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是指人們獲得知識或應用知識的過程,或信息加工的過程,這是人的最基本的心理過程。它包括感覺、知覺、記憶、思維、想象和語言等。人腦接受外界輸入的信息,經過頭腦的加工處理,轉換成內在的心理活動,進而支配人的行為,這個過程就是信息加工的過程,也就是認知過程。]
柳無恙揉了揉太陽穴,想緩解有些疼痛的腦袋,她抬頭看著講臺的老師,正在黑板上書寫著“昏睡魔咒”——高數公式,她撇撇嘴,繼續低頭閱讀自己手中的《普通心理學》。
“高數掛科率是很高的,你們才大一,還是不要掛科比較好,不然后面你們想評優評先,一個掛科就會讓你們沒那個機會了。”高數老師像是背后長了眼睛一般,也許是她早注意到某些同學的大膽行為,但奈何其本人不自覺,因此只能提醒提醒了。
老師的提醒,讓柳無恙旁邊的同學兼她的舍友楊麗麗有些害怕,剛到大學,學長學姐也向她們強調不要掛科,高數很難什么的,楊麗麗都全記在心里,桌上甚至還放著本高數輔導,誰知道自己這舍友膽子這么大,根本不把這些放心上,甚至在高數課上看心理學的書籍,要知道,她們可是生物工程專業的啊。
楊麗麗急忙戳了戳沉浸在書里的柳無恙,示意她看一下老師剛板書完的題,柳無恙抬頭,看著老師有些犀利的目光,心里也有些發憷,只好默默合上了書,拿起一旁的草稿紙開始胡亂比劃。楊麗麗看著也一陣頭疼,沒辦法,就急忙給她看了看自己書本的頁碼,并給她指了指老師板書前講的例題。
看到這場景老師也沒多說什么,繼續講課了。
“無恙,你不走嗎?”下課鈴聲響起,楊麗麗已經收好了書本,準備回宿舍再看些高數講解視頻,看著鈴聲響起卻不為所動的柳無恙,有些好奇。
“不了,我和安然約好待會兒一起去逛逛學校。”柳無恙打開《普通心理學》,繼續閱讀著。
“安然?就是你之前說的從小玩到大的青梅?”楊麗麗知道這么八卦別人的私事有點不太禮貌,但她還是沒忍住問了,“她也是我們學院的嗎?”
“不是,心理學部的,可惜我分數不夠,被調劑過來了。”柳無恙有些遺憾地答道,卻又有些高興“但是吧,我發現其實生物工程也挺有意思的。”
楊麗麗有些無語地看著柳無恙手中的《普通心理學》,但也不好說什么,只能說,就算天塌了有這人嘴頂著。“那我先回去了,拜拜。”
“嗯。”
柳無恙坐在座位上繼續看著書,直到下一節課的鈴聲響起,都沒有人來,她關上書,看著黑板旁的角落里從她進入教室開始就一直盯著她的高大黑影,準確來說,像是摻了墨的霧凝聚成了一個人形,雖然沒有找到它的眼睛,但柳無恙十分確信,這東西一直在打量著她,也是因為這團奇怪的氣體,她以程安然找她為借口,讓楊麗麗先行離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柳無恙的耳邊經常響起一些不一樣的聲音,即使周圍是熱熱鬧鬧的過年場景,她仍然會聽見一些不符合眼前場景的聲音,像野獸啃食骸骨的“咯吱”,狂風穿過樹林“颯颯”,水滴落地的“滴答”,對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飯,更多的是各種或尖銳,或低沉的聲音,它們的嗓子沙啞異常,像是許久未用的機器,有著再次使用時的生疏。它們瘋狂地在她耳邊低語“你好!”“吃了嗎?”“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或許是出于自己那敏銳的第六感,只要出現在視野中的人沒有開口說話,她絕對不回答。人總是會排斥與眾不同的生物,即使他們和自己一樣是人。柳無恙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她并未向他人透露自己聽見的“世界”,即便如此,她還是被很多人當作怪咖。
其實聲音曾經有消失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她以為自己終于獲得了解脫,認為自己終于拿到了成為“正常人”的入場券,并因此開心了一陣子,雖然會說話的番茄很有意思,但她更想成為一個“正常人”,渴望到她的日記里,寫的全是對其他人日常行為及性格的觀察。
但大學剛開學,她就意識到事情沒這么簡單,畢竟花心長出舌頭,利用根部在招生處到處陰暗爬行并滿嘴垃圾話的玫瑰,她之前可沒見過!從那開始,這些奇怪又有些惡心的東西總是時不時出現,并且還會不停地跟著她,比如剛從黑影旁的窗戶爬上來的“嘴臭玫瑰”,鬼知道這東西為什么即使爬六樓,也要追著她罵。
柳無恙感覺頭有點疼,那群玫瑰正在向她匍匐前進,花心的舌頭像是長了張嘴,吐出尖酸刻薄的話:“你個瘋子!怪咖!”“臭不要臉!”“為什么不聽話!”,無奈之下,她從包里拿出一枚游戲幣,玫瑰順著她的腳緩緩向上爬,趴在她的耳邊、脖頸,纏繞她的手臂、腰肢。但柳無恙就像沒有看見這些東西一樣,開始拋硬幣,她死死盯著在空中旋轉的硬幣,以此讓自己集中注意力,她不想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她也清晰地知道,這些東西不正常,別人看不見的。
黑霧悄然逼近,懸停于柳無恙的身前,靜靜地觀察被拋到空中的硬幣。正當柳無恙免疫掉“嘴臭玫瑰”的垃圾話,并且確定黑霧沒有攻擊意向,準備離開時,黑霧竟開始發生變化,它開始扭曲,不再維持著人形,仿佛被看不見的大手揉搓著,變成一團亂麻,無數張猙獰的大嘴像是被粘貼在它身上,猛然張開,尖利的巨齒閃爍著寒光,隱約可見斑駁的血跡與細碎的肉末。
剎那間,空中突然飄下碎紙片,不知從哪冒出的青苔,長滿了桌椅,教室像是被洪水浸透般,潮濕中又散發著霉味,正當柳無恙接住硬幣之際,門口緩緩聚集起一群形態怪異的骷髏,它們空洞的眼窩直愣愣地“望”著她,前赴后繼地向著柳無恙逼近,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上,讓她分不清究竟骨頭的摩擦聲,還是她的心跳聲。
千鈞一發之際,黑板上留下的板書,仿佛受到指引,它們緩緩脫落,與空中飛舞的碎紙片交織在一起,旋轉、拼接,最終匯聚成一條透過玻璃,從窗口向下蜿蜒的階梯。仿佛是神看到了柳無恙的困境,特地為她打造了一條“生路”。
柳無恙強忍著身體不適,抑制著手指的顫抖,拿起書包,緊握著游戲幣,瘋狂安慰著已經一團漿糊的大腦,克制想奔向樓梯的沖動,緩慢又堅定地向門口走去,即使感受到后背正在被黑霧啃食,即使感受到身體被骷髏的利爪抓撓得沒一塊兒好肉,即使感受到脖子被玫瑰的根狠狠勒住,即將窒息,她也不肯停下。與其相信那些詭異的東西會組成逃生的路,還不如直接走入那“死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