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兩人同時丟劍,緊接著背靠背轉換,在劍下落到最低時腳尖輕挑,又將劍挑回至對方手中。
兩把劍如銀蛇飛舞,伴隨著灼灼銀光,使人眼花繚亂。
又見兩人拉開距離,抬臂握劍橫掃,兩把劍幾乎貼近對方鼻尖劃過,手掌一翻,二人身子輕盈,兩三步點出,又翻轉回去,離近了對方。
瞧見顏杉月盯著喻淺溪出神,晏云沉眼神一寒,不再想按著節奏走。
他在和喻淺溪靠的最近的一瞬間摟住喻淺溪的腰,將對方向下壓去,并在喻淺溪的脖子上落下輕輕一吻。
這一幕看呆了在場眾人,在全場安靜數秒后,終于有人先出聲說道。
“我靠你倆什么情況?”
“這是,這是這是這是......”
“大師兄,你終于還是對他出手了??!”
“大師兄你這個禽......”
“大師兄,你怎么能這樣??!”
不是你們都罵我干嘛難道不是晏云沉親的我嗎???
喻淺溪頓時對這些人無語,但同時又想笑,他問晏云沉道:“小師弟,你這是干嘛?”
晏云沉道:“宣布主權?!?/p>
“你這不中?!庇鳒\溪搖頭道。
“你不愿意?”
“我可沒說這話啊,”喻淺溪道,“我就是想說,你這主權宣布的可不明顯啊。”
“那你教教我,什么樣叫明顯?!标淘瞥恋馈?/p>
這讓喻淺溪紅了臉,輕咳兩聲道:“你笨啊,這還用教?”
“不用。”說著,晏云沉飛快地在喻淺溪唇上落下一吻。
“我靠靠靠靠?。 ?/p>
全場嘩然。
“我以前就覺得你倆不正常,沒想到你倆是真不正常啊!”
“小師弟啊,你究竟是看上咱家這個廢物點心大師兄哪了啊,看上他愛對著話本傻笑嗎?”
“咱落星宗妹子是不多,但沒想到居然還能......可這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一片大喊聲中,也不知是哪位女弟子更荒謬,竟大喊道。
“我靠,我磕的cp成真了!誰懂啊家人們??。?!”
“我就說了吧他倆是真的,我是假的他倆也得是真的?。。。 ?/p>
看來,他們落星宗的女弟子里也不少有些鳳雛在。
笑死個人。
林柒時和各位長老們坐在臺上,臉色千變萬化,最后只道了句“尊重、祝?!薄?/p>
喻淺溪傻樂,雖然覺得多少有些尷尬,但又感覺很得意。
嘿嘿,沒想到吧,晏云沉是我的?!拔铱?!”喻淺溪再次罵道,“萬一誰給的禮物賊合晏云沉心意,別把他魂給勾跑了吧!”
“......我覺得這真不至于,”江樹洞抽抽嘴角,“只是你和小師弟關系不一般,送東西總不能送的比別人差太多吧?!?/p>
“你說的對,”喻淺溪瘋狂點頭,“但我應該給他送啥?”
“這我哪知道?!苯瓨涠绰柭柤纭?/p>
“一盒鳳梨酥?”
為了防止喻淺溪真送這個,江樹洞抬手阻止:“不好意思,我準備的這個?!?/p>
“我珍藏的全套話本?”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江樹洞嘴角一抽。
“那你說我身上還有啥值錢的東西?”喻淺溪道。
江樹洞上下打量他一遍,道:“你把你自己送他吧。”
喻淺溪眉頭一抽,心道江樹洞真不是霸總小說里穿過來的吧,這土到家里的主意還真能在這本書里出現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本書的確是降智文沒錯......
“你這還不抵我那珍藏的全套話本呢。”喻淺溪翻了個白眼。
“那你說送什么?”江樹洞道,“我覺得你當日夜里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綁起來送過去就是最好的......”
喻淺溪抬手阻止:“停止你這無用的幻想,拜托了。”
“那你自己想吧?!苯瓨涠吹?。
“你跟我說說其他人準備的啥!”
“不知道,我就是聽到有人說,但具體啥東西,他們都藏著掖著?!苯瓨涠吹?。
這下可愁壞了喻淺溪,在接下來的兩日里,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
就連顏杉月他們離開落星宗的那日,喻淺溪都稱病沒有去送行。
“真病了?”晏云沉送完人,推開喻淺溪屋的門,走了進去。
“沒有啊,就是不想去。”喻淺溪說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晏云沉卻伸手將他按了回去,坐在床邊,彎下身去親吻喻淺溪。
直到喻淺溪有些喘不上氣來,晏云沉才抬起了自己的身子。
伸手蹭過喻淺溪的唇。
“懶成啥樣,客人走都不送送,虧你是落星宗的大師兄?!标淘瞥列?。
“大師兄只是個頭銜罷了,雖萬人之上,但也是一人之下。”喻淺溪笑笑。
“誰之下?”晏云沉問。道:“淺溪哥哥,你多吃些。”
喻淺溪卻看著碗里的蒜蓉茄子,不知道該如何下筷。
他不愛吃蒜。
晏云沉瞧了眼喻淺溪,伸筷子將他碗中的蒜蓉茄子夾到了自己碗里。
“喂,那是我給淺溪哥哥夾的,你這是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萬錦朝晏云沉皺眉喊道。
“萬錦!”喻淺溪朝萬錦看去,卻被晏云沉打斷。
只見他面無表情地抬頭,輕輕一瞥,道:“他不喜吃蒜?!?/p>
萬錦聽了,突然感覺一陣尷尬,她身子一僵,低下頭去,不再多說什么。
喻淺溪也怔了一下,沒想到他的喜好,晏云沉竟還記得。
五人保持著沉默,快速扒拉完飯,喻淺溪付了錢,跟著他們朝餐館外走去。
晏云沉湊過來,還想抱著他走。
喻淺溪急忙后退一步,揮手道:“我不疼了,當真不疼了?!?/p>
晏云沉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隨后眼中出現意味不明的笑意:“隨你。”
說罷,轉身朝前走去。
瞧見晏云沉當真不管他了,喻淺溪心中空落落的。
隨后便想給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想什么呢,你和晏云沉早結束了。
以后也不會再有可能!
如此想著,喻淺溪抬步追上去。
幾人出了城,走到了一片林中,陽光被茂密的樹葉遮擋,使得這林子瞧起來陰森森的。
幾人不過往里走了幾步,喻淺溪便皺眉說道:“小心,這里有妖。”
“在何處?”萬錦一聽這個,做出害怕的模樣,想往喻淺溪那邊湊,“淺溪哥哥,我怕?!?/p>
“你別離我這么......”
喻淺溪話說到一半,便突然聽到一陣嘶吼自不遠處傳來,
幾人朝那個方向瞧去,見一個血色的蝶飛來。
而在其后,便是一具漂浮在空中的尸體自樹后出現他們的視線之中。
喻淺溪看著幻蝶飛進了晏云沉的衣袖里,心道他這小師弟果真如傳聞那般,變得十分厲害了。
不禁有些高興。萬錦的臉更黑了,不知道這“滿意”指的是哪方面的滿意。
幾人跟著怨鬼走,越是走,便越是覺得周遭的霧氣淡下去了,直到霧氣完全褪去,面前出現了一個村莊時,為首的怨鬼才停下腳步。
這村子破敗陰暗,除了還有幾個屹立著的屋子外,其他地方可以說是一片廢墟。
村口的石頭上好像寫著什么大字,似乎是用血寫上去的,但應是經歷過風吹雨打,故而有些模糊了。
一陣風吹過,陰嗖嗖的,令原本看上去就極其詭異的地方更加的邪怖。
“這地方進去準沒好事。”萬錦瞧見怨鬼對著他們指向村里,縮了縮身子。
“有四個修士在,沒啥可怕的。”江樹洞對萬錦道。
“可你們也怎么不了他們啊?!比f錦道。
江樹洞一聽這話,撓撓頭,道:“你說的好像也對,但確實問題不大,死不了的?!?/p>
跟著怨鬼走進了村子里,來到了村子的正中心,只見那地方齊齊整整地擺著一堆棺材,要說下一秒從某個棺材里爬出來具死尸,都是有可能的。
“這是干嘛啊?”萬錦后退一步。
“好像是讓咱們躺進去。”喻淺溪看了看怨鬼的手勢,道。
“據說將死者的尸體放進由怨鬼制成的棺材里,那些死者就會變成怨鬼?!?/p>
錢朝摸了摸下巴,道,怨鬼真的不多,能見到怨鬼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他們還當真不是很了解。
“死者的尸體?”萬錦驚慌道,“可我還活著啊,他們這是要干嘛?我還不想死啊,也不想變成怨鬼!”
“你活著,躺進去當然變不成怨鬼,”晏云沉無語道,“你只需跟著他們的要求做便是,待他們滿意了,便會放你走了?!?/p>
完全不知道怨鬼為什么要這樣的萬錦心中慌得要命,但看著喻淺溪他們都一個個的選了個棺材躺了進去,萬錦不敢獨自站在一堆怨鬼群中,也趕緊鉆進了面前的棺材里。
嘴中嘟囔道:“沒想到我年紀輕輕,先給自己選上了棺材?!?/p>
幾人進去躺著,發現這棺材竟還有被挖出來的小風口,怕是也經歷過這件事的哪幾位仁兄干的。
躺的時間有點長,江樹洞甚至是連睡意都涌上來了,卻突然聽到一聲尖叫傳來。
是萬錦。
他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打開面前的棺材蓋,便有一個怨鬼將棺材蓋挪了開來。
幾人從棺材中坐了起來,朝萬錦瞧去,只見為她挪開棺材蓋的那個怨鬼跌坐在地上,正哆著身子。喻淺溪說著,接過藥瓶放在鼻尖聞了聞,卻什么味都沒聞到。
“這不什么味都沒有嗎?”喻淺溪疑惑道。
“不應該啊,大師兄你使勁聞聞,它只是味兒比較淡罷了?!甭劀娴?。
喻淺溪又放在鼻尖聞了聞,還是沒味,于是使勁吸了吸。
“我還是聞不出來,你與其問我,還不如直接去問長老?!庇鳒\溪說著,將小藥瓶還給了聞滄。
“好吧?!甭劀嫔焓纸舆^小藥瓶。
雖問題沒有解決,但不知為何,聞滄瞧上去很是高興,他用怪異的眼神看了眼喻淺溪。
隨后揮手道:“那大師兄,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p>
“嗯,走吧?!庇鳒\溪看著聞滄離開,隨后爬上床去,卻突然感覺頭傳來一陣暈。
這......莫非是坐猛了?
喻淺溪如此想著,尋思要不要站起來重新坐下一次試試。
俗話說得好,事不過三秒,一切都有挽救的機會。
如此想著,喻淺溪站起,分明動作小心翼翼的,卻在完全站起的那一刻突然感覺天旋地轉。
“嘶,什么情況......”
喻淺溪感覺頭又漲又疼,他眼一黑,往前跌去,“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視線好不容易一點點恢復了,喻淺溪卻感覺整個天花板都在旋轉,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我靠,謝謝,別管是哪位了趕緊救救我,這是咋回事,我不會就這么嘎了吧?
如此想著,喻淺溪朝接近自己的那人看去,瞧見來者正是聞滄。
“大師兄?!甭劀娑紫律砣ィ鳒\溪笑笑。
這讓喻淺溪心里“咯噔”一下,瞬間覺得大事不妙。
“是你......”
“也不知道該說你什么才好?!甭劀嬲f著,拿出一塊布來,捂在了喻淺溪的臉上。
......
喻淺溪再次醒來時,正被綁著手腳,身處于一個洞穴里。
這兒肯定不是落星宗了,實在沒想到聞滄那小子竟能拖著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下山去。
能感受到自己全身無力,四肢麻到近乎無感,喻淺溪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是沒法從這兒逃走了。
但也好在聞滄現在并不在此處,倒也能讓喻淺溪緩緩。
“這是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悲慘的永遠都是我......”“陣法本就是合天地陰陽,引五行八卦,調動世間氣運的,你不好好學陰陽五行,怎么能布好陣法呢?”另一個相對溫和的聲音響起,不疾不徐地,一聽就是季月。
季月比裴陽還小幾個月,但他們倆卻當真人如其名。裴陽性子火爆,遇事沉不下心,而季月則當真如皎皎明月,性格溫和。
兩人聚在一個房中共同修習,正在討論的時候,季月突然開口:“門外和人?”
賀曉暗暗驚詫于季月的警惕性,同時推開了房門:“是我?!?/p>
“二師兄!”裴陽一看是他,丟下手里的書就撲了過去,賀曉下意識地張開手臂,兩人差點抱個滿懷的時候,季月卻突然揪著裴陽的領子把人拽了回去。
裴陽揮舞手臂掙扎:“哎哎哎!你干嘛,拽我干嘛!”
季月把人提到自己旁邊,這才松手,淡淡道:“二師兄身體不好,經得起你這么橫沖直撞?”
說完便拱手向賀曉行禮,然后給三個人一人斟了杯清茶。
裴陽也反應過來了,扒拉了一把自己凌亂的短發,訕訕一笑:“對不起啊,二師兄,我總是這么不小心?!?/p>
裴陽身上的弟子服穿的松松垮垮,半長的頭發被自己撓得亂糟糟的,但疏朗的眉目中自有一份少年風流的桀驁之氣,舉手投足間盡是張揚瀟灑。
他的臉上不知怎的還弄上幾道墨痕,像是調皮的貓兒滾臟了身上的毛。
賀曉沒忍住笑了起來,頰邊出現兩個小梨渦,轉瞬即逝,他伸手擦去裴陽臉上的墨痕,然后變戲法一樣從袖中取出了一碟翡翠蓮花糕。
他平日里素愛吃些小食,靈修子便差扶光臺的膳房每日都備一些,按時送到蒼靈峰去,這會就是賀曉從扶光臺走的時候帶上的。
糕體呈現點翠之色,形狀猶如一朵盛開的蓮花,清香撲鼻而來,光是聞著就讓人心生清凈安寧之感。
“這……”裴陽聞著香氣,吸了吸口水,里面濃郁的靈氣倒是讓季月愣了愣,這怕不是取自扶光臺蓮花池里的九轉乾坤蓮做的吧?
這花在修仙界都有價無市,據說一片花瓣就能治愈重傷之人,一整朵花更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雖然這個說法并沒有得到證實,但是九轉乾坤蓮的好處自是不用多說。
“快吃吧,專門給你們帶的。”賀曉找了個小榻坐下。
裴陽倒是不客氣,直接抓起一個就放進嘴里:“好誒,謝謝二師兄!”
“這也太好吃了吧!”裴陽一嘴的糕點,話都說不清楚,這翡翠蓮花糕口感綿密,蓮蓉的香甜與糯米的軟糯完美結合,令人陶醉。
季月倒是規規矩矩地坐在一旁。
賀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四師弟你怎么不吃?”季月生得身姿挺拔,雖還未長開,但已初見玉樹臨風的模樣,弟子服穿的一絲不茍,如瓊枝玉葉,風姿特秀,爽朗清舉。
季月也喜歡二師兄,但聞言卻搖搖頭沒有說話。
賀曉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但還沒問,就見裴陽一連吃了五六個以后,終于打了個小小的嗝,把盤子往季月面前一推,隨手抓起季月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而季月垂眸看著面前剩下的三個糕點和一些碎渣,目光像是夜空一樣深幽,有些深沉又有些溫柔,閃爍著微光,然后無奈一笑,開始撿剩下的糕點吃。
賀曉嘴巴微張,看著面前的情景,不知道為什么季月會撿裴陽剩下的糕點吃,也不明白裴陽為什么會自然地用季月的杯子喝水。
等很久以后,賀曉回想起今日的場景,不得不感嘆一句,賀曉心里生出點自責和愧疚,如果他更加關心徐冬,徐冬是不是就不會過的這么慘了,也怪他自己聽系統的話,說主角小時候就是要受各種磨練,才能更快地覺醒天魔血脈。
裴陽的話就像是一個引火線,有人牽頭,周圍的弟子膽子也大了許多,有幾個膽子特別大的這會兒已經站起來抱怨膳堂掌事的惡劣行徑了。
其中一個弟子道:“除了我們,最受他欺負的就是徐冬師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兒,來晚了還沒有飯吃。膳堂掌事說,干不完活是自己的事情,沒飯吃就餓著!而且冬天最冷的時候,他直接說炭火分完了,讓徐冬師兄自己捱著!”
周圍的人紛紛附和:“就是,太過分了!而且他還要求每人每月給他上交一千靈石,宗門給弟子一月才不過一千五百個靈石,自己用都不夠還要給他上交,我們沒辦法都只能接各種各樣的伙計賺外快給他!”
此起彼伏的聲音越來越大,每一句話都是一根釘子,把膳堂掌事死死釘在罪證上。
膳堂掌事跪在地上,脊背彎折,聽著周圍弟子一條條陳列自己的罪證,臉上的表情漸漸面如死灰,他沒想到少宗主會突然發難,甚至他連回去遮掩的時間都沒有。
尤其是越來越多的弟子提到徐東,膳堂掌事更覺得絕望,他不是不知道少宗主對徐冬的偏愛,只是這么多年來的作威作福讓他生出一種僥幸心理,覺得只要不被發現就沒問題,所以他越來越放肆,越來越大膽。
裴陽聽著那些弟子嘰嘰喳喳告狀,甚至多次提到自己的小師弟,頓覺憤憤不平,對著季月小聲道:“平時五師弟被欺負的時候不見他們出來,這會兒倒是知道打抱不平了,真是虛偽,虛情假意得讓人惡心?!?/p>
他撇了撇嘴,本來就不喜歡這些弟子。
季月一臉淡然:“人,趨利避害是天性。況且五師弟的命格,連陣道長老都無解,倒也是無奈。這些人平日里對五師弟冷眼相向,這會兒為了證明膳堂掌事的罪行,偏偏要把五師弟扯出來當幌子,可不就是虛偽么。”
賀曉從頭至尾就那么站著,矜貴與清冷渾然天成,宛如雪后松竹,少了幾分煙火氣,倒像是端坐的仙人一般冷冽,此時他淡淡開口,嗓音猶如切冰碎玉般冰冷:“你還有何話說?!?/p>
膳堂掌事嘴唇顫抖,仿佛天塌了一般委頓在地,肥胖的臉上流著油,看上去狼狽又惡心。
“既然如此?!辟R曉半垂眼眸看著地上的膳堂掌事,“去請刑堂長老來,在座的諸位不如隨我一同去他房中一探。”
“好!我們就去他房中一看究竟,到底他貪墨了多少!克扣了多少!”賀曉一句話一出,響應者云集,他們飯也不吃了,有人跑去請刑堂長老,剩下的人則架起手腳發軟的膳堂掌事,跟著賀曉一道出了門。
裴陽和季月兩人趕緊跟在賀曉身邊。
“二師兄,今日要不是他們說出來,我還不知道這膳堂掌事做了這么多腌臢事。”裴陽興奮的不行,他性格張揚,素愛熱鬧,行俠仗義的事更是熱衷非常。
季月卻掃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除了吃其他的又不管?!?/p>
他說的裴陽一陣臉熱,不說話了。
賀曉見季月知道的多一些,便問他:“這膳堂掌事這樣有多久了?”
季月回憶了一下,道:“我二人十二年前入門,那時的膳堂掌事還不是這位,大概四五年前,也就是五師弟入門不久,上一任膳堂掌事因為年老,便退下來由現在這個掌事管理膳堂了?!钡紫碌乃腥硕急凰脑捈さ玫刮豢跊鰵?,在他們驚恐的目光中,賀蘭堂笑的一臉溫柔:“緣,妙不可言?!?/p>
陳博學被迫抬著手,在人群中亂晃,凡是被手指劃過的人,都不停地往旁邊擠,引來一陣尖叫。
陳博學漲紅著臉,使勁想要放下胳膊,但賀蘭堂的長劍卻仿佛鐵鉗一般死死頂著他的胳膊,不讓他放下一絲一毫,兩者相互抵抗,他的胳膊就在人群中晃來晃去。
死亡的威脅懸掛在每一個人腦袋上,恐懼就這樣達到了巔峰。
突然有人繃不住了,哭著跪下來:“陳娃子,你就救救我們吧,死你一個,就不用死我們了!”
一個人這樣說,其他人被恐懼搞懵了的腦子也轉不過來,一個個都跪了下來,此刻的他們哪還記得賀蘭堂的游戲,只知道陳博學這會兒死了,其他人就能活。
“陳娃子,叔知道你深明大義,救救我們吧!”
“對啊,陳娃子,我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你就犧牲一下!”
“死一個人總比死所有人好吧,你一個人就能救我們。”
“你小的時候我們也給你吃過飯,你可不能當白眼狼!”
“……”
每一句話被喊出來,陳博學的臉就白上一分,心也就更沉一分,他的手不自覺地開始顫抖。
“你們……”他的聲音虛弱的像一陣煙,被淹沒在眾人的話語中。
他甚至聽見了自己父親的聲音,雖然小,但他卻聽的清清楚楚。
一片喧囂中,賀蘭堂戲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呀,看來大家不太愿意被你選中呢,這可怎么辦呀,游戲還要繼續玩兒下去的呀……”
他的聲音聽上去似乎苦惱,但陳博學腦海中卻浮現了賀蘭堂臉上惡劣的笑容,就像是地獄里的魔鬼,讓人不寒而栗。
底下的人還在說話,無非都是犧牲陳博學,然后救他們的命。
殺一人,救十人,他們一定會這樣選擇的。
但一個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人命不是這樣算的。
不能根據數量的多少來判斷價值。
但陳博學卻說不出話,他的臉色慘敗,嘴唇發紫,渾身都微微顫抖著。
“嘖……看來他們幫你選了呢?!辟R蘭堂的長劍緩緩靠近陳博學的脖頸,底下的人都慢慢安靜下來,屏住呼吸等著這一刻,只要陳博學死,他們就能活。
他們被恐懼蒙蔽的腦子只剩下這一個想法。曲紅做事干凈利落,她銳利的目光已經落到了賀曉的身上,賀曉眨了眨眼睛,面上鎮定,但心里已經有些發慌,他在心里再一次問系統:“主角這樣到底是誰害的?”
系統并沒有直接回答他,沉默的這幾秒在賀曉看來格外漫長。
系統越是不吭聲,越是讓他心慌。
好在最后系統悶悶地開口:“是桃花村的村民,他們被壞人蠱惑,所以傷害了徐冬。”
賀曉一愣:“桃花村?那不是徐冬的家嗎?”他怎么會去那里,然后還被那里的人傷了。
但這一次不論他怎么問,系統都說任務保密需要,不能告訴他。雖然以前也這樣,但賀曉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賀曉對上曲紅的目光,也微微蹙眉:“這件事……還是等徐冬醒來再說吧,他現在這樣,也不像是能回答問題的樣子?!?/p>
但曲紅并沒有妥協,而是讓白寧把最開始發現徐冬的幾個人叫了過來:“你們最開始發現的他,到底是什么情況?”
幾人像鵪鶉一樣縮在一起,光是曲紅就讓他們感覺壓力頗大,更不用說還有一個宗主坐在那里,即便是一言不發,氣勢也讓他們瑟瑟發抖。
靈修子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就像是敲在他們的心上:“說?!?/p>
幾人嚇得發抖,一下子跪在地上,竹筒倒豆一般將發現的全部都說了。其中有一個人抬頭偷看了一眼宗主,又迅速低下頭,囁嚅著道:“對了,我們發現徐冬的時候,好像……好像他……穿的,穿的不是弟子服……”
他的聲音很小,白寧便幫著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那個弟子嚇得一哆嗦,連忙說:“沒沒沒沒……沒什么,可能是我們看錯了?!?/p>
靈修子已經開始閉目養神,并不想管事的樣子,曲紅卻聽清了他說的話:“沒穿弟子服?那就更可疑了,什么事情是他需要換上常服偷偷跑出去的,誰知道是不是和外面的人勾結,吃里扒外呢。”
曲紅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只是今天被靈修子突然刺激了一下,再加上在靈修子面前希望好好表現,自然是有些著急了。
賀曉聽了她的話,臉色卻一下子變了:“師姐慎言,徐冬還在昏迷當中,什么都不清楚,就這樣憑空猜測,難道不算污蔑嗎?”
曲紅被他一句話問的語塞,握緊了自己的佩劍,指尖發白。
白寧見不得自己師尊受這樣的委屈,自然挺身而出:“本來就是,如果是穿著常服,那他指不定在私底下做什么,偷偷跑出宗門本就不符合規定,我們只是進行合理的猜測?!?/p>
賀曉也急了,平時他脾氣軟,性子平淡,但凡事和徐冬有關的事情,他都格外上心,這下也來勁了:“你們光憑這個弟子的一個不太準確的印象,就這樣說徐冬,什么證據都沒有還張口就來,就算這件事情到了刑堂,也得還要講究個證據吧,你們這不算污蔑算什么。”
他越說越來勁,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沖著所有人道:“我知道你們不喜歡徐冬,不喜歡就不喜歡,他有我護著就夠了,你們最多不理他也就是了,為什么還要欺負他?他給至少這些日子下來,秦玨在這里被照顧的非常好。
季辭手里捏著一把折扇,穿著金線勾勒的藍白勁裝。
如瀑的黑發被束在一頂金冠內,使得整個人看起來瀟灑意氣。
但這樣一位俊美的青年,手里卻提著一桶剛從井里打出來的水,一手折扇一手水桶,瞧起來異常滑稽。
這桶水是專門用來給小師弟熬藥的,院子里這井水可是好東西,寒生長老特意叮囑了他。
每日都必須提上這么一大桶水,熬藥的時候嚴格按照配方來,要是取的多了少了,或者壓根沒用這井水,寒生長老就把季辭的手剁掉丟進井里。
對此,季辭很是不滿。
正統修仙宗門,怎么還搞這么血腥的東西?這井里要是被扔進一只手掌,那整口井不就都不能用了?
那還能用什么給小師弟熬藥?
當時寒生長老冷冷瞥了他一眼,說用季辭的骨血。
季辭:“……”
他反正是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提水熬藥去了。
那碗藥很苦,非???。
季辭蹲在灶臺邊上,左手往灶火里添柴,右手拿著折扇往里面扇風,把火候控制的非常精準。
一碗藥熬出來,色澤透亮,黑的都能反光。
季辭拿著這碗藥進了房。
“大郎,該吃藥了?!?/p>
秦玨坐在床榻上,面前是一張小方桌,上面擺放著紙墨筆硯,聽見聲音,秦玨的耳朵動了動,擱下筆,目光望向門口。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季辭就進來了。
他把藥放在方桌上,小心翼翼地避過了宣紙,然后從旁邊書架上把蜜餞盒子取了出來,以供秦玨喝完藥之后服用。
秦玨看著他熟練的模樣,沒說話,舉起藥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凝眉片刻,然后問道:
“大郎是誰?”
這幾日每次季辭催他喝藥的時候,都會先喊上一聲大郎,聲音中氣十足,任誰都看得出來他說這話時的興奮和喜悅。
季辭心虛地低下腦袋,繞過這個話題:
“小師弟,來,吃顆蜜餞。”
秦玨:“……”
他皺起眉頭:“不用,我不愛吃這個?!?/p>
季辭:“真的不吃嗎?這藥很苦的?!?/p>
秦玨堅定地拒絕:“不吃。”
“好吧。”季辭有些可惜地放下蜜餞,“就是可惜我做了這么久?!?/p>
沒錯,這蜜餞是他自己親手做的,自從攬下了照顧小師弟的任務之后,季辭每日的修煉都中斷了,整天都在思考怎么討好小師弟。
秦玨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只知道這位大師兄在做蜜餞的時候差點把他的院子給燒著了,從此之后無論這藥多苦,他都堅決不碰這蜜餞一口。
可惜了季辭的一番心意。
幾日下來,秦玨其實已經好了很多,至少已經能夠下地行少年容貌冷冽且精致,眼睛形狀狹長,內勾外翹,這么淡淡地看過來的時候,頗有些壓迫感。
“只是不想和寒生長老待在一起罷了?!?/p>
這話一出,季辭更加不解:“為什么?你以前和寒生長老關系多好?。俊?/p>
幾位長老可是他的……
秦玨眸光轉冷,刺的人生疼:“不要再提他,我自有考量?!?/p>
說完,便替季辭收起藥膏,重新回到書桌前練字了。
季辭百思不得其解,但到底是沒有多說什么,腦子一轉,問道:
“小師弟,真的不吃燒雞嗎?”
秦玨閉了閉眼:“是你想吃?”
被猜中心思的季辭瞬間一陣心虛:“瞎說什么呢,我這不是看小師弟你平時吃的太寡淡了,偶爾也要吃些大餐才行……”
燒雞都能被稱為大餐了?秦玨無語片刻,這位師兄是不是平日里沒吃過什么好東西。
他不想再聽季辭念叨下去了:“就吃燒雞吧?!?/p>
季辭立刻住了嘴,跑出去給那只雞淋熱水燙毛。
秦玨的的寢房內有一扇面對著院子的窗戶,他的目光越過窗戶去看院子里的青年,手上筆尖頓住。
以他上一世的修為,干掉那幾位長老還是頗有些勉強,計劃完成之后他也并沒有討到太多的好處。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大把的時間鍛煉自己。看來老天爺也覺得他之前的報復不夠爽快。
如果可以的,秦玨眸底劃過一絲愉悅的血色,他希望自己能夠盡早手刃那群偽君子、衣冠禽獸。
至于季辭……
秦玨皺了皺眉,這個青年原本并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但這些日子被他拿來當了這么多次的擋箭牌,估計已經被寒生盯上了。
罷了,看在這些日子的交情上,他會護好青年的。
這么想著,窗外忽然傳來季辭的叫喊聲:
“小師弟!小師弟!這雞它會啄人?。 ?/p>
秦玨:“……”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罵道:“蠢貨?!?/p>
-
那只雞最后被季辭拎著放到了膳房大娘的手里。
大娘看著手里這只雞:“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幫你把這只雞宰了?”
季辭連忙點頭。
大娘閉了閉眼:“本來這里的雞就不允許外借,我看在小玨的面子上才勻了一只,破例交給你,結果你現在和我說你不會殺雞?”
季辭喉嚨動了動,有些心虛:“大娘,我這不是沒想到嘛,我真不會殺雞……”
“不會殺雞那你當初找我借做什么?!”
季辭企圖拿出秦玨來蒙混過關:“這不是小師弟受傷了嗎?我也是想給他吃點好的?!奔巨o愣住:“給我?”
“是啊,”大娘說,“小玨他不愛吃這些甜的,我看你倒是挺喜歡吃的,也算是大娘給你的一點心意?!?/p>
聞言,季辭感動極了:“謝謝大娘!大娘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能不感動嗎?三清道宗內無不是只知小師弟,不知大師兄,每個人看見季辭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小師弟的身體如何了。
然后再送上一些吃的玩的,還要再三警告季辭不要貪掉,說這些都是給小師弟的。
這還他第一次在宗門內接受別人的禮物。
大娘看著面前青年感激涕零的模樣,想起這孩子也是前不久才從鬼門關回來一遭,嘆了口氣:
“行了,趕緊回去吧,誰愿意當你娘?。课铱蓻]有你這么能鬧騰的兒子?!?/p>
季辭“哎”了聲,離開了膳房。
他把裝小點心的盒子好好地收了起來,想著回去之后和小師弟一起吃。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季辭?”
季辭停下腳步,他回頭一看——
只見身后那人一襲白衣,面容清雅,手里捏著把山水折扇,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樣,正是外出采藥的青玉長老。
青玉上前幾步,正打算問問小玨的狀況,卻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頓住。
奇怪,季辭以前是長這樣的嗎?“就當是給長老的回禮嘛。”
季辭語調活潑,尾音總是會不自覺地上揚,讓人覺得他好像無時無刻都很高興。
見青玉長老把燒雞收下來了,季辭心一松,說道:“好了,我也就是來送個燒雞罷了,青玉長老,我先走了?!?/p>
說完,季辭馬不停蹄地就想往外跑。
青玉卻喊住了他:“慢著?!?/p>
季辭硬生生止住腳步:
“青玉長老還有什么事情嗎?”
青玉深黑如墨的眸子盯著他看了會。
對方潔白的衣袍纖塵不染,手指修長素凈,聲音有如玉石相擊:
“我這丹爐,季小友可是碰了?”
季辭喉嚨動了動,隨后自然地笑道:“這個啊,青玉長老您也是心大,出去之前也不叫人看著,若是我不在,這丹爐可就要起大火燒掉咯。”
聽見這話,青玉眸光動了動:“是這樣嗎?”
季辭:“可不嘛,您是不知道當時那火有多大,再沒人看著,估計這整座塔都能被燒沒了!”
面前的青年長相俊俏,唇角往上勾著,眼眸明亮,說話的語氣格外討喜。
倒是不像作偽。
青玉微微蹙起的眉毛一松,聲音柔和:“確實是我疏忽了,今日多謝季小友?!?/p>
季辭笑著擺擺手:“小事?!?/p>
“那青玉長老,我就先走啦?”
青玉微微頷首,季辭便離開了。
良久,男人目光淡然地看向丹爐,無視那熊熊燃燒的火焰,直接用手將藏在里面的書拿了出來。
……還是不夠保險。
-
回到院子之后,季辭立刻就跑到練劍的秦玨身邊,喊道:“小師弟!”
秦玨握劍的手一頓,隨后若無其事繼續揮劍。
劍招凌厲,劍氣鋒銳,隱含肅殺之意。
季辭見他在忙著,便往旁邊坐著等待。
不遠處的少年揮劍的模樣極其認真,看得出來,他在劍術上的造詣也十分高深。
如此天資聰穎,將來若是沒能攀上修仙界頂峰,定會是小師弟心中的一道坎。
越是想,季辭就越是難受。等到尉遲離開之后,季辭還有些納悶:
“他剛才說的什么?你們要一起爭什么東西?”
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過頭去問秦玨。
但是小師弟情緒不佳,抿著唇什么話也不說。
季辭跑過去朝著他揮了揮手:“怎么不說話?”
秦玨深深看著他,隨后道:“沒事,只是有些累了?!?/p>
這模樣怎么看也不是突然就累了的樣子啊。
季辭咂摸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沒有放在心上。
算了,孩子長大了,有心事了,他這個做家長的也不能過多干涉。
這么想著,季辭就十分快樂地回房間睡覺了。
唯一可惜的是剛才秦玨和尉遲吵了一架,順便還把他和尉遲的切磋吵沒了。
只有這個讓他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就在他悵然的時候,秦玨忽然打開門進來了,聲音平靜:“要和我打一場嗎?”
聽見這話,季辭從床上跳起來,看向他:“和你?”
“嗯?!鼻孬k看著他,“要試試嗎?只比劍法?!?/p>
該說不說,季辭有些心動。
“好?!?/p>
兩人很快就到了院子里,拔出劍開始切磋。
秦玨有意識地收斂了自己的修為和靈力,就是為了切磋能夠更公平一些。
一場比賽下來,季辭坐在院子中間的石凳上,喘著氣說道:“你這樣不行啊,小師弟。”
秦玨坐在他對面,眼睫微動。
“你的劍法太冒進了,而且,好像很多并不是道宗劍法?”
秦玨低聲道:“我學的比較雜?!?/p>
“這樣啊,”季辭把這個問題拋過去,“學的雜沒事,但你的劍法還是太冒進了,要穩重一點。”
“不然的話,對上修為比你低的還好,要是修為比你高的,那就完蛋了?!?/p>
說到這,季辭便摸了摸折柳劍的劍柄。
說起來,小師弟剛才的劍法,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總覺得帶了幾分兇煞之氣,不是那么的……清正。
但道宗劍法的特點之一就是清正。
按理來說,像秦玨這種從小被長老們開小灶帶大的學生,劍法中不應該摻雜著這種兇煞之氣。
但沒過一會,這個想法又被季辭自己圓回來了。
罷了,總歸那幾個長老是變態,變態教出來的變態,肯定也變態。
想到這,季辭便又是一陣心痛。
“小師弟,要不你跟著本師兄好好學一下道宗劍法?”
聽見這話,秦玨一愣:“可以嗎?”
季辭大手一揮:“怎么不行?”
秦玨露出為難的神色:“要是打擾到師兄和尉遲切磋怎么辦?”
季辭笑容一僵,隨后滿不在乎地說道:“不過就是一場切看著自己身邊身姿筆挺的少年,季辭心里格外不好受。
見寒生長老進了屋不再管他們,季辭實在沒忍住,說道:“好端端的,你干嘛說那些話?我不是讓你到時候不要管嗎?”
秦玨沒說話,他微垂著眸子,裝作自己沒有聽見。
事情都到這一步了,季辭也知道再怎么說都沒用。
他郁悶地在地板上畫著圈圈,時不時就轉過頭看看秦玨。
發現對方真就跪的筆直,跪出了風雅。
季辭真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到午時的時候,季辭的肚子十分忠實地感受到了饑餓。
他趁著這個機會數落:“你瞧,若是你沒有和我一起罰跪,這個時候你就可以來給我帶飯了?!?/p>
秦玨:“……”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師兄,你已經辟谷了,按理來說是不會再感到饑餓的?!?/p>
季辭被這句話噎住,隨后強詞奪理道:“但我就是覺得餓,我肚子都在響了?!?/p>
說完之后,季辭自己也覺得有些心虛,還有些離譜。
對啊,他不是辟谷了嗎?為什么他總是會在固定的時間段感到饑餓?
奇了怪了,難道自己還沒有完全適應修仙者的這個身份嗎?
其實他不是真餓,只是心理層面上覺得自己很餓?
季辭眨了眨眼睛,不再說話了。
好在道宗的弟子們非常講義氣。
他們知道大師兄和小師弟一起在受罰,便偷偷摸摸裝了午飯送過來。
來送飯的那名弟子在腦袋上蓋了個大帽子,遮住自己大半張臉,全靠神識探路,從墻外面翻進來。
“季師兄,小師弟?我來給你們送飯啦!”
聽到這話,原本正在無聊挖畫圈圈的季辭抬起腦袋,閉目養神的秦玨也睜開了眼睛。
秦玨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道宗這些弟子是和季辭混久了之后,就打心眼里忘記還有辟谷這回事了嗎?
那弟子躡手躡腳地走過來,把飯盒放在地上,然后打開,給他們兩人都擺好。
一共兩份飯,那弟子說是他們一起做的,味道一級棒。
季辭連聲道謝,給那小弟子的臉都整紅了。
待那弟子離去之后,季辭這才打開屬于自己那一份飯。
木質飯盒里菜色豐盛,有肉有湯還有蔬菜米飯,還有一只大雞腿,色香味俱全,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大功夫的。
季辭喜歡的緊,連忙幫秦玨把他的那份也打開了。
結果打開之后,他就愣住了。他極度憤怒地瞪著擂臺之上的仇仟牧!
然后怒而騰起,想要上去暴打仇仟牧!
但,擂臺設置了保護結界,只有里面的人能掉落出去,外面的人想要沖闖進去,是絕不可能的!
鐘乾狠狠地砸在結界之上,就被反彈了回去!
仇仟牧朝他豎了根中指,就不管他,轉而去攻擊被眾人圍攻的方躍!
方躍哪怕是金丹境后期,面對幾個金丹境中期、一群金丹境前期的圍攻,也是壓力山大,叫苦連連,而且此刻身體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趁著這個間隙,仇仟牧找準方躍的破綻,眸光一閃,疾掠而至,對著方躍就是一記“驚濤駭浪朔風拳”!
方躍反應還算快的,但……
終究,還是遲了!
“驚濤駭浪朔風拳”瞬間來到方躍跟前!
方躍下意識地運轉力量去擋,并沒有擋住,整個人被一股狂暴的力量震飛,身體往后面倒飛了出去!
險些掉下了擂臺!
好在,他在邊緣的地方剎住了!
就只差了那么一點點!
仇仟牧可不會給他哪怕一絲喘息的機會,立刻逼了過來,速度快若疾風,接著是一套“王子戰法”——十幾記“驚濤駭浪朔風拳”接連使出,如狂風暴雨一般朝方躍轟炸過去!
方躍想要躲閃,但,根本躲不開!
想要硬接,奈何已經力竭,也接不住!
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轟下了擂臺!
詭雷宗宗主閃身而至,接住了身受重傷、從擂臺之上掉落下來的方躍,站穩了之后,微微抬頭,用一種極為惡毒的眼神怒視仇仟牧!
“怎么,想為你的弟子報仇?”仇仟牧笑望臺下的詭雷宗宗主,“有種,就上來啊,我在這里等著你!”
他也是狂妄!
反正,對方又不可能真的上來。
怕個雞蛋呢!
何況,師父也在現場呢!
詭雷宗宗主哼了一聲,沒有去理會仇仟牧,而是掏出了一粒藥丸,塞入了方躍的嘴里,然后給方躍療傷。
臺上境界最高的滾下擂臺了,而后,擂臺之上,眾人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了那幾個金丹中期的身上!
“要不,我們幾個聯合?”仇仟牧又開始拉攏其他金丹境中期了,“先把這些金丹境前期干下擂臺,之后咱們再一決雌雄?”
幾個金丹境中期面面相覷,思索了一番之后,同意了他的這個方案!
然后,一起出手,對付那些金丹境前期!
金丹境前期人數是他們的十倍不止,而且其中好幾個實力已經接近了金丹境中期,如此,他們對付起來也是非常困難的。
搏殺了一陣之后,仇仟牧感覺自己似乎失策了,金丹境前期這一群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好對付,搞不好他們幾個金丹境中期會被反殺!
媽的!
主要是對方人太多了!就他們這個修為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溫泉的不凡。
仇仟牧蹲下身來,用手捧了一汪泉水,感受了一下,道:“我感覺,這溫泉,對淬煉身體有奇效!”
說著,回頭望了祁鳳玹一眼:“師弟,要不要下去泡一泡?”
祁鳳玹雙臂環抱在身前,看了看這碧波蕩漾的溫泉,觀察了一下,道:“這泉水,看著確實有些奇特。”
跟著道:“二百五師兄,要泡的話你自己泡吧,我在洞外替你守護?!?/p>
話畢,轉身就要往外面走。
仇仟牧一個瞬間就攔在他的面前,道:“這個地方,那么隱蔽,一般人發現不了,不會有什么人來的。而且,不過也就是泡個溫泉而已,真有什么敵人來偷襲,咱們又不是睡覺,有什么可擔憂的?”
說著,忽然一掌拍出!
直接將祁鳳玹拍入了溫泉的池子里!
“撲通”一聲!
祁鳳玹掉入了池子里!
本來,他對仇仟牧是有防范的,但,這么近的距離,仇仟牧出手還是太快了些,他剛反應過來,身上已經中掌,人飛了出去。
看著祁鳳玹掉入了池子里,渾身濕透了,一身白衣緊緊地貼著身子,勾勒著精致、優美的線條,然后抬頭,用一種幽怨的眼神在看著自己,仇仟牧哈哈一笑,道:“師弟,我來了!”
說著,也跳下了池子!
濺起水花!
當即濺了祁鳳玹一臉!
祁鳳玹:“……”
“這溫泉的水,泡著身子,多舒服啊!”仇仟牧仰著身子,泡在水里,雙手枕著后腦勺,只露出一張臉在水面上,嘴角掛著笑,享受著泉水對身子的滋潤。
泡了一會,見祁鳳玹只是站在水中,身體只有腰部以下的地方泡在水里,他不由開口,說道:“五二零師兄,你這樣,是不行的。要泡就整個身子泡,你這么站著,上身泡不到,沒法淬煉呀!”
祁鳳玹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像是想要殺人,一個轉身,便準備上岸。
結果,仇仟牧忽然從水里出來,抓住了他的手,一把將他扯入了池子里!
并將他整個人,連同腦袋一起,按入了水里!
讓他徹底地沉浸在溫泉的水底!
祁鳳玹試圖著掙扎著起來!
奈何,仇仟牧的那一只手,將他按得死死的!
仇仟牧也是慶幸自己現在的實力在五二零之上,不然,還真拿捏不住他。
“五二零師弟,我這也是在為你好?!?/p>
“這個泉水,對淬煉身體,有著很不一般的功效。來都來了,不在其中泡一泡,就走,多可惜??!”
“這樣奇特的泉水,在外界,絕對是沒有的。錯過了這里,以后,可就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p>
“另外,我說你,不就是泡個溫泉而已嘛,怎么那么抵觸?”
“整得跟個娘們一樣!”
見五二零終于不再掙扎了,仇仟牧這才將手松開。
祁鳳玹的腦袋立刻浮出水面,頭發都全部凌亂了。武長浩道:“要我說多少遍,想讓他們不白死,就拿出證據來!僅靠著你的幾個弟子的幾張嘴,也不過是空口無憑!畢竟,說,誰又不會說???如果拿不出確切的證據,那就讓他們白死好了!反正,過去數百年,數千年,數萬年……我們小宗門白死的弟子,還少嗎?”
百里西君眼角抽了抽。
這個事,很顯然的,講理是講不通了的。
畢竟,他們天衍宗也好,對方虛冥宗也罷,都會有自己的說辭,而且,都沒有證據。
他很想不講道理的,但,就這個情形,這么多圍觀的,似乎,不講道理,也不行??!
不然,真就被扣上“大宗門欺負小宗門”的罵名了!
他雖然不想要臉,但,天衍宗是要臉的!
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沖動,讓天衍宗挨罵!
這么想了一通之后,他穩定心緒,心念一轉,打算等離開此地,以后,再找機會跟虛冥宗算這筆賬。
明著報復不了,來暗的,總行吧?
總之,要對付虛冥宗這種小螻蟻,并不是什么難事!
有的是機會!
“哼,既如此,那就當我們天衍宗自認倒霉吧!”百里西君已經決定了暫時退讓,省得丟了身為大宗門的氣派。
說話之間,目光陰冷冷地看了仇仟牧一眼。
然后,轉頭,對著眾天衍宗弟子說:“走!”
那些天衍宗弟子顯然也是不怎么甘心的,臨走之前,都不由惡狠狠地瞪了仇仟牧一眼,像是恨不得想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仇仟牧倒是淡定。
甚至,還投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就現在的這個場合,他相信,天衍宗是絕不敢對他怎樣的。
天衍宗眼下真敢對他動手,這個大宗門的聲譽,只怕也是不用要了。
見得仇仟牧那挑釁的小眼神,天衍宗的那些弟子不由氣得牙根癢癢!
真想過來剁了他!
仇仟牧:“呵呵!”
等天衍宗的那些人離開了,這時,忽然,一個聲音,叫住了仇仟牧:
“仇兄弟!”
仇仟牧回頭,就見是劫葉宗的凌玉祥。
凌玉祥身后,還跟著幾名劫葉宗弟子。
“凌兄弟,有事?”
仇仟牧問。
凌玉祥朝他笑了笑,道:“仇兄弟,你好像忘記了與我們的約定。”
仇仟牧故作不知,撓著頭望著對方,道:“呃,約定?什么約定?”
凌玉祥嘴角勾著,沒有解釋,而是道:“你心中清楚的,不過,當初跟你說的那個事,你依然可以考慮。”
頓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天衍宗肯定不會放過你的,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所以,該怎么選擇,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話畢,微微一笑,氣定神閑、若無其事地從他身邊走開。
寧懿嬛、于婉婕、穆七白、尤萬山幾個,也都深深地看了整個人,顯得無比狼狽!
趁著這個機會,祁鳳玹也趕緊跑路!
同時,心中震驚:剛剛,那是師父下山前灌輸在我身體里的力量?
當時,師父說,這股力量,在生命受到威脅、特別危險的時候,會自動迸發!
很顯然,剛剛的這股力量,就是師父給的那股力量。
只是,為何,會是元嬰境大圓滿三段的力量?
師父不是才元嬰境中期四段嗎?
難道……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
那就是,這股力量,是師父從列祖列宗那里借來的。
就像之前擊潰毒老魔那次那樣!
雖說這樣的力量只能在虛冥宗的地界內使用,但,只是一股的話……師父應該是有辦法保留的。
這樣的一股力量,應該就是師父跟虛冥宗列祖列宗借來的,然后,施加了某種手段,從而能夠在他們的身體里保存這么久而沒有消散。
毒老魔自上次在虛冥宗被武長浩重創之后,他這是第二次遭到重創。
其實,他主要是沒有防備,才會中招的。
不然,也不至于被打中……
等他緩過神來,祁鳳玹早就跑得沒影了。
“可惡!”
“又讓這兩個臭小子逃了!”
關鍵,他還受傷了!
真是氣死了!
之后,他也沒有再去追。
而是身形狼狽地離開此地,返回他的基地。
話說,他之所以會找這里來,是因為祁鳳玹斬殺了他的那幾個弟子。
那些弟子,其中的那個半步元嬰境,可是點了魂燈的。
一旦隕落,他這里也就能夠看到是誰殺的。
然后,就找過來了。
沒想到,最終,竟是這樣的結果……
幾日之后。
祁鳳玹找到了仇仟牧。
看到他沒事,仇仟牧不由松了口氣,道:“祁師弟,你能全身而退,真是太好了!”
祁鳳玹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下具體的情況,然后道:“多虧了師父在我們身上灌注的那股力量,不然,我也沒法全身而退?!?/p>
他還是很有自信能夠從毒老魔手中逃掉的。
就是,可能,會受傷!
甚至是重傷!
聽說師父在他們身上灌注的那股力量是元嬰境大圓滿三段的力量,仇仟牧也是吃驚的。同時,也很欣喜,有這樣的力量防身,至少,可以保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