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沈濯做了這么久的飯菜，對沈濯的吃食習慣，鳳云羲心里裝的明明白白，沈濯也越來越不挑口。

“以后，備兩副碗筷。”看著鳳云羲站在一旁，沈濯說道。鳳云羲當下明白過來，她克制地笑道：“都聽天尊的。”鳳云羲瞧著沈濯的眉眼，到底是自己的心上人，怎么瞧都是這么好看。

“還傻站著干嘛？”沈濯踢了鳳云羲一眼，鳳云羲立即坐下來，剛剛坐下來，慌張地手不知道放哪兒，沈濯推了一個碗給她：“自己吃自己的，別把菜都丟到本尊碗里。”鳳云羲聽到什么就是什么，她點點頭，拿起筷子，看了一眼沈濯，就開始吃自己的。她吃的很慢，端的形象好看，但沈濯根本沒怎么看她。過了一會兒，沈濯想到什么，對鳳云羲說：“你二哥半月前遞了封書信過來，關心你的近況，信上還說本月十八，他會來巫山殿看你，到時候，你下山接他吧。”

十八？那不就是五天后？

她這個冒牌的左卿城，要是她那個二哥真來了，她不就穿幫了。鳳云羲不知味地把菜吃進去，沈濯眼尖地瞧著她，見她心不在焉，便道：“聽到你二哥要來，你好像并不高興。”鳳云羲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掩飾過去：“都是家兄家弟，自然是開心的。我只是擔心……”

“擔心什么？”沈濯心里閃過疑問。

“擔心我大哥知道了，會不會責怪二哥瞎操閑心。”鳳云羲完全不去看沈濯的目光，哪怕知道沈濯正在看著自己。沈濯對別人的秘事不是特別感興趣，他沒講話，繼續吃飯。鳳云羲因為有心事，也不像平時那么多話，又擔心沈濯察覺出太多怪異，偶爾會問上沈濯一兩句，得到的回答像往常一樣，都是“不感興趣”“無聊”“本尊看起來像是那么閑的人嗎”云云，可是，當鳳云羲問到行龍潭的那個臥龍是誰時，沈濯卻突然沉默，過了一會兒說道：“以后，不該你管的事，就別瞎問。”說罷，沈濯帶著一絲郁悶之氣走了，鳳云羲的心情就更加郁悶了。

因為受傷，鳳云羲多了幾日歇休，她惶惶地守著屋子，這幾天，她一直在想方設法地阻止左司尹到巫山殿，每一種方法都似乎不妥，然后就被她拋棄掉。最后，鳳云羲想，干脆她藏到某個地方，先躲起來一陣子，左司尹見不到她，自然就回去了，可巧的是，在她準備躲起來的時候，明心遠聽說她的傷已經痊愈了，就拿著一本《劍譜》和一本《心法》過來，讓她這幾日靜修的時候，順便把這些課書補修一下，因為她好偷懶，明心遠臨走時，還特地交代說，會讓法修每天來看她。其實，明心遠照顧她課修不假，也是擔心鳳云羲受傷不便，便讓法修每天來照顧她一下。

鳳云羲逃走無望，每天無精打采地抄書，日子挨到第五日，法修把左司尹的消息帶來給她，左司尹輕車熟路地來到巫山殿，沒等到鳳云羲下山迎接，他就自個上山了。聽到這個消息，鳳云羲咬了一下嘴唇，她想清楚了，大不了就告訴沈濯真相，她不是左卿城，而是天上的掌簿仙官鳳云羲。如果沈濯知道她不是左卿城，會看在她給他做了那么多次飯的情誼上對她的欺瞞之過網開一面嗎？應該不會吧，畢竟他是那樣一個絕情的人。

會客安排在漁晚閣，從這里南邊的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最美的霞光。鳳云羲見過左卿城大哥左譽臺一次，但是左司尹從未見過。鳳云羲把腳邁入門檻的時候，就看見屋內熟悉的兩人，還有兩個陌生人，鳳云羲不知道哪個才是左司尹，是笑的一臉燦爛的那個，還是一臉吃驚的那個，鳳云羲手心捏的發汗，輕輕地道了一句：“參見天尊。”

“嗯。”沈濯輕輕地應了一聲，從鳳云羲走進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就一直觀察著她，鳳云羲的表情看著十分奇怪，小心謹慎地觀察著屋內的人，又帶著一絲不安，失去了平日的隨性和坦率。

就在屋內的人以為“左卿城”會對自己二哥的到來欣喜若狂時，鳳云羲表現出來的卻又是另外一副樣子，她看了沈濯后，就小心地把頭低下，也不說話，似乎連空氣都在等她，可鳳云羲就是什么都不講。

“左……”

“二公子，你茶涼了，我幫你續杯熱茶吧。”沈濯斥聲未完全發出，云清走到剛才一臉燦笑的公子跟前，端起茶杯。

“甚好，有勞你了。”左司尹對跟在天尊身邊的云清頗有好感，為數不多幾次見面，都讓左司尹覺得云清此人，端的謙虛有禮，令人如沐春風。云清打破了寂靜，這時，鳳云羲才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公子，剛才，她還以為一臉吃驚的那個人才是左司尹，沒想到卻是另外一位。既然知道左司尹是誰，鳳云羲大膽地端詳過去，剛好和左司尹的目光撞到一起，左司尹也不避開，與她對視笑道：“三弟，見到我也不叫一聲，你該不會還因為上次的事生我的氣吧？”

鳳云羲詫異地張了張嘴，其他人神色各異，只要不是和沈濯有關的事，鳳云羲的反應都不會如此慢，左司尹似乎有意幫她瞞著身份，突然有了這個意識，鳳云羲腦子里立刻做出反應：“我怎么敢生二哥的氣？”

“都過去那么久了，該氣消了。你看，我都跑這么遠來看你了。”左司尹道。

“那真是辛苦二哥了。”

聽著不氣，好像又是有氣的，一件沒有的事，被他二人言語出來，倒像真有那么一件事了。

“天尊，讓你看著笑話了。都怪我這個當二哥的沒做好，我和卿城，從小鬧到大，他小時候脾氣可好了，長大了，倒生出了一些怪脾氣。”左司尹給沈濯賠著笑臉，沈濯心里揣量著什么，未表現出一二。

“無妨。既然來了，就在巫山殿歇上幾日，你兄弟二人也便重修于好。”念出最后四個字，沈濯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片刻后，吩咐云清：“云清，左二公子的住處由你安排。”

“是，尊上。”云清應道。

“多謝天尊好意，那司尹就先帶著卿城退下了。”左司尹笑笑給鳳云羲使了個眼色，二人剛一出來，左司尹就把鳳云羲拉到一處屋檐下，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我的好三弟，快跟二哥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哥這話是什么意思？”鳳云羲皮笑肉不笑地應著。

隨他一塊來的人，被他派去跟著云清熟悉瑣事，現下四周無人，左司尹不放心地向周圍又瞧了瞧，神情比鳳云羲還緊張。

“鳳云羲，你別裝了，卿城什么都跟我說了。”

鳳云羲神情微變，這時，換她變得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幸好，這里算是內殿，少有人來。

“二公子，既然卿城都與你說了，你還來……你還問我做什么？”鳳云羲這幾日因為左司尹要來憂愁不下，吃少睡少，可不曾想，這斯，竟是揣著明白來的。既然都知道真正的左卿城不在這里，還專門跑來嚇她，難怪左卿城提起他這個二哥，說的最多的就是，他挺閑的。

“卿城只與我說，你代替他來到了巫山殿，但并未告訴我，你為什么來？”知道這件事之前，左司尹還聽到了另外一件事，靈界二殿下秦延向掌簿仙官鳳云羲示愛，結果被拒了。這靈界第一美男子，可是被天族和水族的公主惦記的人兒，竟然會被人拒絕，簡直令人難以理解。但很快，左司尹就理解了，能拒絕一個美男子投懷送抱，鳳云羲必然是心里有人了。見過各種世面的左二公子想到此會心一笑，鳳云羲心里的人，恐怕身份不簡單。

“卿城不愿意來，我作為他的朋友，替他分憂而已，沒有什么為什么。”鳳云羲靠在墻上，身后的堅實掩飾她的心虛。

“我是卿城二哥，他腦子好不好使我最清楚，鳳云羲，你的小心思能瞞過卿城，可瞞不過我。你就直說吧，你是為了誰來的？”

鳳云羲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左司尹牢牢地盯著她，那神色顯然有備而來。看鳳云羲緊張的樣，左司尹抓住她的肩膀寬慰道：“你就告訴我吧，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絕不將你喜歡天……”

“云清。”聽到左司尹說出一個“天”字，鳳云羲一下子慌不擇言地說出來，“我喜歡云清。”她心里已經亂的敲鑼打鼓，剛才她十分恐懼地害怕自己把“沈濯”的名字說出來，如果被人知道“左卿城”喜歡沈濯，這必然會在巫山殿引起軒然大波，到時候，即使沈濯不查她，也會將她趕走，如果查她，必然會發現她是蛇妖的身份，沈濯也會將她趕走，不管什么選擇，沈濯都容不下她。

“怎么會是他呢，他在巫山殿隨侍天尊左右，而你在天界任職，你們兩人，怎么認識的？”左司尹半信半疑地說。

“八百年前，我前來巫山拜師，被天尊拒之山下，是云清好心關照我，才有了我今日作為。”鳳云羲半真半假地說，除了朝歌和天君，無人知曉她的真身其實是一條蛇妖。

“想不到，你們竟是八百年前的緣分。”左司尹相信了鳳云羲說的話，云清此人，他本來就感覺不差，鳳云羲這么一說，就和云清這人聯系上了。左司尹恢復一貫的笑容，笑容里多了一絲狡黠的意味，這個秘密，旁人何從知道，也得是他左司尹，才能猜到一二。鳳云羲和云清，兩人在一起，倒也般配。

“你可知道，巫山殿里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是不許弟子之間……”

“我知道，所以，勞煩二公子幫我保守秘密，我喜歡云清這件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鳳云羲道。

“那你來這一趟，到最后豈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能陪他左右，我便知足了。”這句話，鳳云羲是真心的，只是她的真心是對另外一個人說的。

左司尹見多了世間情愛，像鳳云羲這樣，不求回報的缺心眼，左司尹還真少見。左司尹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不再繼續追問，他摟著他的“二弟”說：“你想怎么處理自己的感情是你的事，我既答應了你不告訴別人，就一定會替你守好秘密。”左司尹拉著鳳云羲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沒有注意到墻拐處拉長的一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