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淅淅瀝瀝,竹林內迷霧朦朧,看不清沫河江畔,我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醒來我回到了那個充滿惡臭的房間,而我也已經想好了如何書寫那首詩。
我提起筆的手在顫抖,并且止不住,就像是回到了從前一樣。
可這一次我不再怕,不再悲,也不會哭。
即使再顫抖的手,只要能握筆,只要能寫,那就行了。
以前的我怎么沒有明白這個道理,手殘又怎樣?不照樣可以考取功名。
我不知道還有多少天才能出去,出去之后是生是死,沫兒怎么樣了,想再多也沒用。
當我寫完最后一字時,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松了一口氣,躺在地上哪管它多臟便睡了過去。
而夢沒有再出現,我睡了一夜好覺,而一覺睡醒,我的房門開了。
公孫站在房門口沒有進來,而是用手中的折扇扇了扇臉頰很是嫌棄。
“拿著東西,出來吧。”公孫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我捂著眼睛雙腳發軟站起來時還有些顫抖,拿著那張寫滿字的紙張我走了過去,當我走到他面前時他不由的后退一步,搶過我手中的紙,而我不曾反應,紙張被撕出了一道口子。
“翩若驚鴻,宛若游龍,榮耀秋菊,華茂春松。”公孫口中念道:“好,很好,只不過我怎么聽的如此耳熟。”
我強擠出一絲笑:“這首詩是我考秀才時答的卷。”
“不錯,只不過這名字還得稍作調整,【沫神賦】,這沫字與我們王妃不符,王妃名中帶洛從今往后這首詩就叫【洛神賦】了,你可有意見?”
我心頭一酸搖頭道:“豈敢。”
“好,那你可以走了。”公孫大袖一揮轉身便要走。
我連忙叫住了他:“那敢問公孫兄,那日我所讓你好好招待的女子何在?”
“什么女子?”公孫問道。
我心頭一緊說道:“公孫兄真是貴人多忘事,就是那位待在我身邊的女子啊,她是我的未婚妻請公孫兄務必要想起來!”
“嘖,她呀,好像是前幾天大鬧著要出去,被攔住后不服管理隨手殺了。”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而我卻如萬箭穿心再也沒有站立的力氣。
而公孫則拍了拍我的肩膀:“女人沒有可以再找,但這小命丟了可就真的丟了。”
“公孫兄,告訴我,這是假的。”我的聲音顫抖道:“不……不,這個世界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其實如果她再堅持幾天或許就見到你了,可惜啊,其實她的姿色還不錯,難怪你如此傷心。”公孫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可我卻知道原由,張口拼了命的喊:“沫兒怎么可能無緣無故的就想出去,他分明是擔心我的安危,想要見我,而你們卻殺了她……你這個畜生!你根本就不配姓公孫!”
“明明幾日后便是我們的大婚了……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我站起來發了瘋,沖著眼前人便撞了過去,一身污泥染在了他潔白的衣衫上。
他額頭明顯有青筋暴起看向我的眼神中帶著殺意,他淡淡開口道:“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
隨后我便被幾個胡狗架著帶到了一處亂葬崗。
我手腳被綁躺在一個坑里,泥土時不時的蓋在我的身上,可我一點反抗的念頭也沒有。
其實這一身的束縛完全多余,我本身也沒力氣,再者,我也沒有想活下去的欲望了。
我閉上了雙眼,想起往日的點滴,一滴滴淚水止不住的落下,“沫兒,來世再見吧。”
“你就不想再見她最后一面嗎?”我的耳邊傳來了以沫的聲音。
我卻見怪不怪道:“一具死尸,或許見了沫兒在天之靈也不會高興。”
“那如果她還活著呢?”以沫在我耳邊大喊,可我身邊分明沒有人。
我愣了愣:“你知道她在哪?”
“我當然知道。”蘇以沫說道:“快起來,去找她啊!”
“我沒力氣了。”我說道:“這是絕境,沒辦法的。”
“不要絕望,辦法總會來的。”以沫說道:“沒有絕望的處境,只有對處境絕望的人。”
“但愿是這樣吧。”我一點點的被掩埋沒有任何辦法。
最終我失去了意識大概是死了。
睜眼,我來到了奈何橋,在橋前,我再次見到了沫兒,她在等我。
“憨豬,快來。”沫兒沖著我招手。
我笑了笑走到了她的身邊說道:“走吧。”
“嗯!”沫兒點了點頭。
我們在橋上見了許多人,公孫兄,歐陽兄,崔大娘,李先生,父親,母親。
他們各個面帶笑容的看著我們。
而正當我們要走到盡頭時,沫兒卻停住了。
我轉頭看向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她一頭的青絲變成了白發,正愁容的看著我說道:“憨豬,對不起,你不能陪我走下去,因為,你還沒死。”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我便猛然驚醒,發現我正趴在一名女子的肩頭,她一頭白發體型與沫兒相差無幾,只是渾身臟兮兮的。
“你是以沫?”我試探性的問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而她聲音顫抖的說道:“什么以沫……我是寒沫啊……”
“寒沫?”我卻遲疑了。
以沫站在我的身旁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背聲音哀求道:“相公,你快記起來吧。”
“可是,沫兒……”我顫抖的說道:“沫兒她……”
“沫兒?我一直都是沫兒啊。”
“可,你是以沫,她是寒沫,你姓蘇,她姓謝,你們,不一樣。”我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可沫兒的手卻頓住了,仿佛受了極大的委屈:“相公,你是嫌棄我了嗎?”
“不,不是,不是的,沫兒,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讓我想想,讓我想一想!”我捂著頭腦袋疼的厲害。
沫兒卻一把撲進我的懷里痛哭:“沫兒不干凈了,沫兒配不上哥哥了,那就讓沫兒去死吧……”
“什……沫兒,你怎么了。”我感覺丟失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沫兒卻沒有說話,而是離開我的懷抱奔向了遠方。
我站起身去追趕她但很快我便沒了力氣,即使如此我也拼了命的去追。
最后我來到了一片竹林之中,我看見沫河畔整齊的擺放著一雙繡花鞋,渾身打起了冷顫,想也沒想跳了進去。
好安靜。
好像我從未如此清醒過。
沫兒不知道去了哪里。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似乎在多年前,我也有這種感覺。
但那時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想起來了。
我全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