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都被焰火吸引時,一個路人不小心碰了李月明一下,兩人交錯間,眼神對視,輕輕頷首。李月明右手緊握,看向遠處的沈懷夕,無聲地說了句“抱歉”。
“走水了!走水了!”一聲高喊在這歡樂祥和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出,沈懷夕和趙庭桉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只見火光連天,短短一瞬,一排房屋都被火舌吞沒。有的人衣服被燒了,在地下打滾,有的跪在地上哀嚎,一場好好的燈會頃刻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今夜風大,必須立刻滅火,不然后果難料。”沈懷夕第一時間脫下披風,企圖加入救火的行列。
趙庭桉死死地拽住了她,“你身子虛,我去。”
話畢將披風往河里一泡,裹在身上沖了進去。
“小姐,小姐!”知冬急急趕來,生怕她自己沖了進去。
沈懷夕四處張望,不安地問道:“李月明呢?”
知冬搖搖頭,“起火后大家一下就慌了,四處亂跑,李大人不知何時不見了。”
沈懷夕目光復雜地看向起火的地方,喃喃道:“李月明,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她們焦灼地站在外面,看著水一桶一桶地運進去,傷者一個個地被救出來,但是火勢絲毫不減。
“娘,阿娘,娘,我害怕。”沈懷夕隱約聽到孩子的哭聲。她四處尋找,都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她往火場走了幾步,就被知冬等人死死拉住。
“小姐,您如今沒有武藝傍身,去不得!”
“松開,有人在求救!”沈懷夕一甩袖子,大聲吼道。她頭也不回地沖了進去,知冬、知夏和知秋緊隨其后。
“咳咳,小姐,您先出去吧,我們會找到那個孩子的。”知夏試圖用手驅散濃煙,緊緊護在沈懷夕身側。
“噓,別說話。”沈懷夕蹲低身子,側耳細聽。孩子的呼救聲越來越輕,幾乎細不可聞。
“小姐,好像在那邊!”知夏對聲音比較敏感,她抬手指著前方說道。
主仆幾人壓低身子,一路小跑,路上濃煙彌漫,越往前走,遇到的人越少,她們身上淋的水已經(jīng)被火烘干,部分衣裙沾上了火星,燙得她們皮膚發(fā)紅。就在知冬想要打暈沈懷夕將她帶出去時,知秋突然喊道:“那里有人!”
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角落里,已經(jīng)沒了動靜。沈懷夕快步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活著!”她高興地說道。
“轟隆”一聲,四周的房屋開始垮塌,她們的來路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火海。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救救我們!”知秋扯著嗓子大聲喊道。但周圍除了火燃燒“滋滋”的聲音,沒有其他聲響。知秋、知夏和知冬雖然會武,但是在這種情況下讓她們帶著兩個人逃出去也十分吃力。
“知冬,你帶銀針了嗎?”沈懷夕冷靜地問道。
知冬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袖口,拼命搖頭,眼淚簌簌而落,“小姐,你不能再沖開經(jīng)脈了,會死的!”知夏和知秋一聽,也幫忙緊緊按住知冬的袖口,不讓沈懷夕靠近。
“你們聽我說,”沈懷夕一手拉著一個,眼神堅定,“輕功不是你們的長項,加之大火肆虐,辨路本就困難。我沖開經(jīng)脈,可以帶著這個孩子,你們只需顧住自己。若按照現(xiàn)在這樣,我們一個都出不去。”
“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小姐,我們喊人,一定有人的。”知夏不住地哀求。
“傻丫頭。”沈懷夕替她們擦去臉上的淚水,“會沒事的。”話畢,她突然抬手拔下發(fā)簪,往前臂扎去。被阻隔的經(jīng)脈瞬間貫通,額間青筋暴起。
“小姐!”幾人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懷夕打通脈絡。
“快走!”沈懷夕顧不上身體不適,抱起地上的小娃娃,幾個飛落往外沖去。
知冬等人抹了把眼淚,緊隨其后。外緣的火已被撲滅,沈懷夕剛翻越幾座院墻就腳下一軟,往下跌去。幸虧知夏和知冬及時接住了她,知冬不敢再封她的經(jīng)脈,擔心出事。
“我沒事。”話還沒說完,沈懷夕就吐出了一口鮮血。
“怎么回事?!”趙庭桉從遠處狂奔而來。他救火出來后就一直在找沈懷夕她們,結果問了許多人都說沒見到。看著她們灰頭土臉的樣子和沈懷夕懷中那個孩子,他一下便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他二話不說將沈懷夕打橫抱起,“先回懷璧樓。”
“咳,放我下來,咳,殿下。”沈懷夕氣息紊亂,無法掙脫。
“別亂動,李月明被抓走了。”趙庭桉神情嚴肅,壓低聲音道。
沈懷夕掙扎的動作一頓,變了臉色,“被誰抓了?”
趙庭桉快速地掃視了一圈,“大理寺的人,是他放的火。”
趙庭桉見沈懷夕沒有太驚訝的神色,不由問道:“你猜到了?”
沈懷夕長嘆了一口氣,“我若是能提前知道,今日絕不會答應帶他出來。殿下,你能想辦法讓我見他一面嗎?”
趙庭桉有些為難,這個時候見李月明難免會被趙子平猜忌。沈懷夕也想到了這一層,補充道:“算了,我自己想辦法吧。殿下這幾日,還是待在宮中不要隨意走動為好。”
“抱歉。”趙庭桉垂眸。
“殿下為何抱歉?放火的是李月明,抓人的是大理寺,與殿下無關。”沈懷夕干脆在趙庭桉懷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今日的大火因抓到了放火的人,所以百姓們對趙子平德不配位的猜忌開始有所松動。而趙子平恨不得在第一時間就將李月明抽筋剝骨,把之前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沈鈺攔住了他。
“陛下如此迅速地處理了放火的人,只會讓別人覺得這只是一只替罪羔羊。說不定還會覺得這是陛下自導自演的戲碼。“
“誰敢!”趙子平一拍桌子,周圍伺候的宮人都慌忙下跪,只有沈鈺安然坐著,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她揮了揮手,“你們都退下吧。”
大家偷偷瞧了一眼趙子平,見他沒什么反應,趕緊悄咪咪地退了下去。
“你若是不在意這幕后真兇,不想知道是誰覬覦你的位置,那你就一刀把李月明砍了。”沈鈺站起來理了理裙擺,抬腿欲走。
趙子平冷笑一聲,”裝什么,這些事難道不是你做的?除了你,還有誰會對朕恨之入骨。“
沈鈺似是聽到了極為可笑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趙子平被她笑得惱怒,但又不能拿她如何,氣得青筋暴起,“你笑什么?!”
沈鈺止了笑,眼神冰冷,“趙子平,你是不是忘了你手上沾了多少血?你幾個兄弟的、你妻子的、我沈家上下的。怎么,皇帝當久了,連腦子都不好使了?”
“住口!”趙子平隨手抄起硯臺往地上砸去,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獅子,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