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夕跟著趙庭桉回了新租下的“沈宅”。
“我對布置女兒家的閨房沒有經驗,這間你先住著,有什么需要就找菊澤,找我也行。”趙庭桉眨了眨眼,可惜他這副模樣沈懷夕看不見。
房門推開,一股淡淡的山茶花香撲鼻而來,為整個房間增添了一抹清雅之氣。里外屋用屏風隔開。內屋里一張雕刻精美的紅木床榻占據了一隅,床榻之上鋪著柔軟的絲綢被褥,被面上繡著精致的牡丹花。
房間的另一側,擺放著一張紅木梳妝臺,臺上鋪陳著各式各樣的首飾和胭脂水粉。一面銅鏡鑲嵌在梳妝臺的正中央,鏡面清晰可鑒。梳妝臺旁,是一排整齊的書架和一張書桌。墻壁上,掛著一幅幅精美的字畫。知春在房門推開的那一霎那就愣住了,她強壓著內心的驚濤駭浪,這房間的布置與沈懷夕幼時的閨房幾乎一模一樣。就連泥塑擺放的位置都沒有變。知春說不出內心是什么滋味,她不敢抬頭,怕暴露了自己。
趙庭桉自打進屋后就一直觀察著她們主仆三人的反應。本來這間屋子只是他隨便布置的,因為他只進過這么一間女子的房間。但今日見到沈懷夕后,趙庭桉的心里開始浮現出一些不可思議的聯想。
沈懷夕聞到房內的花香味,眉頭一皺,但還是微微屈膝道:“謝殿下。”
“無需多禮,你先歇著吧,這幾日陸炳昌應該就會有動作了。”趙庭桉垂眸道。
門一關上,沈懷夕就捂住了鼻子,“知春,將花移出去。”知春趕緊小跑著把花瓶放到了門外。沈懷夕幼時房內確實有花枝插在瓶內作為點綴,但趙庭桉不知道的是,那些都是絲絹做的假花,沈懷夕對濃郁的花香過敏。
知春確定周圍沒有其他人后,小聲將她今日這裝扮以及房內的布置告訴了沈懷夕。知冬聽后有些無措,“我,我不知道,這,怎么辦?”
這確實不怪知冬,她跟在沈懷夕身邊時蔣時雨已經故去,家中也沒有他們的畫像。而且沈懷夕原本的模樣就肖似蔣時雨,雖然捏骨后容貌大改,但神態未變。沈懷夕撫上自己的臉,她其實想照照鏡子,蔣時雨的模樣在她腦子都有些模糊了。
“不怪你,這只是一張變裝的臉罷了,不能說明什么。至于房間,應當是之前就布置好了,趕巧罷了。我們不要自亂陣腳,反而引得他懷疑。”沈懷夕柔聲安撫道。
趙庭桉再見沈懷夕時她已經恢復了之前的模樣,盤起的發髻也放了下來。趙庭桉眼里的失落一閃而過,轉眼又戲謔道:“夫人可需要為夫替你描眉梳頭?”
沈懷夕面色不變,淡淡回答道:“這等好事殿下還是留著為未來的太子妃做吧,民女承受不起。”
“你的意思是要做孤的太子妃?”趙庭桉軟弱無骨地撐著頭斜靠在榻上,眼里滿是笑意。
沈懷夕懶得搭理他,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她算是對長大后的趙庭桉有了進一步的了解,他就是嘴上不正經。
“殿下請民女來不是要談正事嗎?不是的話,民女身子不適,先回房休息了。”沈懷夕作勢要走。
趙庭桉迅速坐直了身子,正了神色,“談正事,玩笑話罷了,孤一姑娘別放心上。”
菊澤默默望天,這姑娘果然能拿捏他們家殿下。
沈懷夕又坐了回來,這個相處的度她還是懂得把握的。“陸炳昌那邊有動靜了?”今天一大早趙庭桉就遣人來尋她,沈懷夕估摸著是陸炳昌那兒有消息了。
趙庭桉將一份請帖放在了沈懷夕手邊,“遞了帖子來,邀我們夫婦二人明日參加賞春宴。”趙庭桉故意加重了“夫婦”二字。
沈懷夕只裝做沒有聽到,并沒有去接那請帖。“知冬,將這兩日陸府的動靜給殿下匯報一下。”
“是。稟殿下,陸炳昌自前日回府后,就派了人在這座宅子周圍和崔宅附近盯梢。同時去驗核了您和娘子的身份。”
這些動作基本都在趙庭桉的預料之中,他反問道:“就這些?他殺那些富商的手段呢?”
提起這個知冬的表情有些微妙,“陸炳昌殺人的手法簡單粗暴,多數扮作劫殺,只有少數是中毒身亡。”
趙庭桉的臉色卻沉了下來,不必遮掩的殺人說明陸炳昌根本不怕這些事被其他人知曉。要不就是他不怕死,要不就是他知道他根本不會死。看現在的情況,應當是后者。官官相護,只手遮天,這宣州城內里竟是這樣一副腐爛不堪的樣子。
“明日的宴會殿下打算如何應對?去是不去?”沈懷夕感受到趙庭桉的怒意,適時的打斷道。
“當然得去,現在他是官,我們是民,沒有拒絕的道理。”趙庭桉余怒未消,冷冷一笑。
“殿下身邊的護衛還剩多少人?要是打起來,有幾分把握?”
趙庭桉以為沈懷夕擔心打起來會再次傷到她,鄭重地保證道:“你放心,我會親自保護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傷。”
沈懷夕知道趙庭桉理解錯了她的意思,但她也懶得糾正,畢竟她也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真正的實力。
“對了,一直忘了問你,你身邊的這個丫頭似乎眼生的很?”趙庭桉打量著知春。
“懷壁樓里跟過來的丫頭,之前一直在外間伺候,我覺得伶俐可用就收了。”沈懷夕無所謂地解釋道。她知道知春戴了面具,所以絲毫不擔心會被趙庭桉認出來。
趙庭桉也沒有深究,因為這個丫頭他確實看著眼生。他覺得自己最近一定是太勞累了,所以才總會冒出一些荒謬的想法。
“明日你們兩個一定要僅僅跟著孤一姑娘,尤其是知冬,你會些拳腳功夫,保護好你家娘子。”趙庭桉嚴肅地囑咐道。
“是。”知冬和知春應道。
第二日一早陸炳昌就派了馬車來接沈懷夕和趙庭桉。與此前的裝扮不同,沈懷夕今日穿的低調沉穩了些,柳綠色的金絲鑲邊襦衣配上寶石綠的緞織暗花百褶裙,手臂上挽著同色系的披帛。連發髻也是最簡單的同心髻,簪了根玉簪稍作點綴。
趙庭桉打趣道:“夫人今日怎裝扮的如此素雅,等下別人還以為我們家道中落了呢。”
沈懷夕略略提高了聲音,好叫車夫聽見,“衣服首飾太多,挑花了眼,怕時間來不及,只得隨意挑了件云錦襦裙和翡翠簪子。”
其實沈懷夕這么打扮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她怕陸炳昌會對她們動手,穿大衫不方便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