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疼啊……還好我已經死慣了……”

顧所思揉了揉太陽穴，回想起剛才做的夢。

狠辣娟姐、無辜又或者不無辜的娟姐兒子、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村民們，以及總是功虧一簣的逃跑行動。

“我可真是殺伐果斷……嘶……”

顧所思被太陽穴突如其來的疼痛拉扯了一下，忍不住又躺回床上，不自覺地蜷縮起來。

痛，實在是太痛了！

腦袋像是被一條小蟲子從太陽穴鉆進去，在里面翻云倒海，時不時要爆點什么出來一樣。

奇怪的是，腦袋越痛，顧所思覺得自己思維越敏捷，有些日常生活沒有注意的細節開始在腦海一一浮現。

如走馬觀花，偏偏清晰無比。

譬如學校里自己怎么都找不到的中性筆，此刻回想起來，居然是被自己不小心扔在了課桌的角落里，被一本過期的三年高考壓得死死的。

一種全新的視角，讓顧所思有種在腦袋里看監控的感覺。

她清楚地“看到”，那只中性筆乖乖地躺在書本下面。

如果人真的有上帝視角，那么此刻的顧所思，覺得自己就是進入了這種境界。

問題來了，小時候經常弄不見的零花錢，有沒有可能通過這種上帝視角找到呢？

鉆入腦髓的疼痛逐漸消退，顧所思咬著牙關起身，來到臥室另一角的全身鏡。

啪嗒——

夜燈打開后，出現在這塊全身鏡的是一名穿著可愛兔子睡衣的少女。

十八歲的年紀不用過多修飾，雪白的肌膚勝過世間最美的白玉，遠超平均身高的她擁有令人羨慕的大長腿。

剛經歷過遠超常人想象的疼痛，光潔的額頭下泛著汗漬，卻不影響她眉宇間自帶英氣的氣質。

如絲般順滑的長發下，淡淡的柳眉，明亮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圓圓的小嘴，明媚動人卻又遺世獨立。

“思思？”

“我起來喝杯水就睡覺。”

顧所思知道自己開燈的動靜瞞不過父母，找了理由搪塞住門外的父母后，抿了抿嘴，關上夜燈，來到了窗前。

臨近中秋的月亮愈發明亮，她開始回想起夢里那個想逃出深山村子的女人。

“下次……我要怎么用20發子彈，解決三十多個成年男性呢？“

“現在練綜合格斗也來不及了，何況我要高考，哪來的時間呢？”

……

從今年十八歲生日之后，顧所思每天晚上都會重復做一個一模一樣的夢。

短短一個月，她已經碰到了三十次的娟姐。

別管在哪里睡，別管白天干了什么，一旦進入夢鄉，她就必然出現在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小房間。

陌生，是因為顧所思很確定，她在現實從未去過這種地方。

熟悉，是因為這一個多月來，娟姐已經帶著她送了三十條命了，安琪拉都沒有她們會送。

一開始，顧所思很好奇這個夢。

畢竟通過周邊環境以及娟姐的行為，她可以判斷自己在夢里應該是那種被拐賣到偏遠鄉下的女大學生。

當時，她是很害怕的。

第一次，不信任娟姐，在小房間磨蹭太久，村民開完會直接甕中捉鱉，娟姐直接將她爆頭，卒。

第二次，還沒走到祠堂，路上突然竄出一條蛇，嚇得她嘰哇鬼叫，沒來得及反應，直接被娟姐一槍撂倒，卒。

第三次，路上遇到娟姐小兒子，不忍小兒子被殺的她想帶著一起走，路過祠堂小兒子大聲呼叫，卒。

第四次，她們終于順利來到祠堂，娟姐大兒子出來方便正好碰見她們，遂開槍交火，第一次開槍的她直接走火干掉了娟姐，勢單力孤，卒。

第五次，兩人終于可以堂堂正正跟村民們來一次真正的槍斗了，對面人數優勢明顯，最后被亂棍打死，卒。

……

每次都是一成不變的人、一成不變的地方，唯一的變化就是不同的死法。

正如“你跺你也麻”，死得多了，顧所思也麻木了。

這個對顧所思而言，就好像一個永遠逃不出去的牢籠。

每天凌晨十二點，準時開啟，但只要經歷死亡，她就會回到原點——夢開始的時間。

她不是時間的主宰，她只是偉大時間之神的小小玩物，困在那里永不翻身。

因為她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打破那個夢境。

在死亡的壓力下，短短一個月，顧所思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后現代大小姐練就了彈無虛發的槍法。

可是沒用！

在那個夢境里，她跟娟姐加起來只有二十發子彈，但村子里的成年男性超過三十個。

沒有了眾生平等器，手無寸鐵的她們如何從剩下十來個如狼似虎的男人手下脫險呢？

或許娟姐已經預見了某些悲慘的畫面，每當走投無路的時候，不是給顧所思來一槍，就是讓顧所思給她來一槍。

清清白白的死亡好過混沌纏身的活著。

其實顧所思在夢里也想過能不能跟村民們談判解決，然而每當她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娟姐就會立馬對她痛下殺手。

好吧，這下路子算是走窄了。

她現在能想到的是學點徒手格斗這種所謂的殺人技。

沒有了槍，她好歹也有一米七的身高，練點插眼封喉踢弟弟的絕招，一換一應該問題不大。

說實話，如果能在安穩點的夢境里，她寧愿在里面多做幾道高考題，反正每次醒來都是回到原點。

畢竟，額外多出來的時間，正好是她超越絕大部分同學的絕佳時刻。

可惜，在夢境里她的生存危機大過于她當下的高考危機。

所以，危機使人進步。

槍法她練出來了，膽子也練出來了，幾招從網上練的所謂殺人技也有了幾分風采。

也正是因為在夢境里通過高強度的死亡訓練，高三開學時的體測摸底，顧所思上蹦下跳的拿了女生的第一名，成績放在男生里也不可小覷，讓班主任都覺得讓她走文化是不是有點耽誤國家女子體育的發展了。

然而對顧所思而言，她像是被上帝扔在了一個時間囚牢，那里的時間只屬于她，只要當她在里面死亡之后，她才能回到當下。

起碼到目前為止，她從來沒能主動脫離過夢境。

只有死亡才能讓她逃離。

幸好，她每天只有一次進入那個夢境的機會。

剩下的時間她依然是她，而不是被拐到偏遠深山農村的女學生。

她在現實，還是一個為著高考努力的高三學生，每天還得早起。

叮咚。

床頭柜的手機響起，有新的信息。

她拿起一看，是某個人——

【明天，我來教你怎么對付剩下的男人。——小菠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