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層層久遠時間的濃煙，袁柳突然發覺，那些埋藏在腦海深處的回憶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模糊不堪。

她似乎在高中時期并沒有聽說過“五仁大學”這個名字，又似乎并沒有將這個大學投入志愿。再久遠一些……那些近在咫尺的記憶，有關初中也好高中也好，都被一層黑色的幕布掩蓋著。

僅剩著幾幕刻骨銘心的記憶，卻也早已落了灰塵。

明明才高中畢業，卻像是歷經許久……

“發什么呆呢？”周千皎端著熱氣騰騰的黃燜雞米飯坐到了她的對面，“你的飯好啦，記得去拿。”

袁柳心不在焉應了一聲，關了自己手機去窗口處拿飯。這頓飯兩個人之間并沒有什么言語交流，一個心懷心事，另一個看袁柳沒什么交談的興趣，便也沒有開口找話題。

回寢室后，袁柳再一次登錄了賬號查看，那個答疑帖已經多了不少人。而答疑最活躍的依舊是那個叫作“水橋谷菱”的賬號。從賬號主人的口中，袁柳大致了解了有關學分的體系。

這個學分是在五仁大學中的必需品，而獲得學分的途徑，據前輩們所說很多個地方都會觸發獲得學分的機會，而在上課的時候也會有。至于具體的機會是什么還不得而知，似乎都在避諱提到具體的學分獲取機會的內容。

帖子上對“學分清零”的統一回復口徑都是“會被學校勸退”，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與地中海課上所講相悖。

這兩日除了研究學校的體系之外，袁柳還在各大平臺查看五仁大學的介紹和評價。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所學校在外界貌似是不存在的，檢索出的結果只是名字相似的大學，搜索與“五仁大學”名字一模一樣的大學只會顯示零結果。

……

兩天的學校生活，袁柳包括身邊人都發現了這個學校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單就最簡單的一點，其他人家的大學都是“我家大門常打開”，而到了五仁這里，自從進校門后沒有人發現大門的蹤跡，憑著記憶去尋找大門也只會反反復復碰壁。

在學姐們發的答疑帖中，袁柳看到了有關這個學習平臺的介紹。這個平臺最開始其實是民間建立的，后來因為影響的逐步擴大，又便利了學生們的學習經驗交流，于是官方也便推崇新生人手都注冊賬號。而登錄界面的姓名和學號是可以完全自擬的，只要兩個信息都沒有重復就可以登錄上賬號，當然了，信息是新的賬號也就是新的——也就是說，整個平臺是非實名制上網。

徹底的非實名制上網一不小心便會造成混亂的結果，以至于有不軌之人發表惡意言論也無法真正地落實處罰。袁柳不懂為什么一開始便要實施非實名制，不過目前在上面較為火爆的帖子還十分正常。

最上面的帖子評論的人越來越多，袁柳了解了新生答疑持續關注這個帖子后，將視線轉移到了下面那個帖子。

看起來是一個新生發的，標題“你們沒有發現嗎？”，點進去后是帖主自己的吐槽總結帖，吐槽內容是新生們大多數都關注到的校園異常事件，從校園大門那場變故開始說起，零零散散到教師導員的冰冷復讀機反應，諸如此類帖主一人便蓋了幾十層樓。

而正在一個刷新的功夫，帖子消失了。

再反反復復刷新，新生答疑帖之下已經變成了先前吐槽帖下面的帖子。

就好像剛剛見光的陰暗面又重新被黑布籠罩，永無天日的恐懼好不容易被搬上臺面，即將受到重視時卻又被重新打回深淵。

而整個平臺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著自己激烈的討論，一天又一天。

袁柳晚上一直待在自己的寢室中沒有走動，任萍萍吃完晚飯散了會兒步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一個消息：

“C樓有個女生猝死了。”

周千皎探了探腦袋：“什么？這才開學第二天吧，怎么就……”

“具體原因不太清楚，小道消息是說，因為先天性心臟病。”

袁柳躺在床上靜靜聽著剩下三個人激烈的討論，腦海中隱隱浮現出下午那個被刪除的帖子，第六感反復告訴她兩者有關聯。

“最近我在去食堂的路上聽到有人說找不到大門了，后來我真的試著去找，根本找不到。”

“原先我清清楚楚記得是大門的地方，是鐵柵欄和墻。”

袁柳突然想起來開學第一天，在學校門口看到的一個瘋瘋癲癲的女生，邊喊著“沒有大門，大門是不存在的”邊倒了下去。看來她或許也曾是新生的一員，只是一開始誤打誤撞發現了更多秘密，一時接受不過來。

“我靠，這學校太詭異了，其實我根本不記得我為啥會來這個學校，我記憶中根本不知道‘五仁’大學是什么學校……”

任萍萍越說越小聲，仿佛是怕打開了什么禁忌一樣，最終聲音硬生生鯁在喉嚨中。

“是啊，明明第一天校門口都說看到了命案，可事情過去了才一兩天，已經搜索不到關于這個的任何消息了。”

“像是在有人故意捂嘴一樣……”

一直豎著耳朵聽的袁柳心緒一片亂麻，她又打開了學習平臺從最火爆的帖子一路翻下去，竟絲毫沒有看到一個帖子或評論有提到有學生死亡和其他不尋常事情的事。不過火爆的帖子才半天就已經大洗牌，位列第二的帖子是一個網名為“龍龍龍傲天”的人發的。

［龍龍龍傲天］：前輩們，第一節課怎么過？求教程。

［是你的寶寶呀］：不用專業不一樣，不過第一節課都不會太難，隨機應變比較好。

［太子殿下］：不同屆也不一樣的，想蹲一個一模一樣的教程幾乎不可能。

［龍龍龍傲天］回復［是你的寶寶呀］：隨機應變。。。那真的像殺了孩子。。

袁柳關閉手機閉目養神，這幾天的種種經歷自眼前宛如膠卷一樣一幕一幕閃過，自己是進了傳銷組織……還是……？

……

校門口突發的命案，奇怪的保安，很正常的學校環境中是行為舉止怪異的講師，像是被提前設定好了某種程序一般；令人匪夷所思的非實名制學習平臺登錄界面和帖子，隱晦的內容；搜不到的學校與模糊的記憶……像是有一股直覺在指向這“這個學校不正常”，另一根繩子強行拉扯你的思想往“這是一個正常的學校”走。

……

迷迷糊糊間，袁柳就保持著一種握著手機的姿勢睡著了。

不過這次倒沒做什么噩夢，夢中白茫茫的，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