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十六
他看著我有點不耐煩，我很是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沒想到，才剛見面就又去找他。更準確的說，是給他找麻煩。
我扭捏的抬頭，剛要開口卻被打斷了。
“我知道你找我干什么，女主角搭戲的事對吧?！?/p>
我說你神了，這都猜到，他卻很不屑。
“你說你焦慮的時候，說的那一大堆的原因和理由里。我聽到的唯有那個女主角。她才是你的心結吧。”
我感覺他好像有一絲得意。
“那個，能不能成啊。”
“不能！”
我說，?。恐澳憧刹皇沁@么說的，你說你會幫我，順其自然，怎么才過一天就這么了斷。
他瞥了我一眼：“你知道該怎么辦還來找我？都說順其自然，你不懂？哦，你心急了?！?/p>
對，我心急了。我怕她會被別的劇組搶走，而且幾率很大，可接下來，他提出的問題卻讓我有點無措。
第一個問題，他說，你想同她搭戲，是因為你只認識她，還是你只選擇她。
第二個問題，他說，你害怕的失敗，是不能同她搭戲？還是你之前的沉沒成本。
第三個問題，你覺得她同你的交流是因為你的沉沒成本，還是你的戲路。
他的問題好似在催我反思，沒有給我思考的機會，也沒有讓我一一作答，而是讓我將答案組成一句話告訴他，立刻。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充當這樣的角色，如同軍事。但他最近的沉穩確實再次讓我好奇他近期經歷了什么，總之，我是這么回答他的。
“我只是認識她，如果我認識的更多，我可能不會選擇她。我心急，是因為我害怕沒得到的同時又丟了我的沉沒成本，而她，則是因為我的成本?！?/p>
“你心里清楚，但也不用如此消極。因為你在努力，即使她沒結果，你也是為未來做準備，只有準備了才會有戲?！彼D了一下，側身給了我一根糖，“順其自然，不代表什么也不做，你看不到煙那就不是煙嗎？是因為那確實是糖，還是因為我沒有火呢？”
我笑了笑，舉了舉手中的糖，“那到底是煙還是糖呢？”
我倆都笑了。
“看著你的成本，剩下的我幫你，我就是順其自然?！?/p>
他好像可靠了許多。
其十七
今天的投資方依舊安靜，但我的大腦一點也不安靜。我也沒有心急地去聯系他，以他的狀態我也不好表達什么。都忙。
一大早我就發現今天的思路有些不清晰，甚至可以說一些過于松散了。這導致這一天都有些患得患失，連演員的本職都做不好，只想一個人安靜的睡覺。
不知道投資方知道我現在的狀態又會說些什么話。肯定又是冷靜的分析和說教。
那又如何呢？我腦子里仿佛有一席交響樂團，不管他說什么都只會自顧自地演奏，連集中注意力都顯得有些困難。
我好像能看到指揮上下揮動的手臂，這讓我更加的心煩意亂。
那是一種急躁又充滿期待和失望的混合物，各種情感的雜燴。但又沒有不和諧的音符，我感嘆今天這位作曲家的實力，讓我不自覺的去分身，感受清晨帶來的這份莫名的節奏。
真tm是天才，這分明是我自己腦子里的東西，現在我卻分不清楚。
看來，在他回來之前，我得好好享受這場演出了。
其十八
昨晚投資方一反常態地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語氣平緩，聽不出什么情緒。
沒有開場白，只有一個問題，你今后的戲路是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但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思考這個問題了，什么時候開始，又因為什么結束我也記不清了。不！我記得，是因為那個女主角。
他還在等我的回答，電話那邊是令人不安的沉寂，就好像在線的那邊審視著我，好像等待犯人坦白一切的長官。我不知道大晚上的他要干什么，但今晚肯定又難以入睡了。
就這樣安靜了很久，我沒有作答，他沒有追問。沒有嘆息，甚至沒有呼吸聲，最后迎來的只有忙音和發呆的我。
他是不是故意的，那時他會不會在電話旁偷笑，克制著自己的手舞足蹈，慶祝自己捉弄到了我，然后就高枕無憂？
不，他不會那么幼稚，他是在真心的問我，也是真心知道我不會作答便不再為難。可我呢？我不得不再次撿起這個問題，真是下得一手好棋，但話又說回來，這的的確確本就是我自己的問題。
所以，在麻木的投入無邊的沉沒成本追求那個女主之前，我思考的戲路是什么？
我對目前的戲路很不滿意；
我想要更好的平臺；
我需要有別的演員的扶持；
所以，為此，我做了什么呢？我什么也沒有做，有點無能為力的感覺。所以我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擁有優質平臺的女主。不現實，因為在眾多男主中，她有很多選擇的余地，那又怎么會是草臺班子的我呢？
我好像很無恥又自大的選擇了一條不切實際的方法來彌補我戲路上的不足……我又偷懶了。他來找我問這個問題，很大程度上說明，女主那邊基本沒戲了，想想其他出路和方法吧，順其自然的結果顯而易見。
好像我每天都在感嘆，重復的解釋問題本身卻沒有解決問題。我找不到突破口，我所知道的都要花費幾年或幾十年的時間去爭取。我心急，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什么都規劃不出來。
我想了一晚上也沒想通，我接受不了普通，卻又只能身為普通。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因為，我只要再走錯一步，再用幾年的時間，我就再無翻身可能了。他不是在給我找麻煩，而是麻煩一直都在，只是因為幻想蒙蔽了我。
我們都在制造焦慮，但都是我自己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