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金色蝴蝶在上空飛舞，神形各異的魔族還繞成圈，將元闕今，孔令羽和鐘鼎包圍的得嚴絲合縫。

在場的魔族每個人都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雖沒有說話，但因握住武器而顫抖的手卻足以說明此時魔族的情緒十分激動。

雙方對峙鴉雀無聲時，一穿著樸素，身材清瘦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到最前面。他兩邊的魔族都紛紛尊敬地行禮，自覺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鐐銬聲拖拖拉拉跟著少年輕盈的步子，他雙足赤裸踩在地上，周圍生出許多漂亮的小野花來。他閉著眼對上元闕今的目光，聲色寡淡道：“元兄，你的力量大不如前了。”

孔令羽聞言迅速擋在元闕今面前，她深知能感受到混沌力量強弱的只有同為混沌者，眼前這個少年不簡單。

“她是……”少年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訝。

元闕今不向他解釋，只是暗暗觀察著少年的鐐銬。上面雕刻著精美妖冶的鮮花，蕊心一抹燒藍格外醒目，戴在他雙手雙腳更像是某種神秘飾品。

腕間木鐲化成游蛇竄到少年指尖，嘴里嘶嘶作響，它左右移動腦袋打量著鐘鼎，一副警惕模樣。少年沉默半晌，輕輕搖頭笑道：“你糊涂啊，元兄。”

“說完了。”元闕今把女使拉到身后，收起紅纓槍，鎮定自若道，“糊涂的是你，百年前你擅離職守叛逃，以至于烏川百姓至今不通教化。天君未收你法力已是仁至義盡，不成想你現在竟與魔族同流合污。”

他這話說完，魔族在前面的幾個已經露出了獠牙，摩拳擦掌想要同他大干一場。

少年抬手示意魔族不要輕舉妄動，繼續與元闕今道：“你說的不錯，往事皆我所為，今日我卻不是因往事來見你。”

“魔皇已恢復元神，眼下正是打攬天下賢才之時，不論出身貴賤，只要愿為魔族效命，魔皇一概不會虧待。早聽聞你通曉各類術法，邪魔外道也不在話下，陛下有意招你為座上賓，特命我來告知于你。”言罷，長睫輕啟，蝶紋攀附，一雙明眸含著慈悲迎上槍尖。游蛇的眼睛倏然紅彤彤亮起來，宛若節日時家家戶戶的燈籠。

槍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近他一分，混沌之力相持，一時間勝負難分。

少年指節輕敲過游蛇頭頂，小蛇悻悻退下，再次化歸為木鐲。他不緩不急地敘道：“元兄，別急著動武。我知你多半不會同意，所以提前為魔皇又獻一計。”

鐘鼎環顧四周，魔族人把帶來的各種兵器紛紛插在夢境幻化出的土地上，如同他們臉上蝶翼那樣斑斕的顏色瞬間從兵器處迸發，不消片刻便在夢中景象上勾勒出來各種晶瑩剔透的花紋。而那些紋樣切割的縫隙處正演繹著不同的場景，里面的人物全部都栩栩如生！他從沒見過這樣稀奇的景象，上面映刻出許多人的一生，亂七八糟地擺放在這里，卻好像又是順著時序展現。

“一葉障目之法，你深諳其道。”元闕今的眼神中增添了鋒銳。今日的亂子所有人的算計都參與其中，但他們卻忘了魔族所生存的夢境千變萬化，最易遮人耳目，也最易被他人操控驅使。

“過獎。”少年欠身向元闕今深鞠一躬，“我也沒想到你羸弱至此，連哄小孩兒的琉璃影術都沒辨認出來。”

琉璃影術以琉璃器物為媒介，可制造出琉璃曾映照過的幻影，但不可在其中留存太久，因為琉璃器物中空虛無，會吸收外來人的法力。他們這才反應過來，這一開始就不是夢境，而是一個巨大的琉璃瓶！

在孔令羽和鐘鼎緊張的目光中，魔族一個個接連消失，頭頂上金蝶紛紛振翅飛離。

少年淡然的表情瞬間卸下，鐐銬咯咯作響，仿佛另一個陌生的靈魂開始蘇醒。只見他嘴角咧開上揚，左手輕輕拂過眉眼，漂亮眸子里取而代之的是癲狂，那模樣像是許久沒有進食的巨蟒終于鎖定了獵物，眼里全是對嗜血的渴望。

他獰笑著沖過來，瘦骨嶙峋的手一下子抓住元闕今脖頸：“元闕今，混沌空留你身實在無用，不如交由我代為保管！”

少年現出半個蛇身，長著大嘴就要吸食元闕今的混沌之力。一旁的鐘鼎作為福祿使雖在地方也懲治過不少妖孽，可還是第一次見到壯如樹干的蛇尾！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硬著頭皮執劍砍去，卻被蛇尾迅速格擋，反把他甩到了一邊！

孔令羽知道自己對上這位烏川地承毫無勝算，而元闕今剛受重創很難快速掙脫控制，于是她選擇輸送自己畢生法力給元闕今，愿能助他破局！

可是少年輕蔑一笑，他怎會看不出這兩個小輩的心思。眨眼間他腕上游蛇沖向孔令羽，幻化作比之前大百倍的模樣，狂嘯間四周琉璃震顫不已。鐘鼎見他們都分不開身，重新調整氣息再次執劍，想從背后偷襲少年。

“別過來！”元闕今面容憋的通紅，費力朝鐘鼎喊道。他使勁轉開身子，想讓少年和他一起偏開。

可是已經晚了，鐘鼎那一劍已經捅到了少年蛇脈七寸之處。

少年貼近元闕今的臉表情一滯，反而比剛才更加興奮，“想不到啊想不到，上天庭居然還有如此心性之人，本君可得陪你玩玩！”

飛濺的血液漆黑無比，鐘鼎疑惑之際，另一個蛇頭已經露出獠牙從他剛才捅穿的地方冒了出來！他從巨大的蛇身上飛躍而下，蛇頭卻還沒有放過他，直接脫出了少年的身軀，完完整整變化出了蛇尾。

好在鐘鼎修習過武藝，能撐著傷口抵擋幾下，不然現在只有等死的份兒。孔令羽知道指望不上上天庭來救他們，于是她送死一般面朝游蛇。

只聽“咔嚓”一聲，元闕今的瞳孔瞬間擴大。

被封存的混沌之力從孔令羽的心臟處飛回元闕今身上，他頃刻間恢復了力量，反手擒制住烏川地承，逼得他收了蛇尾。

少年被元闕今一腳踹開，正碰到琉璃瓶內花紋上，裂縫從他身后炸開。

“老東西……”少年一把抹去嘴角血跡，笑意不減，“還是這么禽獸不如。”

元闕今避開他的眼神，皺起眉頭，有股輕柔麻酥的感覺從腳下爬遍他的全身，起初像是泄力后的倦意，可那感覺抵達心臟時卻猛然驟縮！他一下弓起身子，止不住地咳出血來，鐘鼎慌忙連跌帶撞地跑來扶住他。

“烏川五毒，你……”元闕今身上火燒火燎地疼起來，方才少年貼近自己時，他早該預料到這位擅長使毒的地承絕不會單用蠻力取勝。

“祭司大人，該回去復命了。”女聲冷冰冰響起，琉璃又碎幾片。

“五毒遵旨。”烏川地承笑得天真爛漫，再次合上了那雙眼睛，“莫慌，今日算你走運，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