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衙門的道路兩旁皆是饑腸轆轆的人們，然而對于他人而言早已司空見慣。
“他們怎么了？”
“一群居無定所的難民，前陣子剛逃亡過來。”
“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把他們給安頓好？”
“難民數(shù)量龐大，隔三差五便會源源不斷涌入，庭中物資供應(yīng)緊張，實(shí)則難以出此下策。”
“他們的家園呢那咋辦，難道要坐以待斃，看著他們活活餓死？”
“大水沖了龍王廟，是我們犯下了天罪現(xiàn)在已然無力回天。”
百姓流離失所，各地民不聊生，唯有城里還佇立繁華，當(dāng)下局勢消遣，事態(tài)正朝著不可控方向演化。
衙門口擠滿了人，就連轎子都難以停靠。
“我們已經(jīng)沒有容身之地了，大人們你們行行好給我們點(diǎn)糧食吃。”
“一路奔波到現(xiàn)在，孩子已經(jīng)三天沒吃上一口熱乎的東西了，就當(dāng)是可憐可憐我們吧。”
她們夾帶著哭啞的嗓音，歇斯底里的跪在地上請求著面前穿金戴銀的官員，然而深深地絕望感似乎并不能換回?zé)岷蹩煽诘娘埐耍o接著等待她們到來的更是慘無人道的棍棒驅(qū)逐。
我再已按耐不住內(nèi)心的壓抑，在棍棒即將打在一位女子身上之際，我擋住了她的身體。
疼痛感讓我再次重回那糟糕的過往，面如野獸一般的上司對著我拳打腳踢，室外置之不理，并以談笑風(fēng)生的形式掩蓋了這場悄無聲息的罪行。
“用暴力解決問題，你們的眼界也就只配到這了。”
“你是誰，為何這妨礙公務(wù)？”
“妨礙？我差點(diǎn)就目睹了一條鮮活的生命喪失。”
“這位是左室少堂主，是關(guān)乎一場疑案被傳喚過來的。”
“公子，恕小的冒犯。”
“這么多人等著吃飯呢，還不快去準(zhǔn)備？”
“這群人現(xiàn)已經(jīng)泛濫成災(zāi)，區(qū)區(qū)糧食難以滿足他們的欲望了，我之所以行使下策也正因?yàn)樗麄兾＜傲苏５闹刃颉！?/p>
“難道就靠武力驅(qū)趕嘛？”
“陛下的命令，請公子見諒。”
“一群木頭腦子，怕不是被權(quán)利迷了眼。”
“我身上還有些，拿這些去換吃的。”
“公子使不得啊，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我做好事還得得到陛下批準(zhǔn)？”
“恐怕是的。”
“算了，我自己去。”
“公子，不可魯莽行事啊。”
正往前邊粥鋪?zhàn)呓话褎踉诹宋业拿媲啊?/p>
“干嗎？”
“回去。”
“別擋路。”
劍突然架到我的喉前，頓時(shí)傻了眼。
“過去。”
“有話好好說，用不著人命。”
“我跟你走就是。”
沒等坐到凳子上，他便下令將我五花大綁起來。
“什么意思？”
“閉嘴。“
手下兇神惡煞地說道。
“竟敢違抗陛下指令，坐等收尸吧。”
他利用麻繩繞柱纏繞三圈不等，身體死死釘在柱子上難以喘息。
“你到底是誰？”
他緩緩摘下面紗，一具美人骨相映入眼簾。
“公子，要不把這人現(xiàn)在遞交給朝廷？”
“且慢，他還有價(jià)值。”
“什么鬼，我成商品了？”
“喂，你別不把我當(dāng)人！”
“方才，封住他的嘴。”
“遵命。”
“我靠，你還來真的啊。”
事態(tài)不斷加劇，外界的紛亂危及到了衙內(nèi)短暫的平和。
“局勢開始不受控了，公子下步該怎么走？”
“把他丟在這當(dāng)作飼料暫時(shí)先供養(yǎng)他們。“
“把我做成活死人，我可不干！”
我努力呼救，不料卻引來了眾人的注意。
“糟糕，他們要朝我們駛來了。”
“再不走，我們指定淪為盤中餐。”
“把那家伙帶上。“
“是。”
部下隨即切斷了繩子，緊縮的胸腔得到了空前的釋放。
“話可說在前頭，若是你敢偷跑，這把劍可保不齊會刺向哪。”
“可否明白？”
“都成這樣了還能跑去哪，我發(fā)誓行了吧。”
“你們是想被吃嗎？”
“我可不想，等等我啊公子。”
他的行為舉止干凈利落，眼神憂郁且透露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路途走到一半，他停下了腳步，聆聽四周的動靜。
“躲開。”
我還沒緩過神，一把匕首刺進(jìn)我的后背，疼痛頓時(shí)讓我失去意識，陷入到閉環(huán)之中。
似乎是聽到了水聲，張開雙眼的那刻身體正往下墜，我拼命掙扎卻越陷越深。
直至身體即將沉入水底，一束光穿透水面照射在我的眼球上，巍巍然從中清醒過來。
“居然沒死成。”
“你說的什么話，你還想去死。”
“得虧我家公子出手，否則你難逃一劫。”
“現(xiàn)在倒好公子為你受了重傷，你還將此話說得出口，居心何在？”
“他受傷了？”
抬眼望去那副軀體已被繃帶緊緊纏繞，胸口部位滯留著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痕，刀刃甚是鋒利，脊背上的痛感還依然仍存。
“我可不是什么白眼狼，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不必了。“
“別廢話，把手拿開。”
他死死護(hù)住衣角，遮掩受傷的部位。
“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是想感染致死嗎？”
無奈之下我只好以微弱的力氣扯開他的手腕，上手處理刀口位置。
“嘖。”
他的臉部瞬間紅溫。
或許是意識到疼痛但強(qiáng)忍著，然后他并不知道這股灼燒感早已轉(zhuǎn)移到了他的臉部，并為之顯現(xiàn)。
“差不多就先這樣處理吧。”
“記得別亂動，要是傷口復(fù)發(fā)我可救不了你。”
“還有你，別再說我欠你家公子人情，現(xiàn)已還清，當(dāng)是扯平了。”
“多謝。“
“公子，感覺好點(diǎn)了嗎？”
“好多了，方才你趕緊去歇息吧。“
“不行，我可是身兼重任要照顧好你，不然我咋向少主交代。”
“我沒事，快去睡吧。”
我從他平淡的語氣中讀取出了一種復(fù)雜交織的感情，令人難以揣測。
月黑風(fēng)高下，我獨(dú)自坐在破舊的房前欣賞著懸掛在天邊的圓月，這時(shí)方才坐到了我的身邊。
“還沒睡？”
“睡不著。”
“你知道的，像我這種身份一旦熟睡主人便會陷入危險(xiǎn)之中。”
“那么你還挺盡心盡責(zé)的。“
“這是我的使命，我必須這么做。”
“你把他當(dāng)家人了嗎？”
“或許吧。”
“話說你家公子叫什么名字？“
“有何意義，還是說你有何企圖？”
“喂，好歹我也是你家公子的救命恩人，知道下名字不過分吧？”
“烏冥辛。”
“果真人如其名，一聽就很陰暗。”
我小聲嘀咕著。
“我家公子剛滿十六，受此等傷害恐怕難以恢復(fù)如初，該如何是好啊。”
“你說什么，十六？”
“是啊，我也才十四。”
“不是，我被你們兩小屁孩捆了一路，靠也太丟臉了吧。”
“我告訴你，從現(xiàn)在開始還來得及，別再做些殺人償命，販賣人口的事情了，趕快改邪歸正最重要。”
“你在說什么呢，我聽不懂。”
“聽不懂算了，反正也都成混子了沒啥好教的。”
順著夜色眺望遠(yuǎn)岸燈火通明，夜夜笙歌的街景，困意隨之席卷而來。
曇花一現(xiàn)，搖曳止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