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林簫動與蒂江有過爭吵,但蒂江應下林簫動的事他還是如約去做了。
與林簫動一同參加科舉考試。
------
岑一涵入朝為翰林院文官四年,看過那么多年的科考文章,已經許久未見過一篇令他驚艷不已的文章了。
但今日他見到了,而且還是兩篇風格各異的文章。
岑一涵右手邊那篇,文筆如同文章,鋒芒外露,筆跡偏鋒,且內容字字珠璣,見解獨到,不是林簫動的文章還能是誰的。
岑一涵知道林簫動。
他是當朝丞相林翰鈞的公子,他們家世代在朝為官,到他更是風光,做到了丞相之位。
林翰鈞都如此,他的公子自然不會差。
而岑一涵左手邊的那篇,字跡如沐春風,筆老墨秀,想來書法功底很是深厚了。
文章如字,蓄涵婉轉,低調淺華,文筆風格與林簫動正好相反,卻又不針鋒相對,一些見解竟能與林簫動不謀而合。
岑一涵查看過此人的來路,是一只異獸。
自今年科考允許異獸、靈獸參加之后,就有許多參加科考的。
但文筆如此出色特別的,這位名為蒂江的還是頭一個。
而正好,岑一涵這次想選兩位性格文筆相反而又相融的文人給皇上。
由此,衡國自建朝以來,第一次出現兩位連中三元的狀元郎。
且入朝為官堪堪一年。
一位因林翰鈞辭官,憑實力當上了衡國最年輕的冷臉丞相。
另一位當上了衡國有史以來,第一位由異獸擔任的儒雅宰相。
世人都說,一國之中,最懼帝相不合,因為如此會殃及國民。
但若是相相不合,最頭疼的恐怕是皇上了。
“臣不認同蒂宰相的看法,我國自古與望礁國交好,交戰一說,怎可隨意聽信。”
“我……”
蒂江自從在朝為官之后,只要他一發言,林簫動必定反駁一句,“丞相所言極是,但望礁國垂涎我國境土已是世人皆知,無事獻殷,必有詐。”
林簫動嗤笑了一聲,反問道:“那照宰相所說,他人只要對你獻殷,都是一詐之計?宰相一向如此度君子之腹的嗎?”
聞言,蒂江心中如芒刺穿入,竟一時間連難堪的神色也忘了收住,林簫動的這句話只有蒂江聽出來含沙射影的意味。
皇上坐在上面,頭疼的揉了揉眉心。
他選的這兩個狀元郎,雖然才智過人,各有千秋,但自從為官上朝以來,爭吵就沒休止過。
不,不是爭吵,而是丞相單方面的咄咄逼人,宰相壓根沒有不去與丞相爭論。
在朝的官員,有眼睛的都瞧得出來,丞相對這位宰相很是不喜。
不然怎么總與他作對,而宰相總是隱忍的一方,對丞相的利語鋒言避而不回。
“林愛卿,蒂愛卿,莫要爭辯了。”
皇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雖然他知道,不管林簫動怎么諷刺蒂江,蒂江都不會真正惱羞成怒,與他置氣,但也不能讓林簫動如此鬧。
禮部尚書方箴彥見氣氛緩和不少,便開口言道:“皇上,臣有奏。”
皇上移眸看向方箴彥,如遇救命稻草般趕緊言道:“奏,奏。”
方箴彥也是新晉的禮部尚書,為人心細謹儒。
是前任禮部尚書袁臨力薦給皇上的,任職尚不到半年,識人處事卻很有眼見,因此深得皇心。
方箴彥從寬大的袖中拿出奏折,徐徐打開。
抬頭對皇上道:“經臣與其余五部大人商討數日,今年的秋獵已定在五日后,于鐘堰后山舉行,還望皇上過目定奪。”
方箴彥雙手遞出奏折,皇上身邊的公公緩緩走下來,拿過奏折呈于皇上。
皇上翻了兩翻,掃了幾眼便蓋上奏折,點頭道:“一切事宜,依方卿所言而辦。”
聽言,方箴彥恭謹作揖言道:“謝皇上。”
退朝后,方箴彥不與其他官員閑談,獨自一人回院,蒂江快走兩步,來到方箴彥身邊。
方箴彥側頭見蒂江,便駐步行禮,見狀,蒂江也堪堪回禮。
他二人均是溫玉儒雅之人,對禮儀之事一向看重。
在蒂江任宰相時,許多人都說,蒂江更像禮部的人。
因為他的氣質與宰相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反觀林簫動更適合宰相一職,因為林簫動比蒂江更決絕果斷。
方箴彥正身看向這位身為異獸容顏俊秀的宰相,問道:“宰相可是有事?”
“尚書大人喚我蒂江便可。”
蒂江伸手將袖邊的褶皺撫平,眉心微蹙道:“我就是想問一下尚書大人,此次秋獵,可是所有文官都需前去?”
方箴彥似乎知曉蒂江心中所想,淺笑回道:“歷年皇室圍獵都十分安全,蒂江大人不必擔憂此事。”
被方箴彥知曉心中所想,有些窘意,擺手言道:“在下并非不信任,只是……”
方箴彥表示理解,伸手制住蒂江擺動的手。
溫聲言道:“文官前去可不需進行捕獵,隨行于皇上身側都可,不管是蒂江大人,亦或是是丞相大人,都不會有受傷一說。”
蒂江沒想到方箴彥會提及林簫動,雖然他這番問話確實是擔憂林簫動而來的。
他抬眸正色看向方箴彥,發現這個人并不簡單。
他察言觀色的眼力實在是太可怕了,幾乎是洞穿所有人的想法,好似沒有什么事能在他眼里隱瞞。
方箴彥不在意蒂江的眼神,眼稍微微上翹,道:“蒂江大人若是無他事,在下先行一步了。”
蒂江此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失禮的盯著方箴彥看,便道:“好,尚書大人慢走。”
方箴彥微微點了點頭,抬腳往前走,蒂江扔在原地站著,看著方箴彥的背影。
而方箴彥似有察覺,停住腳步,卻未回頭的言道:“蒂江大人不必對我如此戒備,我不過一介凡夫。”
語畢,不等蒂江有何反應,人便走遠了。
蒂江并不懼怕方箴彥,但對他有戒備的確不錯。
方箴彥為禮部尚書,平日里都是一副儒雅有禮,彬彬文質模樣。
但蒂江知道,此人并非善男信女,只不過你未觸及到他所在意之事罷了。
而最讓蒂江擔憂的,還是林簫動魯莽的性子會不會不經意得罪誰。
如果林簫動只是對他如此,他便不畏懼,怕是怕,無意間犯了井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