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皎回過頭從走廊這頭向那頭望去,整個走廊的部分班級門口掛上了流動紅旗。她邊走邊認真記下本周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順便將紅旗摘下來放到手里。
“八班……五班……三班……”倒數第四周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周千皎已全部記住,而當她摘下三班的流動紅旗后,周圍班級的流動紅旗再次刷新。
倒數第三周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分別為:二班,七班,十班。
倒數第二周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分別為:一班,三班,四班,九班。
走廊中排成一排的一共有九個班級,最后的十班是在拐角處,隱蔽性真的很好以至于周千皎被卡在第三周一直不變,只因為拐角處十班的流動紅旗沒有被摘下。
她拿著三周所有的流動紅旗回到女生的旁邊,女生的面色依舊很平靜,她看了看周千皎手中的紅旗,又打量了一下周千皎:“現在可以開始掛紅旗了,最后一周哪些班級獲得流動紅旗,就把紅旗掛在班級門口。”
853,2710,1379,這些數字會有什么規律嗎……周千皎在每個班級前走來走去,挨個班級查看有沒有榮譽墻或者表現好的跡象輔助她判斷。只可惜每個班級除了墻上掛著的勵志橫幅不同外,其余的完全一樣。
“……”周千皎沉默了好一陣,她決定先確定最后一周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數。倒數第四周是三個班級,倒數第三周是三個班級,倒數第二周是四個班級,那么最后一周應該是四個還是五個?是3344還是3345?
先按照四個來判斷,首先四個中一定會有六班——這十個班級中只有六班倒數二三四周一個流動紅旗都沒有,只能寄希望于校領導照顧一下六班別讓六班太難堪……邊想著周千皎邊走到六班的班門口將流動紅旗掛了上去。
其次除了三班之外其他班級都只獲得了一次流動紅旗,沒發從次數入手……周千皎在腦海中將幾個班級列出來,想從中找出什么規律。
8/5/3
2/7/10
1/3/7/9
間隔……8和5之間相差3,5和3之間相差2,2和7之間相差5,7和10之間相差3……不對,毫無規律。
流動紅旗的給予正常來說是按照班級的表現情況,不會從班級牌號的數字入手。那么……有沒有記錄著每個班級每周的加減分的記錄本,只要找到那個本子,就能根據表現分前幾名判斷出最后一周應該獲得流動紅旗的班級。
“找什么呢。”女生見她環顧四周找來找去,心里大概能猜測出她在找什么,女生咧嘴笑了一聲打趣地問道,“我不會為難你的。”
“?”
周千皎愣了一下,扭頭看向女生似乎想仔細斟酌女生話中的意思,與此同時一個想法閃過她的腦海——這個想法或許乍一看十分荒謬,但越細想就越覺得很靠譜。
自己要猜測的,是最后一周,是畢業前最后一周。
周千皎握住手中的九個流動紅旗,將它們挨個班級掛了上去。當掛到拐角的十班時,正正好好,所有的流動紅旗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或許長夏本就承載著少年萬千遺憾,或許十八歲少年的眼眸未來終會清澈不再稚嫩不再,或許少年未來終有翻越不過去的山川河海,但青春二字本來就應該是朝陽而不是落日,本該永遠耀眼明媚不該被埋沒,每個人的青春都應該被頒上那一面錦旗,與曾經的自己和解與告別。
女生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她的動作,直至十班被掛上了錦旗,她才扶著走廊中的桌子搖搖晃晃起身,瞬移到周千皎身后仿佛將什么東西塞進了她的上衣口袋。
“都說了,不會為難你的。”
她一開始并沒有規定回答次數,也就是說,周千皎可以無限試錯,哪怕用窮舉法,雖然只是麻煩了一點,但總能試出最后的結果。
“……謝謝。”周千皎只覺后頸一涼,隨后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被一陣白光所取代,仿佛有一種隱形的巨大力量將她強行抽出這個世界。
而一開始她所在的班級,黑板上最后一節課被擦去了。
畢業快樂。
……
“是嗎,那怎么證明,你就是這兒的人?”
“我……”袁柳想了好一陣子,剛想說些什么,眼前突然一陣眩暈,她下意識以為是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太長的緣故,扶住身后的玻璃柜子想穩住身體,卻直直從椅子上倒了下去。暈倒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周千皎的身影。
再醒過來時早已不在小賣部中了,袁柳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怔在了原地。
“這是……”自己的高中教室?
這里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化,和自己離開時一樣,就連老班喜歡的綠植也依然安安靜靜地待在窗臺,等待著這個班級曾經的那群人歸來。
黑板上,是他們班級46名同學的名字,黑板上其他地方早已落灰,可名字依舊嶄新得像新寫上去的一般。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恍如隔世。
她突然想起來,他們全班同學曾將一張請假條塞進老班的辦公桌里,她邁幾步到了最后面的班主任桌子,不出意外地,翻到了那張請假條。
請假人:全體同學
請假原因:畢業
請假時間:永遠
請老師批閱。
最后同意請假后面,是曾經老班的親筆簽名。
淚眼朦朧中,袁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現在看來,這假條難免會有一些小孩子氣,但卻是最珍貴的回憶。
她仰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流出,卻望見了墻上掛著的勵志橫幅,在午后慵懶的陽光下仿佛散發著光——“為者常成,行者常至。”
為者常成,行者常至。
像是說給備戰高考的她的箴言,又像是說給現在的她的箴言。
高中的那段時光啊,只能懷念,卻永遠不能回頭——畢竟誰想再回到那痛苦的時光呢。
袁柳在原地回想了一會兒從前的事,驀然發覺墻上掛著的橫幅發生了變化。原先的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漸浮現出的兩行字:
留在這里請坐在椅子上,離開這里請推開窗戶跳出去。
“?”好刁鉆的離開方式。這是袁柳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反應,既然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記憶中的環境,是不是意味著周千皎已經將自己這個環境破解了?那么此時此刻自己就算跳出去是不是也不會有危險?
她探頭朝窗外看去,他們從前的教室,在五樓的正中間,六班,一覽整個操場的全部角落。
頭一回跳樓,還怪緊張的。袁柳這樣想著,她將窗臺上的綠植移到一旁,推開窗戶,腳踩著椅子桌子站在窗臺上,彎著腰將身子探出教室,略有顫抖的手緊緊抓住窗欞。
無數個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抬頭從五樓向外看去,總會幻想著在空中自由翱翔至遠方,或是一落千丈粉身碎骨的樣子,這兩種很相似,都可以幫助自己逃離痛苦的備戰時光,逃離題海。不過索性,都熬過來了。
這場夢境終究會迎來盡頭,她有時候看著眼前像素一樣的世界會陷入迷茫,縱使逃出去了,也只是加0.1學分罷了,面臨的也是未知的充滿死亡威脅的大學生活。
與其在未來的某一時刻悲慘地死去,永遠留在自己記憶深處的美好時光也不算什么痛苦之事了。
堅持著想逃出去,是否就是正確的選擇呢?袁柳無法給出確切的答案,每條未經人走過的路總會被人們裝飾點綴成開滿鮮花,但實際上開滿的是荊棘也不一定。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雙腳一蹬張開雙臂,在空中自由落體,大膽地去擁抱午后寧靜的操場。
因為少年本該就是自由的鳥。
在下落的過程中,她又看到了操場上那顆枝繁葉茂、郁郁蔥蔥的梧桐樹,生生不息,靜靜佇立在操場上,怔怔地看著無數個輪回的盛夏。
……
幼兒園中,陶發望著被卡在窟窿中的花人,得意洋洋地笑著走上前,“啪”得一聲,拍在了花人小小的屁股上。
“追上你了,我贏了。”他抱臂在一旁看著用兩條腿蹬來蹬去來表達憤怒的小花人,再次感嘆自己的智慧。
畢竟利用小朋友的同情心,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他原定的計劃就是假裝抓不到氣急敗壞推門回到屋內,花人見沒人抓它定會覺得這游戲不好玩,大概率也會再通過那個窟窿鉆入屋內“挑釁”他或是“安慰”他。自己進屋可以通過推門的方式,但花人還太小推不動門,只能從窟窿進。這樣一來,等到他進來的時候離遠假裝自己要再追他,讓他從窟窿再費勁巴力地鉆出去,趁著他卡住的時候一舉拿下。畢竟屋里的空間有限,怎么夠我們的“長跑運動員”花人小朋友施展呢。
計劃很豐滿,實行的時候……更豐滿。
沒辦法,實力太強。
話音剛落,眼前世界的一切開始扭曲崩塌,花人也變回了那朵太陽花,太陽花的花瓣上最后一抹深紅色,變成了淺粉色——這是陶發離開這個世界前看到的最后一眼,似乎……花人在朝他微笑?
……
周千皎想知道這種置換的方法究竟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正當她剛適應小賣部的環境,剛編好了一套能讓小男孩信服她是本地人的說辭,剛準備開口回答問題,結果那陣熟悉的眩暈感又來了。
“還來?!”
這次睜開眼的目的地,是她小時候的幼兒園。與此同時周千皎也明白了,她的世界破解了,現在小賣部的問題應該繼承給陶發了。
不對,好像不能用“繼承”這個詞。
算了,差不多就行了。
……
“你好啊小朋友。”或許是剛剛經歷過與花人小朋友的“愉快玩耍”,再次見到小孩子的陶發絲毫沒有一開始又慫又怕的樣子,甚至主動打起招呼來。
小男孩的笑明顯減弱了許多,來來回回已經第三個人了,什么時候能把自己的問題回答一下?只是他依舊保持著一開始最飽滿的工作狀態,咧開嘴問道:
“請問,你是這兒的人嗎?”
陶發撓了撓頭,環顧小賣部內部的環境,最后目光落在了小男孩身上。
“你是這兒的人嗎?”陶發覺得自己問了一個白癡問題。
“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我。”
“什么嘛。”陶發嘟噥了一句,視線落在了五包干脆面上,他雙指捏住干脆面的已經被打開的開口,另一只手掌握住包裝袋碾碎里頭硬硬的干脆面,遞到小男孩面前。
“站這么久累了吧,吃口吧。”
小男孩一動不動直直盯著他,仿佛他不說出答案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動一下。
……
窗外的女人依舊不依不撓地拍打著窗戶,泛著血絲的眼睛死死瞪著她。任萍萍重重地拍打身后的空氣墻,拼命想要逃離。
“咚,咚,咚……”
女人猙獰的面孔仿佛在盯著一個待宰的羔羊,她的獵物。玻璃在長時間的敲擊下有了輕微的裂紋,任萍萍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如果自己再不采取什么行動,女人將玻璃砸碎,一定會進來將自己撕成碎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