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柳再次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依舊是在那條涓涓流淌的小河邊,弟弟仍然站在水里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盯著她毛骨悚然。
“姐姐,為什么不把盆遞給我?”
“姐姐,為什么不把盆遞給我?”
“姐姐,為什么不把盆遞給我?”
他木訥地重復著一句話,目光死死盯著袁柳,仿佛要把她盯出一個大窟窿。袁柳邊搖著頭邊后退幾步:“你……你不是小明……”
“你不是他,你是誰?”
“……”
那個和她弟弟一模一樣的臉僵硬地笑著,視線潰散:“姐姐,我不是他,我是誰呢?”
“姐姐,他早就死了。讓我替代他,不好嗎?”她的“弟弟”依舊站在水里,聲音越來越尖銳,“我可以永遠童真,不會長大……我可以永遠陪伴你……不!好!!嗎??!!!”
袁柳被那聲音刺激得差點再度暈厥,連忙用力堵住耳朵向后退著。只見得不到應答的“弟弟”渾身上下越來越黑,最后像張純黑的紙片一樣立在原地,僅能看出大概的人形。與此同時,周圍本恢復正常的環境重新被定格,調低的像素、關閉了靜音鍵的一切,除了眼前黑黝黝的一團影子之外與她剛進來的時候沒有區別。
緊接著,與外界隔絕的最后一道屏障被抽走,那頭嘈雜的聲音悉數傳了過來。
“小柳?”
“袁柳!”
她深呼吸一口氣,回應道:“我在,沒事。”
“剛才我們討論了那么久你都沒說話,我還以為你那里出事了。”周千皎語調明顯如釋重負,任萍萍也跟著放松了下來:“嚇我一跳。”
而當事人面色凝重萬分,絲毫沒有從幻象中掙脫的輕松:“你們沒猜錯,確實……我剛才中了幻境。”
“?!”
“什么?”
“剛才,我中了幻境,地點是在河邊……”她猶豫著要不要將更多的細節說出來,并不是不信任對面四個人,而是講述更多細節容易鉆入牛角尖。更何況,對于她弟弟的事情,她深感疲倦,仿佛所有精力都被抽走了一般,無力地坐在河邊的一棵樹下。
那個假冒的“弟弟”最后一句話說的是,“他已經死了”,這個“他”是指真弟弟嗎?
可是小明——也就是她弟弟,分明好好地活在外地,為什么會說“死了”?還是說……這個“他”指代的并不是真弟弟?
“不過現在我沒事了,你們也要小心,時刻記得這是在副本中,不是在其他地方……你們剛才討論到哪兒了?”她決定暫時先隱瞞具體的幻境內容,并把值得大家注意的地方提了出來。
周千皎察覺到了她話題的轉移,也便沒有接著問下去:“我們把每個人的地方對應好了回憶。”
“小柳的地方,對應我的回憶;我的地方,對應陶發的回憶;陶發的地方,對應盛晟的回憶;盛晟的地方,對應千皎的回憶;千皎的地方,對應小柳的回憶。”雖然任萍萍所在的教室有黑板有粉筆,但她不知能否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干脆直接在腦海中記著,“咱們現在,是要開始改正環境中不對的地方嗎?”
如果按照這條思路來說,就得有人先去試試。目前唯一知曉的是周千皎所在袁柳記憶中的班級——這對周千皎的考驗是極大的,無異于成為一個小白鼠進行最初的那批實驗。同時對所有人來說,都是考驗——五個人命運緊緊相關,如果其中一環出了問題,可能五個人都會喪命于此。
“我先來吧。”周千皎無聲嘆息了一聲,下定了決心站起身,“小柳,你把你剛才發現的所有漏洞和我說,我想辦法改正。”
“萬一不是這樣的思路,隨便改變里面的東西會很危險吧。”任萍萍滿臉擔憂地來回踱步,危險不止來源于模棱兩可不確定的思路,也來源于除自己外空無一人的環境——好消息,沒人;壞消息,沒人。
周千皎倚在空蕩蕩桌子旁,臉色凝重可言語故作輕松,用以安撫眾人:“咱們一定得試,雖然不清楚這個副本有無時間限制,但是盛晟和小柳先后遭到幻境侵擾,說明盡快離開是有必要的……來吧小柳。”
袁柳輕輕點頭,但又意識到袁柳看不到,便開口應答:“好。”
“首先,如果你那里桌子空蕩蕩像是集體離校的樣子,那就是最后一天,但是最后一天我們寫的不是‘倒計時1天’,而是‘倒計時0.5天’。
其次,在最后一天,我們是自愿留校自習,下午就放學了,所以我的記憶中不可能是晚上。
……目前就這兩點,你……試的時候小心。”
周千皎應下了。她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后果,像以往高中時期被老師點到名字上臺做題那樣,她緩緩向前走,沉重地邁上講臺,拿起擦黑板的抹布和粉筆,將“1”輕輕擦去,改成“0.5”。
與此同時,一股久違的回憶直沖袁柳腦海,她扶著一旁的樹才免于暈倒。
“最后半天,加油!”幾個身影圍成一圈,將手疊在一起加油鼓勁兒,“加油——”
這是……她的回憶。上了大學后怎么想都想不起來的曾經高中的回憶,一塊一塊緩緩浮現在腦海。
“千皎……對了。”她的嗓音因激動略顫抖,“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曾經的回憶,大概是對了,這個方向,沒問題。”話音剛落,袁柳明顯地感到那頭松了一口氣,“天黑改成天亮,這個怎么改,你有思路嗎?”
周千皎剛落下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她的目光徘徊在操場上兩個光點,略有擔憂:“我可以嘗試拉窗簾,或者調整燈光,最后實在不行……再去調調鐘表。”這是三個和時間、光線有關的嘗試方案,她并不擔憂想不到解決方案,她最擔憂的,就是當改變了天色后,操場上不知底細的人影,會不會對她造成威脅……
與此同時,另外三個人得知思路正確后,也開始互相對起來自己所在的環境與對面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