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謝安,字寒竹。
我一生沒有什么壯舉,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唯一的夢想就是平平安安的過一生,于是母親給我取名為安倒也算合適。不過我聽說這名還有另一種說法,那便是古時候有一位美男子叫做潘安,生的一張好容顏所以母親想讓我也像他一樣,所以才有了這名。
不過不管是哪種說法我都隨了母親的意愿。
字則源于父親,源于我父母相識的那片竹林,聽我的父親所說,那天恰好是冬季,父母親在冬季的某年某月相識,在那里定情,在那里私定終身不顧家人離開了繁華的沫陽,在外闖蕩多年。
父親是一個讀書人,母親同樣也是。他們游歷了許多地方,寫下了許多令人傳唱的詩歌與文章。
多年以后父親事業有成被調派回沫陽擔任官職再見家人時已然只剩下空落落的墓碑,母親也一樣,我聽母親說,當時她真的十分十分傷心,她很后悔當初離開了他們,沒有送他們最后一程。
可父親卻不同了,母親的家中有長子送終,而父親的家中卻只有父親一位獨子,聽母親說,我的爺爺奶奶死的時候都沒有人給他們舉辦葬禮,只是街坊鄰居草草將其埋葬。
據說祖父的死與父親當年的離開有很大的關聯,所以父親才會十分的自責,以至于日日夜夜都守在墓前。
我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父親應該很難受很難受吧,可母親說,父親當時沒有哭,也沒有笑,面無表情,只是靜靜的看著墓碑,發呆了許久許久,久到連母親也站不穩腳跟,但父親依然彎著腰傻傻站在原地未動分毫。
最后必須磕三個響頭之后才會離開那里。之后的幾天里父親日日都去那,有時喝酒,有時自言自語的聊天,而母親則是遠遠的看著,直到有人來催促父親的工作后,父親去往那里的次數才變少了。
但父親依舊是每隔一段時間就去一趟。
這種壓抑的氛圍伴隨了很久,在那之后父親再也沒有過笑容,直到冬季,母親生了重病,是因為她日日守在父親的身邊,那日細雨,母親忘記帶傘,可也不想這般離去,于是就傻傻的在雨中淋著,當回到家暈厥在床上三日,一覺醒來便發現父親守在他的身邊。
父親再也沒有去過那里,一直陪伴著母親,休閑時便去那片竹林中散心,之后的一年中,父親的公務越加繁忙,陪伴母親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但父親卻不知怎的還是一有時間便陪伴著母親。
母親沒有說是為什么,但我聽說,在那之后便有了我。
父親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但只有看到我和母親時才會顯露出。那是成家的喜悅,是為人父的喜悅。
在那之后的時光里,父親已經很少再有時間去竹林,大多時間是陪著我和母親在家中。
長大后我也曾去過那片竹林,并且深深的愛上了那里。
我還有一個與我一同出生的表妹,聽說我出生三天后,她就出生了。
表妹的父親,是我父親在外打拼時遇到很好的朋友,因為他們都姓謝,于是覺得投緣就結拜成了兄弟。
父親的兄弟,也就是我的伯父了。
他是武夫出身,武藝高強,就是讀的書沒有父親多,以至于連自己的女兒的姓名都不知怎起,還是父親給起的名。
因為都是冬季出生,她又晚我三天,于是便有了寒沫。
寒,出自寒冬,因為是寒冬出生。
沫,有三水,寓意三天,末字代表:之后。是在我之后三天出生。這個字還有一種寓意那就是守護沫陽的神靈沫神,她容貌驚艷法力無雙父親或許希望她像沫神一樣出落成大家的模樣。
當時伯父很高興,還想和父親定下娃娃親,親上加親,父親爽快的答應了,彼此用血畫押,簽訂了承諾書,不得反悔,且一人一張,若是一方毀約便可以拿出承諾書要求對方做任何事。
時間慢慢的過去,我也慢慢的長大。
伯父日日帶著表妹來找我玩,我也一直像哥哥一樣照顧著她,我們的感情很好,但卻也沒有打破那層界限,始終是很好的兄妹關系。
我還認識了很多小伙伴,其中與我關系最好的就是歐陽兄與公孫兄。
他們分別是沫陽中有名的富家小少爺,歐陽富。
還有沫陽城中有名的醫學世家公孫家的小少爺,公孫君。公孫兄的父親與我的父親有不淺的交情,我與公孫兄的談話也十分的投機。
我的家,雖然比不上歐陽兄家里有那么多的財富,但也算不上寒門,會讀些書。因為家中書卷氣烘托,我從小也被灌輸了不少知識,雖未上過正經私塾卻也算的上是略懂四書熟讀五經。
歐陽兄的父親與我的父親沒什么交情,只是一次偶然間,我與公孫兄和寒沫表妹在外游玩,公孫兄與歐陽兄發生了矛盾之后,我上去調解,才讓這場鬧劇停息,在這之后歐陽兄日日來找我們玩,聊天,訴說著許多我們未曾知道的新奇東西。
公孫兄被這些東西吸引,很快和歐陽兄的關系漸漸升溫,成了無微不至的好朋友,這還真是不打不相識,但我樂于看到這樣的場景。
畢竟公孫兄與歐陽兄也都是我的好朋友,還有寒沫,她一直是我最好的妹妹。
在我七歲那年我們去湖邊玩耍,表妹失足落入水中,我手足無措,環顧四周查看著能救助表妹的東西。
而公孫兄則是一溜煙的跑了,很快就跑沒影了,當時我很生氣,但也沒有追上去,畢竟現在是表妹的性命最重要。
我注意到了身后有一片竹林,我跑過去撿起一棵掉落的青竹跑回了池塘想將表妹撈起,但我還未到達就聽見“噗通”一聲,又是一陣落水的聲音。
我看到剛剛在原地的歐陽兄不見了,只留下一套衣服。
我頓時知道了,歐陽兄跳水去救人了。
歐陽兄從小和父母學過如何下水,水性很好,但這是他第一次救人,誰也不知道有什么意外。
我將竹子伸到了水中,但此刻表妹已經沉入水里了,我不知道她在哪個方位,能不能握住我的竹子,只能通過水上的泡泡來判斷。
歐陽兄也沉入了水中,但過了很久都沒動靜。
我四下張望尋找辦法,但周圍荒無人煙,什么人也沒有。
正當我絕望之時公孫兄回來了!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歐陽兄的父親,我的父親伯父,以及公孫兄的父親。
那時的我還以為公孫兄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沒想到,他是去找救援了。
歐陽兄的父親一聲不吭跳入水中,我想要勸阻他,但想到歐陽兄的下水知識是他教的之后也明白他的救子心切。
伯父未嘗不是呢?因為不通水性,只是身后帶著一群兄弟在河邊候著,也效仿我拿著竹子。
父親走到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下子哭了出來,撲到了父親的懷中。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提議來湖邊游玩,他們也不會落水,若是我當初勸阻歐陽兄,他或許能安全的等來救援吧。
很快有一桿竹子被抓住了,所有人抓住那根竹子如拔河般往外拉,才將歐陽兄的父親拉了上來。
他的腰間提著一個小姑娘,那是我的表妹她此刻面色蒼白,渾身濕透了,但歐陽兄的父親則更狼狽,不僅僅是渾身濕透了,眼眶也徹底的紅潤了。
他的手上只有寒沫,沒有歐陽兄……
我知道,歐陽兄,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那個灑脫的歐陽兄,再也不會回來了。
歐陽兄的父親想要再次下水,卻被攔住了,正當他要再次下水時,又有一桿竹子被拉動了,眾人一驚,猛地往后拉,溺水這么久的歐陽兄竟然被拉了上來,雖然他臉上很蒼白赤身裸體的,但他依舊能動,嘴里還在不斷的咳嗽嗆水。
歐陽兄的父親連忙將衣服給他穿上,背著他離開了。
我很高興,因為歐陽兄沒事。
但又很難過,因為表妹一直處于昏迷躺在地上。
父親的臉上很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
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救助表妹才要緊。
伯父一直不停的按壓著表妹的腹部,聽說這樣就可以把肚子里的水都擠壓出來,這樣表妹就能蘇醒了。
方法很有效,表妹的嘴里一直在不斷的有水流出,但表妹卻沒有醒來。
我看了看四周想要找到公孫兄道謝,畢竟若不是他表妹也不會得救。
但公孫兄卻又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又去了哪里,他的父親也不見了蹤影。
我問了問父親,父親說他們有事先走了。
我暗暗決定下次見到公孫兄一定好好道謝。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也漸漸的落下了,伯父一直在不斷的按壓,但表妹的嘴里已經沒有水再流出了,她的臉依舊很蒼白。
父親剛想上去安慰安慰,但只聽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那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手提著醫箱走到了表妹身邊,伯父自覺的讓開了路。
他是一位老醫師,手法很熟練,雖然我只是草草懂一點醫理,但也能看出他醫術手法的精妙。
醫師治療了很久,期間還讓人熬藥,很多很多手法層出不窮,看的我眼花繚亂。
直到太陽落下,表妹奇跡般的有了一絲血色,伯父喜出望外,背著表妹走了。
那天過后,我問父親,那名醫師是誰,父親嘆著氣搖了搖頭,將公孫兄的家庭情況跟我細說了一番。
我這才知道,原來公孫兄是醫學世家,而他們之所以定居沫陽也是因為公孫兄的父親,欠我的父親一個人情,所以父親想讓他們在沫陽定居。
但他們一家世代子弟都是游歷世間,行醫救人的而那位老者就是公孫兄的爺爺,這次來沫陽就是來帶公孫兄一家走的,本來公孫兄的父親不肯因為他答應的約定沒有履行,他不想做言而無信的人。
為了表妹著想,父親對公孫兄的父親說,如果能救下表妹那么人情兩清,他也可以繼續游歷世間完成家族傳承。
所以因為我,我們幾個人很難再相聚了。表妹尚在昏迷當中,而歐陽兄大概是不會再來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啊。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我去找過歐陽兄,也日日去探望表妹,但歐陽兄始終不肯見我,但或許不是歐陽兄不肯見我,是歐陽兄的父親不讓我見吧。
后來我得知,歐陽兄好了,恢復如初,我這才安心,不再去打攪他,唉,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啊。
我又試著去見公孫兄。
那天一大早我就出門,但沒想到公孫兄已經在門口等我了。
我向他道歉,感謝,說了很多很多東西,淚水止不住在我眼眶打轉。
但公孫兄的語氣卻很平淡,他安慰了我,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真正的好男兒志在八方豈能久居于一處?人啊,總是要出去看看的,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實很美好。”
公孫兄明明只比我大了一歲,卻說出了我父親才會說出的話,我的心里早就將他當成了我的兄長,長兄如父或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我哭著與歐陽兄告別,心底空落落的。
表妹已經昏迷了七天了,這七天里公孫兄的爺爺每天都來查探病情,但就在昨天,他搖了搖頭就出了病房。
他說,表妹或許再也無法醒來了。
伯父很傷心,但他說表妹沒有死去,身體中的一切體征都是正常的,只是陷入了昏迷,也許再也無法醒來,也許下一刻就醒來了。
伯父奪眶而出的眼淚一溜煙又縮了回去,一臉高興的抱著公孫兄的爺爺,還想要留他吃飯給謝禮,但都被他拒絕了。
他只是說出了一句:“救人,是我身為醫者的職責。”然后叮囑幾句按時喂飯吃藥后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雖然表妹沒有醒來,但也沒有死,她需要的只是時間的等待。
等待,這是何等的縹緲,你永遠不知道她什么時候醒來。或許直到死,她也不會蘇醒,但又或許她下一刻就會醒。
這注定漫長而又短暫的等待,無疑是最難熬的。
我只是在默默的向神祈禱著,希望表妹能早日醒來,在這之前,我其實從來不信神,只是抱著一絲期望,期望神真的存在。
傳聞沫陽河中,住著一位水神,庇佑了沫陽萬年時光。于是我便每日去沫河中祈禱,希望寒沫可以早日醒來。
我將伴我出生的玉佩掛在了表妹的腰間,她曾經最喜歡這個玉佩了,只不過我幾次都舍不得,可若是她能醒來,就算讓我付出什么我也愿意。
或許是祈禱有了效果,不久之后表妹居然奇跡般的蘇醒了。
蘇醒的時候她還一臉的茫然。
雖然醒了,但好像失憶了。
我和伯父問她什么都只是搖搖頭,不過沒關系,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愿意重新認識你。
我們年僅七歲,就算失憶,好像也忘不掉什么東西。我和伯父重新介紹了自己。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聽懂。
聽我們說完之后表妹哭了,哭的很傷心,伯父連忙抱著她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但表妹卻掙脫了她父親的懷抱繼而奔向了我,撲向了我的懷里緊緊抱住了我。
我下意識的抱住了表妹,無意間看到了一臉陰沉著臉的伯父。
只是有些疑惑,聽說我與表妹有著娃娃親,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在一個春季我看過姑娘出嫁的場景,或許在不久的將來,表妹也會披上紅色的嫁衣與我步入高堂,三拜成夫妻。
總之,結果是好的,只是過程有些曲折。
表妹慢慢學會了說話,但只是和我說,每天也都纏著我抱著我的右肩,不知道表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變化,或許是因為她睜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是我吧。
公孫兄說過,當一個長期處于封閉狀態的人,最容易親近對方的,是對方第一眼見到的人。就像小雞出生時見到母雞就會一直黏著母雞直到長大。
等到我們十五歲時,伯父在家中與父親商談了許久,之后伯父看我的眼神格外的親切。
這幾年里,我感覺表妹跟變了一個人似得,但這也很正常,畢竟我也變了,哪個人不會變呢?我只是覺得,表妹越來越粘人了,每天粘在我身邊,不管是吃飯,讀書,游玩,而父親也默許了她這種行為,謝府的大門早就已經習慣了寒沫每日的不請自來。
直到十六歲那年,戰亂,國家開始打仗了,伯父被征調到了邊關,他不想寒沫去邊疆受苦,于是將她留在了謝府,所以寒沫便徹底的住在了這里。
她沒有絲毫排斥與傷心,反之寒沫越來越像一個小鳥依人的妻子。她生了一副好皮囊,碧綠色的瞳孔,長發烏黑如瀑。
而她經常頭戴鮮花除了冬天她從不插發簪只插花,春天插桃花,夏天插木堇,秋天插菊花,而冬天則只插玉簪。
可這里四季如冬,春夏秋冬哪分的這么清。
我問她為什么只有冬天不插花,她說“冬天,我不想再去看花。”
琢磨了好久我也琢磨不出這句話的深意,為什么冬天不想插花呢?
“為什么?”我問她。
她笑了笑,看著我的眼神變得動人:“因為……冬天,我想看你。”
寒沫,是喜歡我嗎?可為什么偏偏是冬天?
往常我一遇到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會去那片竹林看看,每一次我都會起的很早,避開寒沫。因為只要一見到她,她就要到晚上才會回去了。
在這個冬季,夜晚是及其寒冷的,漫天雪花紛飛將小溪都結出了薄冰凝固出屢屢煙氣。
我捏著從小陪我到大的玉佩看了許久,想到了之前,表妹蘇醒的樣子,那時我就在想,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嗎?為什么我從來沒見過,父親母親也沒見過。
公孫兄一家每年的冬天都會回來看我們,隨后與我們家一起過年,正好,今年他們快要回來了,公孫兄見多識廣,他一定能告訴我答案。
我問公孫兄,這個世界上有神嗎,公孫兄搖了搖頭。
可如果真的沒有神,那么表妹的蘇醒真的只是巧合嗎?
想了很久,直到公孫兄走的那天我也沒有想明白。
之后的幾天里,我每日都去那片竹林,刻意避開了寒沫,自己靜靜的想事情,但父親卻走到了我的身邊跟我說,“她等你很久了。”
但我聽不太懂,她,是表妹嗎?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回到了家里,剛打開謝府的大門就看到表妹早已等候多時,一把撲進我的懷里。
但很快又脫離了我的懷抱,走的遠遠的,哼了一聲隨后頭也不回的走了。
表妹這是怎么了?我撓了撓頭百思不得其解。
這或許就是成長吧。
十八歲,我學業有成,愛上了寫詩,每夜都會趁著表妹不在的時間里,去竹林偷偷的作詩念詩,樂此不疲。
每夜都到很晚才回去。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來表妹一直喜歡著我,但我卻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段感情,因此郁悶了好一段時間。
或許是身份上的轉變導致的不習慣。
我一直把她當做親妹妹。
但天不遂人愿,十九歲,我的身體發生了不對勁的變化。
我與往常一般去那片竹林里寫詩,我看到了一顆流星從天空劃過,很美,正當我想要作詩時,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那天之后我每每提筆手便會抖個不停,不只是筆,任何東西,我只要握在手中就會止不住的抖。
這對于我一個讀書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我再也無法寫詩,再也不能寫文章了。
當天,我誰也沒有說,只是自己一個人,在那片竹林里,哭的很傷心。
最后用著寒冷的溪水洗了一把臉后,回了家。
第二天,父親讓我代筆寫文章,我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
父親沒說什么。
第三天,母親讓我寫首詩,我以沒靈感為由,拒絕了。
第四天,我和表妹去逛街,表妹握住我的手,我注意到表妹詫異的神色,我才知道,瞞不住了。
公孫兄剛好回來了,他已經成長為一個翩翩君子了,正如他的名字一樣,公孫君。
而我呢?除了一副英俊的臉龐,就只剩下一雙殘廢的手。
我什么也沒有了。
我引以為傲的詩詞,文章,我一切擅長的事情,全都做不了了。
就連吃飯,也需要父母投喂。
世界一瞬間成了灰色的。
流星很美,但如果這是代價的話,我寧愿從來沒看過流星。
這不過是我隨便說說的,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神,我的病也和流星沒有關系。
公孫兄為我診斷了很久,找不到病根。他找來他的父親,但也只是搖了搖頭。又找來他的爺爺,還是搖了搖頭讓我看開點,這不會影響身體。
看到這一幕我有一股莫名的喜感,就像之前我看的戲曲一樣。
一開始主角走在路上,遇到一個山賊,山賊被主角打的落荒而逃,然后找來了自己的大哥,又被打的鼻青臉腫,隨后叫來了大哥的大哥,然后主角就成了大哥大哥的大哥順路征服統治了一個山賊窩。
想到這里我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見到我的笑容,周圍的氛圍也不由自主的好了許多。
公孫兄還夸我道:“寒竹兄,你還真是看的開。”
隨后他又安慰道:“不能提筆當一個逍遙詩人自由自在也挺好的。”
我沒有說什么只是笑笑。
表妹還是和往常一樣,沒有太大的改變,唯一改變的,就是更粘人了。
我很感動,就算我徹底廢了,表妹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女子十五歲便可以出嫁十六十七則是最好的年齡。
她為了我付出了這么多,四年沒有出嫁,我真的要辜負她嗎?
當晚,我又回到了沫河岸的那片竹林,我問青竹。
“你也有你的煩惱嗎?”
青竹沒有回答我,我笑著搖了搖頭,青竹怎么會說話呢?
但青竹卻顫了顫,它真的回答我了!
我連忙繼續說。
“青竹,你若是能聽懂我說話,你就抖一下,如果聽不懂,就抖兩下。”
青竹很快就抖了一下。
竹子真的有靈智!那么竹子能說話,那是不是代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那我的手是不是能被治好了?
“青竹啊青竹,如果是,你就抖一下,不是,你就抖兩下。”
“青竹啊青竹,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嗎。”
青竹抖了一下。
真的有神,真的有神啊!
原來公孫兄也有錯的時候。公孫兄,你錯了啊,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
之后的一年里,我見表妹的時間越來越少,每天都去那片竹林和青竹對話,我很開心。
要是青竹能像人一樣說話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問它,神在哪里了。
“神啊,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那,你能不能將我的手還給我。”
但神沒有回答,我開始喜歡上了喝酒,各種酒。
雖然我不懂酒,但每一種酒我都喝過,每次我都提著破酒壺爛醉的回到家里。
每一次醒來就會忘了昨晚發生了什么。只是每晚我都會做一個同樣的夢。
夢見一個人,一個白發的少女,她一步一步的背著我走回家。
這是錯覺吧,寒沫是黑發。
我閉上眼想要休息一會,昨晚喝的有點多了,頭有點痛。
當我閉上眼,只覺得做了一個夢。
……
好了,夢要開始了,我也快分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這樣光怪陸離的夢,不知道何時才是一個盡頭。
沫兒,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