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作鐵簡直“瘋了”!在親戚家長輩那隆重的90大壽宴席上,本應是充滿溫馨與敬意的場合,卻硬生生地被他變成了個人的表演場。
幾杯白酒下肚,他便忘乎所以,開始毫無顧忌地吟詩作對。那神情,那姿態,仿佛自己是站在世界之巔、無所不能的巨人。他滔滔不絕地講述著自己的所謂“豐功偉績”,把自己表述成為一個擁有著巨大能量、能夠改天換地的非凡之人。
然而,在他那狂妄的“皮袍”之下,隱藏的竟然是一輩子積累下的深深的自卑與無能。
這種狂妄絕非僅僅局限于那頓宴席之上,在家庭之中的葉作鐵,仿佛徹底變成了一個令人畏懼的“暴君”。
在家中的每一個日常時刻,妻子程敏被嚴禁說出哪怕一句他不愛聽的話。程敏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句無心之言,都可能會引發葉作鐵的雷霆之怒。而兒子葉凡的處境同樣艱難,他也不能表達任何可能觸怒葉作鐵的觀點。
然而,葉作鐵究竟想聽什么樣的話,這對于家人來說,簡直如同一個無解的謎團。誰也無法準確地揣摩出他的心思,誰也不知道究竟怎樣的話語才能避免引發他的怒火。
家庭中大大小小的爭吵和沖突不斷上演。葉凡和妻子高雯在面對葉作鐵的蠻橫時,只能默默地選擇接受。他們的內心充滿了無奈和痛苦,卻又無處訴說。在無數個寂靜的夜晚,葉凡和高雯相對而坐,搖頭嘆息,只能將這一切歸結為或許是自己父親的“老年逆反期”吧?
直到有那么一天,葉凡和高雯開始逐漸意識到父親的危險性。那原本只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家庭聚餐時刻,席間大家隨意地交談著,氛圍看似輕松和諧。然而,誰也沒有料到,一句極為普通的對話,不知怎的,竟然又深深地觸動到了葉作鐵那顆深藏在狂妄表象之下極度自卑的心。
就在那一瞬間,毫無預兆地,葉作鐵的臉色驟變,憤怒瞬間占據了他的整個面龐。他猛地抄起身旁的一個暖水瓶,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和力量,將其狠狠地朝葉凡的太陽穴擲去。
那個暖水瓶猶如一顆出膛的子彈,帶著無盡的憤怒和失控的情緒,飛速射向葉凡。葉凡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躲閃的動作,甚至連一絲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葉凡應聲倒地。他的身體重重地砸在地上,周圍的餐具被震得叮當作響,一片狼藉。
在這件事發生之后,葉凡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除了每個月依舊要按時償還那幾千塊錢的貸款,他就再也沒有踏入過那間新買的樓房一步。那曾經承載著家庭溫暖與希望的房子,如今在他心中卻成了痛苦與恐懼的象征。
家庭的不穩定,如同一塊沉重的巨石,給葉凡帶來了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從小到大,葉凡一直認為自己的父親是從苦難中英勇走出的英雄人物。在他的記憶里,父親曾是那個堅強、勇敢、為家庭遮風擋雨的頂梁柱。然而,此刻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讓他無法將那個曾經的英雄形象與如今的暴力和無能聯系在一起,他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和掙扎,根本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
這種精神內耗所帶來的后果是極其嚴重的。在一次激烈的職場斗爭之后,葉凡遭遇了慘痛的失敗。在一個十人的部門成功轉到集團總部上班后,葉凡本以為是新的開始,卻未曾料到自己開始遭受無情的排擠。此時,他才如夢初醒,察覺到先前磊哥對自己的好并非真心實意,而是想借此建立自己的小團體。而那時處于劣勢的九日,實際上一直想要破壞磊哥的小團體,所以故意離間了葉凡。
轉到集團總部后,妮妮在公共場合對葉凡那難聽的罵聲,實際上是九日小團體利用她對葉凡發起的一場精心策劃的“代理人戰爭”。
在那一年的九月,時光的指針悄然劃過,季節的更替帶來了些許涼意。就在這個時候,大姑叢玲玲挺身而出,以中間人的身份,試圖為葉作鐵父子之間劍拔弩張的關系進行調停。
叢玲玲深知此事的棘手與復雜,她不辭辛勞,往返于雙方之間,傾聽著各自的委屈與訴求。經過無數次的溝通、協商與權衡,最終達成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那便是葉作鐵、程敏和兒子兒媳交換住所。葉作鐵搬離了原來的居所,住進了內海大學的教師公寓。那里的環境清幽,學術氛圍濃厚,或許能為他那顆躁動的心帶來一絲寧靜。而葉凡則帶著妻子住進了那嶄新的房子,開始了新的生活篇章。
在那些年里,眾多的同事都因成功購置到嶄新的居所而滿心歡喜、心情愉悅。他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與滿足的笑容,逢人便分享著新居帶來的喜悅和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
然而,此時剛剛搬到新家的葉凡,卻顯得與眾人截然不同,格外平常。這種平常并非源自于對新居的無感,而是深深扎根于他內心的迷茫。
對于性情大變的父親,葉凡的心中充滿了無盡的不確定。曾經那個在他心中高大、可靠的父親形象,如今已變得支離破碎、難以捉摸。他不知道父親為何會變成這樣,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否還會繼續加劇,更不知道該如何去修復與父親之間那道已然出現裂痕的關系。
而在工作方面,曾經在公司里春風得意、處于主力位置的他,忽然之間變成了被小團體排擠在外的孤立之人。這種巨大的落差讓他感到無比的失落和挫敗。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質疑自己的價值,對于未來的職業發展更是充滿了迷茫和恐懼。
在那一年,內海市的自然環境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肆意擺弄,也如同這充滿不確定性的人生一般,開始變得詭譎異常。
整整幾個月的時間,內海市被連綿不絕的暴雨所籠罩。那雨勢,猶如天河決堤,傾盆而下,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街道變成了河流,車輛在水中艱難前行,房屋被雨水浸泡,人們的生活陷入了一片混亂。
緊接著,更為嚴峻的情況出現了,海水倒灌而來。洶涌的海水沖破防線,涌入城市,與暴雨積水相互交融,使得內海市瞬間成為了一片澤國。財物的損失、基礎設施的破壞,給這座城市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在水退之后的幾個月里,情況還算平常。但這種平常,是經歷了巨大災難后的暫時寧靜,人們的心中仍然充滿了對未來的擔憂和不安。
在那之后,群里一向活躍的高中同學張濤開始興致勃勃地嚷嚷著要組織聚會。一時間,群里變得熱鬧非凡,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最終定下了一個春節之后的日子。每個人都滿懷期待,想象著久別重逢的歡樂場景。
然而,誰能想到,那年春節后的聚會被無限期地擱置了。就在春節放假的最后一天,實也集團辦公室突然打來一通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嚴肅而急切,傳達的內容竟是:時下傳染病泛濫,為了保障員工的健康和安全,要求全體員工暫時在家中辦公。
葉凡接到這個電話后,起初并沒有多想,心里只是簡單地盤算著,也就是再多放幾天假罷了。他甚至還帶著一絲竊喜,覺得可以趁機好好休息一番。但每次當他覺得快要去上班的時候,公司就會又打來電話延遲上班時間。就這樣,一次又一次,久而久之,葉凡也逐漸從這頻繁的通知中深刻地了解到這次傳染病肆虐的危險程度。
原本期待的同學聚會被耽擱了,這無疑讓人感到遺憾。但葉凡轉念一想,時間不能就這樣白白浪費。這次“在家辦公”對于他來講,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他再也不用去面對那些嚴酷的職場斗爭,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提防著各種明槍暗箭。他可以靜下心來,在家里做一些真正對自己未來有益的事情,好好為自己的未來做一番打算。
他首先在腦海中浮現出的一件事便是寫作,這是他從20年前便懷揣于心的夢想,宛如一顆深埋在心底的種子,早在他只有一支鋼筆和一疊稿紙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生根發芽。
剛回國那時,他滿懷激情與憧憬,就如同懷揣著一團熾熱的火焰,想要把那些在異國他鄉的留學見聞寫成一本引人入勝的小說。他夜以繼日地構思,奮筆疾書,然而,最終的結果卻事與愿違,以失敗告終。
接著,在與漣漪交往的那幾年里,他們共同經歷了無數的甜蜜與苦澀,歡笑與淚水。分手后,那些刻骨銘心的情感和復雜交織的種種遭遇,再次點燃了他創作的欲望。他渴望將這段戀愛中的點點滴滴化作文字,編織成一個動人的小說,可命運似乎再次和他開了個玩笑,他又失敗了。
之后,他并未放棄,一次又一次地嘗試,一次又一次地投入到新的創作之中,可結果卻總是不盡人意,又失敗,再失敗……如此循環往復,葉凡就如同陷入了一個無法掙脫的怪圈,從來沒寫出過一個完整的、能夠令自己滿意的故事。
如今再次嘗試寫作,那寫作的工具已然從過去的一支鋼筆和一疊稿紙變成了一臺功能強大、科技感十足的電腦。然而,盡管工具變得先進了,葉凡卻陷入了深深的苦惱之中,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選題來。他坐在電腦前,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焦慮與迷茫,大腦如同陷入了一片混沌,思緒雜亂無章。
就在他苦苦思考之時,立在身后的那支舊木箱子的蓋子竟然毫無征兆地掉落了。瞬間,塵封在里面的書本筆記、聘書證件如同被解放的精靈,呼啦一下傾瀉而出。
這個舊木箱是搬家那天最后一個被搬上車的。當初,它原本是要被無情地扔掉的,畢竟它看上去破舊不堪,似乎已沒有了留存的價值。但在葉凡的堅決堅持下,還是被小心翼翼地運到了新家。
那個箱子頗具歷史韻味,歲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大概是箱蓋上的銅栓因年久銹蝕,承受不住重力而導致了箱蓋的脫落。但在此時葉凡的心里,卻更愿意相信是某種特殊的、無法言喻的力量把它打開的。因為這支箱子意義非凡,它正是爺爺葉震鵬少年時為了來內海闖蕩而提來的箱子。在經歷了無數的風雨年華后,那箱子里幾乎裝滿了爺爺跌宕起伏、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
此時,爺爺當年趟風冒雪提著箱子在內海北站下車的情景,猶如一部生動鮮活的投影,無比清晰地展現在葉凡的腦海里。那畫面是如此的逼真,仿佛時光倒流,他能夠真切地感受到當時的寒風凜冽,雪花紛飛。
寫!葉凡的內心發出了堅定的呼喊。他決定根據箱子里那些承載著歲月痕跡的紙張,那些泛黃的、充滿褶皺的紙張,仿佛在默默地訴說著過去的故事;根據自己過去從長輩口中聽到過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那些飽含著酸甜苦辣的回憶;根據父親曾經講述的一些親身經歷,那些或激昂或沉重的過往。以爺爺來內海闖蕩為主線,去寫一本完整的家庭故事,去勾勒出家族的興衰起伏,去描繪出幾代人的奮斗與堅持。
動筆!葉凡的內心篤定無比,他毫不猶豫地開始敲擊著鍵盤。清脆的敲擊聲在房間里回蕩,仿佛是他內心激情的回響。“1942年隆冬的一個下午,濱海市(內海市)北站,一聲長笛聲傳來,一列蒸汽火車緩緩進站。一個身著長衫,手提木箱的人踉蹌著從車廂中走出來……”葉凡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構筑的這個充滿情感與歷史的空間里,不斷地敲打著鍵盤,手指在鍵盤上飛舞,思緒在時光中穿梭。
他寫爺爺初來乍到的艱辛與勇敢,寫父親在時代浪潮中的拼搏與堅持。時光在他的敲擊聲中悄然流逝,五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他完成了20萬字,整整101章。這是他第一次克服了自己長久以來的拖延癥,第一次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到創作中,寫出了一個完完整整的家庭故事。
“我寫完了。”葉凡緩緩合上筆記本電腦,他的表面看似沉著冷靜,但內心實則如洶涌澎湃的大海一般難以平靜,聲音略帶顫抖地對高雯說道。
“寫完了?”高雯滿臉驚訝,將信將疑地問道。
“對!我寫完了,整整20萬字,101章。”葉凡難以抑制內心的興奮,聲音不自覺地提高,再次激動地重復著。“給小說起個名字吧?是叫《葉震鵬》好,還是叫《三姓家奴》,或者是……”葉凡目光中充滿期待,急切地拋出一連串的疑問。
“故事是以爺爺為主線,后面寫的關于父親的故事實際上也是根據這個主線衍生出來的,我覺得叫別的不好,小說的名字叫《葉振鵬》比較好。”高雯認真思考后,條理清晰地回答道。
“但是直接把小說名取成一個人名好嗎?”葉凡眉頭微蹙,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問道。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這個命名方式的不確定和疑慮,仿佛在尋求一個更具說服力的答案。
“《葉震鵬》,這個名字倒不是不可以。”高雯輕輕點了點頭,她的目光中透著認真和思索,接著說道,“不過這個名字確實相對直白和簡單。”
“還有沒有更恰當的?”葉凡急切地追問,他的臉上寫滿了對完美書名的渴望,希望能找到一個更能準確傳達小說內涵的名字。
高雯思索了一會兒,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她的大腦在飛速運轉。隨后,她輕聲地說了一句,“不如,簡簡單單的就叫《我的爺爺》。”她的聲音輕柔而堅定,仿佛這個名字是經過深思熟慮后的結晶。
“好!就叫《我的爺爺》”葉凡興奮地喊了出來,他的臉上綻放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眼神中閃爍著對這個名字的滿意和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