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鬧劇
上午黑小虎從胭脂鋪離開后,直往方家宅邸趕去,兩炷香的時間,足夠讓他考量很多利害關系。他并沒有實際證據證明就是方厲擄走了如心,甚至如心失蹤可能跟方厲毫無關系,只不過現在他只有方家這一個突破口,不管怎樣也還是要先去探探情況的。方厲即將迎娶王家千金,還未成親便張羅了滿街的陣仗,想必這方家在西街財大氣粗,不是那么好對付,尤其是他家少爺娶親這種緊要的關頭,定是不肯隨意任人進府的。
黑小虎在各處掛滿了紅綢喜結洋溢著一派喜慶之氣的闊氣大宅面前停住了腳步,他看了眼守在門前的幾個壯漢,再一想自己眼下的狀況,心知硬闖進去是不可能了。
他漫不經心般沿著眼前這個大宅子周圍的高墻走去,有意無意地貼近墻面,聽著高墻之內的動靜,欲尋一個無人之處翻進去。待走到一個不被路上行人注意的的角落,黑小虎停了下來,心想就是這里了。
雖內力盡失,但他黑小虎也不是等閑之輩,此時縱是負傷之軀,從小苦練的體術也還是能派上用場的。只見他找準一個支撐點,雙腿往地面用力一蹬,轉眼之間便利落地翻過了眼前的高墻進到了方宅內的大院里,黑小虎抬腳往方宅深處走去,小心地將自己隱在了各種遮蔽物之后。
好幾次險些被過路的下人發現,他也只能趕緊貓著腰低下頭,他黑小虎從小到大何時受過這等窩囊氣,但此時如此處境他也只有忍著。好在眾人皆正為晚上的成親之禮忙前忙后,個個都是行色匆匆,也無暇對這個面生之人顧及太多。
時刻當心著自己不被人發現,黑小虎花了好幾個時辰將方家上下找了個遍,卻依舊不見如心的蹤跡,想來她失蹤一事確實跟方厲沒有關系,況且眼下方厲也是即將大婚之人,自己不可繼續在此浪費時間,而在西街沒頭沒腦地尋人也是無用。黑小虎太過掛念如心安危,眼下方家這唯一的線索似乎也是斷的,這讓他只覺腦中一片混亂。或許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自己亂成一團的思緒給跳過了,得找個冷靜的人幫自己分析一下,看來得先回家和老張商量。
黑小虎強迫自己不去回想半年前如心離開自己時的場景,之后發生的一切,二人誰都無法再承受一次。
他只能在匆匆往家趕的路上不住地安慰著自己,說不定一切都是自己多慮了!說不定如心真的只是貪玩誤了時辰!說不定現在她已經做好晚飯在家等著自己了!
他不敢放慢半分腳步,也絲毫不敢放棄留給自己一份渺茫的希望。
然而希望是渺茫的,現實是無情的,他并沒有等來如心為自己做好的一頓晚飯,迎接他的只有老張焦急地神情,黑小虎的心,一瞬間就冷卻了,比起這份失落,他更明白現在最要緊之事是找線索。自己腦子亂,他就將西街之事一五一十地說與了老張。
老張聽完后想起了件事:“說到那胭脂鋪的老板,他幾個時辰前來過此處,問了些關于先生的問題。”
黑小虎能感覺得到那老板說話辦事冷靜過了頭,但他并未多想,畢竟這世上什么樣心思深沉的人都是有的,然老張此時卻說他來問自己的事,這讓他不禁有些在意起來。
看到黑小虎微皺的眉頭,老張不以為意說道:“也沒什么多大的事,就問了這東街私塾何時興辦的這類話,我本來也未太過在意,只是聽先生說起他便想了起來。”說到這里老張思索了一陣,開口道:“我有個猜測,那老板既與先生說起方厲迎娶的是王家千金,而先生找遍了方宅也未找到大小姐,有沒有可能大小姐并不在方家,而在王家!”
“王家?”黑小虎似乎從老張的話當中捕捉到了一個接近真相的線頭,只等著他抽絲剝繭般將所有的思緒理清,想到昨日方厲上門提親,被自己趕出家門之時那般不得到如心誓不罷手的不甘神情,怎生才過一日便要迎娶別的姑娘?老張此時卻說如心可能在王家,若是如此。。。
“換新娘!”老張面色焦慮地點了點頭,眼前黑小虎沉重說出的三個字,正是他心中所想。
見自己的想法印證了老張的猜測,黑小虎不免有些疑慮:“偷梁換柱這招一個巴掌拍不響,縱然是他方厲有此計劃,那也得王家小姐愿意配合,涉及到終身大事,被換的新娘哪能如此輕率答應他,”
“先生,你莫不是忘了大小姐所說的西街王掌柜女兒一事?”
難道,這待嫁的王家千金,就是如心口中對自己意圖不軌的王掌柜女兒?!想到這里黑小虎心中一陣發寒,方家少爺和王家千金,一個的目標是如心,一個的目標是自己,若二人均對這樁婚事不滿,聯手上演一場換新娘的戲碼,那此前自己疑惑的一切便均說得過去了,王松琴說到底也在他眼皮底下讀了將近半年的書,自己的學生是什么性子,黑小虎雖不甚在意,但在心中還是有個底的。
然這一切再順理成章,終究也只是他二人的猜測,如心也許陷于其他處境之中,但可能性最大的,只能是這一個了。拜堂在戌時,現在這個時候新娘差不多已經上了花轎,待到他們趕往方府之時,就該開始行禮了。想到此處黑小虎不禁握緊了拳頭砸在桌上:“只要這次的新娘有絲毫可能是如心,我黑小虎就不能讓這門親事辦成!”
見他起身就要出門,老張上前攔住了他:“先生,您現在可不比從前,硬闖人家宅子定是闖不過啊!”黑小虎低聲狠狠道:“那我就光明正大地從大門進!怎么?他們還要攔著前去賀喜的客人不成!”
老張心急道。“不帶上賀禮,人家肯放你進去嗎?!”他這少主不懂這些俗事,冒冒失失空手前去被攔下,定會硬闖,對方人多勢眾,結果必然是他吃虧。
黑小虎聞言思索一瞬,而后立即轉身回屋,再出來之時手中已多了一個簡樸大氣的錦盒,老張迎上去打開錦盒一看,正欲說什么阻攔卻又悻悻地閉上了嘴,只是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搖頭嘆了口氣。那塊黑心虎傳給他的白玉環,對他的意義有多重大老張心里清楚,而如心對他的意義又有多重大,老張更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將才會將欲脫口的阻攔之詞收回喉中。
哪怕只是一星半點的希望,黑小虎也會不顧一切去抓住它。
花轎過門,戌時已到,主持拜堂之禮的禮倌卻說吉時延后,方老爺雖不滿禮倌這番唐突之詞,然這拜堂吉時對往后方家的運勢有所影響,他也只好安撫賓客,讓剛下花轎的新娘先回房稍事歇息,多等了半個時辰左右,拜堂之禮方才開始。
方厲身著一襲金龍紋喜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眾人皆嘆這方家小少爺果真是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與王掌柜家那知書達理眉目如畫的獨女真是天作之合。
他直直地盯著從被喜婆攙扶著走過來的女子,身姿綽約,在霞帔的映襯下盡顯婀娜之態。兩人同時接過喜結的兩端,等著禮倌報字。
此時方厲也不知自己此時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
喜結另一端的女子,會是誰?
直到拜堂之禮開始的前一秒,他才從房間里被放出來,被軟禁的這段時間,沒有人能夠有機會告訴他偷梁換柱的計劃是否成功。就如他對郡渠所說,若如意沒有去胭脂鋪,若眼前之人真是王松琴,那他便也認命了。
需等到掀開蓋頭的瞬間,答案才能落定,而此時的感覺像是在冒險一般,讓方厲感到不安的同時,也有些享受其中的意味。
黑小虎站在一眾賓客之中,緊張地盯著被喜婆攙扶到大堂之上的新娘子,握緊了身側的雙拳。
你會是如心嗎?
“吉時已到,一拜天地!”禮倌的聲音剛落,便聽到人群之中傳來一聲高喝:“停下!”一時之間,眾人皆是面面相覷,方厲聞言一驚,同時感受到了身側女子的一瞬顫抖。
黑小虎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新娘,似是要透過那鮮紅的蓋頭看清她的臉一般,緩緩開口道:“怕是方公子娶錯了人!”
眾人聽聞此話,議論之聲四下驟起,方厲臉上卻揚起了輕松的微笑,黑小虎出現在此說這些話,難不成還能是為了王松琴?看來自己身側之人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只不過這黑小虎未免太過不自量力,妄想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將如意帶走嗎?別忘了這里可是我方家的地盤。
方老爺子本盼著趕緊把這親結了,卻不想突然冒出個人來此搗亂,正欲命人將他轟出門去,卻讓一旁的夫人制住了動作,只見她對自己搖頭輕聲道:“大喜之日,盡量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切勿妄動干戈。”
方老爺子壓下了心頭的火氣,起身對黑小虎道:“眾人皆知,我方家今日迎娶的正是王掌柜的千金,如何能娶錯人?你在我方家大喜之日來此鬧事,本應驅逐出門,然上門都是客,這位公子既已獻上賀禮,便不可再胡言妄語!”
黑小虎卻絲毫未給方老爺子留情面,只是將目光轉向方厲,冷聲道:“方公子,你作何解釋?”
“不知先生要何解釋?”方厲輕聲一笑。
黑小虎的目光越來越銳利:“這蓋頭之下,恐怕不是王家千金的面孔”
方厲不由嗤笑一聲:“真是天大的笑話,我所娶何人,難道自己不知?”
“那你敢不敢揭開蓋頭來一看究竟?!”黑小虎至此心中雖有些許不確定,然出口的話卻沒有分毫搖擺之色。
還未等方厲開口,便聽方老爺子拍案而起怒喝道:“新娘在眾人面前揭開蓋頭,成何體統!”
眾人看這形勢,只道他是來此搶親的,紛紛開口道:“大喜之日,鬧人親事,方家老爺竟能容他放肆至此?!”
方老爺子聽這般言語,便再顧不得自己夫人口中的什么大家之氣,吹胡子瞪眼地喚來幾個家丁:“把他給我趕出去!”
見黑小虎被幾人死死圍住,方厲面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昨日他上門提親,黑小虎卻不留分毫情面,開口便是趕客,如今是在他方家的地盤,竟也還敢登門造次,看來真得他點教訓。
只是讓方厲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黑小虎并不似普通教書先生一般文弱,出手便將那些家丁一個接著一個打得倒地不起,這讓他瞬間慌了神。
黑小虎這一番拳腳功夫是黑心虎手把手教的,對付幾個下人已是綽綽有余,只不過身上的傷經不起折騰,然他此番前來,便已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只要有絲毫的機會找回如心,其他事他都可以不顧,大不了多用幾瓶金瘡藥。
方家二老平日里哪見過這種架勢,那犯有哮喘的老夫人已被這意想不到的事態嚇得喘不上氣,方老爺子也是驚急不已,本以為幾個下人就能解決的事,此時已變得不可控制,他只能氣急敗壞地叫來更多家丁圍擊黑小虎。
眾賓客此時已是混亂不已,不知何處來了這么個厲害人物,讓他們紛紛驚慌欲往外逃竄,然就在黑小虎冷哼一句:“你們也配跟我打”,同時將最后一人撂倒在地的瞬間,忽的一個身影從眾人頭頂掠過,飛身站在了屋檐之上,衣袂翻飛帶起的風聲讓眾人不由地從搶親一事帶來的驚慌竄逃中駐足,抬頭望去,逆著滿天星光,只見那人的面容隱沒在了夜色之中。
黑小虎心道眼前之事還僵持于此,怎生又來了個不速之客,卻不想那人一開口便是無比熟悉的聲音:“方才有一小賊在街上摸黑偷走了在下的荷包,在下一路追蹤至此,卻不想他已混入了賓客之中,留影本無意亂人喜事,只要偷我荷包之人將東西交出來,我便就此離去!若想趁亂逃走,我在此處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鬧劇收場
一時之間人群變得更加嘈雜,本來好好的一樁喜事,堂還沒開始拜便出來個搶親的男子,眼下又來了個捉賊的江湖人士,方老爺子氣得差點沒背過去。
留影的突然出現讓黑小虎不免大吃一驚,然他無暇思索此事,趁著方厲也讓留影驚了個恍神之時,快步越過倒地不起的幾個家丁,徑直向新娘沖去。
方家要迎娶的是王松琴,若此人真是如心,只要他拉下蓋頭,那方家也就再無阻止自己的立場了。
卻不想在他離新娘還差幾步之時,方厲很快地回過神來。見黑小虎欲掀身側之人蓋頭的動作逼近,方厲心想若是讓他得逞,自己的一切計劃便全部付諸東流了。驚慌之中只見他竟迅速將身側之人摟到自己懷中,而后抄起了就近桌上的燭臺,作勢要將那明晃晃的火焰往新娘臉上送去。
黑小虎見狀,趕緊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同時完全確定這新娘就是如心,若以新娘在眾人面前掀起蓋頭不合禮節為由阻止自己倒也說得過去,然眼下他作此舉動,便是對蓋頭之下那人真實身份最好的說明。
這種威脅之勢黑小虎見的多了,所以清楚方厲不會真的對如心做什么,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聽到懷中之人傳來輕聲嗚咽,方厲將渾身顫抖不止的她更緊地擁在懷中,在她耳際輕聲道:“如意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不要亂動,免得被燙到。”
混在人群之中的小賊本以為躲進此處便能保全自己,卻不想此人竟是江湖中人,此時立于屋檐之上無人可奈他何,不消多久自己便會被他認出來,再一想若真讓自己落到他手中必然不會好過,便將荷包之中的銀子全數掏了出來,而后將空無一物的荷包扔到了空地上,留影眼尖,幾乎是在他扔出來的同一瞬間從屋檐跳到了地面,趕緊將那荷包拾了起來,而那偷錢的小賊則是趁著此時趕緊溜之大吉。留影似是并不在意銀子已被盜走,只是寶貝地將那失而復得的荷包揣進懷中,轉過身正欲向這宅子的主人致歉告辭,卻才發現這里的情況和自己想象的有些不大一樣。
一派喜氣明艷的大堂之上,卻是絲毫不相稱的氛圍,手持燭火挾持新娘的新郎,一口氣提不上來昏死過去的方夫人,慌亂不已的賓客,氣得手指著新郎不住發抖的老爺子,還有一個讓他覺得異常熟悉的背影!
“速速離開此處,否則我燒壞她的臉!”
“厲兒,你,你這是做什么?!她是你的新娘!”
“爹,你莫管,只消讓此人趕緊滾出方府便是”
“你先將燭臺放下!”
“先讓他出去!”
聽著大堂之上僵持不下的對話,留影心想自己這是趕上熱鬧了,不過他也不想為了看場熱鬧而在此停留,赴約在即,既然眼下的情形自己也不適合插話,便想著趕緊離去,他正欲轉身離開此地之時,卻聽到了一句冷喝:“方公子若是問心無愧,又為何作此舉動,且著急趕在下離開?”那是黑小虎的聲音!留影停住了步子,心中一驚,黑小虎如何會在這里?看樣子還似乎卷入了一場風波之中,如心會受到牽連嗎?
方老爺子聞此話,嚴聲道:“厲兒!你懷中這新娘究竟為何人?!”
方厲眼見眾人已持懷疑之態,氣急敗壞道:“爹!你是相信孩兒,還是相信一個莫名其妙的外人?!”
黑小虎趁著眾人皆起疑心之際,立馬高聲道:“諸位眼前的新娘,并非王家千金,而是我黑小虎的愛人!方家少爺昨日上我家下聘遭到拒絕,心有不甘便使計將今日上門的新娘掉了包!”隨即轉向方老爺子目光堅定道:“一旦成完親,事態便已不可扭轉,若是娶錯了人,方家在西街還有何顏面?!”
“好了!”方老爺子被眼前發展至此的這事態弄得怒火中燒,“事已至此,先將新娘身份弄清楚再說,厲兒,揭蓋頭!”
方厲咬牙絲毫不肯松口:“爹,看來你還是不愿意相信你的親兒子!”
“閉嘴!”聘禮一事方厲已是胡鬧了一番,昨日他回家之時自跪認罰,還拿了張女子的畫像糊弄自己說已心甘情愿接受與王家千金成親一事,自己看那畫中女子如何也不似王松琴,只不過落款處的印章確實說明此畫是王松琴送給方厲的信物。方老爺子氣急他這小兒子將聘禮當兒戲將他軟禁起來的同時,也欣喜于他終于想通了愿意接受這門親事,一時之間并未想太多其中緣由,直到此時黑小虎的這一番話才讓他后知后覺,他那倔強脾氣與自己同出一轍的兒子,如何能在不到半天的時間里,將這樁此前一直不愿接受的婚事答應得如此爽快。
方厲深知在自己的偷梁換柱計劃之中,如意已中了軟骨散,此時帶著她出逃定然是行不通的,況且還有個黑小虎在此阻攔,若是取得自己爹爹的信任還好,卻不想連自家老爺子都不愿再相信自己了。他本已做好認命的打算,然就在確認了身側之人就是如意之后,便緊抓著這一線希望再不肯輕易放下,畢竟是自己苦苦求索了這么多年才遇到的第一個動心的女子,如何甘心將費勁了心思才牽到的手松開?
只要這蓋頭還沒有掀開,任何人的一面之詞就都是空口無憑,他還想做最后的抵抗:“爹,你有沒有想過,你身為一家之主,讓還未拜堂的新娘在眾人面前掀開蓋頭,又會是如何折損方家顏面之事?!”
話音剛落,方厲的手瞬間脫力,隨即便是一陣劇痛侵襲了整個手臂,他手中的燭臺隨之掉落在地,砸出一聲悶響。暗影門,以暗器聞名于世。
留影在人群中聽聞了黑小虎的話后,便立即明白了一切,既然現在處于危難之中的是如心,那他便不需再考慮前后因果了,抬手便從袖中飛出幾根牛豪細針。
同一時間那新娘的蓋頭也被刺中,讓細針原有的速度帶得簌的往后飛去。方厲捂著手臂面色及其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眼看著落到地上的紅燭還在燃燒,滾到了新娘拖地的裙擺上,火苗頓時升了上去,他一邊顧著噬骨的劇痛,一邊滿心擔憂地往上望過去。
一眨眼間事態竟已轉折至此,所有人睜大雙眼不知道這短短一瞬究竟發生了何事,黑小虎和留影見火苗升起,不敢有絲毫猶豫便沖上前去,然兩人在看到蓋頭掉落后那張驚恐不已的面容之時,均萬分詫異地怔住了動作,黑小虎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留影則是滿心的疑惑,眼前這淚流滿面的女子,他從未見過。
方厲倒地背靠著高堂之上的凳子腿,艱難地抬頭望著蓋頭掉落后王松琴那張的驚恐萬分的臉,一時之間所有的疑惑和不甘全都涌上心頭。
既然自己懷中的女子一直都是王松琴,那黑小虎又為何會出現于此,以至于讓他堅信此人就是如意呢?既然偷梁換柱的計劃并未成功,那為何王松琴會身中軟骨散嘴中還被塞上布條,讓他以為一切都在按照他所預想的那樣順利地發展呢?為何。。。方厲的視線變換了個方向,在嘈雜的賓客之中游移著,最終無力地空洞了下去,果然,那個人沒有來。
為何作為自己從小到大最好哥們的郡渠,卻沒有來參加他的成親典禮?
方厲自嘲地笑了起來,看來自己是被最信任的兄弟給出賣了啊。
怎么?是知道那句“我和如意兩情相悅,希望兄弟你幫我這個忙”是騙你的了嗎?可是郡渠,我也不愿騙你啊,我若是說了實話,告訴你我不過是想要使計強娶如意,按你那性子,還會答應幫我嗎?我好不容易碰上這么個女子,想要不惜一切手段地將她留在我身邊,可你在知道了真相后,卻親手斬斷了這份希望,不對,可能說是奢望會更合適一點,將王松琴送到了我身邊,讓我認清了自己的命。
也好,事已至此,方厲認命。
眾賓客雖不知這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些什么,然見到王松琴的面容之時,均是萬般不解地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世上強娶女子一事并不罕見,一般為了讓拜堂之禮順利完成,男方便會給新娘喂下藥物,再往其嘴中塞上布條,如此一來女子縱是不情愿也無反抗之力。然這方家少爺和王家千金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雙方父母也都盼著能結為親家,卻又何來這強娶之法?
方老爺子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兒媳還是那個心目中的兒媳,不似這鬧事之人口中所說娶錯了人,只不過成親一事分明兩家是你情我愿,怎么眼下卻變成了這般強娶之態?
所有人皆被這場面驚得回不過神,而此時火勢已蔓延到了王松琴的膝蓋之上,留影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一個,心中縱然是萬般不解,然念及是自己造成的此番局面,便趕緊上前替王松琴撲滅了身上的火焰,而后扯下她口中的布條,王松琴口中被堵住的嗚咽之聲瞬間涌了出來。
“姑娘,你沒事吧?”留影見她身形一軟便要倒下之態,趕緊扶住了她,然在碰到她脈搏的剎那,便明白她這是中了軟骨散,眼下之事變得越來越復雜,讓他都不知該從何想起。見黑小虎突然之間瘋狂地沖出人群,留影趕緊將王松琴送到一旁的婢女手中,跟著追了出去。真假新娘
為什么不是如心?!連這唯一有頭緒的可能性都被眼前活生生的事實掐斷,他黑小虎又該從何尋起?他只覺心中有股郁結之氣,壓迫得讓他幾乎窒息,只想馬上發泄出來。
“如心,你在哪里?!”尾隨而至的留影只見黑小虎對著漆黑的夜空大喊著,聲嘶力竭如同一只受傷的野獸。他幾步上前到黑小虎身邊,伸出一只手狠狠推過他的肩,詰問道:“你把如心弄丟了?”
“我會把她找回來!”黑小虎的氣息還未平靜下來,他狠狠揮開留影的手,瞪著雙眼一字一句狠狠道,隨后一記兇猛的拳頭便落到了他的臉上。黑小虎被打得往后踉蹌了好幾步,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像只猛虎一樣朝怒視著自己的留影撲了過去。轉眼之間兩人便在寬闊的大街之上扭打了起來。留影知他不比從前,故也沒有用上內力,然出手的動作卻是毫不留情,讓過路的稀稀拉拉幾個行人避之不及。
兩人拳腳相向了好一段時間,均是筋疲力竭,并排仰面倒在了街面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喘著粗氣。
“黑小虎,是我信錯了你嗎?你說你要帶如心回到原來平凡生活,可現在呢?你連她守都守不住,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我是不是廢物,這不關你的事!”
“那如心呢?!”
“。。。。。。”
“說罷,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再說一次,這與你無關,還有”黑小虎握緊了拳頭望著漆黑的夜空,眼神愈發的堅定,“我會把她找回來。”
“你這樣我真的讓我很想揍你,黑小虎,你別總以為只有你一個人在乎如心,我告訴你,不管是七劍,還是我留影,對她的在乎絕不比你少!”留影哼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想辦法找到她,而不是在這跟我斗氣,多一個人找,總歸多一份希望。”
黑小虎聞言,沉默了許久,耳邊只剩周圍躁動的蟬鳴,不知過了多久,黑小虎終于開了口。將事情經過將于他聽之后,黑小虎停頓了一瞬,而后加了一句:“不管怎么說,這次我欠你一個人情。”留影心知他所指自己在方府內出手一事,冷聲道:“不必。”黑小虎清楚留影對如心的感情,心中對這“不必”二字頗感不快,暗地里執著地認為這份人情自己往后必定是要還清的,況且眼下還要硬著頭皮讓他幫自己一個大忙:“我有個不情之請,暗影門人數眾多,若能發動起來尋找,必能。。。”
“我已脫離暗影門。”留影出言打斷了黑小虎的話,言語間盡是決然,這免不了讓他有些許驚訝,然黑小虎不喜過問他人之事,只是有些沮喪:“既是如此。。。。”
一陣匆忙趕來的腳步伴著一聲:“先生!大小姐回家了!”仿佛一道驚天炸雷,讓黑小虎頓時停了話語,顧不得萬分疼痛的身體,趕緊起身伸手壓在氣喘吁吁趕來的老張肩膀上,緊張之中帶著驚喜道:“你說什么?”
老張此時不敢多言半句廢話:“先生,大小姐現在已在家中,您快回去吧!”話音還未落,留影便匆忙起身跟著黑小虎一路往夜色之中狂奔而去。
郡渠此時進了方府,眾人已散去,喜堂之上,只剩幾個下人在稍作收拾,見此情形郡渠有些沉不住氣,按理來說這個時辰應該是新人拜完天地,已入洞房,眾人把酒言歡之景,卻為何是這般蕭條之態?莫不是這婚事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順利?念及于此郡渠上前向一個下人詢問道:“今日成親之禮辦得如何?”只見那下人愁眉苦臉道:“公子不知,拜堂之禮還未開始便有人前來鬧事,滿口胡言亂語,說什么小少爺所娶之人不是王家小姐,之后又不知怎的,新娘的蓋頭再眾人前落了下來,卻不成想本是明媒正娶的一樁婚事,卻落了個強娶之名,眼下小少爺又負了傷被帶回了房間,夫人也犯了病暈了過去,老爺親自率人將王家小姐送了回去,想必是要向王掌柜問個清楚。”
此事雖并未以自己想象之中那般順利收場,但至少阻止了一場悲劇,郡渠暗暗松了口氣,再次問道:“前來鬧事那人呢?”
“許是他弄錯了,王家小姐并不是他欲搶親之人,見那蓋頭落下,他便也就離開了”說到這里之間眼前的小丫鬟開始憤憤道:“不過那人也真是不講理,竟要新娘子在眾目睽睽之下掀起蓋頭,這事以后傳出去,真是要讓人嚼爛舌根,不光如此他還打傷了好幾個家丁!”郡渠聞言揮揮手示意她退下,抬腳往方厲房間走去,心道鬧事之人若是真不講理,那幾個家丁便不只是被打傷那么簡單了,能留住一條賤命就已經該燒香拜佛。
郎中剛抬腳從方厲房中離開,郡渠便推門而入,見方厲正面色無比痛苦地躺在榻上,再一想到方才擦身而過那郎中的苦悶神情,心下不免有些慌張,趕忙上前道:“發生了何事?”方厲見來人是郡渠,認栽一般地苦笑道:“郎中從我手臂之中取了幾根細不可視的針來,說是針上淬了毒,且是難得一見的奇毒,我這手臂,呵,算是廢了。”
郡渠聞言大驚失色,黑小虎竟向他出如此重的手!
見郡渠轉身就要往外走,方厲叫住了他:“方才的成親之禮上,倒是不見你的身影。”見他停住了腳步,方厲自嘲般笑道:“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竟是拜我最信任的兄弟所賜,真是好笑啊。”
郡渠聞此,心內多少也明白他的話中音了,轉過頭輕聲道:“你還能保住這條命,也多虧了你最信任的兄弟!”語罷,郡渠頭也不回地出了方厲的房間,急忙往東街私塾趕去。自今日上午黑小虎離開胭脂鋪后,郡渠的心便一直在半空之中懸著,在店中坐立不安了好一陣,他終于想清楚此事萬不可抱僥幸心思,非要將黑小虎的身份弄明白不可,若他真是歸隱于此的魔教教主,自己那從小玩到大的兄弟那招偷梁換柱便是在太歲頭上動土,若不及時將場面挽回,定將死無葬身之地。
念及黑小虎從自己的鋪里離開后去了方家,郡渠便匆匆趕去他的私塾,希望能問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然郡渠到那之時,只見一年逾花甲的老頭坐在門檻之上,滿臉盡是心急如焚的神情,似是在等著什么人歸來一般。郡渠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得知這老頭是黑小虎的管家后,試探地問了些不打緊的問題,見那老頭也有些心急不耐煩,他便也作了罷。離開私塾后,郡渠開始從左鄰右舍入手,花了些銀子,果真問出了幾件不得了的事。
黑小虎來此開私塾的時間,正好和眾人流傳的魔教少主銷聲匿跡的時間吻合得上,而成為魔教教主的黑小虎現身玉蟾宮的那幾日,私塾正好處于關閉狀態,這位教書先生也是不見人影了好幾日。重名可以是巧合,鞭傷可以是巧合,時間也可以是巧合,但如此巧合發生在一個人的身上,便是指向一個結果!
郡渠膽戰心驚,在東街找了個畫師畫了幅黑小虎的像,隨后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黑虎崖,他希望在那里能夠做最后的確認。
往日里這黑虎崖被魔教占據,無人敢踏足半步,但如今魔教已不復,郡渠便不再有所顧忌。
進了黑虎崖的關口,再往深處行進了好幾里,卻始終沒見到半個人影,這讓他心急不已,若再找不到人詢問,再過一個半時辰,拜堂之禮就要開始了,到時候誰都無法再改變局面。
直到傍晚時分,郡渠望見一處緩緩升起的炊煙,便立馬朝著那個方向趕去。在一處木屋之中,他找到兩個似是久居于此之人,便以來黑虎崖尋人為由,將那畫像展開來,只見那一冷一熱的二人見到畫像之時,面色均稍有變化。
凌霄心知與黑小虎有關之事自己不便多言,便悻悻閃到一旁開始一言不發地往嘴里扒著飯,不忘豎起耳朵聽兩人的對話。
“你尋他作甚?”清玄冷聲道。
“這是在下私事,不便與人明說。”郡渠總覺得,此事關系重大,最好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選擇了一個最為穩妥的借口作為回答。
清玄聞言,也不過問,只是淡淡開口道:“既是如此,那閣下不必在此久留,此人早已離開黑虎崖。”
郡渠聞言心一沉,那人確實是從黑虎崖出身,看來自己那個可怕的猜測已經得到證實了,他強裝鎮定微笑道:“不知能否告知在下,此人是何身份?”
清玄聞言厲聲問道:“你既連他身份都不知,還來這黑虎崖尋人是何道理?”
郡渠心下慌張地找著借口搪塞,表面不露半點聲色:“實不相瞞,是他讓在下來此尋他的,既已離開此處,那在下便也不多做叨擾了,告辭!”隨后便匆匆出門離去。
清玄見此人言語古怪,心中頗有幾分懷疑,然從黑小虎在讓自己解散魔教的那一刻起,他的事便不再與自己有半分關系,念及于此,清玄只能隨這人去。
從黑虎崖往王家趕去的路上,郡渠渾身上下都在緊繃著,確認了黑小虎的身份,他大氣也不敢出,只得在心中緊鑼密鼓地計劃著要如何將這鬧劇收場。
兄弟的終身幸福固然重要,他也不愿眼睜睜看方厲在家里的逼迫下娶一個不愛的女人度過一生,然黑小虎是他們誰也惹不起的。在郡渠的世界里,與幸福比,命更重要。方厲是他從小到大最好的兄弟,自己不能看著他送死,所以必須要趕在拜堂之前,將新娘換回來,讓方厲從此事當中脫身。郡渠趕到王家的時候,花轎已離了家門,他萬般無奈,只能遣人趕在拜堂之禮前,收買了禮倌,讓他以吉時延遲為由為自己拖延時間。
在王掌柜夫婦問道:“為何不去方家道賀?”之時,他只道是王松琴托他回來取落下的首飾。郡渠心思縝密,深知黑小虎既已在東街歸隱近十載,必然是不希望暴露身份,而此時知道真相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原本應該成親的兩人順利拜堂,不激起絲毫水花,那便是再好不過。
躲在自己房中只等著計劃順利完成的王松琴在看到突然闖進來的郡渠之時不免有些吃驚,從他那里得知了真相后,更是不可置信。
郡渠拉過她的手就往外走,一邊焦急道:“快點,不然等下拜堂開始就沒時間了!”卻不想她用力地甩開了自己,有些恐慌地望著自己,聲音顫抖道:“我不去!我不要嫁給方厲!”郡渠聞言又急又氣,咬牙切齒道:“王松琴,你就忍心看著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去送死?!”
王松琴一遍后退一遍警惕地望著郡渠:“你是騙子,你就是想把我騙進方家的門!”說到這里她眼睛有些發紅,嗤笑一聲:“魔教教主?郡渠,你還能把故事編地再離譜一些嗎?”見她這幅抗拒的模樣,郡渠心一橫,徑直上前將早已準備在手心的軟骨散捂上了她的口鼻,王松琴如何拼命掙扎,也掙不過郡渠的力氣,只聽他在自己耳邊狠狠道:“若你肯乖乖配合,我也用不上這卑鄙之物,本不想如此對你,但我必須保住兄弟的命!”過不了一會兒,王松琴渾身上下便沒了一絲力氣,感到郡渠捂著自己口鼻的手已離開,她正欲呼救,然還沒出聲,便被一塊布條堵住了口。
郡渠想辦法躲過了所有人的視線,將王松琴帶出了王家,至于方家的正門卻是沒法進了。不過好在他和方厲的關系已經好到可以從后門隨意進入,再花些銀子找人引開守在房外的丫鬟,郡渠費了好大一番周章才成功帶著王松琴進了安排給新娘歇息的房間。
揭開蓋頭的瞬間,女子滿面淚痕刺痛了他的雙眼,而那雙哭紅的眸子中透露的絕望和求助的信號,讓他更是萬般不解。若真如方厲同自己所說,他和如意情投意合,那為何此時她會露出這樣的神情。暫時管不得那么多了,郡渠低聲對如心道一句:“姑娘,得罪了。”而后不顧如心慌亂恐懼的目光,迅速將她身上的霞帔和內一層的喜服脫了下來,給一旁的王松琴換上,雖時間有限,但郡渠依舊小心地不敢冒犯分毫。如心見此情形,也明白這胭脂鋪老板是來救她脫困的,想到自己之前誤會他和王家下人一伙來暗算自己,還在花轎之中將他全家問候了個遍,如心就覺得有些愧疚。
眼看著王松琴此時坐在自己身邊動彈不得任人擺布的模樣,似是和自己一般遭遇,如心就覺得出了口惡氣,恨不得往她身上踹兩腳才好。喜服已經給她穿好,眼看著時間也拖不了太久,郡渠趕緊將喜鞋也給王松琴換上,見如心正嚶嚶呀呀地想要說著什么,郡渠只得安撫道:“等一下。”而如心卻不依不饒,皺起眉頭眼神示意著他趕緊將自己嘴里的布條拿走,郡渠見她似乎很難受的樣子,無奈停下手中的動作,對她道:“那你要先答應我,切不可大喊大叫”見如心閃著淚光的眼神中滿是欣喜,拼命點頭的樣子,郡渠伸手取走了她口中的布條,如心瞬間感覺受到抑制的呼吸變得順暢,先是用力地深呼吸了幾口,而后對郡渠道:“老板,你人真好,謝謝你來救我。”郡渠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軟骨散的解藥給如心服下,輕聲說道:“別著急感謝我,我待會還有事要你幫忙呢。”如心忙不迭地將解藥咽下去,含糊地說道:“小虎哥哥常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把我從這救了出去,別說一個忙,就是一百個忙我也得幫!”聽聞如心談及黑小虎時對他的稱呼,郡渠僅將她當成了黑小虎的妹妹,但也未有多想,郡渠俯下身繼續為王松琴換上另一只喜鞋。在解藥作用于身體的一小段時間內,如心滿是不屑地瞥了瞥身側王松琴怨恨的目光,不緊不慢開口道:“害人終害己,軟骨散和紅布條的滋味如何?”見她憤憤轉過頭去,如心撐起還有些酸軟的雙腿,起身到她另一側,從自己頭上取下鳳冠,目光凌厲望向她低喝道:“不準動!”而后換上一副無比溫柔的模樣為她戴上,口中還念念有詞:“真是個美人啊,絲毫不施粉黛,還能美成這樣,就是可惜心腸太歹毒了,小虎哥哥不會喜歡你這樣的女子的”說到這里如心頓了頓,隨后用食指點著自己的朱唇,看著她望向自己兇狠的眼神皺眉道:“還有就是太兇了!小虎哥哥喜歡溫柔一些的。”然想到自己之前殺人時的那副模樣,如心這才悻悻閉了口。
郡渠聽著屋外的動靜,趕緊將一旁的紅蓋頭拿了過來欲給王松琴蓋上,然被如心一把搶了過去,郡渠有些心急地看著她,只見她在王松琴耳畔低聲說了句:“祝愿你們天長地久,白頭偕老”而后將蓋頭輕輕放上了王松琴的發頂,紅布沿緩緩落下,遮住了王松琴帶著怒意、不甘與絕望的淚光。
乖巧的新娘就這樣被人攙扶著帶出房間去拜堂,躲在床下的如心和郡渠趁著眾人均聚集在拜堂典禮上,從后門逃離了方家。荷留影韻(上)
“完了完了,這下小虎哥哥肯定要急死了!”如心的步子快得恨不得能飛起來,見郡渠趕緊跟了上來,連忙擺擺手對他道:“老板,你不用再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在下必須確保姑娘安全到家。”郡渠言語之中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語氣,如心只能無奈地答應:“好吧,我知道老板你是個大好人”說到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開口道:“對了,你方才要我幫什么忙?”
“不瞞姑娘,在下是方厲是朋友,之所以會出手相救,是希望能阻止這場鬧劇,以免黑小虎因此傷了方厲的性命。”
言及方厲,如心有些氣不過抱怨道:“不需小虎哥哥動手,他竟敢和王松琴聯手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逼迫我與他成親,下次要是讓我再碰上那小子,一定親手宰了他讓王松琴守活寡!”
事實上郡渠在看到如心被困在房間里那絕望無助的神情之時,便已明白了七八分其中緣由:“姑娘原來不是與方厲情投意合才出此下策”
如心聞言滿臉的不可置信:“誰跟你說我和他情投意合了?我喜歡的人一直是小虎哥哥好嗎?”
郡渠心猛地一沉,不禁停下了匆忙的腳步,看來昨日方厲果真是騙了自己,而眼前由如心說出的真相則更是叫他心驚膽寒。他本以為念在這相惜之情的份上,如意還能在黑小虎面前為方厲做出隱瞞,卻不成想這份感情完全不成立,甚至黑小虎和如意才是愛人關系。想到這里郡渠只覺一陣后怕,幸好自己成功將如意帶了出來,否則一旦拜堂,方厲真是死一萬次都不夠。
如心見他腳步遲緩了下來,神色也有異變,便轉過頭趕緊開口道:“不是說要送我回家嗎?還不快走!”
郡渠這才從驚懼之中反應了過來,快步追到如心身邊,自責道:“也望姑娘原諒在下。”
如心有些許不解,疑惑道:“所為何事?”
“在下錯以為姑娘與我那兄弟兩情相悅,今日姑娘來鋪中退銀兩之時,是在下通知了王家的下人來將姑娘帶走的。”
“我就說怎么會有人突然從你店里冒出來,這事果真跟你脫不了干系”如心雖心有不滿,但念在他對自己有恩的份上,也只是帶著些許抱怨的語氣,沒有再對此事不依不饒,反倒是郡渠滿臉的愧疚神色讓她有些不自在了:“好了,你也不必再對此自責,敢作敢當,君子所為”心道反正我已經問候過你全家了。
“那兩情相悅的話,是方厲騙你的罷?”見他默認,如心不禁又涌起了一股無名火:“這個不要臉的臭小子,當初他要幫我買胭脂的時候我倒還覺得他挺熱情,不想他竟欲對我圖謀不軌。”說到胭脂一事,如心狐疑道:“既然那少了的三十兩只是你為了找時間通知王松琴來捉我的借口,那你是不是訛我銀子了?那些胭脂根本不用那么貴!”
郡渠見她話鋒轉得這么快,感覺有些跟不上節奏,卻也只能如實回答道:“實則還差七十兩,在下是怕姑娘覺得有負擔才說的三十兩。”
如心本還惦記著她那已經送出手的二十兩銀子能要回來一些,卻不想郡渠一開口便讓她頓時泄了氣,只能弱弱道:“如何,怕我負擔不起就不回你那鋪子了?”
言及于此,郡渠好聲好氣道:“姑娘若是能答應在下的請求,剩下的銀子便均由在下分擔。”
如心覺得若是如此的話,自己算是賺到了,但也沒有草率地立馬答應,多留了個心眼道:“你先說是什么事。”
“還望姑娘網開一面,向黑小虎隱瞞此事。”
如心有些不解:“你讓我對小虎哥哥撒謊?”
“若非如此,黑小虎會要了方厲的命。”郡渠分外肯定的語氣讓如心有些哭笑不得,若是從前那個黑小虎,郡渠的擔心并非無理,然現在的黑小虎對外人來說只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教書先生,哪能。。。慢著!如心突然想到了一件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眼前之人如此堅定黑小虎會傷人性命,難不成他發現了小虎哥哥的身份?!
她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小心試探道:“你會不會想得太嚴重了,小虎哥哥只是一個教書先生罷了,哪能說取人性命就取人性命”
話已至此,郡渠便也不兜著了,直言道:“姑娘不必再欺瞞在下,在下已知黑小虎的真實身份。”見如心瞬間陰沉下去的臉色,他故作鎮定道:“這位教書先生,可不只是簡單與魔教教主重名之人”
“你是如何知道的?”如心停下了腳步,瞪著他厲聲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還望姑娘答應在下的請求。”
“既已知道他的身份,你還敢送我回家?不怕死?”
“姑娘不會讓在下死。”見他講這番話時堅定不疑的神色,如心裝了一會兒的兇狠表情也終于繃不住了,只得無奈地帶著些許威脅的意味向他道:“此事萬不可聲張,否則要你的命”
“在下自有分寸。”
“還有幾人知曉?”
“王松琴,還請姑娘放心,她雖刁蠻任性,但腦子還是有的。”
眼看著如心就要到家了,郡渠有些擔心地追問道:“方才在下請求一事,還請姑娘答應。”
如心看了看周圍一片漆黑的天色,只想著趕緊進屋:“我答應你,定會保全方厲的命。”可我不能騙小虎哥哥,不然這事要如何解釋?不明不白消失了一天,不說自己被挾持了,難不成說自己在外面瞎閑逛?腿都得給我打斷!
“謝過姑娘!在下既已將姑娘安全送回家,就此告辭”
“哎,你不用進屋來歇息一下嗎?”我還想讓你在小虎哥哥面前幫我證明所言非虛呢。。。“不了,我還要去方府看看是否一切順利。”
“那好吧。。。”
如心走進家門之時,心中既有種剛逃過一劫的安心感,又種終于回到自己家的歸屬感,更有種即將面對暴怒的黑小虎的危機感。正醞釀著情緒準備抱著他哭訴一通,讓自己從一日未歸的事件之中脫責,卻不想沒看到黑小虎,只見老張慌慌張張地迎了上來,開口第一句便是:“先生怎么沒同你一道回來?”
如心一頭霧水摸了摸自己的頭:“他出門了?”
“先生以為你在方府,便去尋你去了”
“他去那里作甚?!”
“先生以為大小姐被方家搶去當新娘了,便。。。”
“想要將新娘搶回來?”
“唉。。。”
“我去找他!”
“大小姐,還是讓老頭我去吧!你不要再亂跑了,到時候又出個什么意外怎么辦?”
如心在院子里著急得來回踱步,好幾次想要沖出門去都讓自己生生忍住了。
若是小虎哥哥回了家而自己又出去了可怎么辦?既然老張已經出門去尋他了,自己在家好好等著便是。
可是小虎哥哥還有傷在身,這下又把王松琴當成了我去搶親,方家人多勢眾,他如何能全身而退?
如心越想越不安,但此時除了在家等著她沒有任何別的辦法。
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肚子在這個時候突然叫了起來,如心這才想起自己已是一整天沒吃東西了,也不知小虎哥哥有沒有吃晚飯,想到這里,如心轉身進了廚房。
與其想一些沒有任何用處的事,還不如為小虎哥哥做一頓熱乎乎的飯菜,他回來的時候,等待著他的便是一桌豐盛的佳肴,而不是一個愁眉苦臉的自己。
如心挽起衣袖,開始在廚房里上下忙活起來。
最后一道菜即將出鍋之時,如心只聽屋外的門嘭的一聲被踢開,她還來不及將菜盛到碗中,黑小虎便已出現在廚房門口,氣喘吁吁,目光之中,帶著慌亂又驚喜。
如心見他這幅著急的模樣,想著定是會劈頭蓋腦地沖上來訓自己一頓,就像是幾天前自己從屋頂上摔下來之時,他一上來便是厲聲一句“以后不許再做這么危險的事了”一樣。如心知道那也是他擔心自己,愛著自己的方式,黑小虎脾氣火爆,經常不問緣由上來就是一頓訓斥,但哪怕是這樣,她也覺得是一種幸福,讓黑小虎如此擔心著,難道不是一種幸福?而正因為讓他如此擔心著,所以挨罵是活該。看他這這樣大概是在氣頭上,如心暫時沒有妄圖要解釋什么的打算,也做好了接受訓斥的準備。
“當”的一聲,如心手中的瓷碗落到了灶臺旁邊的枯草上。
從西街回家一路狂奔的路上,黑小虎什么也不去想,他甚至已經不在意如心究竟去了何處?做了何事?又為何說好了會在卯時之前回家,卻整日未歸?這些因果緣由,在又一次的失而復得面前真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只要如心能回到自己身邊,只要她沒有被誰再一次從自己身邊搶走,那便是最重要的。他沖上前緊緊扣住如心的雙肩,輕聲道:“回來了就好,有沒有受傷?”如心顯然是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訥訥地望著他溫柔又擔憂的雙眸搖了搖頭,隨即被他用力地抱在懷中,生怕讓別人搶走了一般。
留影停在了院子里,沒有跟上去,看到如心已經平安回來,他那顆懸著的心也終于是落了下去。人家的事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可自己的事還沒著落呢,想到這里留影仰頭嘆了一口氣,轉身欲離開此處,卻不想身后廚房里傳來如心驚慌的聲音:“著了!小虎哥哥你快放開我!鍋著了!”再轉過身一看,廚房之中一片火光沖天,留影有些無奈,為何今日總是跟火糾纏不清?他不敢有半點猶豫快步沖進了廚房,看到如心舉著個瓢慌忙往水缸奔去,而黑小虎站在一旁,被火光映紅的面容上滿是不知所措的神情,不禁在心中罵了一句“真沒用。”而后迅速拿起一旁的鍋蓋往熊熊燃燒的油鍋上一扔,場面頓時就控制了下來。
如心舀了一瓢水過來,卻不想幾日前在玉蟾宮與自己辭別的那人竟突然出現于此,驚得怔在原地說不出話,卻只見他看著自己這幅樣子不禁捂嘴笑出了聲,出口一句:“火不是你這樣滅的。”
如心又驚又喜,將水瓢放到灶臺上前問道:“留影,你怎么來了?!”
只見他眼神瞟了瞟一旁的黑小虎:“我去玉蟾宮的路上碰到了這人,誰知他連你都守不住,還差點給弄丟了,聽聞你家老頭報信說你已經到家了,便過來看看你。”
黑小虎聞言,有些別扭地轉過頭去,如心趕緊解釋道:“不能怪小虎哥哥,這次是我自己沒留意讓人給暗算了。”
一聽“暗算”兩字,留影和黑小虎均神色大變,異口同聲道:“怎么回事?”如心見兩人這一副要殺人的架勢,連忙上前安撫道:“你們先別著急,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她可不想在這一屋子油煙中講故事,說罷揭開鍋蓋,看著已燒得焦黑的青菜嘆了一口氣,而后拉著黑小虎往外走去,邊轉頭對留影道:“天色都這么晚了,還是在這里留宿一晚吧,我做好了飯。”說著扯了扯黑小虎的衣袖,她不是不清楚曾經這兩人之間的過節,皆是因自己而起。黑小虎低頭看著如心哀求的目光,知她是在詢問自己,便輕輕點點頭。
留影卻婉拒道:“我還趕著去赴約,就不多在此停留了。“如心想到他之前說是要去玉蟾宮,不禁開口問道:“是去找藍兔姐姐嗎?“只見他聞言淺笑,走到如心跟前,認真地望著她的眼睛輕聲開口道:“不是藍兔,是荷韻。“荷韻?如心聽著這個陌生的名字,再看著留影說出這二字時眸子里流轉著一抹溫柔,笑著說道:“想必是個極其美好的姑娘。“說這話時,她握緊了黑小虎的手,感受到頭頂傳來的目光,如心只覺一陣欣然。看來,他們三人之間的關系,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晦暗糾結,在留影說出荷韻二字之時,一切便已明朗起來。
“如心,我沒有讓她等太久。“留影覺得這一次,算是他對如心一個正式的告別,當著三個人的面,明言告別那段無果的感情,或許未來,也不會再見。想到此處,他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股茫然,隨即變為了堅定。
如心望了望黑小虎,只見他眼神有些許復雜,像是在想著什么心事一般,松開了他的手,如心墊腳在留影耳邊悄悄說了句:“那你比小虎哥哥爭氣一些。“說罷退到原來的位置,對留影燦爛一笑:“一定要好好對她!希望你們能夠幸福。“
留影聽到她對自己的夸獎覺得有些好笑,而后對黑小虎道:“別忘了,你還欠著我一個人情,以后好好還知道嗎?““對了,這個給你。“留影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遞給黑小虎,“方才鬧了人家的喜事,還讓那人中了毒,我這一走,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有人就找上門來,把這解藥給人家,息事寧人。“黑小虎念及那身中留影暗針的方家公子確是無辜,便收了解藥,看留影對自己和滿臉疑惑的如心抱拳道:“那我就此告辭了。“
“一路小心。“
見留影出了家門已離去,如心皺眉問道:“你們兩個怎么碰到一起了?“
“先說說那暗算一事罷。“
“小虎哥哥,你餓了吧,我們先去吃飯。
荷留影韻(下)
如心一邊給黑小虎夾菜一邊將今日之事一件件地說與他聽,從去胭脂鋪還銀子說到被王松琴劫持,到上花轎,再到被郡渠救回,只見黑小虎的神情愈發凝重,她只得小心翼翼推了推他的手,帶著些撒嬌的語氣勸慰道:“我現在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嗎?小虎哥哥你不要再為此時煩悶了。”黑小虎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冷峻的臉色緩和下來,輕聲道:“我是擔心這種事發生一次就有二次”
如心抓住他的手,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他:“不會的不會的,現在他們幾個可害怕你了,定是再不敢造次!”
“可我現在。。。”黑小虎欲言又止,目光有些沮喪。
可我現在連好好保護你都做不到,若今日在那喜堂之上,沒有留影的飛針,我又該如何是好?雖說那新娘并不是你,但此事不也恰恰說明了自己的無能嗎?若是放到從前,黑小虎轉眼就能將整個西街翻個遍,哪會讓你受這般委屈。
留影那句話說得沒錯,連自己心愛的女子都守護不了,難道不是一個廢物嗎?
如心從黑小虎的眼神之中讀懂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又卡在思緒的死角了,便捧起他的臉認真道:“小虎哥哥,我門現在這樣就很好了,不需要那些武力那些權利,江湖中人有適應于江湖的一套生存方式,市井中人也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式,現在我們的生活簡簡單單,沒有那么多恩怨情仇,所以你也不要總是想著若是自己還像以前那般強大,便能讓我過上更好的生活。”
“如心。。。”
“小虎哥哥,答應我好嗎?我這條命,包括眼前的幸福,都是你當初用力量和權利換來的,這是將那些東西用來做再多的事也比不上的珍貴。”
見黑小虎沉默半晌后終于寬慰地點了點頭,如心輕松一笑,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放到他嘴邊,像哄小孩似的讓他張嘴,黑小虎看著她這古靈精怪的樣子輕笑一聲,雖覺得有點別扭卻也乖乖照做。
“怎么把我當小孩子似的。”黑小虎鼓著腮幫子悶悶道,這副模樣卻讓如心歡喜得不得了,滿臉夸張地說著:“小虎哥哥真是太可愛了!”這話一出口差點沒讓他嗆到,如心卻得寸進尺般拍拍他的背佯裝心疼地輕聲哄道:“哎喲,我們小虎寶寶嗆到了,慢點吃不著急,讓娘親來拍拍。”
卻不想黑小虎順過氣來,一把扣住她的手,瞇起眼睛戲謔道:“看來如心是想要快些當娘親帶寶寶了。”
如心聞言,隨即反應過來自己這是玩過頭了,正欲從他手中掙脫出來卻被腰間一股力道直直往他懷中帶過去,轉眼間便被禁錮得無法動彈,脖頸處黑小虎的喘息讓她不自覺地縮了起來,這樣的貼近讓她覺得滿是危險。黑小虎本來也就是逗逗她,不想她這番反應卻是讓自己身體有些燥熱,不禁將她抱得更緊一些,慢慢將頭往她的頸間埋去。皮膚之上突如其來的濕熱感像是帶著魔力一般,讓如心的身子頓時酥軟了下去,這種感覺就像是中了軟骨散一般,然也就是一剎那間,理智讓身體恢復了過來,她被心中的緊張慌亂弄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使勁將黑小虎推離了自己的身體。
看著他原本有些發紅的雙眼和逐漸暗淡下去的目光,如心手足無措,感覺自己做錯了什么事一般,把頭壓得低低的不敢再看他的眼神,支支吾吾道:“我,我還沒,沒做好準備。。。”
對不起小虎哥哥,我還沒有做好準備。天知道我有多想現在就與你擁有一個孩子,可是,可是我太不安了,盧嬸說過,要等到與你成親那天才可以,把我完全交給你,我太過愛你,反而在這種時候,下意識地推開你,你會感受到被拒絕的難過吧。可是,再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沒關系,我可以等你。”黑小虎收起了自己的情緒,笑著安慰道。伸手想要撫上她的臉,卻只見她不自覺朝后退了一小步,心知這丫頭確實年紀太小,心思太單純,在這方面會抗拒也在所難免,既是如此,自己也不會強迫她,便不動聲色地上前揉了揉她的頭發。
如心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輕吐出一個“好”字,然出口之后,似乎讓氣氛變得更加微妙的起來,黑小虎也沒遇過這種情形,收回了自己的手,不自在地咳了幾聲,如心思索半晌想要說點別的來化解尷尬。該死,怎么方才還有那么多的問題,現在腦子卻一片空白呢。
“你。。”
“你。。。”
兩人幾乎是同時想到了什么事一般,分外默契地開口,又在碰到對方也欲出口的言語之時,又是分外默契地緘了口,而后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往四面八方散去,各自在心里嘀咕了一陣,又突然望向對方,至此兩人再也忍不住均是笑出了聲,如心更是笑得收不住,捂著肚子彎下了腰,黑小虎見她這幅樣子,出口的笑聲也是越來越放肆。
自己好像已經好久,沒有如此輕松肆意地大笑過了,看來我黑小虎的幸福,一絲一毫都跟這丫頭扯上了密不可分的關系。
“小虎哥哥,你方才想說什么?”
“你先說”
“唔,我總覺得,你跟留影有什么事瞞著我,你還沒告訴我你在方家的情況呢!還有那解藥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