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男人

（第二章）

“拿過來！”男人從頭頂的隔板上跳了下來，一雙灰白的瞳孔死死盯著宋安寧的眼睛。

被這樣生硬的看著讓他感到喉嚨發緊，“多少錢？我說了我陪！”他強裝淡定，卻掩飾不了已經發紅的眼眶。

“你覺得這是錢能解決的問題嗎？我這里賣的都是古董，無價。”

安寧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在心里暗暗咒罵，這都是什么人啊？難怪他的東西賣不出去！我就不應該一時沖動來到這個破地方。“我……”正當他準備開口，對方的神色忽然緩和下來，說：

“既然賠不起，就留下來打工吧，要不把你的父母叫過來？”

“好！我打工，什么時候？每天幾點？”安寧答應的很爽快，因為他決不能讓趙瀾熙知道自己在外面闖了這么大的禍。

那人似乎看出了安寧的意圖，也沒多問，隨手把桌上一個已經舊得脫皮的筆記本遞給了安寧，隨意地把如雞窩般的長發盤在腦后，這時安寧才看清他的模樣。那是一張干巴而消瘦的面孔，灰色的眼睛黯淡無神，但透過褪色的外皮，可以看出那本是一張充滿藝術氣息而自信的面龐，可不知經歷了什么，他變得蒼老了。那人也沒有理會安寧的注視，自顧自收拾著地上臟亂的鐘表和布滿灰塵的書籍。安寧收回眼神，翻開破舊的本子。第一頁用不知是哪國的文字寫了一句話，從第二頁開始就始終是空白的，直到他翻到倒數后第三頁，才出現一些類似契約的文字：

時間商店員工守則

1不得將在此處工作和工作內容向任何人透露

2必須遵守時間規定，不得早到，不得早退

3工作期間不得離崗，且不得在除此屋的其他地方走動

4不得影響店主工作

5工作時間：每周六晚6：00～8：30（不得遲到）

宋安寧看著詭異的員工規定默默盤算著自己應不應該報警，或者直接告訴母親讓她賠錢，又或是說直接沖出去……算了，萬一被抓回來就完了。最后他決定先暗中觀察，如果這個人一有什么奇怪的舉動他就立馬報警。

“看完了就開始干活。”表店老板的聲音悠悠傳來。

安寧環顧四周卻看不見聲音的來源，不過他立馬領會了那人的意思，蹲下身麻利地收拾起滿地的鐘表。他小心翼翼的把他們擦拭干凈，堆放在一邊，生怕又不小心將其弄碎。接著又開始整理雜亂無章的木柜和前臺，把那些擦拭干凈的鐘表有序地放入柜中或從新掛到墻上。就這樣天不知不覺地暗了下來。

“整好了就回去吧，別讓家里擔心，不過明天還得來，我知道你們是兩周一休制，對了，時間提早了，五點到七點，不要遲到，如果門沒開就不要進來，好，回去吧。”

安寧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推出了門，緊接著門嘭的一聲關上了。安寧拿出手機才反應過來已經七點，從下午出門到現在整整過了三個小時，但在那里就像只過了半個小時一樣。看到一串來自趙瀾熙的未接來電，他感到慌張，這下好了。安寧一路慌張狂奔到樓下后忽然停住了腳，想起忘記買蔥，于是接著又是一個百米沖刺沖向超市。安寧剛氣喘吁吁地回到門口，門就支呀一聲開了，緊接著就傳來趙瀾熙焦急地詢問：

“你這么久去哪里了？我打了那么多電話，怎么一個也沒接？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報警了。”接著趙慧芳又看向安寧手里提的袋子問：“蔥買了沒？”

安寧不慌不忙地提起袋子，先是從里面掏出一把蔥，接著又拿出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把它第給母親說：”送給你的，我看了好久，覺得這個最合適就買了，打開看看！“

趙慧芳狐疑且小心的拆著禮盒，安寧默默看著，心里暗暗感嘆自己的機智，幸好在去鐘表店前他先去逛了一圈書店。禮盒里裝的是一本精裝的《靜靜的頓河》和一個墨綠色的筆記本以及一只裝有鈷藍色墨汁的木質鋼筆。那是他早在兩周前就看上準備作為生日禮物送給母親的，但由于預算不夠拖到了現在。

“因為上一周我在學校，沒陪你一起過生日，不過禮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失約。”安寧得意地說。通過瀾熙的眼神他就知道這是一份不錯的禮物，因為他知道母親一直很喜歡俄羅斯文學。

很快又到了周日的下午，安寧匆匆忙忙地收拾著書包。不一會兒敲門聲響了。

“嗨！”安寧剛把門打開一道縫，一個身影就竄了進來。“阿姨好！哎呀！怎么幾周不見阿姨又年輕了不少？！”

“就你會說話！”趙瀾熙笑著遞給安寧一個保溫袋說：“這個是給你和小晏做的桂花豆乳糕，記得早點吃。”

“阿姨～你怎么不是我媽呢？”張晏清直接從安寧手里拿過了保溫袋。

在晏清家的車上，安寧忽然想起今天要去時間商店“還債”，糟了！他想，“學校的晚自習是七點半開始，現在四點五十，一切還來得及，得編一個理由把兩邊都應付好。”

“張叔叔，麻煩停一下車！我有東西忘在家里了，我去接一下，你們先走吧。”車剛停穩，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安寧就一把拉開車門跳了下去，張晏清的父親還準備說些什么，安寧已經消失在巷子里。

“沒事，他肯定是抄小路回去了，不用等他，估計一會宋叔叔會送他來的。”晏清幫安寧打著圓場。

二十年前的一個雨夜。

茂密的森林中，一雙靴子匆匆踏過泥濘的小道，擠過濕透的樹叢，消失在一座洞穴中。

“你也太不靠譜了！說只有十幾分鐘就能到這里？我足足走了快一個小時才到這個破地方，這里面還有水，真臟！”洞里傳來一個女人的抱怨聲，“你必須補償我！還有，這里是……喂？喂？可惡！沒信號了！”她一把把手機扔進包里，一邊抱怨一邊打開手電筒的開關，巖洞瞬間亮了起來。

電話另一頭，男人嘆了口氣，將手機放入口袋，一旁一直側耳偷聽的少女連忙上前問：“怎么樣？小熙還好吧？沒出什么事吧？我總覺得讓她一個人去不太妥當，要不？”

還沒等對方說完男人就插嘴道：“這是考試，只能靠她自己了。”

“哎！也許是我太擔心了，會有什么事呢？去之前我還送了她一條護身的發帶呢，希望她平安吧。”雖讓嘴上這么說，但少女依舊感到不安。

男人看相一邊擔心的同伴，安慰其道：”沒事的，別看熙嘴上總是抱怨這抱怨那的，但其實她比想象中的更有能力。“

”哦！看來你很了解她呀！怎么，喜歡她？”小白打趣地說。

男人看向小白回答得很果斷：”沒有，你想多了。“

小熙笑了笑，沒說什么。可他們都不知道，不一會兒，將誰都笑不出了。

“顧臾！怎么還聯系不上小熙？！已經四個小時了，按以往的測試，大家最多兩個小時就回來了，這次時間多的不正常了！”

一邊坐在地毯上看書的男人卻不慌不忙地翻開另一頁回答：“白，你就是想多了，說不定她早就完成測試了，只是不想回這個無聊的地方，還記得嗎，她早就說她遲早要離開這里，然后去挪威的森林看鹿。“

突然，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闖了進來，滿頭大汗，神色緊張地說：“顧臾，你塊過來！小白你就呆在這里！”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接著顧臾就匆匆跟去了操縱室。

半個小時后，門再次被推開了，不過這次很輕，輕得當顧臾走近時白壁陰才發現他進來。顧臾的臉色慘白著，汗濕的長發根根貼在臉上，十分凌亂，微微顫抖的雙手扶在桌上。當壁陰看到他的雙瞳時嚇了一跳，那雙原本呈淡金色的眼睛變得如陰天般暗淡不堪，那金色仿佛被什么沖走了，只留下灰白。

“小熙死了。”那聲音小的壁陰差點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