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驊澗就直接走了,也沒再對那喬絮晚多說什么?”
康福堂內,用過午膳后,謝老太太李音靠著引枕,問身邊的孔嬤嬤。
孔嬤嬤道:“是,聽說兩人都氣得不輕,屋子里摔摔打打的,大公子出來的時候臉上就跟結了冰似的,后來女使們進去一看,琴也是掉在地上摔壞了,筆掛硯臺也扔得到處都是,可嚇死個人。那喬姑娘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算個什么東西,也配在哥兒面前耍脾氣!”
李音淡淡道:“吵一吵也好,過去芷蘭疼她太過,本就讓她有些失了分寸,爾后芷蘭快走了,又囑托驊澗平素對她多加照拂,有這兩個在前頭擋著,就算我放任下人還有方鷺笙對她明里暗里打壓欺侮也無濟于事。如今驊澗不再給她提供庇護,再有何風浪困難那可就沒人保她了。”
孔嬤嬤醒悟道:“莫非老太太前幾日同意讓她出門游湖,為的是這個打算?”
“不止于此。”李音道,“說句實在話,她過往在這謝府里遇到的不順壓根算不得什么事,不管是長輩的訓誡還是下人的怠慢,這么多年過去對她來說早就如同家常便飯,更別提還有驊澗在背后幫助,無需她自個兒為此傷神。她這個年紀,終究還是得出門經歷經歷姑娘家之間真正的較量,才能明白自己的粗鄙無禮,才能學會謙遜順從。這樣一來,日后不管是嫁人還是回到慕家生活,都不至于太丟人現眼,讓旁人以為我們謝家給她的教養就是如此。”
孔嬤嬤笑道:“老太太當真思慮周全。”
李音擺擺手,“今晚上官人來請安,你把方鷺笙還有喬絮晚都叫來,也該把慕家的事情敞開說說了。”
“那大公子呢?”
“那孩子現在正是忙的時候,讓他好生歇息吧,總歸是后宅大院的事兒,與他也無甚干系,有官人做個決定就行了。”
孔嬤嬤頷首道:“是。”
*
“青靄,你可得幫幫忙呀!”
后院林間隱蔽的小徑上,拂月抓著青靄的袖子哭得不行,好像下一秒就要給他跪下了,“小姐現今處境不好,倘若大公子為此跟小姐生了嫌隙,以后都不肯出手相助,那她真不知要過什么苦日子了啊!青靄你行行好青靄,勸勸大公子莫要再跟她生氣,我家小姐也是心里真的難過才會說些不好聽的話,她不是有意的!”
青靄素來跟個啞巴一樣笨嘴拙舌,這會子也不曉得該怎么安慰她,手忙腳亂半天后才磕絆道:“別、別哭了,我幫你就是了!我……我叫青暮在大公子跟前說些好話,他嘴皮子一貫最利索,定能把大公子哄開心了!”
“好好!只要能讓大公子回心轉意怎么都成!這些你拿著,還有這袋,給青暮的,就當我在此提前謝過你們!”拂月從懷里掏出兩個裝滿銀子的荷包,塞到青靄手里。
青靄連忙推拒:“不必不必!幾句話的事情而已,何況我和青暮人微言輕,大公子如若真氣得厲害,我們兩個便也沒辦法……”
“沒事,哪怕只有兩句好話也行,謝謝你們!多謝多謝!”拂月死活不肯收回荷包,一個勁地欠身道謝。
青靄實在沒辦法,只好將荷包往她的繡花鞋上一扔,轉頭撒腿就跑!
“啊!”腳背被那沉甸甸的銀子砸得生疼,拂月呲牙咧嘴著單腳跳起,無暇顧及跑掉的青靄。
青靄一刻不停跑回臥瀾軒后,將棲鸞院還有拂月的事與青暮一并說了。
青暮急道:“方才大公子叫我把琴抱過去的時候我就覺著不對勁,到底發生啥了啊,這倆人怎地就能鬧成這樣?!”
青靄自然也答不上來,只傻愣愣地站在那。
兩人正急得團團轉之際,青暮忽然瞅見謝驊澗的身影,于是立馬跑過去笑臉相迎:“大公子,您回來了!”
“不然我還能去哪?”謝驊澗臭著一張臉反問。
“……哈哈,說得也是。”
這火氣著實不小。
青暮悄悄搓著手,試探道:“大公子,那張琴……您給表姑娘使著了?”
謝驊澗腳步一頓。
青暮心中暗道不妙。
果然——
“琴?”
謝驊澗神情狠厲地看向他,怒道:“琴什么琴?!把這屋里的破琴全都給我扔了!!”
吼完后還嫌不夠,他干脆踹開書房門走進琴室,將里面所有的琴全部掀下來砸到地面!
咚!砰!
一連串悶響從琴室順著空氣鉆入人耳,直聽得外面一眾下人戰戰兢兢,抖若篩糠。
青暮聲如細蚊地對青靄說:“你去……告訴拂月……這事兒怕是辦不成……”
青靄苦喪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