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莫在一片靜默中,收回手中的力道,走到房門口,看向站在房間的簡單。
說到,“拿好東西,跟我走。”
“好嘞。”
簡單迅速的將平時用的東西收拾好,空曠的傭人房里,沒想到也就一個塑料袋就收拾完了。
她來時兩手空空,去時也算兩袖清風。
李澤莫皺眉看了眼只提一個塑料袋的簡單,也沒多問,將人帶走了。
走出了傅家,簡單小心問道。
“我真不用再待在傅家了?”
“不用。”
李澤莫言簡意賅。
“傅少爺說了,今晚之后,你不用再待在傅家了。”
簡單這才放心的跟在李澤莫身后。
是的,在今晚之前,或者說是傅言當眾維護她之后,簡單就想借李澤莫之手詢問傅言能不能離開傅家,想來她一個小女傭,傅言不會多在意,她為此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只是簡單沒想到她們那么猴急,居然當晚就開始做小動作,不過傅言來的也不算晚,也算讓她出了一口氣。
簡單一直跟這李澤莫,直到兩人拐進了一棟豪華小區門口。
簡單:?
我們一起失憶一起流落街頭,在我勤勤懇懇掃地抹窗戶的時候,你居然已經住起了這么好的房子?
李澤莫看著簡單明明白白控訴的眼神,解釋道
“這不是我買的,是傅家少爺送的。”
頓了頓,又說道,“我們以后最好還是搬出去,傅少爺這個人,少接觸為好。”
“他這個人有什么問題嗎?”
簡單問到。
李澤莫默然。
傅言好像沒什么問題,但這就是奇怪的地方。
傭人們的傳言基本沒錯。傅言確實和整個傅家顯得格格不入。
但傅家好像也默認了他的格格不入。
無論是傅家掌權人傅賈,還是傅夫人許音韻,又或者是傅家的小公子傅毅,似乎他們看起來才是一家人,而傅言對他們而言,就像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這是不合理的。
李澤莫想,但是沒必要告訴簡單。
李澤莫看著前面因為脫離傅家而高興的小姑娘,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帶著她。
畢竟,對于現在的他而言,簡單無論從哪里來看,都是一個累贅。
即使她笑起來讓他有一種強烈的,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的感覺。
夜晚,簡單拿著剛用自己所剩無幾的工資在樓下便利店購買的沐浴露,打開房間里的淋浴器。
粗劣的香精混合著泡沫擠在白皙的手心里,簡單皺眉,她不喜歡這個味道。
濃稠的液體被緩慢搓成泡沫,簡單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委屈,在淅淅瀝瀝淋浴頭灑下的熱水下,鼻頭酸的厲害,香精的味道混合在狹小的空間內,簡單微微擺頭,眼淚混著水珠流下,剛剛一瞬間的感覺仿佛只是一個錯覺。
一場使人身體舒暢的沐浴結束后,簡單用干發巾隨意包裹了幾下頭發,擦干身上的水珠,裹上浴巾走出淋浴室。
獨屬于她的房間內空調低的厲害,但簡單渾然不覺,呆呆坐在床上,盯著窗戶外的一截樹葉枝干發呆。
她其實剛開始并沒有指望李澤莫能幫她,畢竟她也覺得非常唐突。
但是她沒想到,李澤莫不僅幫了他,甚至還帶她來到了他的住所,收留了她。
簡單不得不承認,李澤莫在傅家幫著她的樣子,簡直是帥極了。
夜半三更時,天空因為深重的霧霾已經看不到星星了,只有微微的月光透過翻滾的濃稠的烏云灑下來少許。
李澤莫踏著路邊透過樹葉漏下的稀疏燈光,才終于回到了家。
打開門,李澤莫換下鞋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又接著穿上一邊的黑色拖鞋,眸光卻在鞋架的一邊角落上定住了。
那是一雙粉白色的運動鞋,鞋的主人很愛干凈,小巧的鞋頭上白亮一片,兩邊的粉色花邊讓本就不大的鞋看起來像是一個小孩穿的。
在一整個黑白搭配的鞋子中格外亮眼,像是開在黑白世界里的一朵小花。
李澤莫壓下這怪異的感覺,走進客廳,從一旁的置物架上取下水杯,接了一杯沸水沖洗后,又接了一杯涼水。
刺冷的涼水順著食道留下,李澤莫因為夜深困頓的眼睛清醒了些許。
今晚有些不一樣。
按往常的這個時間,傅言應該是帶他隨便去一家沒去過的酒吧包場,然后再喝的爛醉被他送回去。
但是今晚,酒吧還是酒吧,傅言也還是傅言,唯一不同的是,有煙霧盤旋在包間上空。
一圈又一圈,迷惑了包間里正在狂歡的眾人,醉生夢死也不過是如此。
傅言帶他草草的從包間走過一圈,而包間的眾人卻仿佛陷入了什么極樂夢境中,自娛自樂,毫無察覺。
出了包間,傅言背著手,微微轉頭,
“澤莫,你覺得他們在做什么,”
李澤莫躬身抱拳,“屬下不知。”
傅言嗤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傅言是故意的。
李澤莫仰頭想著,但是為什么。
他只是一個身手好的屬下,傅言之前也并沒有透露什么,只把他當一個打手用。
但是今晚卻主動向他暴露了可以說是致命的東西。
李澤莫凝神思索,難道是因為簡單?
當初為了解釋他們倆的身份問題,李澤莫和傅言說簡單是他的妹妹,兩人從農村里來,自小一起長大。
因為是被拋棄的孤兒,被一家人撿到收養,后來那一家人因為要搬家遷移,就把他們倆兄妹丟棄了。
這番說辭可以說沒什么大的紕漏,傅言也沒多問,但他肯定背后探查過,想來也沒查到什么東西。
而今天他向傅言提出要簡單離開時,傅言也答應的很爽快。
但現在看來,恐怕他們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李澤莫回想起包間眾人的態度。
吐出一口沉重的濁氣。
沒想到,堂堂柳城傅家的太子爺,居然也會扯上那種東西。
李澤莫正在沉思中。
忽然沉寂的黑夜被一陣細弱的咳嗽聲打破。
李澤莫看向聲音來處。
是簡單的房間。
安靜了一會兒,又傳出一陣咳嗽,在安靜的客廳中清晰可見。
李澤莫抬腳走到房門前,抬手敲門。
“簡單?”
房間內沒有傳出聲音。
“簡小姐?”
李澤莫加大了音量。
還是沒有聲音。
只有一陣又一陣的咳嗽聲傳出來。
李澤莫皺眉,轉身去拿放置在玄關抽屜的房門鑰匙。
吧嗒,隨著把手轉動的聲音響起。
客廳的燈光斜照在房間內的床鋪上,映照出床上縮成一團的女孩。
屋內空調冷的嚇人,窗外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濕氣附著在窗戶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層水霧。
浴巾雜亂一團的緊緊包裹在女孩身上,鋪在被子上的頭發還沒吹干的樣子,洇濕了一大塊被子,緊緊埋在胳膊內的臉露出一塊通紅的臉蛋,身體卻微微可見的在發抖,沒過一會兒,又開始咳嗽。
李澤莫只覺得荒唐。
怎么會有人頭發都不吹就躺在床上,衣服也不換,被子也不蓋,更甚的,他還看見女孩一邊的腳尖還掛著一只要掉不掉的粉色拖鞋。
想起今天為了把簡單帶出來而惹出的麻煩,再看簡單自己都不想活了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真是昏了頭了。
少年冷峻的臉龐上升起一絲薄怒,也不是是對自己還是對正在發抖的簡單。
李澤莫走到簡單床邊,冷眼看著已經發燒有些神智不清的女孩,最終無奈嘆氣,彎腰抱起女孩,指尖接觸的冰涼讓李澤莫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簡單發燒的厲害,李澤莫先給女孩喂了藥,將女孩抱到自己腿上,生疏的給她吹頭發。
不知是不是吹風機的溫度太高,女孩搖了搖燒的通紅的臉,拼命的往他懷里鉆。
李澤莫將吹風機的溫度調低兩格,毫不憐惜的朝女孩的頭上吹。
見女孩沒在出現不適的動作,李澤莫松了一口氣。
李澤莫看向自己因為女孩不安分而被蹭的卷起來的袖子,袖子下露出一段帶有薄肌的手臂,而手肘的位置,隱隱約約能夠看見一個“單”字,淡淡的疤痕刻在手臂上,看著已經過了很久的樣子。
李澤莫眼神復雜。
失憶也帶給了他很多疑惑的事情,比方說他不知道自己是誰。
不知道躺在身邊一同失憶的女孩是誰。
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手臂上會有和女孩名字一樣的字。
但是他能感覺到,當接觸女孩的時候,自己的心跳會突然加速。
不受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