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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鬼界小侍升官記

第七章魂引·地下密室

忘川客棧的燈籠在陰風中搖曳,投下血紅色的光影。沈念周站在客棧天井的古井邊,井水倒映著她模糊的面容——比前幾日凝實了些,但魂體仍泛著不健康的透明感。

“靈醫大人,您要的東西準備好了。“

客棧老板莫老三佝僂著背走來,遞過一個青布包裹。沈念周解開布包,里面是一把銅鑰匙和三個小瓷瓶。

“井水、朱砂、還有...“她拔開第三個瓶子的木塞,一股腐臭味撲面而來。

“百年尸泥。“莫老三的獨眼閃著狡黠的光,“按您父親當年存的方子配的,分毫不差。“

沈念周指尖發顫。父親竟在八十年前就為她準備了這些?她系好包裹,突然問道:“莫老,我父親……可曾留下什么話?“

莫老三的獨眼轉向天井角落的槐樹:“沈大夫最后那次來,在樹下埋了個匣子。“他壓低聲音,“說等'月食之夜,血親來取'。“

沈念周心頭一震。今夜正是月食,而她——是沈家最后的血脈。

槐樹下的土松軟異常,仿佛不久前才被人翻動過。沈念周挖了不到一尺,鐵鍬就碰到硬物。那是個青銅匣子,表面刻著靈醫一脈的符咒。當她指尖觸到匣蓋時,符咒突然亮起青光,匣子“咔嗒“一聲自動開啟。

里面只有三樣東西:一張泛黃的照片,半塊玉佩,和一把手術刀。

照片上是年輕的父親站在濟靈堂門前,身旁站著個穿西裝的男子。沈念周翻到背面,上面寫著:“與陸師弟攝于乙亥年“。她從未聽說師父有個姓陸的師弟。

半塊玉佩溫潤如水,觸之有種奇異的親昵感,仿佛是她身體的一部分。而當她拿起那把手木刀時,刀身突然泛起血絲般的紋路,與她掌心的脈絡相連。

“血脈認主...“沈念周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沈家祖傳的“斷魂刀“,專斬邪祟魂魄。

遠處傳來打更聲,月食即將開始。沈念周收好三樣物品,匆匆回到客房。她將《靈醫手札》攤在桌上,翻到記載濟靈堂結構的那頁。圖紙顯示,密室入口不在正堂,而是在后院藥圃的枯井里。

“難怪當年沒人找到...“沈念周喃喃自語。林鳳山血洗濟靈堂那夜,她親眼看見父親將什么東西投入了枯井。

月食開始時,沈念周已站在濟靈堂廢墟前。八十年過去,這座曾經香火鼎盛的醫館只剩斷壁殘垣。她穿過雜草叢生的前院,來到后院藥圃——如今這里長滿了人高的野蒿。

枯井被一塊巨石封著,石上貼滿泛白的符紙。沈念周取出青銅匣中的半塊玉佩,按在巨石中央的凹槽里。嚴絲合縫。

巨石發出沉悶的轟鳴,緩緩移開。井壁上露出一個狹窄的甬道,石階蜿蜒向下。沈念周點燃準備好的燈籠,橘黃火光中,她看見臺階上密密麻麻刻著符咒。

越往下走,空氣越冷。燈籠的火苗變成詭異的藍色。終于,臺階盡頭出現一扇青銅門,門上沒有鎖,只有九個排列成圓形的凹坑。

沈念周從包裹里取出三個瓷瓶,又咬破手指,將血滴入剩下的凹坑。鮮血在凹槽中流動,很快形成完整的符咒圖案。青銅門無聲滑開,一股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密室不大,正中擺著一張石案,案上放著一本皮質冊子。沈念周走近,看清封面上燙金的字——《陰陽靈醫錄》。

當她觸碰書脊的剎那,整間密室突然亮起青光。四壁浮現出無數浮動的文字,如同活物般游走。沈念周驚愕地發現,這些文字正在往她皮膚里鉆!

劇痛襲來,她跪倒在地。文字如蟻群般涌入她的七竅,在血脈中奔流。恍惚間,她看見父親的虛影站在石案旁。

“念周,這才是靈醫真正的傳承。“父親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沈家世代守護的,不僅是醫術,更是陰陽兩界的平衡。“

疼痛突然消失,沈念周發現自己漂浮在一片星海中。無數記憶碎片環繞著她——不僅是她自己的記憶,還有歷代靈醫的記憶。

她看見第一位靈醫與閻君立約;

看見明朝時一位靈醫封印了為禍人間的旱魃;

看見父親年輕時與那位“陸師弟“共同研究靈魂之術...

最后一段記憶尤為清晰:1937年的雨夜,父親將一本書冊一分為二,《靈醫手札》交給年幼的她帶走,而真正的秘典——《陰陽靈醫錄》則藏入密室。

“靈醫一脈,以血為契,以魂為媒...“父親的聲音在星海中回蕩,“你手中的半塊玉佩,是打開'生死簿'碎片的鑰匙。“

沈念周猛然驚醒,發現自己仍跪在密室里。《陰陽靈醫錄》已經消失,而那些文字——全都融入了她的魂魄。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擼起左袖。原本光滑的小臂上,此刻浮現出細密的金色文字,正是《陰陽靈醫錄》的內容。

“原來如此...“沈念周顫抖著撫摸那些文字。靈醫傳承不是靠書本記載,而是直接烙印在血脈中。

她起身環顧密室,注意到墻角有個不起眼的小木箱。箱子里整齊碼放著幾十個玻璃瓶,每個瓶中都漂浮著一縷發光的物質——這是被靈醫們救治過的靈魂印記。

最末一排有個瓶子格外明亮,標簽上寫著“陸明川,丙子年封“。沈念周想起照片背面“陸師弟“的記載,小心地取出這個瓶子。瓶身觸手冰涼,里面的光點躁動不安。

“陸師叔...“她輕聲呼喚。

光點突然暴漲,在空中形成一道模糊的人影。人影開口,聲音卻讓沈念周毛骨悚然——與林鳳山一模一樣!

“小師侄,你終于來了。“人影輕笑,“師兄把秘密帶進了墳墓,但他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留下后手。“

沈念周踉蹌后退:“你...你不是師叔!你是林鳳山!“

“聰明。“人影飄近,“當年我化名陸明川拜入沈門,就是為了《陰陽靈醫錄》。可惜你父親察覺了我的真實身份...“人影露出猙獰的表情,“不過沒關系,現在傳承在你體內了。“

沈念周突然明白過來:“你在瓶子里留了一縷分魂!“

人影大笑:“不止如此。這八十年來,每個接觸過這個瓶子的靈醫,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我侵蝕。“他的形態逐漸清晰,正是林鳳山的模樣,“包括你父親!”

“胡說!“沈念周怒喝,手中斷魂刀直指人影。

林鳳山的虛影不躲不閃:“殺了我這縷分魂,你就永遠不知道真相了。“他意味深長地說,“比如,為什么陰司通判會幫我?又比如...你父母真正的死因?“

沈念周的手僵在半空。

“做個交易吧。“林鳳山的聲音充滿誘惑,“讓我讀取你體內的《靈醫錄》,我就告訴你父母死亡的真相。“

沈念周冷笑:“休想!“她揮刀斬下,虛影發出刺耳尖叫,化作青煙消散。

瓶子“啪“地碎裂。與此同時,沈念周臂上的金字突然發熱,一段陌生的記憶涌入腦海——

年幼的她被父母藏在衣柜里,透過縫隙看見一個穿長衫的男子將匕首刺入父親后背。那人轉身時,她看清了臉:年輕的林鳳山!

而更令她震驚的是,林鳳山身后還站著個穿陰司官服的身影,正冷漠地看著這一切。

“通判...“沈念周渾身發抖。原來父母的死,陰司也參與其中!

密室的溫度驟降,沈念周警覺地轉身。青銅門不知何時關上了,門縫滲出黑霧。她立刻明白——林鳳山的主魂感應到分魂被滅,找上門來了。

“沈家丫頭,你以為得到傳承就能對抗我?“林鳳山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父親當年比你強十倍,照樣死在我手里!“

黑霧凝聚成一只巨手抓來。沈念周揮動斷魂刀,刀光過處黑霧消散,但立刻又有新的涌來。更可怕的是,她臂上的金字開始變淡——《靈醫錄》的力量正在被壓制!

危急關頭,懷中半塊玉佩突然發燙。沈念周福至心靈,將玉佩按在左臂金字上。玉佩融進皮膚,金字瞬間光芒大盛,化作無數金針射向黑霧。

黑霧中傳來林鳳山的慘叫:“生死簿碎片?!不可能!閻君怎么會——“

他的話戛然而止。黑霧如潮水般退去,密室恢復平靜。沈念周癱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她低頭看左臂,金字已經消失,但掌心多了一個小小的太極圖案。

“這是...“

“陰陽契。“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沈念周猛地抬頭,謝必安不知何時站在石案旁,手中把玩著那個空了的玻璃瓶。

“謝大人?您怎么——“

“追蹤林鳳山的陰氣來的。“謝必安放下瓶子,“看來你發現了不少秘密。“

沈念周警惕地后退:“您認識我父母?“

謝必安的表情難以捉摸:“你父親沈懷仁,是我在人間最好的朋友。“他嘆了口氣,“當年我們發現通判與林鳳山勾結,試圖盜取生死簿碎片。你父親決定深入調查...“

“然后就被滅口了?“沈念周聲音顫抖。

謝必安搖頭:“不,那晚死的只是個替身。你父親真正的魂魄,被我藏在了忘川河底。“

沈念周如遭雷擊:“您是說...我父親還活著?“

“不完全是。“謝必安苦笑,“他的肉身已毀,魂魄也受了重創。這八十年來,我一直在尋找修復他魂魄的方法。“

沈念周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開《靈醫手札》最后幾頁。那里記載著一種名為“聚魂返魄“的禁術,正是為魂魄重創者所創。

“我能救他!“她激動地說,“靈醫秘術中有——“

“不行。“謝必安斬釘截鐵地打斷,“施展此術需要施術者半魂為引。你已經用過一次禁術,再來的話...“

沈念周卻已下定決心:“帶我去見他。“

謝必安凝視她許久,終于點頭:“跟我來。“

離開密室時,沈念周最后回頭看了一眼。石案上的《陰陽靈醫錄》雖然消失了,但她知道,真正的傳承已經與她合二為一。

而前方等待她的,將是八十年來未見的父親,以及在暗處策謀這一切的陰司叛徒的斗爭……

山水牛馬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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