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影點了點頭,依舊是溫和無比的狀態。
浮一脈嘴角一扯,“我不信。”見晴影臉上也沒有別的表情,最后又補了一句?!耙荒愫臀掖蛞患馨?,這樣我當著安心。”
晴影卻沒有理會她的訴求,只是手下妖力運轉,不過片刻就見他額上冷汗如同流水滾落。
溯銀星素來滿是笑容的臉上也顯出幾分失態,“你要做什么?”
晴影不答,浮一脈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凝重。
應該是一炷香過后,眾人只見晴影面色蒼白的自自己胸前取出一塊鮮紅的妖玉。
浮一脈見他搖晃著站起身,走向她,不自覺也站了起來,走向了晴影。
他的手直直的舉起,將紅玉奉給浮一脈,浮一脈無奈也只能有樣學樣,雙手接了過來。
而后,晴影氣若游絲道:“我們東部眾妖與其他妖族不一樣,認主不認武力,只認信物。此一塊紅玉,乃是歷任東部蜃族長心間精血所化,我將它交給你,就是將東部蜃與東部眾妖全部交給了你,望浮道友善待他們?!?/p>
早在溯銀星失態的時候,浮一脈就知道晴影掏出來的東西不會簡單,可如今不簡單到了這個份上,她也只能稱呼輕盈是個說到做到的漢子。
她本意確實是想要拿到東部眾妖的統治權,可如今這樣拿到,總感覺心頭不安,最重要的是,那塊紅玉之上似乎還殘留著晴影心臟的溫度,怎么想怎么覺得奇怪。
推辭的話就在嘴邊打滾,可晴影又先她一步。
“浮道友不必推辭,早在不死城徹底覆滅之后我就有了這樣的心思,如今只是晚了五十幾年而已。你也看出來了,我不是東部蜃最厲害的妖,我只是去救過前任東之妖王,在他彌留之際,強留了他一口氣,撿來了這枚紅玉罷了。當年東部眾妖,祝家抓了不少,先祖不管,我雖有心,實力卻有限。后來等了十多年,才等來了你們,就下了東部眾妖。紅玉落到你的的手中,可能才是找到了好歸宿?!?/p>
這么長一串說下來,浮一脈要說的話是徹底被堵回了肚子里。
晴影卻絲毫沒被影響,將局面再一次拉了回來?!斑@是個小插曲,咱們還是說正事的好。”
經他這么一提,祝飛鸞才想起來正事,無奈一笑,開口道:“事態不容樂觀,讓晴影前輩與你們細說吧?!?/p>
話落,堂外傳來鐵器對撞的聲音,不過片刻云鶴的聲音入耳:“什么事情需要細說,我們也聽聽?!?/p>
許多年沒見的故人站在眼前,一時間將堂上塞滿,連光都暗了好幾分。
可沒人前來敘舊。
晴影歇息了片刻以后,聲音沒了剛才的虛浮,才緩緩道:“本來今日,我來此就是為了和諸位商討這事。據我手下的妖精回稟,陽春閣日前被屠了,與之前那兩個宗門一樣,手段極其殘忍?!?/p>
他的眼神一直定在浮一脈身上,浮一脈眉頭也皺了起來。
“剛才與浮道友確認過了情況,我想,浮道友的計劃要提前了?!?/p>
浮一脈無奈嘆氣,將紅玉收進了乾坤袋中,心下卻止不住吐槽。
明明這才是他真正交出紅玉的原因,可前面說那么一大通,她還真有些感動了。
他沒明說,別人聽起來就半遮半掩的,太烏最先反應過來,看向浮一脈:“你剛從南邊回來?”
浮一脈無奈苦笑?!罢崎T師伯你猜的真準?!?/p>
太烏兩眼一閉,在心里將臟話全部罵了一遍,才恢復平靜開口。
“什么時候去北邊?”
浮一脈就覺得,和聰明人說話不用費力,當即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應該明天會出發?!?/p>
太烏點點頭?!氨M快,我也會派人去昊天宗護著?!?/p>
伍垚當即自告奮勇?!拔胰?!”
太烏看了一眼伍垚,又看了一眼青隼?!澳蔷湍愫颓圉酪黄鹑??!?/p>
青隼躬身領命,下一秒一道微風撫過她的發梢,不知什么時候一股力量將她卷到了一旁,而在堂上站著的赫然是被木連枝捆起來的謝瑾修。
承白邁著步子進來甚至還抽空周到的和浮一脈打了招呼,才握住了木連枝的手?!皼]事吧。”
木連枝搖了搖頭,轉頭看向浮一脈,心下一陣震驚。
同樣震驚的還有青隼。謝瑾修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也不知道謝瑾修使了什么術法,竟讓他們毫無所覺。
可即便是這樣,浮一脈還是察覺到了,甚至還能騰出手來將她護至一旁。
她不由得開始好奇,這五十年浮一脈經歷了什么。
可現在明顯也不是好奇這個的時候。
“謝道友?!”祝飛鸮的聲音與人一起到場。
謝瑾修聽到他的聲音,循著味兒轉過頭去。卻在還沒看見祝飛鸮的時候,看見了浮一脈。
他原本漸次平靜下來的怒火,再一次攫取了他的心臟,他的眼睛幾乎變得通紅,木連枝的木藤都沒能困住他。
他的手緊緊掐住了浮一脈的脖子,盡管祝飛鸮第一時間阻止了,但奈何他的手剛伸出去,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撥了回去。
謝瑾修很用力,手上的青筋都冒得老高,一邊掐著,一邊嘶啞著哭腔,朝著浮一脈說出了那句“是你殺了他們。”
可浮一脈就像是沒有任何感覺一樣,抬起手來輕點謝瑾修的額頭。
浮一脈額心神印展開,只一瞬,謝瑾修的戾氣全部被溫和撫平。
謝瑾修癱軟在地,度厄才搖著輪椅到了現場。
“我們同行這么久,我怎么就沒有發現你是這樣的人,合歡宗的修士作風上確實不太好看,可你為什么要殺了他們呢?你知道血有多紅嗎?”謝瑾修伸出手,似乎再一次沉進了那個暗夜。
“走??!謝瑾修!走啊!”長刀將秋水裳的胸膛貫穿,鮮血噴濺出來的那抹紅讓他失去了理性,于是他沖上前,受了那一刀,也扒開了行兇者的面紗。血液順著長刀落到地面上,濺起細微的灰塵,變成漂亮的血花。
而后一場大火,將合歡宗的紗幔全部點燃,他在烈火中沉眠,失去了半張臉,卻僥幸撿回了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