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某某:
你好!
見字如面,展信舒顏。
我不知道這封信會被誰看到,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被誰看到,所以也只能稱呼你為某某,不要生氣。
我想我應該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夏祺綏,除了名字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可介紹的,那我介紹一下我現在的情況吧:我在13歲的時候跟隨父母來到美國,后來在馬上要回國時查出肺癌,化療、吃藥、做了切肺手術,可醫生說我還是沒幾年可活,爸媽希望我留在美國那里有最頂級的醫療技術和最好的環境,便留在美國接受治療。如果你問當時我的感受,說實話沒什么感受,就算知道自己沒幾年可活但對死亡還是沒什么懼怕。于是我住進了醫院開始治療,于是我開始變瘦、憔悴、精神不振,一直咳嗽,我真的不喜歡咳嗽,像是要把靈魂也咳出來,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接觸死亡,但我切實察覺到它在掠奪我的生命,而我無能為力。
今天是我住院的醫院第121天,按照國內的日期算今天是立冬,我這下了雪。
回想待在醫院的這些日子里我每天看見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墻壁,白色的窗框,白色床以及白色的我,雖然皮膚不是白色的,但病號服和蒼白的臉色也算白吧。我每天都想讓自己開心一點,我看書,可不知道為什么書里的每一個字我都認識,不論是英語還是漢字,我一個字都看不懂。我散步,可窗外也不過是綠色的草,白色的房,以及和我一樣的甚至比我還要蒼白的病人因為他們是白人。
我能聽見笑聲,哭聲,吵架聲,可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我鍛煉自己,每天努力吃飯不讓自己變得瘦削,但說實話白人飯真的不好吃。我寫日記把自己的憂慮封存,我開始學習讓自己有事可做,我接受治療,可我知道我不開心。我沒有朋友玩,沒有事情做,我知道我沒有未來,我知道待在這里就沒有如果,只有一種結果治病然后死亡,我不想這樣。
或許我需要你的原諒,寫這份信的時候我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回去。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我是該待在醫院安安靜靜的接受治療再安安靜靜的死去,不再去認識什么人,再去經歷什么事。但我不想我的以后不再擁有如果,可因為我所必然的死亡,會必然的導致我的經歷都意味著更多的憂傷,遺憾與痛苦,讓我去認識的人因我的離開而傷心,我去經歷的事會因為我的死亡而化為泡沫,此后每每回憶起也會因我而唏噓,甚至難過,不過會有人為我難過嗎?我知道這不負責任,這很自私,可我還想回去,前去經歷高考,去經歷青春,去認識更多的朋友,也許會有人以為我的到來而改變呢?也許會有人因為我而變的更好呢?有點自大了。
剛剛有一只白鳥從我的窗前停留又飛走,什么都沒有帶走,什么也沒有留下。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記得它,明明它的生命這么短暫為什么它要來到這里,它要做什么去,是尋找它的伴侶,還是尋找它的出生地。我想要問它我該到哪去,我好像聽見它的聲音:“回去,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去,去做你本該做的事情去,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
與其待在一個地方像沒有活著一樣,只是為了多活兩年。不如去真正的活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的結局是注定會過早的死亡,那么我是否還有再愛的能力?
夏祺綏
2015年11月8日立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