都不喜歡帶上阿螺，因為她總是喜歡搞破壞，只要她一去，就什么獵物也打不到。大家都知道她喜歡小動物，小動物們也喜歡她，她不想看到動物們受傷。
“小鹿、小兔子那么可愛，你們怎么忍心吃它們，要吃就去吃湖里的螺肉、魚吧?！卑⒙莺透绺鐐儬庌q道。
“螺肉好吃，也不能天天吃呀，偶爾也要換換口味。”哥哥們辯解道。
“不管怎樣，你們就是不能打小鹿、小兔子的壞主意?！卑⒙萼僦焐鷼獾卣f。
于是哥哥們都不愿帶阿螺出門打獵，每次都會悄悄撇下她，或者偷偷約著去打獵。只有陳子安能耐心地陪著阿螺。
阿螺出門除了有一匹小白馬格尼外，還有一只馬鹿形影不離地跟著，它們似乎可以聽懂她的話，每天依偎在她身旁。這天，哥哥們又故意不帶阿螺去打獵，偷偷提前溜走了，子安主動和兄弟幾個說愿意留下來陪阿螺。子安帶著阿螺騎馬慢慢地去山林里找大家，路上阿螺央求子安給她講故事，子安想了想，就給她講起了蜀地啼宵蜀鳥，年年春去傷魂的故事。
“岷江惡龍灘下蟄伏著一對龍族兄妹。黑龍生性暴虐，每逢夏至便攪動江濤吞沒川西千里沃野，將稻谷牲畜盡卷入腹。龍妹心懷悲憫，趁兄長酣睡時以尾擊山，暗辟百丈河道泄洪。黑龍震怒，囚妹于幽暗洞窟，令四頭血睛猛虎鎮(zhèn)守。
再說岷江有條支流叫汶水，汶水北面有座青城山，山上住了個年輕的獵人叫杜宇，他品性好，又勇敢。他看到年年漲大水，老百姓太苦了，就想為民除害。杜宇攜神賜龍杖而來，杖身隱現(xiàn)“伏虎降龍“金篆。他與黑龍鏊戰(zhàn)三日，江濤染赤，終斷其脊骨、斬其毒舌。劈山救出龍妹時，鐵鏈已在她腕間烙出深痕。二人執(zhí)手疏浚河道，裂石如雷，百姓望見雙影并立峰頂，如日月同輝。
“這個杜宇可真厲害呀！”阿螺在馬背上入迷的聽著，不禁感慨道。
“安哥哥，杜宇和龍妹后來呢？”
蜀地升平后，杜宇稱望帝，龍妹披霞帔。她教會農(nóng)婦抽絲剝繭，他領(lǐng)百姓鑿玉壘、通都江。一日郫江漂來異鄉(xiāng)客鱉靈，自稱通曉導(dǎo)江之術(shù)，眼底卻暗藏鱗光。
有一次，有人向杜宇報告說玉壘山一帶河道還不通暢，還在漲大水，他就趕忙去查看水情。忽然看見從郫江水面上漂來一具尸體，望帝喊人把尸體撈上岸，摸他心口還有余溫和跳動，望帝把他身體翻轉(zhuǎn)去，把肚子里的水倒空了，又喊人燒起姜湯灌，把他救活了。他自稱是湖廣人，名叫鱉靈，遇風(fēng)浪落到江里，昏昏沉沉不知道怎么就順江水漂到這里來了。望帝和他談起治水的事，他說要治平水患，就要開山導(dǎo)江，分流引水灌田。望帝見他很有見識，就請他掌管治水的事。
鱉靈對人謙恭，做事認真，治水也很厲害，沒過多久，開山引水的工程就成功了。
放水典禮那天，他請望帝來看。望帝心頭很喜歡，當(dāng)時就封鱉靈為國相，又拿起龍頭拐杖指著河水說從此水患要治好了，一不小心，那龍頭拐杖掉進河里化成蛟龍游跑了。誰知道鱉靈是個面善心惡、有篡位野心的奸臣。他看到望帝掉了龍頭拐杖，失去了降龍伏虎的本領(lǐng)，一個陰謀從心而起。
鱉靈借狩獵之名誘帝赴西山，洞窟深處，黑龍腐骨竟生出新首！龍妹驚覺時，丈夫已被毒藤纏縛。她泣血化出龍形相抗，卻見鱉靈褪去人皮，露出玄甲龜身——原是修煉千年的惡黿。
望帝魂散之際，忽聞云中傳來神杖龍吟。他化作赤目杜鵑?！?/p>
“啊，怎么會這樣，鱉靈太壞了，望帝好可憐呀，就這樣死去了，龍妹該有多傷心??！后來怎么樣了？”和子安并肩騎在馬上的阿螺憂心忡忡的追問道。
“龍妹不相信望帝死了，她對鱉靈使的花招軟的硬的都不吃，隨便鱉靈怎樣，她都不肯順從，就被打入冷宮。有一天，她看見一只很好看的鳥兒在窗前飛，邊飛邊凄慘地叫：“歸汶陽，歸汶陽，鱉靈真是黑心腸。”龍妹聽得懂鳥音，她聽了這鳥兒的話心頭又驚又急，心想莫非望帝真的遭鱉靈害死，變成鳥兒飛回來了，龍妹忙對鳥兒說：“鳥兒嘞鳥兒嘞，你若真是我的夫君變的，就請連叫三聲，點頭三下。”
話剛落音，那鳥兒當(dāng)真叫了三聲，點了三下頭。龍妹這才知道望帝硬是被鱉靈害死了，她心痛得滴血，像刀絞一樣，白天黑夜都在哭，一連十多天水米不沾，絕食而亡。龍妹的魂魄也化成了杜鵑，從此，天上就有一雄一雌兩只杜鵑同翔九霄。在山坡上、田壩里，到處總見雙鳥繞梁，一者銜來谷雨，一者啄破薄冰。老農(nóng)指天嘆道：“帝魄猶念犁鋤事，半江青綠半江紅。
每年農(nóng)歷二月春耕季節(jié)，杜鵑叫得最起勁。人們聽久了，以為杜鵑是在叫：“春日忙，春日忙，快快播種好收糧?！比藗兙挖s忙下地做活，不敢耽擱。從那個時候起，蜀地的父老鄉(xiāng)親就代代相傳，說杜鵑是望帝夫婦冤魂變的，因為心頭有苦，所以叫聲很慘，嘴巴叫出血；又說他們生前為民治水，死后還掛念著老百姓，變成鳥年年都來催人們春耕播種，真是好心腸啊。”
“鱉靈真是黑心腸，望帝救了他，他還要陷害恩人，忘恩負義。”
“人世間，人心是最險惡的?！?/p>
“我們迦羅湖的人就不會這樣，我們都是知恩圖報?！?/p>
“哈哈，這只是一個傳說，看把我們阿螺氣的?！?/p>
“我替杜宇和龍妹難過，不過我們這里每年春天小鳥們也叫的起勁，我們也是從那時開始春耕忙碌的?！?/p>
說話間，二人已經(jīng)騎著馬來到了金蓮山，這里的春天總是漫山遍野一片金色，黃色的金蓮花明艷鮮亮，不遠處濃綠欲滴的樹林里傳來清脆的鳥叫。一聲，一聲，又是一聲，一聲比一聲明亮，一聲比一聲悠長。
“是杜鵑鳥在述說心中的冤枉苦情嗎？”
“不是，我們這里的鳥兒都生活的開心自在，她們在贊美這里的美麗景色。”
“你說世界上有天堂嗎？”
“有呀，就是我們伽羅呀。這里山美、水美！”
“還有人更美！”子安故意搶著說道，他深情地看看阿螺。阿螺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用馬鞭輕輕地拍了一下馬屁股，馬兒跑了起來。
“你等等我?！?/p>
“你來追我！”
說笑間已經(jīng)到了金蓮山的山頂，陳子安下馬把馬拴在附近的一棵樹下。山坡上開滿了金燦燦的花，兩人走了過去坐了下來，看著藍藍的天空，金色的花海，上空云雀鳴囀，一只鷂鷹在歡快地盤旋著，它的身影軌跡掠過花海，翅尖攪動的氣流帶起細碎金箔般的花瓣；不遠處的樹林里，山雀、柳鶯、杜鵑、白腹錦雞、紅嘴藍鵲、山雞都在快樂地歌唱著。陳子安深深地吸著這新鮮的空氣，聽著鳥鳴，順手摘了許多金蓮花給阿螺編了一個金燦燦的花環(huán)給阿螺帶上，阿螺便帶著花環(huán)和小鹿在花海里無憂無慮地嬉戲，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陳子安感嘆道：“多么讓人心曠神怡的天堂呀?！?/p>
阿螺跑夠了，也和陳子安倒在了金色花海中，兩個人肩并肩躺著，陽光熱情地照著大地和兩個人。過了一會，阿螺坐了起來，看著子安大聲地問道：“安哥哥，你如果有下輩子，你愿意變成什么？”
子安被這突然的提問問到了，下輩子他想變成什么呢？
見子安半天沒有回答，阿螺指著天空，搶著說道：
“我想變成白云，自由自在的白云?！?/p>
“藍天從不說話，卻能讓白云一生追隨，那…我就變藍天，永遠讓你逃不掉?！弊影泊舐暤暮暗?。
“我不逃，我最喜歡這里的藍天。”阿螺脫口而出的說道，她羞澀地瞥著陽光下的子安。阿螺發(fā)間的花環(huán)被一陣風(fēng)拂得微斜，子安抬手欲扶的瞬間，那抹斜暉恰好將兩人的影子疊在搖曳的花枝上，恍若墨色絲線繡出的同心結(jié)。山雀的短啼忽而沉寂，只余柳鶯的婉轉(zhuǎn)清音穿行于他們交纏的呼吸間。
“我愿變成你的藍天，讓你徜徉在我懷里、心里，讓你依賴，永遠保護著你。”斜陽將兩人的輪廓熔成金箔，子安指尖懸在阿螺鬢角三寸處，沾著花粉的睫毛輕顫如蝶，如瀑散落著的發(fā)絲被溫柔的風(fēng)吹在子安襟前，湖水般的眼眸里映著飛鳥與流云，看著這樣純凈的眼睛，子安呆呆、癡癡地對阿螺笑了笑，接著說道：“倚看碧空云卷處，君心似我兩無猜。”
遠處的鹿鳴撞碎花浪，驚起的花粉在夕照中織成金紗，卻掩不住兩人錯亂的心跳——他的心跳是崖邊墜石，她的則是荷葉上滾動的晨露。兩個人不由得臉上都泛起了紅暈，阿螺的臉紅得像熟透的果實，讓人忍不住想要品嘗。子安想去抱阿螺，阿螺卻不好意思嬌羞地捂住了子安的眼睛，心里卻甜蜜極了。子安攬住她后頸的指節(jié)驀地收緊，花環(huán)上的金蓮花瓣簌簌墜落，在兩人衣襟間鋪就星辰軌跡。藍天上鷂鷹仍在盤旋，而他們的影子已化作并蒂蓮的輪廓，深深烙進金色大地。
藍天擁抱著白云，而白云點綴著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