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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賀蘭嘉

第4章長街如故

暮色時分,褚辰敗興而歸。

“君上,忘憂不見我。”褚辰坐下之后遞還竹簡。

他早該想到的,好歹是武安君身旁的侍衛,不見他才是合理的,那才是忘憂呢!

東方復冥不知在案前坐了多久,良久也未回應。若不是那雙皎若明月的眸子瞪得比牛眼睛還大,褚辰就當他睡著了。

褚辰想了想,又說道:“不如再尋個會卜卦的巫覡來解此卦。”

“風行水上,是渙。”東方復冥拿起那根竹簡細細端詳。

“君上會解卦?”褚辰驚喜地看著武安君,心想有這技藝還藏著捂著?

“不會。”東方復冥從案上重重堆疊的竹簡書里拿起最上層的一卷遞給褚辰,打了個哈欠,“翻書翻到的。”

褚辰展開簡書,恍然大悟道:“《易經》?原來如此。那君上打算作何應對?”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二人一個下午都在為了“風行水上”的卦象焦急忙碌,而忽視了這卦象的上半句“鳩居鵲巢”。他既然能猜到,那君上也能猜到,這女巫所言極有可能是暗指突然被帶回武安府的女子。

鳩居鵲巢,風行水上,渙。

不好!難道忘憂此卦意在暗示此女的出現會使叔嬴公主與武安君之間離散?

武安君本就婚約在即,如今卻突然被人橫插了一腳,就算他真與那女子清清白白,那公主也難免心生芥蒂啊!

一定得讓君上將她送出武安府,褚辰這么想著,正要開口相勸,就被一句冷冽而又短促的話語打斷。

“睡覺。”

東方復冥起身,趕走了褚辰。昨夜他一夜未眠,導致今日才到酉時就開始犯困了。

數次出兵從無敗績的成果使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國士對于這種不痛不癢的挑釁只會視其為蛇蟲鼠蟻的爪牙,再次將公主孤身一人置于那種險境,他即便是掉一千次腦袋也不愿做出這種事來。

若是明日有人啟奏疏言,大王震怒,他既有充分的理由將公主遇害一事詳數告知,也有足夠的自信讓百官對他武安君的行為無處指摘。

只是如此一來公主會不會名節受損……東方復冥終究是有些擔憂,心中卻又生出一點惡劣的苗頭,叔嬴公主如今已經將他忘得一干二凈,若是真的名節受損,那便只能嫁給他了,不會旁生出任何的意外。

清晨,祈靈望著緊密而厚重的床幃兩眼失神,她似乎看見了院中的人兒是怎樣清掃積雪,怎樣擦拭窗戶,他們的手一定會凍得通紅,耳朵也會僵硬到不敢輕易去觸碰,那樣多冷啊!

她憐憫他們,卻也羨慕他們。

她想摸一摸那寒冷刺骨的霜花,可手中只捏到一團柔軟的寢被,床前是熱火四竄的燎爐,她與他們之間隔著的不止兩層床幃,還有那古板沉默的座屏,還有那粗笨結實的房門。

他們會不會也羨慕她呢?還是會憐憫她……失了自由。

無論如何,祈靈是憐憫自己的,可她斷不敢向人言說。她已是公主榮華之身,有什么立場直視自己的痛苦呢?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思祁將不燙不涼的藥碗端在手中,細心地拿了羹匙遞到祈靈嘴邊,盡管她喝了好幾碗藥都是喝酒似的一口干了,思祁還是會備好羹匙。

“女郎,該喝藥了。”

祈靈依舊呆呆地望著門口的方向,她聞著那令人作嘔的湯藥,連眼神也不肯給思祁一個。

思祁會意,看來女郎今日是不想喝藥了,她柔聲勸道:“女郎想快點好起來,還是把藥喝了吧。”

祈靈聞言蹙眉,氣鼓鼓地看了思祁一眼,接過藥碗豪飲起來。

沒想到一股惡心反胃的感覺直沖天靈蓋,祈靈喝到一半再難下咽,她干嘔了幾下,然后緊皺著眉心疑惑地發問:“這藥怎么和之前的不一樣?”

太難喝了!欺人太甚!連醫官也欺負她!

思祁如實說道:“聽醫官說前兩日的藥是療愈臟腑之疾,但經診脈發現女郎臟腑無礙后便替換成了驅趕風寒強勁筋骨的方子。”

“我不喝了。”祈靈將藥碗送回,轉頭向里撇去,留給思祁一個不容拒絕的背影。

腿都斷了,強健筋骨做什么?是要她繼續舞曲水鞭嗎?真是可笑。

又想到了那個令她一千年都喘不過氣的人來,祈靈愈發地煩躁,這該死的畫靈淵,這天殺的畫靈淵!為什么沒有剝奪她前世的記憶!偏偏今世本該擁有的記憶腦袋里卻是空空如也。

一定是晁澤動了手腳!也是,在天界時他就不待見自己,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逃離他的掌控,這該死的刀刻斧鑿般的記憶卻將她拉回了那座禁錮著她全部身心的天元宮里。

晁澤該有多得意啊!從前他掌握著她的生死,現在還要來掌控她的命格。

他是想逼死她,只有她死了,他才會滿意嗎?

還記得拜他為師的初日他便賜給自己一顆噬魂丹,她不知道那是干嘛的,沒有多想就吃了。

后來掛著他贈的那如意鎖外出時,有見多識廣的仙娥告訴她將來可憑此物向那贈鎖之人討愿,她聽了高興得不得了,那時她以為師父待自己真是極好,逢人便會炫耀胸前的金鎖。

再后來又有人告訴她噬魂丹會封住吞丹人的靈魄,使其肢體行動都在煉丹人的掌控之中,不可違抗。

大抵是從那時起,她才真正地開始了解晁澤。

思祁捧著手中還有余溫的半碗湯藥十分為難,她說不來好聽的話,更沒法子強迫女郎喝完這藥。

要不要去尋武安君?她這樣想著,可她似乎覺得女郎對君上沒有什么情誼可言。

單說昨日武安君請了十余名醫官來為女郎診脈,論誰都能看出君上的情意之深,可或許只有她看出了女郎的臉上平靜如水,女郎的眼中容不下半點波濤。

她不知道女郎從前是怎樣的人,但她能嗅到空氣中有愁郁的氣味,令她也莫名難過起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入思祁耳中,她將藥碗擱在木案上,才察覺床上那具并不比她豐腴的身軀顫抖如篩,隨之起伏的還有細不可聞的毫無節奏的粗重而受阻的呼吸。

女郎哭了。

是因為今日的藥太難喝了嗎?思祁不敢問出口,端著藥默默退出了房間。

褚辰被東方復冥揪著耳朵命令他必須盯著那扇房門,不準隨意離開,也不許思祁和醫官以外的人再進去。

武安君說這個“再”字的時候,褚辰暗中慌了一下,君上是知道他進過那房間嗎?不過很快又恢復如常,可不是他主動要進的,他問心無愧。

見思祁端著藥碗出來,褚辰走上前,難得地多嘴了一句:“怎么今日這藥沒喝完?”

此時他心中又開始誹議著,這點苦都吃不了,憑什么待在君上身側?君上竟如此重視她,她以為她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呢?

思祁毫無征兆地掉了一顆眼淚下來,她望著身前高大的男子說道:“女郎很傷心,說再也不喝藥了。”

言外之意是求他想想辦法。

雖然二人都算是府上的侍者,可她如何都覺得褚辰比自己的地位要高得多,所以她看著他的眼神,尤其的可憐和無助。

褚辰尚未加冠,相較武安君,他更容易被思祁歸納到同齡人一側。

見不得小丫頭落淚,他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說道:“我去跟君上說。”

片刻后,東方復冥聽見祈靈不喝藥的消息,褚辰感覺他的頭發都豎起來了,有這么緊張嗎?他受傷了不喝藥武安君可是要拿鞭子抽他。

女色誤君啊!可嘆,可悲。

褚辰覺得他應該擬定幾個計劃,一則計劃勸誡君上送走這女子,二則計劃將來東窗事發之時如何安撫叔嬴公主和大王,最好還能保住他倆的人頭。

無論是從計劃執行的難易程度還是最終結果的保險程度來看,計劃一都優勝于計劃二,想了想都覺得計劃二好笑,他很納悶自己怎么敢這么想的?

幽閉的寢房中,祈靈哭得已經忘了自己為什么而哭了,臉上的淚痕漸漸干涸,房門被人推開,她卻毫無察覺地仍舊側頭向內,眼中悵然。

那腳步聲近了床前,寢被被人緩緩掀開,余光蹭到墨黑的衣袖時,她才想著將自己蜷縮起來,可惜這對于一個斷腿之人來說是徒勞的。

就像那晚車內一樣,他傾身彎腰,一手繞至身后,一手放在腿下,不打招呼便將人抱了起來。

“你干嘛……放開我!”祈靈還沒從傷心中抽離出來,雙手卻是不經思索地掛在了東方復冥脖子上。

“公主不想出去走走?”東方復冥小聲問道。

祈靈冷著臉,不再說話,即便眼前是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此刻她也懶得搭理。

東方復冥知道她正在生氣,也不待她回答,就將人抱出了門外。

門外放著一把嵌有木輪的座椅,樣子很新,似乎是趕制出來的。

東方復冥讓思祁將毛氅鋪在輪椅正中,將祈靈放在輪椅上,拉過身后的毛氅為她系好,再將鞋穿上,就走到輪椅后方準備推行。

“等等!”祈靈突然叫了停。

“怎么了?”東方復冥停下手上動作,蹲在祈靈身側。

“我想洗了臉再出去。”祈靈啞著嗓子開口。

剛剛哭過的臉上都是淚痕,很不舒服,她才不想臟兮兮地出門。

東方復冥忽然失笑,說道:“好。”

出了武安府后,祈靈這才見識到何為井底之蛙,她真是討厭被四方片瓦框住的蒼穹。

蒼穹應當廣闊無邊的,隨處可至的,無窮無盡的。

武安府外的街道靜的出奇,像是從未有人到過此處,她只能從石板路上笤帚清掃落下的余雪窺探出一縷人跡。

東方復冥看著女子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幾次想要開口詢問一些事情,都咽了回去。

直到一陣冷風襲來,東方復冥停下推輪椅的動作,趁著上前為祈靈攏緊毛氅的間隙,開口問道:“公主可還記得自己的乳名?”

“不記得。”

祈靈不知道什么乳名,連叔嬴公主這個稱呼還是要殺她那人透露給她的,不過她想著既然他都知道自己失憶了,還問什么呢?他是不相信她。

“那叫‘娛’如何?”東方復冥解釋著,“若公主決心暫不回宮,今后我以此名喚公主,也好隱去公主的身份。”

“哪個‘娛’?”祈靈并不感興趣,還是順嘴接過了話。

“吾將蕩志而愉樂兮,遵江夏以娛憂。”見祈靈沒有反應,東方復冥起身回到輪椅后方,繼續推著她向前去,“是取歡娛解憂之意。”

“這字不錯。”祈靈心中毫無波動,實在是難施以微笑,“謝武安君。”

聽著女子生硬地道謝,東方復冥眼中有些失落,懇求地說道:“公主今后喚我復冥即可。”

“這條長街也太冷清了。”祈靈出聲抱怨,說完心中又自嘲這公主還真是不好伺候。

她心中是感激東方復冥的,畢竟他救了自己一命。

可晁澤不也救過自己一命嗎?她那時只恨不能結草銜環,到頭來又得到了什么呢?

噬魂丹。

那些仙娥羨慕她輕而易舉地就納取神血修成人形,也忌恨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天元神君的偏護垂愛,可沒人知道這些強加之幸是要她出賣自己的靈魄為代價。

那身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又將為他的恩情舍棄什么?

她清楚東方復冥看她時的眼神并不單純,若真是十八九歲的女子興許就被他唬過去了。可她活了一千年,沒見過男人,還沒見過人的眼睛嗎?

干凈純粹、清風化水的眼瞳她見過,沒人比隰巳更不加修飾了。

若只是因為那大王定下的婚約,她的死訊隨時可以傳進宮里,墜崖時這武安君大可見死不救,他總不能真這么聽大王的話吧?還是他真對公主有想法?

究竟是因為什么?祈靈無從思解。與那雙眼睛對視時,她如臨深淵。

可她偏要迎難而上,反正爛命一條,現在活著也是賺了。

“武安君,你說我身為公主遭人陷害,失蹤了好些時日,大王一點音訊都不知道嗎?”

祈靈到底有些不肯相信自己是公主,畢竟此前所有的記憶她都沒有,想到那臨近日子的婚約,她寧肯自己只是一介布衣。

“大王的門客,只在月底出宮探訪公主的消息。”

今日初三,她是兩日前被賊人踢下懸崖的。好陰險吶!祈靈心中直嘆,上月底的消息剛傳到大王手里,賊人就對自己下了手。

“那月底武安君準備如何應對?”祈靈這話帶了些袖手旁觀的意味,似乎叔嬴公主和大王都與她無關。

誰料東方復冥不痛不癢地說道:“公主的侍衛都不見了蹤影,等時間到了,大王差人來探,自會知曉。”

“你就不怕大王查到你頭上?”祈靈對他的回答明顯有些費解。

“查我又如何?我與公主的婚約是大王親賜的。”東方復冥存了些調笑的心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女子的側臉。

“可……”祈靈心跳沒來由的砰砰加速,聲音越來越低,“你我尚未成婚。”

東方復冥見狀也收起自己的小把戲,誠懇地說道:“公主放心,月底之前,復冥一定給公主一個答復。”

“回去吧。”

在二人各懷目的這場較量中,祈靈自愧不如,死男人敢調戲她,她一定會卷土重來!

正發著呆,只聽得身后男子忽然喚了一聲:“阿娛。”

片刻后祈靈才微微側頭應了一句:“嗯?”

東方復冥笑著答道:“沒事,回府后公主得習慣這個稱呼了。”

她失憶之前,他只能喚她公主,叫她阿娛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會回應,他問緣由,她只說二人還沒有成親。

沒想到失憶之后,她輕易地便接受了這個稱呼,看來也未必全是壞事。

假易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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