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安慶元六十三年,西陽城,初秋七月,雨過天晴,城里的新綠籠在一層煙霧中,臨東市上的石子一片濕潤。
臨東街頭,身穿紋并帝蓮碧色衣,面相清冷的少女被丫鬟攙扶著下了馬車。
少女走向賣糖水的小鋪前找了個位置,坐下后從香囊里掏出兩文錢放在桌上,笑著對買糖水的婦女道:“胡姨來碗茉莉糖水!”
見是熟人胡姨便走到少女桌前只拿走了一文錢說:“既然是蘇三小姐那給一文錢就好。”
蘇暮淺剛要把另一文塞給胡姨,胡姨就去給她弄糖水了,真是叫她苦笑不得。
不一會胡姨就端著一碗茉莉糖水放在了她面前。
“蘇小姐還跟我客氣什么,都是熟人了。”胡姨笑了笑便轉身去忙了。
蘇暮淺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甜加著一絲縷縷茉莉味在嘴巴里暈染。
這味道讓她感慨,不愧是臨東市生意最好的一家糖水鋪,甜而不膩,味道極好。
“哎,你可知最近臨西市一家花樓最近不知是中什么邪了,三夜之間連續死三人。”
鄰桌男子雖特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不可避免的傳入蘇暮淺耳中。
這讓她拿湯匙的手頓了頓。
那男子對面坐著的人一聽這話慌忙噓了一聲,湊近道:“你倒是小聲點,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案子刑部的不讓亂說,要是叫人聽見,麻煩可就大了。”
蘇暮淺想他們說的必是近日臨西市桐花樓的事了,這案子里共死了三名男子,刑部怕這事太多人流傳鬧得人心惶惶便放狠話不準流傳此案,但私下里還是免不了有些人議論。
“喲,蘇暮淺?”
聽到有人喚自己的名,蘇暮淺拉回思緒回頭,一見是唐芷便起身就要走。
“走什么走?見著是本小姐還不知道打個招呼嗎?”唐芷伸手拽住蘇暮芊的衣袖。
蘇暮淺皺了皺眉,這位唐家的二小姐經常來找自己麻煩,她實在是不想跟她浪費一炷香的時間。
“唐二小姐。”蘇暮淺只好無奈的沖她點頭,打了聲淡淡的招呼。
唐芷帶著見她這態度便帶著怒意質問:“你這是什么態度?怎么不情不愿的?”
蘇暮淺搖頭回:“沒有。”
蘇暮淺這不咸不淡的態度讓唐芷覺得無趣。
“這次我心情好不跟你計較。”說完就提腳走了。
見她走了,蘇暮淺緩緩松了口氣,這人簡直莫名其妙。
蘇暮淺提腳走到蘇府的馬車前,天色不早,準備回府。
兩個丫鬟攙扶著蘇暮淺上了馬車,其中一個丫鬟秋田邊抱怨道:“小姐,奴婢方才可是看見了,這唐家的二小姐又來找你麻煩了。”
“奴婢我看也是。”丫鬟秋雨也跟著附和。
蘇暮淺在馬車里無所謂的應著道:“沒事,不用管她。”
夜漸濃,原本早已停下的雨又落了下來。
……
馬車“滴滴嗒嗒”的聲音停到了蘇府大門前,蘇府的門端莊大氣,大門上方樹立著“蘇府”二字,兩個侍衛站在門側。
從宅外還能看到府邸里探出的桃花樹枝,門前是一條青石鋪就的寬敞大道,兩車側花壇內種滿了蘭花,香氣四溢。
蘇暮淺被秋雨、秋田攙扶著下了馬車,她抬眸望著從云端墮落的雨水,點點滴滴的雨珠砸在臉上,秋風把裙擺吹的飄蕩。
“咯吱”一聲,蘇府的大門被人從里往外推開。
王嬤嬤一手撐傘另一只手上也拿著一把沒撐開的傘,她小跑到蘇暮淺面前關心道:“三姑娘趕快進府,小心得了風寒。”王嬤嬤把那把傘撐開遞給了一旁的秋田后又小跑了回去。
“走吧,姑娘。”秋田道。
進了蘇府路過亭院后瞥見亭子里坐著兩人正在下棋。
蘇暮淺連忙低頭加快了腳步。
“三妹這是去哪了了?”蘇謠手執一顆黑棋頭也不抬的緩緩問。
蘇暮淺心里咯噔一下,停下了步伐,面上立即帶上了笑容,吞吞吐吐回道:“阿姐……我是去給……祖母買壽禮了”
和蘇謠對棋的蘇皓“噗呲”的一聲笑了出來。
“蘇暮淺你可知你自己撒謊時的表情有多心虛。”
蘇暮淺瞥了一眼沒理會他,只接著由蘇皓所說的“心虛”,對蘇謠解釋“阿姐,我沒去買糖水和糖糕,是真去給祖母買壽禮了。”
聞言蘇謠這才抬眼看向她,嘆了口氣:“擺了,時間也不早了,都先去正廳用膳吧。”
有了蘇謠的話,蘇暮淺才松了口氣。
幾人朝正廳走去,蘇皓走在蘇暮淺前面故意放慢了腳步和她并列走。
“三妹啊你準備送祖母什么壽禮?”他看向蘇暮淺。
“關你什么事?”蘇暮淺沒好氣道。
“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大。”蘇皓小聲嘀咕著。
正廳里孫老夫人坐在桌子的末端,兩側的位置是空的但桌上依然跟以往一樣有碗筷,像是特意留給誰的一樣。
空位接著是二嬸劉玉婉、三嬸柳青和三房的蘇曉然。
見人坐齊后,劉玉婉笑著對眾人開口道:“過幾日便是你們祖母的壽宴了,如今大姑娘、曉曉和二哥兒,你們如今也到了該說親家的年齡了,這次壽宴特意邀了些西陽城里的英才少年和官家的女子,你們到時候都看看有沒有中意的人家。”
聞言蘇皓一臉坦蕩,蘇謠跟蘇曉然則排紅著臉低頭應著。
真是稀奇沒想到大姐姐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蘇暮淺嘴里嚼著雞肉絲暗自想著。
一頓飯下來圍繞這個主題都沒蘇暮淺的事了,畢竟她明年開春才剛及?。
用過膳后蘇暮淺便回了茉蔭宛。
彼時蘇暮淺坐在鏡臺前,秋田正拿著木梳給她梳順。
蘇暮淺想起什么來,隨即吩咐秋田道:“秋田你明日早早備好馬車,到時去臨西市逛逛。”
“奴婢省得了。”秋田應下。
“姑娘,該沐浴了”秋雨從梅花屏障后面走來給秋田遞了個眼神。
兩個丫鬟都知道自家小姐不喜旁人幫著沐浴便退了下去。
蘇暮淺走到屏障后的槿木浴桶前挽起點袖子伸手試了下水溫便褪去了一件又一件衣裳。
玉肌映入水中,玫瑰花瓣浮在水面上,香氣四溢。
蘇暮淺心里想著今日在糖水鋪聽到的話。
她不信這事情只是單純的死了人,必然有人在背后操作。
沐浴完蘇暮淺身著中衣坐在塌邊上絞著細致的烏發。
彼時窗外的月光皎結如白綢鋪展,而夜色則深沉的像是最濃的墨汁,兩者交織,構成一幅靜謐而神秘的畫卷。
待頭發干后蘇暮淺起身關了木窗,將那神秘的畫卷排絕在外,又熄滅了亮著柔光的蠟燭后就上了塌宿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