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躺在床上瞪著兩只眼睛發呆。
她失眠了,自打高考完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從考場出來的那一刻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難受!
本來她考完試打算到各地瘋玩兒,但現在不行了,她已經不記得做過多少次噩夢了。
林予拿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凌晨三點多了,她還是睡不著,當然,就算睡著了也沒用,她會一直做噩夢。
夢見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天災,暴雨、極寒、暴雪、極熱、酸雨、毒霧、地震、極夜、極晝、隕石……
感受一個又一個不同的死法,淹死、凍死、渴死、腐蝕死、毒死、撞死、砸死……
甚至被人吃了好幾次,各種生吃熟吃,還被紅燒了一次!
林予難受地翻了個身,抱著腦袋在床上拱,這日子沒法過了。
天天做噩夢就算了,問題是醒了也忘不掉夢里的畫面,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比如她到現在還記得,在兩個星期前的一場夢里,她被人做成了刺身,上面還灑了一層魚子醬!
那種凌遲的滋味,她一整天都沒緩過來。
至于為什么只緩了一天,那是因為她晚上又做了另外的夢,體驗了另一種全新的死法——被龍卷風刮到天上撞上東西撞死了!
這樣新死法壓舊死法,導致她頂多只能記住一天的疼痛。
林予嘆了口氣,打開床頭燈坐起來,反正睡不著,干脆玩手機,她隨意翻著網頁,心里直發苦,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都快一個月了!
林予最后還是睡著了,她吃了安眠藥。
林予站在一處斷崖邊,看著眼前的光怪陸離的世界,一陣心酸。
她知道自己又做夢了,不然怎么會看見如高樓大廈般的千米柳樹在大地上狂舞,上面還盤著數條百米巨蟒,周邊槍炮聲不絕于耳,轟隆隆地震她都要耳聾了。柳樹周邊空域還飛著十幾架轟炸機,不停的發射炮彈。
可是顯而易見,炮彈并沒有什么用,連樹皮都破不了,更別提巨蟒。它們時不時的探身,一張嘴就是數十條人命,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更別提那棵柳樹還會動。
狂舞的柳條遒勁有力,抽到轟炸機身上就像碰到一個塑料玩具一樣,啪嘰就碎了,里面的駕駛員變成一團又一團血霧。
遠遠看去,狂舞的柳樹在瘋狂地搖晃自己的枝干,上面的柳條亂且密,相互絞殺,如同天羅地網般收割著生命。
就像用電蚊拍拍蚊子一樣,林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得冷汗淋淋。
這么久了,她一直夢到都是各種天災,從沒見過這種情況,動植物居然變得這么大,像是一個又一個滅世的巨物,在它們面前,人類恍如螻蟻,毫無反擊之力。
林予看得有些絕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世界怎么了?
耳邊傳來人們的叫喊聲,她明明離得很遠,卻又那么清晰地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上核彈!”
“別管我們,快發射!”
“威力越大越好!”
“這是A+B級變異體!”
“重復一遍!這是A+B級!”
“A級植株有行動能力!”
“不止一只B級,最起碼八只!”
“這個峽谷攔不住它們!我們只能減緩,不讓它們那么快到基地!快發射!”
“峽谷外面是平原!千里內大大小小十幾個市區基地,一半的幸存者,出去就全完了!”
“快!”
“在這里發射傷亡最小,別管我們!”
林予呆呆地聽著這些話,他們絕望又悲壯的聲音讓她的思考停滯,精神恍惚。
她看著那些狂舞的柳條,根根如起重吊臂般粗壯,被那樣的柳條打在身上,會是什么感覺?
林予沒有跑,她知道自己在夢中,跑是沒有用的,在夢里,她處于一個早死早超生的狀態。
不多時,她看見遠處飛來數個流星?
哦,是核彈。
林予不再注意,她看著峽谷里的士兵,他們還在奮力抵擋柳樹,還有些人在填充炮彈。
不對,那個人在干什么?
林予往前走了兩步,那個人……
不,那個不是人!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看的這么清楚,但她就是看見了!
那個類人生物長著人類的四肢,腦袋卻長了兩個,嘴巴咧到后耳根,長著兩張大嘴,露出上下六排細牙,抱著一個士兵的身體大口大口的嚼著!鮮紅的血液從它的嘴角流下來,它伸出細長長滿倒刺的舌頭舔了舔,繼續吃起來。
林予呆住了,渾身發抖,這是個什么東西,怎么會有這種東西,她好想吐。
恍然間,那個東西察覺到什么,朝林予看過來,陰森森地盯著她,接著扔下手里士兵的尸體,朝她露出兩個大大的微笑,快速向她跑過來。
林予沒忍住,徹底吐了起來。
緊接著她感受到一陣灼熱,沒等她扭頭,一陣強光襲來,林予迷失在一片寂靜中……
林予半躺在床上,心里寒噤噤的。
她對這次死亡沒什么感覺,畢竟她在核爆中心,連痛苦都沒感覺到。
但她這次看見的東西太多了,那是個什么樣的世界?如同天地顛倒般,一棵柳樹,幾條蟒蛇,竟然如同滅世一樣。
還有那個東西,那個兩個腦袋的東西,那個世界怎么會有那種東西,是異世嗎?就像小說里一樣?
之前的天災規模雖然超出了她的認知,但到底還能接受,畢竟這個星球經歷的多了,但這次的夢境實在是讓她脊背發涼。
變異的巨蟒,如同死神般的巨柳,還有可怕的類人生物……
林予開始頭疼,這些都代表了什么呢?
她拿起手機,已經早上九點多了,一個小時前有人給她發消息。
貝康千:大小姐,林女士讓我通知您,張先生的遺產一定要拿到手,不然她就親自回國來找你。
林予看著消息,精神恍惚,強迫自己從噩夢里清醒過來,把注意力轉移到現實中。
張先生和林女士……這是她的父母。
她爸叫張儉,她媽叫林梔。
當年張儉婚內出軌,為了前途攀上林梔。林梔這個間歇性的戀愛腦有病一樣,明知故犯地去當小三,插足別人婚姻。
而張儉的妻子江女士直到生下孩子才知道這些破事,她又懦弱,沒出月子就被氣死了。張儉把孩子扔給老家父母后沒再管過,只知道和林梔逍遙自在。
張儉林梔兩人瞞的滴水不漏,爺爺也沒察覺這些隱情。張儉這個人喪良心是真的,有本事也是真的,沒多久就哄得林梔和他結婚,后來靠著老丈人的人脈一飛沖天,創下偌大家業。
結果她出生沒幾年,張儉故態復萌,出軌的女人數不過來,還在外面養了好幾個。他手段高超,瞞了好幾年,直到她八歲,才被林梔發現端倪。
林梔可不是當初的江女士,她強勢得很,而且這些年兩人感情淡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發現張儉出軌后不動聲色,直接聯系律師收集證據,同時開始頻繁插手張儉公司業務。沒多久就把張儉公司摸了個透頂。為了弄到更多照片錄像,林梔甚至偷偷給張儉找了幾個小姐,自己也玩兒的飛起。
證據拿到手里后,林梔直接攤牌,要求張儉凈身出戶。
張儉怎么可能同意,從一開始的哄說,打感情牌,拿孩子說事,到最后在公司大打出手。兩人把臉皮扔在一邊,為了利益撕的昏天黑地。
張儉罵她有病,從結婚開始,一丁點兒小事就發瘋發癲,動不動大耳刮子抽人。他忍到現在已經夠久了,警告林梔別在這兒大題小做。出軌這種事他以前又不是沒干過,她自己也跟著玩兒,現在又發什么瘋!
想到這里,林予冷笑,兩個神經病結婚的時候就該想到對方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可惜張儉頗有手段,即便林梔手握證據,又有林氏集團支撐,還是只分走他七成財產。沒能讓張儉睡大街,林梔恨得咬牙切齒,見到他就又罵又打,回回當場發瘋。
都離婚了,張儉才不怕林梔,精神十足地和她對著干,兩人針尖對麥芒,弄得上上下下雞飛狗跳。
最后還是爺爺出手,收了林梔一部分權力,又警告了張儉,砍掉他一大半人脈,二人這才消停,暫告一段落。
爺爺見這對沒良心的夫妻都沒有管自己的意思,便把她帶到身邊養。
林梔卻氣的要命,看見她就發脾氣,多次動手打罵。有次被爺爺撞見,爺爺在家里拄著拐棍罵林梔,讓她滾出國去管理分公司,別在國內礙眼,凈干些沒腦子的事來,還有臉打孩子。
林梔心高氣傲,二話不說,扭頭就走。臨走前還陰了張儉一把,吞了他公司半年的份額。氣的張儉開車開到林家門口,破口大罵,林梔站在門內跟他對罵。
爺爺連連嘆氣,林梔是他的獨生女,還是老來女,如今寵的不成樣子,他也管不了了,只能早早給她做打算。
后來林梔在國外又生了一個孩子,絕口不提回國的事,一年半載也打不了一個電話,自己又開了幾個子公司,爺爺也漸漸放手不管她了。
即便是爺爺去世,林梔也只待了不到一個星期就回去了,沒兩年就把林氏集團的大部分業務都轉到了國外,除了每年給她八百萬的撫養費外,兩人沒有任何交流。
其實這樣最好,她也不在意這個母親,爺爺臨走前給她安排好了一切。算上那些固定房產和珠寶首飾,粗粗估略也有幾十個億,還給她弄了家族信托,每個月都有一千萬的零花錢。又給她挑了許多人照顧,比如貝叔叔這個私人管家,她現在住的別墅也是爺爺的。
爺爺去世后,她過了好久才緩過來,也沒有什么出國的打算,按部就班的在國內讀高中,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張儉和林梔離婚后依舊玩兒的花,后來可能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他在高速上出了車禍,出事的時候副駕駛上還坐著一個嫩模,兩人當場死亡。
林予高考前收到張儉車禍的消息,她沒什么感覺,甚至還覺得有一絲幽默,考試的時候心情大好,感覺數學題都簡單了不少!
以至于貝叔叔跟她說的繼承遺產的事,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一再無視,現在林梔直接給她下最后通牒了。
林予給貝康千回消息:張先生不是還有個兒子嗎,比我大,第一任妻子生的。
貝康千秒回:江航先生拒不接受,早就簽了捐贈協議,這是您的那一份。
張儉沒有妻子,父母也早已離世,繼承人只有子女。江航一份,她這里一份。
林予:……那我也簽捐贈協議。
貝康千:容我提醒您,林女士早年就恨不得讓張先生睡大街,現在您要是把張先生的遺產捐贈出去,她立刻就會回國。
林予:那算了,你把文件準備好,我一會兒下去簽。
貝康千:好的。
林予把手機一扔,又在床上翻滾了幾圈,好容易才把夢里那陰森森的感覺拋到一邊。
等她洗漱好下樓吃早餐時,貝康千已經準備好了一沓文件。
她大概翻了翻,有房產有珠寶有股票基金,還有三千四百萬的現金存款。
林予翻著文件:“貝叔叔,這些不動產你找時間全賣了吧,我根本就用不到。”
貝康千:“好的,大小姐。”
林予簽完,貝康千把文件收好:“那我先去處理后續。”
林予喝著粥點頭,簽了也好,短期內林女士是不會管她了。
飯后林予坐在后花園的休息角,拿出一個筆記本,上面記錄她做噩夢以來的具體內容。
她翻到后面,開始記錄。
二零二八年七月十三號
早九點睡覺。
時間:一個半小時。
①參天變異柳樹,根部會移動,以柳條攻擊。
②數條超級巨蟒,皮膚堅硬,移動速度快。
③類人生物,兩頭,嘴巴變異,牙齒舌頭最明顯,感覺靈敏,視力較好,行動迅速。
補充:有等級劃分,具體等級數量不明。
死亡原因:核爆中心。
體感:無。
林予看著筆記本上的字出神。夢里的內容變了,以往都是純粹的天災,現在多出了變異生物,情況變得更復雜了。對以后會有什么影響還不好說。
林予在筆記本上打上一個問號。
手機鈴聲響起,是高中舍友方晴打來的視頻電話。
她高中是在市一中讀的,爺爺不在的時候她剛讀高一,那時候她心情不好,不想待在沒有爺爺的別墅里,林女士也不管她,她就申請了住宿,每天和同學待在一起,只有星期天的時候貝康千來接她。
她平時在學校很低調,也沒人知道她家里的情況,只知道她家境不錯。
畢業后,大家原本一起約好了去旅行,但林予這邊因為各種原因耽擱了。
林予接起電話:“方晴?你們這是在哪兒?”
方晴那邊露出一張雪山景:“好看吧,我們已經到XJ夏塔了。這里的景色好美啊,雪山終年不化的。看,還有溪流,森林,馬群……你不來太可惜了。”
林予有些羨慕:“我也想去啊,但是這段時間老是做噩夢,難受的很。”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驚呼:“林予你現在還在做噩夢?這都多久了?你去看心理醫生了嗎?醫生怎么說?”
“心理醫生沒用,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怎么能看好?”林予和她慢慢聊著。
聊著聊著方晴那邊好像想到什么,有些扭捏,說起話來小心翼翼的:“那什么……林予,你要不要請個道士什么的……”
林予一愣:“這能有什么用?你別封建迷信了。”
方晴勸她:“死馬當活馬醫,你都沒試怎么知道沒用?我知道個靈驗的,就在我舅舅家的小區,經常幫老年人算卦的,還兼職賣保健品,關鍵是要價也不高……”
林予打斷她:“你怎么知道這種事情?”
方晴神秘兮兮地告訴她:“我媽買過他的保健品,還找他算過我的高考分,你猜怎么著,就差了兩分!”
林予一言難盡:“這怕不是個騙子,還賣保健品?你媽還買了?你們還真相信這些東西啊?至于高考分,我記得你媽天天在你們小區吆喝你的名次吧,你一模二模那會兒,還跟人扯你每科的具體分數,你當時還在宿舍吐槽來著,現在怎么這么心大,碰上個有心人肯定猜的八九不離十。”
方晴跟她扯:“你現在不沒辦法嗎?干脆找他看看。咱就是說,萬一有用呢!說到底,這不是你現在身上發生的事不正常嗎!咱們以毒攻毒,說不定能見效,也不費多少時間……”
方晴在那邊嘮叨,過了一會兒,林予低頭看著筆記本上的問號:“行吧,我過去看看。”
方晴停止滿嘴跑火車:“好耶!我現在不在家,也沒法領你去,你把地址發我,我讓那個算命的過去找你。”
林予拒絕:“不用,你把小區地址發給我,我過去就行。”
林予掛斷電話,收到一條消息。
定云區雪松大道金水花園。
又收到一條語音,“我沒有那個算命的聯系方式,但他一般就在小區門口,你到了就能看見,有問題找我聊天哈!”
林予看著地址,合上筆記,起身走人。
定云區離她住的別墅區不遠不近,二十分鐘就到了。司機把車停在路邊,林予透過車窗看著這個半新不舊的小區。
金水花園是零幾年修建的,設計及配套設施說不上老舊,可就是給人一種莫名破舊的感覺。
現在是中午一點,七月天燥熱難耐,街上車輛不多,人行道上偶爾過去一個路人。小區門口左側有個賣雪糕的,一個常見的白色雙開冰柜,上面還放了兩簍水,里面有常見的冰紅茶綠茶,上面打著一個七彩遮陽傘。
攤主穿著背心大褲衩,腳上一對泡沫涼拖,躺在遮陽傘下的搖椅上,吹著電風扇,一晃一晃的睡覺。
林予左看右看,除了那個攤主外,小區門口并沒有人在外面,連保安都在屋里躲日頭。她讓司機等著,自己下車走過去。
她走到小區門口,這期間還是沒見到其他人,她還給方晴拍了個視頻。
林予走到攤主面前:“叔叔,請問您在這里見過其他人嗎?”
攤主被她吵醒,睜開一只眼睛斜她:“沒有,大中午的,誰出來溜達,你要買什么?”
林予擺手:“我不要東西。”
攤主白她一眼,換了個姿勢接著睡。
林予低頭走到一邊的樹蔭下,接著給方晴發消息,“沒有人啊!”
這次方晴回得很快,“就是視頻里那個攤主,他就是那個算命的!”
林予看著消息,又抬頭看看重新閉眼要死不活的攤主,再看看消息,最后盯著那個攤主,他?
林予冷靜地給她發消息,“你確定?”
方晴:“姐妹!是真的!就是他!他主業賣保健品,副業算命,偶爾還出來支攤。”
林予收起手機,重新走過去,站定后敲敲冰柜:“老板,我不買東西,我是來算命的。”
攤主這次兩只眼睛都睜開了,扭過頭去驚訝地看著林予,上下打量一番,緊接著,林予見識到了什么叫變臉。
攤主肥胖的身體一躍而起,動作靈敏地跳到林予面前,一張胖臉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哎喲,小姑娘不早說,你剛剛不就是在找我嗎。”
說著不知道從哪兒拉出一個馬扎擺在她面前,笑瞇瞇地看著她:“快坐快坐。”
動作還挺靈敏,林予心里嘀咕,看著他幾乎笑沒了的眼睛,淡定地坐下來。
大中午的,兩人就坐在遮陽傘底下聊天。
“小姑娘是被誰介紹來的啊?”林予看見攤主挑了又挑,拿了兩次奶油雪糕又放下,最后給她拿了個老冰棍。
林予接過來,答非所問:“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介紹的?”
攤主沒忍住翻了個白眼,他絮絮叨叨,一副哄孩子的模樣:“你找我一個賣雪糕的算命,不是很能說明問題嗎?這還用問!”
林予問他:“你不是算命的嗎?為什么還賣雪糕?”
攤主坐到搖椅上擺手:“這才是我的主業!算命是副業,再說了誰會天天算命啊,當主業遲早得餓死!”
“你的主業不是賣保健品嗎?專賣大爺大媽。”林予好奇道。
攤主一僵:“哈哈哈哈哈!那個是兼職,兼職你懂吧!哈哈哈哈哈……”
接著他硬生生打住,板著臉道:“你到底算不算命?不算給我一塊錢雪糕錢!”
林予舉著那根老冰棍:“當然算,還有,老冰棍是五毛錢吧?”
攤主又翻了個白眼,大大咧咧從冰柜底下拉出一個破包袱,里面包裹著一個破舊的八卦算盤,一個烏龜殼,還有三枚銅錢。包袱布的里子上用朱砂寫著各種她看不懂的文字,密密麻麻的。
攤主把東西在地上擺好,一副很懂的樣子:“來,跟我說你的生辰八字。”
林予吃著老冰棍:“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能直接告訴你具體出生時間,然后你自己算嗎?”
“當然能,你說吧。”攤主頭都沒抬,拿出一支記號筆。
林予認出那是一支熱敏筆,這種筆遇熱字跡就消失,她上學的時候經常用,看樣子他經常在這包袱布上涂寫。
林予告訴他自己的生日,連出生時間都說了。
她說完后,攤主一愣,抬起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打量些什么。
林予疑惑:“怎么了?”
攤主沒吭聲,把她的生辰八字推了出來,又讓林予把兩只手都伸出來,看了她的手相,接著就是良久的沉默。
林予不明所以:“你怎么不說話?還有,看手相一般不都是男左女右嗎?你為什么兩只手都要看?”
攤主一言難盡地看著她:“小姑娘,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經常做噩夢?”
林予這時候才真正正視起來:“你這也能看出來?”
攤主神色凝重,沒回答她,從身上摸出一條銀色項鏈看了看,又把項鏈放回去,隱晦地看了她一眼。
接著拿起八卦算盤,打了兩下又放下,然后拿出三枚銅錢放進烏龜殼里揺。
林予感覺他的心思好像不在上面,只是在機械地做一個流程。
攤主把銅錢隨意地搖出來,也沒給林予解說,他直愣愣地盯著林予,費力地組織語言:“你做的都是些什么夢……就是,有沒有那種……你還是詳細跟我說說。”
林予皺眉,但看他一副很嚴肅的樣子,也沒隱瞞,把這一個月以來的各種夢境簡單總結后告訴他。
攤主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林予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直到林予說昨天晚上夢到可怕吃人的類人生物,攤主臉色煞白,急得滿頭大汗,直接跳起來。
林予嚇了一大跳:“怎么了?很嚴重嗎?”
攤主在她面前走來走去,手里攥著那條項鏈,林予看了看,沒看出是什么款式的。
攤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重新坐到林予面前,向她確定:“你說那個類人生物長了兩個頭,還吃人是嗎?”
林予點頭。
“然后在夢里他還看見你了,對你笑,還向你走過來了?”
林予接著點頭。
攤主長嘆一聲,癱在搖椅上,拎著那條項鏈在眼前晃悠,嘴里念念有詞:“這可怎么辦,它已經看見你了,要是你早點來找我……不行,早點也沒用!這注定要發生!不是你也是別人!”
林予這次看清楚了,好像是一條銀制的星球款式的項鏈,不大,很漂亮。但她對攤主的行為滿頭問號,不過她沒有催促,靜觀其變。
攤主最后哀嚎起來,“我就說嘛,這東西怎么會突然到我手里,蒼了天了!這不是要我的老命嗎!”
林予問:“你現在這副樣子讓我覺得情況很嚴峻,你是算出什么來了?不跟我解釋解釋那幾個銅錢的意思嗎?”
攤主有氣無力地擺手:“那些東西對你沒用,什么也算不出來。”說著有些同情地看著她,“小姑娘,你才十八歲,看你這身子骨,應該不會打架吧?”
林予有些無語:“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別在這神神叨叨的。你要是不行,我就走人了。”
攤主忙攔住她:“別別別,我是被驚著了,這樣,你讓我想想怎么跟你說合適。”
林予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坐在一邊等著。
過了一會兒,攤主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要不,你去我家再睡一覺?”
林予:……
她站起來轉身就走,不打算再搭理這道貌岸然的騙子,五毛的雪糕錢他也別想要。
攤主也顧不上管他的攤子,跟在她后面喊:“我說錯了!說錯了!去你家也行,我跟你去你家總行吧,我得看看你睡覺時候有什么特殊情況才行啊,不然我確定不了你的情況,你不知道,這事太復雜……”
眼看林予要上車,攤主急得不得了,在自己身上一番摸索,最后掏出一張身份證遞給她:“我真不是騙子,你看你看,這是我的身份證,我不會騙你的!”
林予停下動作,轉身看著他手里的身份證,有些猶豫,司機見狀問了一句:“林小姐?”
不等林予做出反應,那攤主破罐破摔,氣急敗壞道:“不去你家也行,去警局,去警察局總行了吧,你去警局的服務大廳睡總能安心吧,我跟你說,這個事很嚴重,我一定得看你的具體情況,我真沒騙你!”
司機看著林予的臉色,接過攤主的身份證遞給她。
林予拿著攤主的身份證。
程方源,八零年五月十七生,還是本地人。她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把身份證還給攤主。
攤主松了一口氣:“這回你總信了吧。”
林予選了個折中的方案:“這樣吧,我就在車里睡,你坐副駕駛。”
她不可能把程方源帶回家,可又不能真的去警察局大廳睡,也太離譜了,會被問到底的。
她這次乘坐的車是一輛雷薩克斯LM,典型的保姆車,前后有間隔,坐在副駕駛,打開中間的隔窗就能看見后面的情況。
程方源連連點頭:“行行行,姑奶奶你怎樣都行,那現在就開始吧!”他忙不迭上了副駕駛。
林予對司機交待了一番才上車,司機上去開車上路。
程方源一臉疑問,扭頭問她:“這是要去哪?我們不開始嗎?”
林予靠著座椅給方晴回消息:“你不是說去警局也行嗎,我們去警局門口做實驗。”
程方源一臉便秘:“小姑娘你真是絕了!我真不是騙子!”
林予回他也不搭理他,給方晴發消息,讓她放心。
沒一會兒,程方源又抱著腦袋:“我的攤兒!我東西還沒收呢!吃飯的家伙還在那兒!”
林予一副稀奇的樣子:“你不是說算命是副業嗎?至于你的小攤,你要是有本事把我治好,回頭我雙倍賠給你。”
程方源翻了一個白眼,冷哼道:“主業副業都是要吃飯的,再說了,我那是家傳的寶物,你上哪兒找個一模一樣的?”
林予跟著他學,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程方源氣得轉過去,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