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夜的黑騎士團精銳隊伍全體攀上了王城洛迪爾的西側飛龍巖山崖。艾思緹的王城軍在崖頂接應,指揮官開始和顧時夜詳細報告此時王城內的戰況。
“嗯,我明白了。”
顧時夜甩了甩手上的血漬,戴上黑色的皮質手套,抽出長劍:“傳令下去,全面進攻!”
“是!”
有了黑騎士團的加入,王城軍如瞬間注入了能量,在城池內掀起了驚濤駭浪般的反攻。
大雨依舊下著,陰冷的長劍,堅固的盾牌碰撞廝殺,進攻的號角與雷聲伴奏,顧時夜若戰神蒞臨,從飛龍巖上俯視混沌的戰場,神色冷然。
不遠處,王宮城墻上的“群星公主”艾思緹公主亦手持長劍,回眸望向如夜色雨幕中的顧時夜的方向。他們兩人默契相視,目光相觸。
艾思緹那如繁星璀璨般的眸子熠熠閃耀,銀河般的微笑如花般綻放。她向著顧時夜輕輕招招手,仿若普通少女在等待情人赴約一般。而他亦如約而至,恰似浩瀚永夜的宇宙默默守護著璀璨群星。
論誰來看,都徒生羨慕。
隔著大雨,顧時夜向艾思緹點點頭,兩人同時持劍,共同躍起,縱身跳入戰場,揮劍與敵人廝殺。
“團長和公主加入戰場了!”
“好久沒見過公主和團長一起戰斗了,哇!”
“天吶,他們配合得也太好了吧!”
“沖啊!為了公主!”……
王城軍一方氣勢如虹。
反觀進退兩難的馬文德和勞斯頓,還有他們手下的大鐘鎮叛軍,他們望著雙劍合璧般的顧時夜和“群星公主”,手中的武器都開始顫抖。
大勢已去的叛軍,很快被王城軍圍困,再無勝算。
……
另一邊,你帶著死神小隊,倉促狼狽地用盡空間法術,在瓢潑大雨中驅趕著紅藍相融的冥火。
“賈丁!快把雨停了!這雨沒用了!”你氣惱地對身邊的小死神吼道。
賈丁看你臉色極其難看,啥也不敢說,趕緊飛上云端喚起一場大風,很快就把云雨都吹散了。
無月晴朗的夜色再臨,星星如被清水沖洗過的鉆石,灑滿夜幕。
月色下詭異的火焰被你們圍困在黑騎士營,你張開雙翼飛于營地上空,深吸一口氣,接著閉緊雙眼,張開手心,以自身神力召喚出空間結界,困住了肆意的冥火。
待冥火燒無可燒,它自然而然就會熄滅了。
你落在軍營對面的鐘樓塔尖之上,抱著胳膊俯視著整個黑騎士團軍營,又抬眸眺望遠處王宮外的戰場——
馬文德的謀反已注定潰敗,艾思緹公主再一次逃過了命定之死。
而你精心策劃的行動,徹底失敗……
“王宮那邊還沒結束,你們趕緊過去!”你對賈丁和手下的死神小隊眾人怒道,嘴里吐出的字眼如冰碴般瘆人,“都給我擰緊弦!把所有亡魂第一時間給我帶回冥界!誰要是敢漏一個,全隊年底獎金全都別要了!”
死神小隊的成員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爽極了,誰也不敢招惹你,全都乖乖低著頭去干活了。
等他們都離開,你越想越氣,眼眸中有風暴在醞釀,繃緊的下巴透露著骨子里的倔強,氣怒在胸口翻涌成洶涌的怒濤,此時此刻仿佛能將一切吞噬。
顧時夜——!
好氣!
好生氣!
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你此時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氣什么了。
是氣他破壞了你的計劃,耍得你團團轉?
還是氣你自己不爭氣,當初信誓旦旦要快速完成任務回死神所交差,在伊里斯老師面前邀功?
亦或者是單純在氣顧時夜怎么能為了艾思緹的性命這么殫精竭慮不顧一切?
想起他破浪而歸,想起他冒雨攀巖,想起他持劍跳入敵軍奮勇為她而戰……
想著想著,也不知哪里的懊惱和委屈涌上了心頭,凝聚成了滾燙的眼淚,“啪嗒”一下就從你的眼眶里落了下來。
你攥緊拳頭按在胸口,慢慢蹲下身子,用翅膀包住自己埋頭嗚嗚地大哭了起來。
嫉妒……
好嫉妒……
……
…………
“梅森!安琪拉呢?!”
鏖戰即將結束,顧時夜吩咐副官威利等一眾將領收官,他不管被俘虜的馬文德和勞斯頓,也不顧自己剛剛在戰斗中受的刀傷,焦急地奔向王城地下避難所,找到了躲藏在那里的梅森。
“團長大人!您受傷了?!”梅森看著顧時夜突然出現在避難所,身上一扎長的刀口還在呼呼流血,大驚地趕緊給他去找繃帶。
“別管了!”顧時夜一把攔下他,“先告訴我,安琪拉她人呢?!”
梅森搖了搖頭:“團長大人……我這幾天一直都沒有看到安琪拉。”
“什么?!”顧時夜向來沉穩的眸光慌了,他的瞳孔震了震,“她沒有跟著所有人躲到地下來!”
梅森點點頭:“避難所關閉大門后,這幾天我就一直在找她。對不起團長大人,當時撤離的時候太著急了,我……”
顧時夜沒等梅森把話說完,他轉身就擠過人群,急促而慌亂地沖出了地下避難所。
黑色的鎧甲在奔跑中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傷口滲出鮮血沿著鎧甲的縫隙落下。顧時夜一步跨上戰馬,揚起馬蹄奔向城區,銳利且冰冷的目光在夜色下的街道內快速掃視,尋找著你的身影。
他策馬一邊狂奔,耳畔的寒鋒猶如他內心深處的戰吼,呼嘯而過,刺透身體,卻無法冷卻他那滾燙的焦急。
此時此刻,顧時夜如同一頭瘋狂的猛獸,不顧一切地向前沖著。汗水濕透了他的額頭,順著堅毅的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鎧甲上。他的呼吸如同風箱拉動的聲音,傷口汩汩涌出鮮紅的血液,也不知他是沒有察覺還是毫不在乎,只是不斷夾緊馬腹前進。
他怎么也沒想到,整個王城的百姓都安然躲藏起來,單單只有你不在其中。
以你的聰明,他覺得就算沒有躲到避難處,也應該能找地方躲藏。可你到底藏在哪里,他越找不到你就感覺到內心愈發不安。
顧時夜握緊韁繩,手背青筋暴起。他現在能想到的你可能躲藏的地點,只有黑騎士營內。
于是顧時夜策馬狂奔,急切回營。
……
火?!
顧時夜騎著馬拐過最后一個街角遠遠看到軍營的那一刻,心猛地揪緊仿佛被一只巨手狠狠握住。
夜色如墨,深沉而壓抑。原本寧靜的黑騎士團軍營,此刻卻被一片恐怖的火光籠罩。熊熊大火仿佛來自地獄的惡魔,狂亂地肆虐著。紅藍雙色的火焰沖天而起,在夜空中舞動,盡情地釋放著毀滅的力量。那熾熱的溫度,讓空氣都變得扭曲起來。
軍營的圍墻內,營房、倉庫、主樓和后院全然被大火的吞噬下,發出刺耳恐怖的噼啪聲。木材燃燒的爆裂聲,金屬被高溫炙烤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起,濃煙滾滾升騰,如黑色的巨龍盤旋而上,遮蔽了漫漫夜空。
顧時夜手中的馬鞭狠狠抽打在戰馬的身上,一聲嘶鳴,他如瘋了般策馬沖向那片火海。
只見營內大火蔓延,滾燙的空氣和灰燼撲面而來。
顧時夜此時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根本來不及去想你仍在軍營內躲藏的可能性,徑直就往營中沖了進去。
你召喚出的法力結界困得住冥火出逃,卻并不能控制人類出入。
火焰在顧時夜身邊肆虐,舔舐著他的鎧甲。他一邊大聲呼喊著你的名字,一邊在混亂的軍營中瘋狂尋找。濃煙嗆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但他沒有停下。
“嘶……”
有冥火燎到了他的胳膊,劇痛讓他皺了眉。他徑直脫掉了鎧甲,快速撲滅胳膊上的火焰。
后院里,倒塌的貨架燃燒房梁不時在他身邊倒下,他敏捷地躲避著。每一處被燒毀的角落,他都不放過。漆黑的頭發被烤得卷曲,臉上滿是汗水和煙灰,在這一片絕望的火海中,他竭盡全力地四處尋找著你。
可找遍了各處……都沒有找到。
他想,或許你不在這里已經逃了出去。
也或許,你藏在了后廚地下室內的地窖里。
看著被大火燒得岌岌可危的后廚,顧時夜深吸了一口灼熱的空氣,眼神卻冷凝如冰海。
萬一你就藏在那里,而他若是沒有將你帶出來,他相信他自己此生都不會再原諒自己。
這么想著,他快步走到后廚門口,抬腳猛踹開巨大木門。
轟然一聲,后廚大門被顧時夜狠狠踹開后,他就沖進了煙塵彌漫的后廚大廳里。
……
蹲在軍營外塔尖上埋頭委屈的你忽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慢慢抬起頭看向了正在燃燒的軍營。
下一秒,你驚得差點沒從塔尖上掉下來。
顧時夜?!
他他他他!!!
他怎么會在軍營里?還往快要被冥火燒塌了的后廚里面跑?!
有病啊!
那可是冥火?!
眼見著后廚的房梁要被燒塌了,你此時啥也來不及去想,張開翅膀直接跳下鐘樓,像鷹隼般急速俯沖向顧時夜的方向而去。
就在房梁要垮塌的一瞬間,你猛地沖到了顧時夜身前,張開雙臂抱住他的身體,與此同時你背上黑色的羽翼快速包住了你們二人的身體。
轟隆一聲巨響。
被冥火燒斷的房梁一下子砸在了你的翅膀上。
好痛!
你皺眉忍痛,快速轉身,一只手張開結界,將所有的冥火隔離,另一只手緊緊摟著顧時夜的脖子,用盡全力抱著他不松開。
看著保護結界穩定地隔開了火焰和熱浪,你這才轉頭看向顧時夜驚訝的面孔,忍不住脾氣大怒道:“顧時夜!你瘋了嗎?!……”
可你脾氣還沒發出來,顧時夜一把將你抱入懷中,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你揉進胸膛,你聽得到他亂成一團的呼吸和痛苦沙啞卻又飽含慶幸的嗓音:
“終于……找到你了……”
此時顧時夜眼眸中的你,黑水般濡濕的長發披在肩后,黑色的衣裙覆蓋著暗色的長紗,掩藏在劉海的陰影之后的幽火般的眼睛有著仿若能洞穿一切的凜冽,皮膚蒼白,淡櫻色的嘴唇帶著一股怨怒。
可就是這樣的模樣,發起脾氣來聲音還是如百靈鳥一般動聽。
你不知道的是,此時顧時夜腦中記憶的封印如碎裂的冰層。
他怎么也沒想到二十多年來在他夢中的那位黑衣少女,此刻就怔然在他懷中,他看似平靜的面容和目光之中,是驚濤駭浪般的震驚。
“顧時夜……”
你被他抱得太緊,幾乎要喘不上氣了。
就在你想要推開他時,你忽然摸到了他的腰側,手中觸感黏膩。你驚慌地抬手一看,手掌上竟然全都是他的血。
你:“媽呀!顧時夜,你受傷了!”
顧時夜抱著你,下巴埋在你的頸窩,淡淡對你說:“無妨……”
“‘無妨’你個鬼!再‘無妨’你這血都快流干了!”你大喝。
顧時夜搖搖頭,對你的語氣里有著之前少見的溫柔:“沒關系,別擔心……”
“我才不擔心你!”
你嘴上這么說著,卻凝眉用肩膀架起顧時夜的身體。雖然你知道他長命百歲這點傷死不了,但你現在滿腦子都是要趕緊給他處理傷口。
于是你也不管身份暴露不暴露,想都沒想就張開翅膀,帶著顧時夜就從后廚破了大洞的房頂飛上夜空,尋一處可以為他治傷之處。
可現在黑騎士營已經快被冥火燒干凈了,這黑燈瞎火的,你又能去哪兒呢?
哼,反正你不想把顧時夜送到艾思緹公主身邊。
思考片刻后,你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黑市老板的那間臨街二層民宅。
這么想著,你攙扶著顧時夜,向黑市的方向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