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爬上山頂,對岸夜夜笙歌的場面恢復如初,一片祥和的景象浮現在我眼前。
當我還在眷戀此番美景,遲遲不愿離去之余,他人早已人走茶涼。把我丟棄在這與周遭環境為伍,若似神仙般游離其間。
“還真是道上之人作派,是我低估了。”
“那我們呢?”
突然,一腔鋒利之刃駕在我的喉嚨上,距離刀口僅差零點五毫米。
“說,人都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
“真不知?”
“千真萬確啊。”
“大哥,你就放過我吧我也是被綁過來的,對這一帶真不熟悉。”
“綁來的,莫非是那小子?”
“是叫裕園嗎?”
“裕園。”
“他做了什么嗎?”
“這小子屠我族人,現在卻在外逍遙,等我找到必定將他碎尸萬段。”
“裕園,不像是會干這種事人啊。這大哥看來是來尋仇的,避免牽扯得裝不熟才行。”
“大哥,您說的這人我不認識,我是被另伙人綁來這的。”
“另伙人?這兒難道還存在其他組織?”
“綁你的一共幾人?”
“兩人。”
“特征樣貌。”
“高高的,眉清目秀的還有心狠手辣。”
“形容的太模糊,算了這些都不是主要的事情,我現在必須找到那家伙。”
“少年,剛才的行為實屬失禮,在此給你賠個不是。”
“哪有哪有。”
“現在我們需要你的幫助,配合我們一起找到這個作惡多端的家伙!”
“啊我?”
“莫非公子有歧義?”
“不,只是我沒有幫忙的能力,怕是會給你們拖后腿。”
“哪能是拖累啊,有了公子你的協助,我族族人在天之靈必定能得到解脫。”
“難道你忍心看著這些無辜的亡魂一輩子活在無盡的痛苦中不得永生嗎?”
思前想后還是決定跟隨他們前去尋仇。
這并不是一場救贖之路,相比于無辜的亡魂,更現實的卻是人性。
歷經兩個禮拜方才眺望到遠處裊裊炊煙的村莊,至此遠離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山嶺。
“那家伙會不會有可能躲在這種地方?”
“難說,畢竟這兒人煙稀少,沒什么保障。”
“此話當真?”
“嗯,不過他不在也不影響我們在這落腳。”
“看來是我選對人了啊。“
長者滿意的飲下一口茶水,隨后傳喚遠處的手下。
“打探的如何?“
“稟告大人,并未發現行蹤。”
“好,我們下山做做客。”
身旁的小隸卑躬屈膝的收拾著眼下殘局,隱約間一具殘影投射到跟前,閃現出我的過往。
“不對。”
“后頭的出什么事了?”
我似乎不愿踏入剩下的是非。索性停下腳步。
“抱歉,剩下的路途我就不耽誤各位了。”
“等一下,想走可以但必須給我留下點東西。”
“什么東西?”
“你身體上某個部位。”
“道上的規矩從古至今就沒人敢違抗,包括你也一樣。”
“交出你認為值錢的部分,我就放你走。”
“給足你三秒的時間,若得不到答復則輪到我來定奪。”
如今說出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忍受過心智上摧殘的我在看向身體的那一刻卻猶豫了,這般疼痛豈乃常人受之。
“我給你手指,放我走吧。”
他丟給我一把從衣袖中抽出的匕首,目視著我自行了斷。
匕首劃破皮層接觸骨頭,血也淅淅瀝瀝滑落。
為了框住人質,不惜大動干戈,然而簡直小題大做。
手起刀落眼看我的拇指即將分離,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身旁。
“誰啊,居然敢壞大人好事!”
一身白衣蒙戴面紗,長劍刺穿天際,一眨眼功夫周遭的人齊刷刷倒地。
獻血染紅了劍刃,他向著那人走去。
“公子,你這是作何?”
“我們無冤無仇,沒必要刀劍相向。”
“少廢話。”
“人我帶走了。”
他解開了捆綁在我腳上的麻繩。
“謝了。”
“話說你不是走了么,回來干嘛?”
“前有要事在身,沒走遠。”
“說到底不還是走了。”
“你呢,失去一根手指也情愿?”
“是,差點失去一根手指也心甘情愿。”
“把手拿來。“
“干嗎?”
他就地取材,摘取了一些葉草覆蓋在遺留的傷口上。
“嘖。”
“咬咬牙就過去了。”
心里不斷暗示自己,可仍舊疼痛難忍。
“方才呢?”
“怎么沒跟你一起?”
他停下動作,視線緩緩從下方抬起。
“回城了。”
“你怎么沒讓他跟著你?”
“他的任務已完成,無需時刻陪護我。”
“呃,果真孤僻。”
間接歇息后再次穿梭至滿是荊棘的叢林地帶。路途泥濘錯綜復雜且迂回婉轉。
“這哪,咋感覺還沒走出去啊。”
“不知道,多半是迷路了。”
“迷路!”
“說得倒云淡風輕。”
突然肢體受到拖拽,不受控的往下陷。
“遭了,是沼澤。”
過度的緊張加劇了失重感,整個身體正逐漸消失在地面上。
一旁的他漫不經心地伸出手。
“抓著。”
受外界的壓力影響,泥塊相對變得松散,很快便脫落下來。
“又沒死成。”
我內心默念道。
“噓。”
“干嘛,這又沒人。”
“打草驚蛇。”
風隨即四起,一股涼意侵襲后背,使得我不寒而栗。
“我們被包圍了。”
“不是,我啥都看不見。”
“安靜點。”
趁敵人伺機而動時,他朝我示意了方向,隨后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別動。”
還是慢了一步,敵人提前預判了行蹤。
“走哪去?”
幾人面面相覷。
“竟敢叛變,好大的膽子。”
“哥,我也沒說結盟吧。”
“住嘴,再敢多說一句舌頭可就保不齊了。”
“哦。”
“向死而生”沒曾想有天也能降臨到我身上。
囂張跋扈之余,幾人忽視了周遭的風吹草動,三兩下喪失了言語功能。
“你…他們。”
“自找的。”
“他們…會死嗎?”
“等血自然流干就會。”
“我說,要是被發現可得判刑的。”
“呵。”
他止不住冷笑。
“虧你還笑得出來。”
“這把劍不知沾染了多少滴血,留下多少個亡魂,但對我而言都只是些碎屑罷了。”
“得虧你活在這無節操的時空。”
對話間我偶然瞟見他的瞳孔聚焦在月光上晶瑩剔透。
彼時沉于月色,淡忘了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