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都是你，元闕今。”云昭月半跪在地上，揚起頭對視元闕今道，“小時候給我算命的那位老先生，是你。”

她肩上的那把刀又深進去了一些，而云昭月面對元闕今仍然是往常那般笑意盈盈。

“自古以來除卻四方地承，不應該再有其他混沌，天地時序方可長盛不衰。”元闕今一步一步走近，清涼的微風拂過云昭月的眼睫，“小山，你的出生是個錯誤。”

云昭月的臉上出現一抹邪笑，牽動一絲元闕今的眼神，“你在三百多年前就籌謀好了拿我當底牌，我這個養在昆侖的仙君可是比你的親生女兒要好太多了。”

元闕今耐著性子聽她說這些話，半垂雙眸道：“一切為你師父重臨世間，老朽別無他求。”

“哈。”云昭月冷笑一聲，緊接著連續不斷地笑起來。她的笑聲里混著血，像是冒出泡的滾燙巖漿。

門外有人敲門，元闕今立即使出結界。

云昭月看了眼窗外，回過神繼續道：“不如跟我這個將死之人說說，你是什么時候算到這一步的？”

“小山，老朽可沒有這種本事。”元闕今看刀柄快要完全融入云昭月的身體，慢悠悠撐起拐杖，彎下腰對云昭月說，“你放心，等來日君承登上大典，老朽定上書追授你今日之功。”

說罷，元闕今手中拐杖如蛻皮一般化作一柄長槍，扎向云昭月的額間！

“咚——”

洪鐘撞擊之聲回蕩屋內，元闕今蒼老的眼睛里突然泛起華彩！

紅纓槍被她擋下了！

“老東西。”云昭月從地上緩緩直起身子，從容不迫地拍開肩上塵土，含笑道，“這一步，你沒算明白嗎？”

袖刀從她右邊袖口飛出，眨眼間刀柄已握在她手中，平日里的短刃一節一節增長，如同瘋長的野竹。明晃晃的劍身纖塵不染，偏斜一側的劍尖銹跡斑斑卻輕而易舉的斬斷了一根元闕今的頭發。

“你……你是……”元闕今突然青筋暴起。

他曾經見過這把劍，那還是在神魔大戰的時候。就是這一把殘缺了一半劍尖的劍，削斷了天君一只龍角。至于它身上的那些星星點點的深紅不是銹跡，而是抹不去的血。

這把劍的使用者正是名震三界的冥界魔皇——千劫主。

云言初抱著性命垂危的妹妹闖入他殿中的身影犀利滑過他的腦海，事到如今他才明白那是一場隱瞞過的真相。

魔皇戰敗，元氣大傷，是他親自將這魔皇在昆侖調養了百年！

元闕今心頭悲憤交加，他從來自詡維護天道，到頭來竟是助紂為虐。

長槍掄起，云昭月一腳將其踢開。元闕今的拳頭呼嘯到她的太陽穴邊上，云昭月抬手接下，毫不退卻地與之對視。

混沌之力交鋒，結界出現裂縫。門外的云言初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何事，他不再敲門，而是選擇若無其事地走回宴席當中。

這場壽宴需要繼續，即使沒有主角在場。

偏鋒劍逼近雪白的脖頸被混沌之氣格擋在外，元闕今意識到云昭月并沒有用魔氣對付他，她用的是解開封印的混沌之力。他的心情稍平復了些，云昭月只是個靈魂混沌的小狐貍，而他可是存在了幾千年的昆侖地承。

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元闕今的長槍耍得漂亮，每一招都帶足了力量，純然的壓迫讓昏迷在旁邊的云懷盛失禁了。他哆哆嗦嗦地閉著眼，或許是不敢睜開眼。

云昭月受了傷，但揮劍力度絲毫不減，她的招數十分詭異靈巧，并不像宵君承所授。

在夢境當中受到魔族圍攻對元闕今造成了不小的影響，他逐漸有些體力不支。趁他某次出槍不穩，云昭月一把伸手奪過，反將他一軍，元闕今被自己的長槍打倒在地。

被召喚出來的白虎撲向云昭月，卻撲了個空，絲毫沒有傷到她。云昭月的術法隨指令而起，一下子將那白虎收入囊中。

“你……完成了分念……”元闕今在地上斷斷續續道。

混沌自藏神魔，所以極易劍走偏鋒。但是完成了分念，便可以對混沌掌控自如，不受其影響心智。

“你該不會以為我這些年瞞天過海全靠你那道分隔神魔的封印吧？”云昭月一腳踩在他的胸口，眼神無比冰冷，“今日我還要謝謝你替我解開了封印。”

元闕今釋然笑道：“甘拜下風。”

他透過云昭月的眼睛，恍惚間看到了宵君承臨死前的模樣。宵君承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心口上插著他曾教給宵君承的紅纓槍。那時候他承諾宵君承死了，天君就不會再為難北疆。

他說慌了，那時候他心里的天平已經偏向了蒼玨。在他眼里成王敗寇注定結局不同，宵君承與其茍活在蒼玨手下受折磨，還不如早日往生，重新開始下一次輪回。

后來他錯了。他盡心盡力地扶植蒼玨，可蒼玨不他所言為先。他這輩子所奉行的天道，沒有留給一個心儀的君主。

所以他想著復活宵君承，再重來一回。

至于現在，他可能看不到以后了。元闕今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混沌之力，在一點點消散。而眼睜睜看著他的云昭月并沒有選擇吸食這些混沌。

偏鋒劍猛地扎進元闕今胸口，云昭月開口淡淡道：“元闕今，這是你的命。”

“小山……”元闕今的笑容帶著蠱惑，他的面容開始變得年輕，“你會把君承扶上王位……”

云昭月一言不發，元闕今瞬間暴怒：“你必須要聽我的！我是你師祖！我是你師祖！”

他掙扎著，咆哮著，身形消散得比剛才更快。

混沌之力只有在心緒平穩時，才能爆發出最強大的力量。元闕今對此再清楚不過，可是他沒有算到云昭月，所以他先瘋了。

憤怒的聲音逐漸變小，混沌消散進空氣中，無形無聲無色。

一個茶杯猛地砸向云昭月的額角，頓時鮮血直流。

“你你你欺師滅祖！你個不孝的東西！”云懷盛站起身，拎著袍子，一手指向云昭月罵道。

清晰的疼痛再次喚醒了云昭月的憤怒，她趁自己理智尚在，單手施展法術消除了云懷盛的記憶并讓他原地睡下。

外面再次熱鬧起來，不是歡聲笑語，而是一聲又一聲驚恐的尖叫！

幾縷魔氣順著門縫爬進來，云昭月心里的燥熱達到了頂峰。

那種想要吞滅一切的力量幾乎要沖破她的頭顱！

“陛下，歡迎回來。”

黑衣男子取下斗篷，露出姣好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