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記不起來了。”我對著沫兒說道:“沫兒,我能感覺到,,你沒有騙我。”
以沫淡淡一笑:“沒關系,答案,都在你的夢里。”
當最后一個字落下,我的視線再次模糊。
再次清醒時,沫兒已經不在,而我依舊在那片竹林,死一般的寂靜。
沫水有一座橫跨兩岸的橋,蒼老而斑駁,我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了,這里是哪里,這里是地獄。
可看到公孫兄繼續沖著我招手時,那控制不住的淚水,嘩嘩的往下流。
我不知道我已經流了多少次淚了。
只聽公孫兄激動的喊:“寒竹兄,我等你好久了,你終于來了。”
公孫兄依舊是我認識的那樣,一點都沒變。
我走到公孫兄旁邊問道:“其他人呢?”
公孫兄笑而不語,拿著折扇指了指前方。
伯父呆呆的站在那眼中沒有絲毫表情。
他的身后忽然走出一個人。
那是父親。
他的脖頸處有一道醒目的缺口,那是被刀刺出的。
他的眼神依舊平靜,沒有一絲怨恨。
父親口中淡淡吐道:“父親不怪你,你也別想太多了,下輩子,不要再做父親的孩子了,很苦,父親照顧不好你,也照顧不好你的母親,都怪父親啊。”
父親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我說不出一個話,淚水止不住的流。
“父親,可是我殺了你啊。”我喊道:“您為什么不恨我啊!”
父親沒有回答我只是說道:“等你太久,我要去找你母親了,希望她沒走的太遠。”
他再也沒了蹤跡。
一陣眩暈感傳來,伯父只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見,而空蕩蕩的奈何橋上,只有一道白色倩影,一頭烏黑的長發,頭插桃花,那是寒沫的背影。
拖著沉重的步伐,我一步步的靠近她,可她卻好像察覺到了什么,拼命的往前跑。
我也追著她向前跑。
當到了橋的盡頭,卻不是彼岸,而是濤濤的江河,幽藍色的孔明燈,以及紅色的月圓。
寒沫一步步走進了那河水中,我拼命的向前跑。
但我每往前一步,腳下的路便好像多一截,每過一段時間,寒沫的身形便小一截漸漸遠去,直到河水徹底淹沒了孩童的身軀,一朵桃花飄在河面上,我才來到那橋下,跪在那,滿是不可置信的捧起那帶著水的桃花,此刻無比的鮮紅。
正當我愣神時,一個胖小孩從中一躍而下,再次低頭一看,我的身軀竟然也變小。
身后走來一個又一個的身影奮不顧身,都一躍而下。
崔大娘,李先生,伯父,公孫兄,歐陽兄,父親,母親。
當所有人都墜入河中之時。
河水開始沸騰,咕咕冒泡。
但最終河面恢復平靜。
只聽“噗嗤”一聲。
我看到寒沫的臉從水下清晰浮現,雙目圓睜,一雙雙手,將我死死拽進地獄。
窒息感涌上心頭,直到我徹底失去意識。
站在空闊的街道上,街道兩側都是磚石房,人來人往,每一個都是熟悉的面孔。
“小安啊,來吃包子。”催大娘笑咪咪的拿起兩個包子遞給我。
我下意識喊道:“謝謝大娘。”
“唉,小寒沫也來一個。”說著,崔大娘又拿一個遞給了我身旁的寒沫。
寒沫笑著拿著包子奶聲奶氣的說:“謝謝大娘。”
說著,寒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我拍了拍她的背:“吃慢點,別噎著。”
“呵呵呵。”崔大娘笑的合不攏嘴:“年輕就是好啊。”
我又與寒沫結伴來到私塾一起聽課。
“李先生好。”我說道。
寒沫跟著我說道:“李先生好。”
白頭發的李先生摸著胡子呵呵笑道:“你們也好。”
聽著李先生講了好久的課,已經未時了,回到家,和寒沫吃了一頓香香的飯,寒沫躺在我的身旁依偎著我睡著了。
早上,門被敲響了,門后是歐陽兄,還有公孫兄。
“謝安,今天我找到一個好玩的。”
“咱們一起玩抓人吧。”
我疑惑的問道:“抓人是什么?”
“哎呀,總之就是很好玩啦。”歐陽兄指了指公孫兄:“小居居都答應了。”
我笑著說道:“如果公孫兄同意的話,我也……”
我看向了寒沫。
寒沫沖著我點了點頭。
“我也同意。”
太陽漸漸的落下,我疲憊的靠在樹身旁仰頭看著天,金黃一片,萬里無云,太陽散發著最后的光芒在落下之前。
寒沫靠著我的肩膀睡著了。
歐陽富抱著我的身子趴在我身上打著鼾,好沉。
而公孫君則抱著他那把折扇在另一顆樹下靜靜的睡著。
我也累了,好想閉上眼,好好的睡一覺。
我的眼皮隨著太陽落下而落下,隨著光芒消失而黑暗。
想起了曾經夏日,寒沫頭戴著木槿花,問我:“哥哥,沫兒這樣,好不好看。”
“好看,沫兒戴什么都好看。”
寒沫笑著對我說:“那沫兒每天都這么戴好不好?”
“可是木槿花只在夏天開啊。”
寒沫哼了一聲:“那我就不戴木槿花啊,哥哥一直想種桃樹,那我春天就戴桃花,祝愿哥哥的桃花早點發芽長大,夏天還是木槿花,這是我喜歡的花。哥哥最喜歡菊花的香氣,喜歡喝菊花茶,所以沫兒秋天就戴菊花,祝愿哥哥永遠開心,還有冬天……”
“冬天……該是什么花呢?”
冬天,冬天,冬天。
好像又到冬天了,寒沫她,要戴什么花呢?
我睜開眼,可靠在肩膀的小女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將歐陽富的手扒開,我站起身開始找尋起她的蹤跡。
可左右找尋不得,我又只能干著急,來回踱步。
“哥!我知道冬天插什么花了。”寒沫的聲音自我身后傳來。
我猛的回頭,看見她高興的舉著手,將那枝花高高的向著我展示。
那是……
“噗通。”
我愣在了原地。
寒沫被石頭絆倒,跌在了沫河之中。
只是片刻我便直沖而上,叫醒了還在熟睡的二人。
公孫兄表情一變向著家里跑去。
而歐陽兄則將衣服一脫縱身而下。
眼前的場景,為何如此熟悉。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腦海中浮現出一些未曾見過的畫面,可我卻覺得那些畫面如此熟悉。
寒沫蒼白著臉在我面前徹底失去了呼吸,而記憶中的我無動于衷。
強烈的危機感涌出,我跑到一邊的竹林里撿起一根竹子向著河岸邊跑去。
而寒沫原本還在水中撲棱的身子徹底沉了下去。
不,我不能讓記憶中的悲劇發生,我要救她,我一定能救她!
將竹子插入水下,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該怎么辦,該怎辦。
我該怎么做,該怎么做才好。
竹子,石頭,水,人,泥土,除了這些,什么也沒有。
我該怎么利用這些東西,去救她。
天黑了,周圍沒有其他人在,這么晚了,父親一定會來找我的,時間,我需要時間。
撐住,寒沫,你一定要撐住。
火光照亮了沫河。
公孫兄舉著火把沖著我大叫。
“唉!就在這里,快點,快點。”
他猶如黑暗中的光,照亮了希望。
而我則在原地等待,等待著救贖。
公孫兄,真的很謝謝你。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
看著這一幕我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當人群都已到達。
父親,公孫兄的父親,以及伯父。
可我卻只覺得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呢?
伯父的身側有一位身材肥胖的叔叔,他縱身一躍,跳入了水中。
不久之后,他便提上來一個人。
正是寒沫。
寒沫剛一上來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隨后沖著我笑了笑:“哥……哥,沫兒,是不是,要死了……”
“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哥哥,咳咳,沫……沫兒就好……好難過。”
“不……不要離開……不要……不要拋下沫兒一個人……好不好?”說完之后,一滴水從沫兒眼角滑落,分不清是河水還是淚水。
寒沫徹底昏睡了過去。
我連忙上去說道:“沫兒,沫兒,你別睡,現在不是睡的時候,你不是說冬天的花還沒想到嗎?冬天,冬天你要戴什么花?”
聽到這句話后,寒沫的神色動容了一下,強擠出一句話:“沒,沒……沒。”
“是沒找到嗎?沒找到也沒有關系的。”
“不……不是。”寒沫的聲音越來越小:“沒……”
可沒之后,再沒有了動靜。
心跳好似頓住了,時間,也好像停止了。
我好像想起來了。
寒沫說她冬天不想插花,只想看我。
是因為那年,冬天,她,那天,怕,再也,見不到,我了。
不,但好像,她在那天,已經死了。
這一切,是我,想象?
恍惚間,我回到了那條街。
催大娘拿著兩個白面遞給我。
“拿著拿著,別跟大娘客氣。”
“哦,還有,再給你兩個,給你妹妹送去。”
可我有些疑惑,妹妹?寒沫不是一直在我身邊嗎?
我看著寒沫熟悉的臉,將手中的白面包遞給了她。
“拿著,小心燙。”
寒沫笑著伸出手想要去拿,可有察覺到了什么,將手伸了回來。
“是怎么了?怕燙嗎。”
寒沫沒有說話,她的頭頂插著一只碧綠簪子,上面雕刻著一只鴛鴦,不過只有一半,另一半好像碎了。
崔大娘一直神色古怪,看著我久久說不出話來。
“怎么了,大娘?”
大娘才反應過來,笑著擺了擺手:“沒事,沒事。”
我拉著寒沫的手想要往家中走去,可當我伸手去觸碰寒沫那嬌小的身軀時,我的手竟然就這樣從她的身上穿透了過去,好像我的面前根本就沒有人。
寒沫看著我,微微一笑,隨后便化為光點消散不見。
我急忙轉頭尋找,可始終找不到,那拿著白面饅頭的手也無力的垂落下來。
“大娘,其實,我的身邊根本就沒有寒沫對嗎?”我失魂落魄的問。
大娘嘆息一口氣:“唉,可憐的孩子啊,你也別太傷心了,寒沫那小姑娘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的,所以要開開心心的過好每一天,知道嗎?”
“你看大娘,每天也就在這里賣賣饅頭,也沒其他事,沒什么朋友不一樣還是開開心心的嗎,人遲早都是會走的,你要放開點。”
我愣了愣,大娘的話為什么這樣耳熟,好像曾經聽過。
我點了點頭,“知道了,大娘,再見。”
走在空曠的街道,人潮也越來越少,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抬頭,我看到了一位拿著糖葫蘆的小女孩對著我笑。
“哥,沫兒要吃糖葫蘆,你給我買。”
再也控制不住的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我顫抖的說:“好,哥給你買,但是你一定要按時回家,知道嗎?”
“哥,你怎么又哭了,真是個愛哭鬼。”寒沫樂呵呵的要下一顆糖葫蘆說道:“不過看在糖葫蘆的份上就不笑話你啦。”
我走上前去,想要拉住她的手,可又怕她像之前一樣消散。看著她碧綠色的眸子我擦擦眼角的淚水說道:“走,我們回家。”
“好。”
我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溫暖重新攀上我的肩,這一次,溫度是如此真實,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如果這一切都是夢,該多好。
如果這不是夢,該多好。
“沫兒,答應我一件事情,好嗎?”我看向她。
她疑惑著問:“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為我傷心了。”
她的眼光黯淡下來:“可,除了哥,沒有人值得我傷心了。”
“你的父親呢?”
寒沫的眼神更加黯淡:“在多年前,我就收到了他的死訊。”
周圍的氣氛頓時變的壓抑。
“可,你不需要為我傷心啊,我一直很開心。”我急忙說道。
寒沫恢復了一絲神采,不過又問道:“那你剛剛,為什么要哭。”
“我……我,我為什么要哭,好像,是因為你。”我有些迷茫的說道。
她詫異的說道:“為了我?什么。”
“我,好像,很喜歡你。”我有些迷茫,腦海中總有些事無法想象:“可,好像,我把你弄丟了。”
寒沫卻更加疑惑道:“可我一直都在這里啊。”
“是啊,你一直都在這里。”我說道:“可我好像忘記了過去。”
她卻搖了搖頭:“哥,過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和未來啊。”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我的心弦,渾身止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那,我們會永遠這樣生活下去嗎?”我問。
她依舊掛著那淡淡的笑容:“當然啦,沫兒要跟哥一直生活下去。”
“好。”
可真的是這樣嗎?
“寒竹……寒竹。”
“謝……安……謝……安。”
“兒……”
“醒……來……醒來……”
誰在叫我。
這聲音只持續了一會,我想起了些什么。
轉頭松開了寒沫的手說道:“抱歉,抱歉,寒沫,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這里只是我的夢,我要醒了。”
我連忙動手抽了自己兩個巴掌。
可那疼痛是如此真實。
根本不像是夢。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加大力度抽打著。
可我的大腦十分的清醒。
我該怎么辦。
腦海中的記憶又漸漸的被抹去,這到底是什么。
我看向了還在原地呆呆站著的寒沫,恍惚間又回到了那片竹林,而她的一頭黑發也轉變成了白發,碧綠色的眸子變得碧綠。
我的嘴唇微張,清晰的話語從中傳出。
“一直活在夢中,不好嗎,況且,這一切的感受都是真實的啊。”
我問道:“但為什么,為什么非得是我!”
“我究竟為什么,為什么會在這里。”
蘇以沫的表情猶如剛剛的寒沫無二,她疑惑的說道:“這里是你的夢,你不該在這里嗎?”
“不,我是說為什么,你在這里,為什么你非得在我的夢里,你究竟是誰!”我大吼。
她的表情有些委屈:“因為寒沫是假的啊!真正的寒沫在你六歲時就死了啊!”
“我才是,我才是寒沫啊,我根本就不是以沫,她才是,我一直是你的寒沫,你的結發妻子。”
“我一直是沫兒啊!”
“她才是那個假冒的,她才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啊。”
“憑什么,為什么,到底怎么了,這種事情,這種事情為什么會發生在我身上!”
我霎時間愣住了。
什么?怎么回事?
她在說什么?
她說寒沫是假的,她才是寒沫?
可,這怎么可能呢?
她根本沒有身體,成了孤魂野鬼。
所以是因為寒沫,所以真正的寒沫才會變成這樣。
但她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或許我應該相信她,在她身上的那股親切感,也許只有真正的寒沫才會有。
可,這會不會只是我的夢,我的幻想。
“醒醒啊!”
我的臉上傳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
隨后緊隨而來的是腹,臀,腰。
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起來,那白發少女的臉也漸漸轉變,最后成了熟悉的黑發,碧綠色的眸子。
恍如隔世,我竟再次看見了她。
“我在做夢嗎?”我向她問道。
她咬著牙一股勁風襲來,轉眼間我的另一半臉頰也火辣辣的。
“嘶。”我倒吸一口涼氣。
寒沫插著腰說道:“現在清醒了吧。”
“沫兒,你變了。”我說道:“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她的身子輕輕顫動了一下,但隨后又歸于平靜。
“什么沫兒,我是你娘。”母親的話傳入我的耳朵。
原來是我看錯了,“娘,有什么事?”
以前的娘可不是這樣的,至少她以前不會打我。
想起沫兒之前的那副模樣,就連我也忍不住的想打自己。
我好像忘了什么,但不重要了,過好當下吧,就像父親之前說的那樣。
“吃藥。”娘說道。
我應了一聲,隨手接過碗勺便喝了起來。
一股苦澀的味道令我反胃,“娘,好苦。”
可母親的眼神卻一直盯著我,不,盯著我的手。
她一臉不可置信的說道:“你的手好了?”
手?
“娘,你在說什么,我的手不是一直都這樣嗎,哪有好不好的。”不過話一出口我便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是哪里不對勁。
母親欣慰的笑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吃完藥,我看向窗外,月明星稀,總覺得此時該去竹林,但又不知道為什么,好像是那里有一個人在等我,好像很重要。
坐在書桌前我開始每日必須的練字,可提筆寫出的字有些不順我意,應該是我太久沒寫過字生疏了。
不過我為什么這么久沒寫字。
想起來,是因為我病了許久了。
是多久呢。
好像是幾年,一年還是兩年,或者是我六歲那年開始。
不過過去的都過去了,不想他了。
出去看看吧。
我一路回到了竹林之中,那里十分的平靜的吹著輕柔的風,沫河畔上坐著一個人。
她身穿潔白的衣裳垂著烏黑散亂的發絲,臉上帶著微笑沒有任何打扮,注視著沫河的對岸。
然而那邊什么也沒有。
我走到沫兒的身旁坐下,見她的雙腳浸泡在河中,想要開口勸阻,可又怎么也開不出口。
“你來了。”沫兒平靜的說道。
她仿佛知道我要來。
“我……”
她說到:“你不該來的。”
我看向她的臉,仍舊看著河的對岸,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著她。
“為什么?”我問。
沫兒搖了搖頭依舊帶著微笑,只不過她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是追憶之色。
“我累了。”她說道:“就這樣吧。”
我正想開口問,可強烈的睡意涌上心頭,我終于控制不住的閉上了眼,彌留之際我聽見一聲“噗通”的聲響,隨后徹底昏死過去。
……
翌日,清晨。
昨夜我睡了一個好覺,沒做一個夢,感覺有些空虛。
不過今天我得去探望寒沫了。
上次的事,真的是對不起她。
我再也不想看見她哭了,我要日日看到她的笑。
沫兒,你一定要好好的。
這輩子,我只有你了。
走到沫兒的房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的推開房門。
當看到里面熟睡的沫兒時我呼出一口氣,又轉身走出了門。
她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不要,走。”
我的腳步再次頓住,又呼出一口氣,來到了沫兒的身旁。
此刻的她眉頭緊鎖,口中一直念念有詞。
像是做了噩夢。
雖然知道那是夢話,但我依舊還是留在了這里。
“哥,不要走。”
“不要離開沫兒。”
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別怕,哥一直在,一直都在。”
她的眉頭漸漸舒緩像是安心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沫兒的眼眸微微張開。在徹底看清我后,她一時間還有些恍惚。
“哥,我是在做夢嗎?”她輕聲說道。
我的嘴角微微仰起:“這不是夢。”
“真的嗎?”她的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我耐心的回答道:“是真的。”
“不,你肯定是假的。”她篤定的道。
我問:“為什么?”
“因為真的哥肯定不會說自己是真的,就像小偷不會說自己是小偷一樣。”她低聲喃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看來真是病重了,連夢與現實都分不清了。
“那你要怎么相信,我是真的。”我繼續問。
沫兒瞇了瞇眼:“除非……你抱抱我。”她坐起身子將雙手展開。
我輕輕的將身體前傾,伸手攔腰抱住了她。
沫兒的臉靠在我的懷里,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背。
她的神情依然憔悴,臉色蒼白無力,虛弱不堪不知是患了什么病。
可好在她還活著。
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現在我更加確定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輕聲問道:“確認什么?”
“你是假的。”沫兒說道:“因為真正的謝安,肯定不會抱我。”
我無奈的嘆出一口氣:“那你是希望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罷。”沫兒雙臂緊緊的環抱著我,可實際上并沒有多大力氣。
她的聲音逐漸輕緩:“如果是這都是夢的話,希望我永遠也不要醒來,如果這是真的話……”
到了最后她的話語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是她的嘴唇還在不斷的說些什么。
輕輕的將她放下,蓋上棉被我也站起身子,走了幾步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
回頭又看了她一眼,此刻的沫兒臉上再沒有不安,嘴角隱隱掛著笑容。走出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
靜靜的坐在她的身旁,靜靜的守著她。
不知過了多久,沫兒睜開了眼睛。
我看著她輕輕的笑了。
她看著我飽含熱淚,起身緊緊的抱著我,哽咽著說:“原來……這不是夢。”
“原來這不是夢。”我重復著沫兒的話,腦海中出現了一幅畫面,那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在那坐著一個人,她白發蒼蒼,神色憔悴,靜靜的向河畔中走去。
如果這一切不是夢的話,那么她是真實的嗎。
會不會只是我的妄想呢。
我為什么會想到她。
“你怎么了?”她的話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搖了搖頭:“可能是沒休息好。”
門外傳來腳步聲,母親推開了門,當她抬起頭看向我們時愣了愣。
隨后母親又關上了門。
沫兒傻傻的笑著,當意識到什么時才松開了抱住我的手。
我上前打開了房門,只見母親正在和一旁的傭人說些什么。
“母親?”我說道。
母親轉過身手上拿著一碗粥遞給我,笑道:“拿著,給沫沫的。”
我接過了那碗粥站在原地。
“愣著干嘛,進去啊。”母親指了指房門。
我試探的問:“那我的呢?”
“你的?你的什么,快去,不能讓我的兒媳餓壞了。”母親推著我的背,我小心護著那碗粥沒有灑下。
當我進了房門后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沫兒依舊坐在那里發著呆,但察覺有人來時才回過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上的粥,蒼白的嘴唇微微揚起,發出讓人憐惜的聲音。
“哥,沫兒沒力氣了,要哥哥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