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梅一時沒注意他的稱呼,實在是心中也覺得怪異:“老唐,這案子可能有點棘手。”
何陽站在一邊,踮起腳尖也看見了那句話:“這是圣經里的話,我媽是基督教,沒事就在家里念叨圣經里的話。”
“圣經?”唐師傅眉頭緊皺,有條不紊地吩咐事情,“紅紅,這衣服就先交給你了,何陽你去問問你媽這話是什么意思,其余人會議室等著!”
半小時后,會議室。
“人都是復雜的,光代表善良慈愛,黑暗代表了人性的陰暗面,而黑暗并不會因為光照進來所改變,還需要依靠上帝幫助才可以改變。”
何陽站起來將自己剛從電話里聽到的東西復述了一遍,然后渾身不舒坦,看著唐師傅:“師傅,我媽說這句話理解很多,這是她的理解。”
“坐吧,這句話先放一下。”唐師傅看著屏幕里的照片,也許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難得的嘆氣,“你們先把最近的走訪匯總一下,不要只看存疑的,把所有內容和在一起,你越是想不到的東西就越藏在平常的話里。”
籃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筆記,還是舉了手:“唐師傅,案發現場附近在這十年內有許多拆遷戶,光擴大范圍是不是不夠?”
“我已經把派出所的人口登記要過來了,你們待會分組,把十年間搬遷的人都聯系一遍,之前失蹤的七個人不符合條件,我們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向想,也許她是個孤兒,也許她不在失蹤人口的名單里,
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也許是一場難打的仗,你們聯系的時候一定要問清楚當年的人口數和現在是否能對上,刨根問底地問,去核實!”
“是!”
宋紅梅就是在這時進來的,她愁容滿面:“老唐,你出來一下。”
“出結果了?”
宋紅梅嘆氣:“不算,血液那邊估計還要一會兒,我看了衣服,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禮服,樣式用料都是當時市面上隨處可見的,也沒有標簽,衣服可能幫不了什么忙。”
“衣服尺寸總可以推測一點東西吧?”
宋紅梅搖頭:“禮服不行,禮服的尺寸除非是定制款,其他的基本都是均碼,大小很容易調,這件衣服很明顯不是定制款。”
......
秦睿楠在任隸家里住了兩天,走的時候他在玄關處邀請任隸:“要不要去我公司坐坐?”
秦睿楠的家族企業是律師,他這一輩子走的是家里人安排的路,順暢,沒有任何阻礙。
而他本人,像是坐在船里的嬰兒,任這水流把他送去哪,曾經有個人對他說:“你的夢想是什么?我想去地理雜志社工作,看遍山川河流,把它們記在腦袋里,記在相冊里。”
他活了許久,卻沒有一刻是為了自己。
那一刻,他盯著女孩高高的馬尾,揚著唇:“我會從現在開始想。”
只是那個把他喚醒的她,在之后杳無音訊,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的夢想,那之后他又坐進了船里,了無生機。
任隸旋開門把手的瞬間,將秦睿楠拉回現實,他左手端著一杯熱牛奶:“不了,最近忙。”
秦睿楠也不強求,只是點點頭,穿上外套離開。
他走后,任隸在門口站了許久,直到手中的牛奶涼了他才關門進屋,將牛奶倒進垃圾桶,又將杯子摔碎在垃圾桶里。
上樓把自己關進書房,拿出一個老舊的手機,把里面的相冊翻了又翻,不厭其煩地撫摸相冊里的人。
相冊里的人總是笑著的,兩個小小的梨渦掛在嘴邊,那雙眼總是帶著光亮,明媚奪目。
好半天,任隸才張了張嘴,卻是一個音節也難以發出,所有的一切都被扼在喉間。
......
市公安局里,血液科的結果出來了,與郊縣派出所一個樣本相似,構成血緣關系。
唐師傅接到電話后就急忙趕回市局,進門就問結果:“人呢?來了沒?”
血液科的老張給他倒了杯水:“別急,我先跟你說說情況,樣本是郊縣的,幾年前因為打架斗毆留下了樣本,他五十歲了沒有結婚也沒有子女,只有一個大哥,他大哥家里有一個大女兒至今還沒結婚,小兒子也才十歲,沒有更近的血緣關系了。”
“老張,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這很可能不是死者的血液。”老張把報告給他看了一眼,“還有件事,老唐,這份血液保存很好,嫌疑人可能是懂這些手段的。”
在看到那個盒子的時候,唐師傅就有這種感覺了,所有東西都是被整理好放著的,除了一開始挖掘機把箱子碰碎,否則尸體如今也是完整躺在箱子里的。
一整夜,唐師傅在審訊室待了一整夜,把人祖宗十八代都要問全了,終于是承認了這份血液樣本不可能是死者的,他打開門的瞬間,血液科那邊的新報告也送過來了。
不是死者的,是那個還未結婚的大女兒。
于是唐師傅準備馬不停蹄地去找人,被宋紅梅攔下:“老唐,你該休息了,人不會跑,先讓何陽去問問,你休息好再去也行。”
審訊室,二十六歲的楊梅忐忑地喝了口水:“警察同志,你們要問什么?我二叔最近干壞事了嗎?”
何陽翻了翻資料,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更嚇人了:“楊梅,二十六歲,性別女是吧?”
“是,是的。”
“十年前,你剛上高中,在七中上學?”
“對,我高一是七中的。”
何陽一目十行把資料看完,繼續問:“高二為什么換學校了?”
坐在對面的女子面色一怔,咬了嘴唇,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在撒謊:“我,我跟不上,跟不上學校,學習進度,所以,所以轉學了。”
“楊梅,我希望你配合!”何陽音調突然拔高,把對面的人嚇得夠嗆,“現在是你的血液出現在案發現場,你最好如實交代十年前你做過什么!”
“我,我......十年前,我......”
這下直接把人嚇得說不出話了。
一刻后,何陽從審訊室出來,氣得想跳腳:“什么玩意兒!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籃子笑著拍拍他肩膀:“休息去吧,我去問問她父母,有結果告訴你。”
楊梅的父母在外務工,剛被人從火車站接過來。
兩個人也是局促的很,端著水杯不敢喝。
籃子笑呵呵地把人帶到一邊:“叔叔阿姨你們別緊張,我們就是問點事情。”
“你們要問什么?我們也沒犯法啊,我們都是老實人警察同志。”