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鳳云羲和盛九講過一次古劍譜的道道，盛九相信她總在三缺一的日子開溜是真的有事。不到沈濯回來的日子，鳳飄雨便每日在山下等候，當看到沈濯的身影出現在天上時，她不用仔細看，就知道那個人是他。兩人一見到面，一個笑得如三月初桃，一個眉毛蹙起，嫌棄的表情掛的比燈籠還高。

“弟子恭迎天尊歸來。”鳳云羲向沈濯行了一個十分正式的禮，這一刻，她心里充滿一種她無法表達的感動，苦守執著，終于正大光明地成為他的弟子。八百年前，她只能跪在山下，聽著那一聲聲響破云霄的回音，而如今，她也可以在這里恭候沈濯回來，再道一聲：歡迎回來。

“恩。”沈濯聽不出情緒地應了一聲。

“天尊，弟子已經準備好熱水，備好午膳，天尊是想先吃飯，還是想先沐浴？”

沈濯神色微微遲疑，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心想狗東西腦子簡直有病，這些又不是他該做的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天尊，你怎么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是不是生病了？”鳳云羲向前靠近，沈濯從她旁邊閃過，“先回去。”他都快要渴死了。

“你很閑嗎？一直跟著本尊做什么？”沈濯快到無心殿時，看到鳳云羲也跟了過來，狗皮膏藥一樣的。

“我跟著天尊，這樣天尊要是有什么吩咐，可以隨時叫我。”鳳云羲說的好有道理。

“滾滾滾，本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沈濯擺擺手，恨不得讓鳳云羲離他千尺。

“天尊，來日方長，你要早些習慣我呀。”鳳云羲繼續死皮賴臉地說。

一口氣堵在胸口，沈濯加快了腳步，他走到殿內，想關上門，鳳云羲的動作比他的想法快一步，已經先走了進來。鳳云羲走到沈濯前面，引著他說：“天尊，我今天做了豆腐鱸魚，還有石鍋蝦。”

聽著好像還不錯，等到沈濯看到菜時，筷子剛拿起來就放了下來。

“怎么了天尊，是不是不合你胃口？”今天的菜，海鮮偏多，但鳳云羲提前了解過，沈濯吃的了海鮮。

“本尊不吃香菜和韭黃。”沈濯把筷子丟下，走出去，還丟下一句話：“以后，不要費這種心事了，叫云清過來吧，他知曉本尊的習慣。”

鳳云羲支愣地站在原地，神色黯然，嘴中喃喃：“我記住了，你不吃香菜和韭黃。”鳳云羲撤下一桌子菜，既然沈濯不愛吃，她也就不喜歡了。鳳云羲心情低落，她還不知道，因為她今天又缺了課，被管教嚴厲的趙崇師父發現，直接把情況告到了沈濯這里。

“前天缺了三節課，昨天缺了一節課，今天又缺了一上午的課。”趙崇把鳳云羲的頑劣報給沈濯聽，一般弟子缺課，帶教的師父小懲一下，讓他們長長記性就好，但鳳云羲屢教不改，她的父君“左燮神君”曾是趙崇的帶教師父，趙崇不敢懲罰重了，只好先講給沈濯讓他知曉情況，然后請求沈濯給鳳云羲換一個帶教師父。

“如此頑劣之徒，何必對他仁慈。”

“可——”

“怎么，就因為他是左燮的兒子，你就不敢了？”趙崇在巫山殿是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弟子犯了任何錯誤，一律按山規懲處。

“天尊，實不相瞞，左燮神君于我有授業之恩，他待我寬厚，不曾因為我的出身對我生嫌，如果沒有左燮神君的照拂，也就沒有今日的我。如今，恩師之子交于我手，我實在不忍心對他苛責，所以，還請天尊為左公子另覓良師。”

“趙崇，無故缺課的弟子，按照山中規矩，當如何懲戒？”沈濯目光如炬，透著幽冷的薄涼。趙崇不敢與他對視，低下頭道：“一課十鞭。”

“既然你這位恩師之子這段時間由你帶管，他犯了錯，你這個做師父的，不但不好生管教，反而縱容他一錯再錯。徒不教，師之過，你們兩個都該罰。”

“天尊，弟子知錯。”趙崇嚇的跪下來，聲色都變得有些緊張。都道他鐵面無私，可是，在這巫山殿，還有誰比眼前這位更鐵面無私呢。

“先做好你師父的本分，然后自去領罰吧，至于你說要給左卿城換師父的事，本尊會考慮的。”

“多謝天尊。”

“下去吧。”

沈濯想起白日少年的模樣，他缺了一上午的課，忙活了一上午，那一桌子菜，他還一口沒吃。

次日，白鷹角的弟子都集合在受戒臺，臺下面面相覷，在受戒臺集合，意味著今天有人要受到懲罰。

“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最近比狗還老實。”

有的人十分肯定不是自己，有些人惴惴不安地擔心自己做的那些事被發現了。

明心遠聞道今日有弟子受戒，放下手上的事情，到了受戒臺。他站在臺下，看著趙崇走到受戒臺上，他喚出自己的佩劍宣合，指引著宣合飛向臺下的弟子，最后懸在鳳云羲頭上。

“左卿城，上來。”趙崇對著鳳云羲喝令道。

宣合壓在頭頂上，凝鑄劍氣，鳳云羲感到一陣強烈的壓迫。她穿過其他弟子的身邊，走到臺上，明心遠憂心地看著他，剛來的弟子，犯錯確實很正常，稍以懲戒就好，抄抄書，劈個柴就行了，為何要帶到受戒臺來？

鳳云羲坦然地走到臺上，跪在受戒欄上。受戒欄做成膝蓋窩的形狀，令受戒之人跪下之后，直到受戒結束，才能起身。

趙崇手心多出一份書簡，上面記錄著受戒人的罪狀。

“左卿城，入門一月，無故缺課十例，按門規戒令，當以百鞭處置。”趙崇念完，取下受戒臺上的戒鞭，對鳳云羲道：“左卿城，你可知錯？”

“弟子知錯。”鳳云羲伏下身軀，等待戒鞭落下。

戒鞭一聲一聲落下，有的人露出痛苦的表情，戒鞭明明打在鳳云羲身上，卻像是打在自己身上。一百下結束之后，趙崇對下面的弟子道：“白鷹角的弟子聽著，以后誰無故缺課，一律按山規處置。”鞭子上沾上鳳云羲的血，趙崇不忍去看，拂去上面血跡之后，就將鞭子放回原處。盛九和白愉跑上來，將鳳云羲攙扶起來。

“卿城，你可真行。”一百下戒鞭，鳳云羲愣是一聲不吭，換做其他弟子，早就嗷嗷叫起來了。

鳳云羲忍受著疼到麻木的后背，露出一絲微笑。命之言和命舍一人手拿一串糖葫蘆，看完熱鬧，葫蘆還剩下一個。鳳云羲他們走過來時，命舍抬頭與她四目相對道：“你可真皮。”

“嘿，你們這兩小孩，咋還落井下石呢！”盛九看不下去，幫鳳云羲說了一句話。

鳳云羲看著命之言和命舍，溫柔地笑道：“你們知不知道，糖葫蘆吃多了，牙齒會掉光。”

命之言和命舍一臉不滿地瞪著她，等他們走后，命舍對妹妹說：“還真是那個臭人會說的話。”

“唉，孽緣啊！”命之言嘆了一口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